景德四年春
北国的春日,太阳有气无力地照在大汉帝国北疆一个小镇上,这天气虽然不像寒冬那样让人无法忍受,但是稍微有点风,仍旧是凛冽刺骨。
这个小镇名叫落雁关,既然名字中带了一个“关”子,那自然就说明它不是一个普通的城镇,而是一座关城,是附近长城上的军士们休息的地方。因为大汉帝国与北边的侓差台汗国向来交好,特别是前几年和亲之后,两国更是亲如兄弟。因此落雁关虽然是帝国最北端的门户,而且有落雁山天堑和前朝时期修筑的长城,却比其他的众多关城要小上很多,甚至连驻军都只是象征性地保留了两百人而已。
落雁关位于落雁山脚下,城外有一条步道直通山上的长城。此时,正有几名军士嬉笑打闹着沿着这条步道上山,准备换下已经在山上烽火台里呆了一整天的同袍。冬日的积雪尚未化完,这几名年轻的军士互相从路边捧起雪来,搓成小球互相抛打。领头的稍微年长些的是一个伍长,他训斥了几句,见没有什么效果,心想:反正天气这么冷,活动活动也好,便不再多言,无可奈何地笑着看着他们嬉闹,跟在后边。
不多时,这几名军士已经到了山顶,却发现城墙之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伍长想到:可能是天冷,都躲到烽火台里边去了吧,这种情况以前也遇到过。便也没有在意。眼看离烽火台不到百步,伍长就叫了起来:“里头的兄弟们,换岗了,你们赶紧收拾收拾下山吧!”这位伍长继续往前走着,心里还在想着,等里边的家伙出来,得说说他们的伍长,虽然咱们这没什么事情,但是也不能什么规矩都不讲了,至少你领头的得出来转转呀。
到了烽火台前,这群接班的军士们便站着不动了,等着前一班的出来换岗。一般都是上一班的伍长带着军士们,在烽火台前边集合点名,再将重弩及其他相关防御设施进行移交后,才能离开。但是今天却有些奇怪,都等了半炷香的时间,既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出来换班。伍长就感觉到奇怪了,于是伸手将烽火台的门推开。走了进去。
外边的几个军士就不乐意了,嚷嚷道:“里边的兄弟们,还不赶紧回去,我们弟兄们还在外边等着呢,这冻死人的鬼天气!”忽然听到“啊!”的一声,从烽火台里传了出来,几名军士大惊之下,连忙也跟着进到烽火台里。这一进去就发现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名军士,早已没有了气息,而且衣服也被脱下,重弩也不见了踪迹。见到这个场景,各个人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一时间竟都呆在了那。
还是伍长最先反应过来,大声吼了一句:“敌袭!是敌袭!赶快点燃烽火!”伍长这一吼,几人才反应过来,连忙手忙脚乱地将尸体抬到一边,同时将储备在此时的干柴等燃物搬了出来,准备点燃。负责点火的军士惊慌之下,竟然用火石擦了好几下也没有把火纸点燃。伍长一把将火石抢了过来,对那个军士屁股踹了一脚:“还不赶紧下去通报!”那名被一脚踢的帽子都歪了的军士赶紧站好,将帽子扶正答到:“是!”转身往山下跑去。伍长好不容易把燃物点着后,发现其他几个人跟傻子一样看着自己,大怒道:“都愣着干嘛,赶紧去墙上看看是什么情况呀!”那几个军士连忙答了一声,赶紧转身跑出烽火台,伍长一见,跟在后边追着骂了一句:“拿着武器呀,奶奶的!”那几个刚跑了几步的军士又赶紧跑进烽火台,各拿了一把重弩,这才又跑出去。气的伍长站在烽火台的门口处喘着气吹着胡子。
正在此时,山下传来了打打杀杀的声音。伍长连忙站到墙边往下一看,原来山下关城之中已经打杀了起来,伍长一看,大叫:“不好!鞑子们已经越过长城了!”旁边的军士更是吓的不知所措,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军士已经把裤子都尿湿了。其中一名十七八岁的军士哆哆嗦嗦地问伍长:“大用哥,我们怎么办?”这名叫大用的伍长瞪着双眼,狠狠地咬着牙说道:“这些忘恩负义的徒子!枉我大汉百般施恩与你,竟然恩将仇报!”回头看了看周围几位军士说道:“国家有难,首当其冲的便是我大汉的百姓,我武大用将各位乡亲带到这镇北军来,不是为了贪图这里的安逸,而是为了保护我大汉的边境安宁,是为了给我们老武家长脸!现在当国家需要我们,我们就应该挺身而出。你我身为陛下臣子,守土有责,便是舍了命去,也得让那些鞑子们来得去不得!”
武大用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让几名军士瞬间热血沸腾起来,纷纷说道:“大用哥,我们听你的!”“大用哥,我们跟那些鞑子们拼了!”就连那位最小的军士也连忙用袖子将眼泪鼻涕一擦,幼稚的脸蛋上也也多了几分坚毅的神情。武大用将那位小军士拉倒自己怀中,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蛋说道:“好,很好,你们没有给老武家的祖宗们丢脸!”说罢,将环手刀噌地一下拔出,喊了一句:“狼烟已经燃起,留在这烽火台已经没用了,下山!随我一道去杀光那些鞑子们!兄弟们,走!”
也许是因为仇恨的原因,这些军士们竟然只用了一会儿的时间就跑下了山,跑到了关城门口,只见山下的景象竟然比山上还要惨烈地多!遍地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汉军将士的尸体,很多军士甚至连战袍没有来得及穿上,很多军士手中连兵器都没有,很显然,鞑子的军队出现地很突然,让整个关城内的军士们都来不及反应。地上躺着的全是汉军士兵,鞑子兵连却一个人,无论生死。一个瘦高的军士走到武大用身边说道:“大用哥,我们来晚了。”武大用摇了摇头:“就算我们回来早些,也不过多几具尸体罢,看来鞑子们是蓄谋已久的!”
“大用哥!”这时,从一堆尸体下传出来一个声音,大家连忙走过去,将压在他身上的尸体搬开。“大海!”不知谁叫了一声。原来这正是从山上下来报信的武大海!
“大海!”武大用上前紧紧抱住了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弟弟。武大海在武大用的怀中泣不成声:“大用哥,都死了,全都死了,没有一个活着的!”武大用牙齿咬得咯吱响,泪水却已经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这几个武家的孩子总算是死里逃生,否则,自己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们的父母交代。
“大海,别哭了,快跟大哥说说是怎么回事。”旁边一个20岁左右的军士向武大海问道。武大海这才擦了擦眼泪,将刚才见到的一幕告诉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