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匈奴人的压迫下,西哥特人渡过多瑙河,向巴尔干半岛迁徙,置于罗马人的奴役之下;他们旋即起义,经阿得里雅堡之战,赫赫有名的罗马军团被歼大半,连皇帝瓦楞斯也因负伤躲在茅屋中,被战火烧死。
永恒之城的陷落
最后,罗马古城也被攻克了,这座被称之为“永恒之城”的古都,被洗劫了三天三夜……这场西征,在匈奴人中无疑是一个近乎神话的奇迹,他们推出了一个史无前例的伟大领袖阿提拉,甚至还有他与罗马帝国皇帝孙女霍诺里亚一段传奇故事……
罗马从此万劫不复。
当时一位教会作家耶洛尼姆斯极端哀伤地叹息道:
当最灿烂的光芒熄夭了的时候,
当罗马帝国的头被政掉的时候,
说得更准确一些,
也就是当全世界在一座城里灭亡的时候,
我片语全无,张口结舌,
感到空前未有的侮辱。
在西方,这可以称得上一次“世界末日”了。着名的思想家,圣·奥古斯汀,正是在这样的历史劫难下,建立了他的“上帝之城”与“撒旦之城”对立的哲学思想体系。正是他所称的“部分野蛮的士兵施虐于文明妇女的骇人听闻的蹂躏”的惨剧,唤起了他的哲学思考。
是的,从长远的历史角度来看,这个城市为什么要遭到如此惨苦的命运?这不能不让他哀叹着尘世文明的短暂,去寻求超尘世的神意来拯救人类。
法国历史学家A·皮甘尼奥尔在《基督教徒的帝国》书中,“那么多一度繁荣过的文明都已消逝不见了。它们所经过的‘死亡之门’,是什么呢?”汤恩比如是问。
西方从此进入了中世纪,古希腊罗马文明从此列入了世界被消灭的文明系列之中--这被称之为“千年黑暗”从4世纪到14世纪。
这便是古罗马文明覆灭的历史。
在这个“千年黑暗”中,由于落后民族的入侵与破坏,西方则断言:“罗马文明不是自然消亡的,而是被扼杀的。”
无疑,蛮族的入侵,是古罗马文明断裂的致命原因。不过,它也已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垂垂老者,它自身的腐败也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据当时作家记载,在此期间,官吏的勒索和营私舞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对不及时纳税的人的处罚已不是鞭笞,而是死刑了。监狱里挤满了议员、手工业者与农民。居民与士兵大批大批逃亡,甚至投奔“蛮族”。而为了选举主教--这职位有巨额收人、权力与威望,以至相互残杀,一次就死了三千多人……
罗马国家变成了一架庞大的复杂机器,专用以榨取臣民的膏血了……然而它的秩序,却比最坏的无秩序还更坏,说是保护公民防御野蛮人的,而公民,却把野蛮人奉为救星了。
恩格斯如是说。
西方,从此坠入了“撒旦之城”。
死亡之门
“那么多一度繁荣过的文明都已消逝不见了。它们所经过的‘死亡之门’,是什么呢?”汤恩比如是问。
西方从此进入了中世纪,古希腊罗马文明从此列入了世界被消逝的文明系列之中--这被称之为“千年黑暗”从4世纪到14世纪。
这便是古罗马文明覆灭的历史。
在这个“千年黑暗”中,由于落后名族的入侵与破坏,西方文化向野蛮、蒙昧倒退了。活跃的商品贸易等经济活动,衰退到物质交换与自给自足的原始阶段。人类的理性被扼绝了,智慧也被剥夺了,堕落到了愚昧主义、禁欲主义的深渊之中;科学的发展中断了、停滞了,反动的农奴制出现了。封建专制主义、极权主义统治下,人民了无生气……
古代有价值的典籍、图片,在基督教会的命令下,统统给销毁了,教主格利哥里一世(590-604年)在他写的四卷被基督教徒视为名着的《对话录》中宣称:
不学无术是真正虔诚的母亲。
为了这一“虔诚”,它把古代文明、古代哲学、政治和法律一扫而光了!
而大范围的“黑死病”(BlackDead)仿佛是对这种蒙昧、野蛮、无视科学与文明的一次报复。它蔓延至整个欧洲,东至拜占庭、印度内地,西至大西洋东岸及英伦三岛,数以千万计的人死于该疫。
古希腊罗马文化不复提起,人们也都不知道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斯多德,当然,中世纪也不会产生这样的人物,尤其是4世纪到7世纪的几百年间,竟没有产生一部着名的文学着作与科学着作人类文明掉进了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
之中,而随后至10世纪,也几乎无所建树。
中世纪只知道一种意识形态--即宗教与神学。
科学停滞了,文化扭曲了,整个人类的命运由此逆转了。
也难怪它被称之为The Dark Ages--黑暗时代。
没有人能为这一人类的悲剧作出辩护。
无论是“地缘学说”还是“惩罚说”,古罗马文明都无法抗拒这一历史的悲剧,这似乎是命中注定了的。
五胡乱华:依旧是“死亡之门”?
亚欧大陆西部的民族大迁徙,其最后的结果,便是古罗马文明的覆灭;亚欧大陆东部的民族大迁徙,面临最大威胁的,自然是古老的华夏文明,那么,它也命中注定在这次浩劫中寿终正寝了么?
同样是欧亚大草原千年不遇的旱魃逞凶,迫使匈奴人南下--这边,被叫作南匈奴,而且已经渗透到了长城之南了。
同罗马帝国末年一样,经两汉文明,到晋朝,中国的统治者也腐败得相当可以了。尤其是晋武帝灭吴之后,将孙皓五千多后宫如数接纳,从而使宫女逾万之众,腐败得甚至卖官取钱以供享乐。上梁不正下梁歪,太傅何曾更是锦衣玉食,一日餐费达万钱,居然还说无可口饭菜,其子亦官至三公,一日餐费更翻了翻,达两万钱。侍中和峤竟用人乳养小猪以蒸食;贵戚则以奢华相攀比。为了斗富,石崇与王恺竟不惜毁坏大批财富……
故当日有一《钱神论》,以讥时政:
洛中朱衣,当途之士,
爱我家兄,皆无已已,
执我之手,抢我终始。
谚曰:“我无耳,可使鬼。”
凡今之人,唯钱而已。
如此糜烂与腐败,焉有不受惩罚之理?到晋武帝晚年,诸子幼小,而太子,却又是白痴。偏晋武帝又只认太子传位,晋武帝一死,便内乱了。众人纷纷假借这白痴以传圣旨,皇后亦想独揽大权,一下子,立废皇太子、废皇后,更招惹起各路兵马勤王。末了,皇室后裔死绝,觊觎皇位的便起来了--当日分封为王的实在太多了,于是,连绵十六年的八王之乱,严重地破坏了社会生产。加上惊人的旱灾,逼使广大百姓纷纷逃难,形成了“流民潮”……
也就是这个时候,表面归化了的匈奴贵族,认为摆脱西晋统治的时机到了,于是共推左国城刘渊为大单于,迅速组成一支五万人的大军,并建立了政权,初都平阳,后都长安,其势力迅速扩大到黄河以北的地区。
这一来,八王之乱后不久,中国历史上着名的“五胡乱华”又接踵而至。
不数年,尽取幽、并等州,紧接着,又南取豫州,徙都邺城,控制了整个淮北及整个中原,长安、洛阳等古都尽落其手……旋即东胡族鲜卑,在匈奴内乱并衰落后,又长驱直入,尽得青、冀、幽、并诸州。而氐羌族,则趁机占据关、陇,驱兵东进,复胜鲜卑,西取凉州,南临淮水……
无疑,相对于这个大陆西边的民族大迁徙来说,东方的民族大迁徙则更为浩大,更为悲壮,更为惊天动地!西边,是北匈奴人、阿兰人、哥特人……东边,是南匈奴人,鲜卑人、氐人、羌人、羯人。那边,古罗马文明被扼杀了,断裂了。这边,华夏文明又怎样了呢?躲得开这历史的大劫难么?
“流民”百家士族
在中国古代典籍上,“流民”字眼出现得最多的便是那个时期。
还在八王之乱、大规模内战之际,老百姓不得不背井离乡,奔逃流移,连地方豪强与一些官吏也加入了这逃难者的队伍,形成了一股股声势浩大的流民潮。
早在晋惠帝--也就是那个白痴司马衷的元康年间,秦淮一带奇旱,略阳(今天水东北)、天水等六郡民众数十万在李特等豪族率领下,到梁、益州逃荒避乱,却为当地刺史先为利用、后加猜忌而掠杀,遂起兵;于是,益州的居民四五万,便又流亡到荆州与湘州,也就是现在的长沙周遭,却受到当地官员的压迫、歧视,更与当地居民不断发生冲突。
永嘉五年,流民李骧于乐乡(今湖北松滋东北)聚众起事,晋荆州刺史王澄加以袭杀,竟将八千多流民沉杀于长江当中。湘州也几欲如此……
这一幕幕惨剧,可以说是揭开了客家先民南徙的序幕。
因此,它从一开始,便是一部血泪史、流亡史。
不会有人类童年的神话色彩。
浩浩荡荡的流民,在连年的灾荒与遍地的战乱中,一批又一批地不绝南奔--他们,无疑都是当年在中原创造了华夏古代文明的先驱者的后裔。
他们不仅仅是逃亡……
他们负载着一个古老民族沉重的文化遗产,这远远超越了任何个体的生命延续的意义。凭这么一个“开端”,便不难设想,一批又一批南徙的流民,又能有多少逃脱得了被杀、被沉江、被消灭的命运……
但这种南徙却日益增加。
历史是这么记载的一一
由于中原战局的无望,腐朽的、只尚空谈或清谈的晋朝统治者,对北方蛮族人侵无招架之力,洛阳沦陷,中原士族只好纷纷相率南奔……河北士族大多逃奔幽、并等州。所以,在“永嘉之乱”中,流亡江东的士族大都来自黄河以南地区--后来,那里被视为客家人的发祥地,南迁的大姓如王氏、刘氏、谢氏、袁氏、钟氏……等等。
历东晋南朝,这些流亡士族均用谱牒记其祖先地望、家族源流,以示尊贵。流亡士族的总谱号被称之为“百家谱”。
后人又称之为“百家士族”。
而这“百家士族”当是与“五马渡江”来到江南的--这是指司马睿出镇建邺后,其司马宗室彭城王司马绎、酉阳王司马蒙、汝南王司马佑、南顿王司马宗,或先或后,渡过了长江,自此北方流亡士族在江南政权中占居了主导地位,及至晋愍帝在北方被杀,司马睿便在建邺称帝,这便是历史上所称的“东普”。
大规模的民族大迁徙仍继续进行。
青徐流人、司豫流人、秦雍流人
在此期间,则是以汉族为主体的大迁徙了。他们被迫放弃世代祖居的中原腹地,抛弃家园,举家南迁,而且因流亡呈现出依次向南推进的格局。
从山东、江苏北部以及河北、安徽北部南下的部分流民--他们被史称之为“青徐流人”,辗转迁徙,初循淮水而下,越过大江,大都移居于太湖区域,即南京、镇江、常州一带,其更远的则分布于浙江、福建沿海。东晋以及宋齐梁陈的支柱人物,大都出于这一系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