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风中的纸飞机
桑柠忍住胳膊的剧痛,挣扎着站了起来,膝盖的疼痛却又让她险些站不稳。这时一双大手将她扶住抱了起来。她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怎么回事,直到看见一双幽深而忧虑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面充满了痛心和怜惜,仿佛就要哭出来了。
长河集团里,员工们和往常一样忙进忙出,谁也不知道风云巨变。
翌日宁平商厦就要揭幕了。张秘书在许静如的办公室内跟她核对日程表,日程表安排得乱糟糟的,她不太耐烦地说:“别念了,我不太舒服,你让瑷蓁来。”
“要不要叫林先生……”
“定好再通知他吧。”许静如说,“他最近在处理几笔银行贷款,连订婚的事情都一推再推。如果再交给他事情,只怕订婚更是遥遥无期。”
瑷蓁来了,许静如的眼前一下子亮堂起来,“瑷蓁,你过来。明天的剪彩我就不参加了,你和亦轩去就可以了。”
瑷蓁平视着她,不说话。
许静如见状,又说:“对了,我记得我以前答应过宁平商厦揭幕时给你升职的,留在下周的董事会再宣布也不迟。那时我会退下来让亦轩接手,你,则担任副总经理吧。”
瑷蓁又看了她很久,直到许静如觉察到异样。
之后瑷蓁说:“董事长,我们去顶楼喝杯东西吧,我有事和您商量。”
在顶楼坐定后,瑷蓁帮许静如要了她习惯喝的龙井。
许静如笑道:“你这么贴心。很多时候,我都感觉你就是我的女儿。”
瑷蓁却没有跟着笑。她今天穿着一件深紫色的毛衣,长发披肩,仿如在尘世之外。很久后,她说:“董事长,我说过,我不要升职,只问您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在办公室不能谈,而要到这里谈,难道和订婚有关?放心吧,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一份礼物,你一定会喜欢。”许静如仍旧一脸笑容。面对着顶楼玻璃窗外的满城风景,她太愉快了。长河集团在父亲手里创立,在她手里壮大,将来还会在亦轩手里全面推向市场,加上瑷蓁这个好帮手,她确信长河集团有一个美好的将来。
瑷蓁淡淡一笑,“董事长,我需要您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许静如大跌眼镜,“怎么了,什么地方让你觉得受委屈了?”
“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对一位逝者说的。”瑷蓁从文件夹里取出一样东西推到许静如面前,“郁帷源这个人,您还有印象吧?”
许静如看着那张照片,一时如堕五里雾中。
“董事长需要我提醒吗?”瑷蓁说。她又掏出金源建筑设计有限公司的资料放在她的面前,“这个您还有印象吧?”
一看到金源建筑设计有限公司的图样,许静如的记忆渐渐被唤回了。在一两年前,她记得她曾经在一个项目里接受了一位熟人的推荐,和当时初有名气的设计公司签了合约。但后来公司的计划变更,便毁了约。当时公司的资金周转有问题,无法按照约定兑现违约金,便听从了项目经理的建议,打通了法院的关系,给那个设计公司草草赔钱了事。
她记得那个公司的负责人很年轻,叫郁帷源,长着一张很有才气的脸。而如今……她的目光回到照片上。
“您不需要诧异,他已经死了。”瑷蓁继续说,音调平平,“但是他的灵魂没有死。您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宁平大楼那样杰出伟大的作品的设计师是谁吗?他就是郁帷源。帷源呕心沥血的作品,就是您买通法官说只值五万块的设计。而事实证明,它的价值远远超过五千万元。”
许静如已经不能保持住她惯有的冷静和风度了。她惊愕地看着瑷蓁,背后传来一股寒意,“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的未婚妻。”瑷蓁注视着许静如的眼睛,胸口剧烈起伏着,她自己也无法分辨那是痛苦的波涛还是胜利的激动,“我的第一次订婚,您送给了我一份那样的大礼。我的第二次订婚,我想您的任何礼物都不可能再带给我惊喜了。”
许静如颤抖着说:“那么,你进长河集团,处心积虑地勾引亦轩,接近我……”
“我没有处心积虑勾引亦轩。”瑷蓁打断她,“只是,我们恰好就相遇了。”
许静如慢慢镇定了下来,只是眼神中再无先前的慈祥,而恢复了她一贯的冷峻,“老实说我很失望。我终于知道亦轩为什么一再推迟你们的婚事,原来他已经认清你了。”
瑷蓁摇摇头,“董事长,这话应该我说,是我对您很失望。看来直到现在,您依然没有觉得您自己曾经做的是一件错事。”
“我做错了什么?”许静如冷笑一声,“商场如战场,适者生存,你们都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这个道理我懂。只是,它也绝对不能成为不择手段的借口。”瑷蓁收回照片和文件,“我还知道一句古话,叫世间自有公道。”
许静如显然觉得她在说废话。她带着那种惯有的傲慢看着瑷蓁,“你费尽心机就是要我一声对不起?你不觉得你今天这么坦白太得不偿失了吗?如果不是这样,你很快就可以嫁进我们家,长河集团也就是你的了。我不认为你当年的金源建筑设计有限公司会比这个更有前途。”
瑷蓁说:“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对您的钱那么感兴趣的。”
许静如说:“遗憾的是,你感兴趣的东西你也得不到,我是不会对任何人说对不起的。”
瑷蓁一笑,“董事长,看来您还是没搞懂状况。如果这是您可以随便拒绝的事,我何必等到今天?”
正在这时,许静如的手机响了。是张秘书打来的,“董事长,财务部经理说,外埠的银行要求提前偿还贷款,本地的银行也拒绝出具我们的重组同意书。”
许静如本能地看了瑷蓁一眼。瑷蓁站起来,“董事长,看来您很忙。等您有空的时候再给我电话吧。”
说完她便离开了。
许静如对着手机怒吼道:“亦轩呢,你马上找亦轩来处理!”
张秘书那头却说:“林先生不在公司。他的助理说他一大早就约了人谈事情去了!”
许静如摔了手机,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亦轩从公司出来,一路快车到了约定地点,书淇已经等他多时了。
亦轩放下公文包,在他的对面坐定后说:“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我们现在财务上出现了资金问题,希望你的资金能够早点进来。”
书淇笑道:“我还以为你是约我出来喝茶的。”
亦轩道:“今天只谈公事,改日再请你喝茶。”
书淇道:“合同约定是六月后才到第二笔资金。为什么我要同意你的要求呢?长河集团身价几十个亿,即使出现一点小困难,也不至于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亦轩道:“长河集团现在陷入了一个可怕的债务链,之前和银行的贷款协议中很多条款又束缚住公司的手脚,只有找你帮忙。”
书淇摇摇头,“你必定是找遍了国内的公司,大家都爱莫能助吧?依我的判断,房地产行业将迎来一个冰冻期,这样的时机我撤资还来不及,还要往里投?林先生,你今天如果不肯告诉我实情,我绝对不会答应你的要求,即使是请求。”
亦轩狠狠心说:“公司高管出了点问题。我们的财务状况违背了当初向银行的承诺,一旦被银行知道,则可能出现连锁反应,长河集团现在进行的几个项目都面临停工甚至拍卖的危险。你的资金要是可以早点进来,就可以弥补财务的漏洞,帮我们渡过这个难关。”
书淇调侃的笑容已经收起。他试探地看着亦轩,“既然高管有问题,你们及时清理,或者通知警察把他抓起来,不就得了?”
亦轩陷入了沉默,很久后才说:“这件事情如果让警察介入,可能涉及好几项犯罪,我不能这么做。”
书淇注视着他,“看来你很关心这个人。”
亦轩不正面回答他,“现在如果出手帮长河集团一把,对你也是有利的。否则要是长河集团的项目停工,你之前投入的资金也就受到损失,不是吗?”
书淇身体微微前倾说:“老实说,我对我的损失并不太感兴趣。不过既然你这么说,我可以考虑考虑。明天给你答案。”
“已经等不到明天了。”亦轩急切地说,“到了明天,长河集团和她可能会两败俱伤。”
书淇思忖后答道:“今天下午三点前,我会给你答复。”
亦轩知道也只有这样了。他道了谢,便又迅速赶回公司去。
书淇的话已经相当于肯定了。因为他知道,如果长河集团的资金问题像一枚定时炸弹炸开,首先炸到的,就是瑷蓁。她虽然已经孤注一掷,但他决不能容许她受伤。他的心终究有些忐忑,亦轩走后,他拨通了桑柠的电话。
“桑柠,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你知道梦游症吗?一个人在梦游时往往会做很多危险的事而自己完全不知。如果是你很在乎的人,爬上了危险的屋顶,这时你唤醒她可能会伤到她,放任她她又可能摔下去。是你,你会怎么办?”
“你……在说谁?”
“我在说你。告诉我你会怎么办。”
“书淇,你说的是一个病人。其实生活中没那么多病人。很多时候,人们认为危险的地方,对于某些人来说恰是风景所在;人们认为匪夷所思的事情,对于某些人来说恰好是孜孜以求的目标。我想没有人可以用强力干涉别人的选择,就像唤醒梦游的人可能反而会伤到她令她崩溃一样。如果真的那么在乎,就看清楚她的方向,在她要摔倒的时候再拉一把也不迟。”
书淇沉默了。
挂了电话,亦轩便接到了书淇的消息。
“林亦轩,对不起,提前注资的事,我不能帮你。”
亦轩转过身去,脸色暗淡。他的身后,是脸色更为阴沉的许静如。
“我去找瑷蓁再谈谈。”亦轩看了看许静如说。
“你别去了。”许静如说,“她是铁定了心,你以为你的话会很有分量吗?”
亦轩又坐下了,恳切地望着许静如,“一声对不起就那么难吗?我一直以为瑷蓁的目的就是毁灭掉长河集团,如果她只是要……”
“你还敢说!”许静如怒道,“你早就知道这件事,却一直瞒着我,眼睁睁看着公司一步步走向这么被动的境地!”
“妈。”亦轩说,“难道你就没想过,一步步走到今天,你也有错吗?你就忍心眼看着外公和你一生的心血就这么付诸东流吗?”
许静如沉默了。兹事体大,她岂能不知?很久后她通知张秘书,“请凌瑷蓁过来吧。”
亦轩静静地看着她。许静如双目合上,头靠着椅背。他了解母亲,她这骄傲的一生只有不败的记录和成功的荣耀,何时向人低过头?
这时,有人敲门。他正思考着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打开门一看,竟然是张秘书,身后跟着两个高大的警察。
警察进门便说是找许静如、林亦轩,有桩商业诈骗案需要他们回公安局协助调查,有必要时还有出庭作证。
亦轩对于警察是怎么知道此事的很茫然,但这一趟他是非去不可了。
他们出去的时候,公司顿时沸沸扬扬。
银涛匆匆忙忙赶到瑷蓁办公室里。
“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告诉警察的?不是说好按照计划行事吗?这么做让事情闹得尽人皆知!”
瑷蓁把文件朝他一扔,“你来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知道这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你,那是谁?”
“回去问问你的好太太吧!除了她,还能有谁!”
银涛赶回家时,敏希正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播放的是极为无聊的动画片,她却看得哈哈大笑。银涛疾步走过去,关了电视。
“你干什么?”敏希生气地喊。
“我还要问你干什么!”银涛把公文包往沙发上一扔,一把把她从沙发上拎起来,“今天警察找到公司,是不是你的杰作?”
敏希挣扎着甩开了他的手,迎着他的目光,“你凭什么认为是我?”
银涛冷笑一声,“凭什么?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要不是你,还能有谁?”
敏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错,是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要对我大吼大叫。”敏希不看他,“我为什么这么做?你以为,我真的笨到和你们合作,帮你挖长河集团的墙脚,再让你一脚踹开我?”
“这么做,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我只知道,如果不这么做,凌瑷蓁会得到她想要的,你会得到你想要的,而我,得到什么呢?钱吗?我不稀罕!相反,如果我把这件事情先你们一步捅出去了,凌瑷蓁要坐牢,你也逃不掉,而长河集团就完蛋了,我们大家一起毁灭,岂不是很热闹?像不像一场死亡宴会,很有趣,对不对?”说完,她发出一阵笑声。
“敏希……”银涛看着她那肆无忌惮的笑容,内心升起一股寒意,“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你关心别人,愿意帮助大家,在学校总是爱说爱笑……”
敏希打断了他,“你也知道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我今天既然变了,那全世界都跟着一起变好了,不然我多寂寞。”
见银涛呆立在那里,她转身从沙发后面掏出一份文件,走到银涛面前,“所幸的是,你们的事情我从来没有亲自参与。我不怕凌瑷蓁把泄露客户资料的事情抖出去,我爸爸纵然再无情,也不会置我于不顾。现在,我要和你离婚了。不管你是去坐牢也好,和你的母亲你的爱人你的孩子一家团聚也好,都和我不相干了。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了。房子归你,我的东西我都带走。”
“你能去哪里?”银涛一把拉住她,“回家?”
“我没有家。”敏希推开他的手,“银涛,我和你一样,都是无家可归的人。这么孤单可怜的两个人在一起,虽然一时可以互相取暖,但内心永远那么孤单可怜。所以,我们还是散伙吧。你不用担心我,我早就在外面买好了房子,不大,但我住,够了。过两天警察也会找我们作证,念在和你的情分,我会把责任尽量推给凌瑷蓁的。”
说完,她便走进屋子开始收拾东西。银涛呆立在客厅里,眼前这一切景物仿佛都开始晃动,越来越不真实。
“兰蕙……”他跌坐到沙发里,泪水涌出了眼眶。
不到下午六点,桑柠便到了长河广场的喷水池边等着。三月的天气虽然有所转暖,但是到了晚上还是有些寒凉。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因此不觉得冷。天色刚刚暗下来,路灯便纷纷亮了。她抬头看到对面长河集团高大巍峨的办公大楼,她也在那里工作过,如今看起来自带着一种感情在里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差一刻就到七点了。桑柠突然感觉脑子变得一下子分外清醒。他就要来了。
但是到了七点整,亦轩还是没有在广场上出现。
这期间她曾经产生了几次错觉。看到时针指向七点,她的心骤然感到一阵沮丧,随即又安慰自己大约是他正出门的时候被人拦住说公事了,但她不曾想到这两天亦轩几乎都在外面奔波,这天下午正好回到公司,就又被警察带走了。
这边桑柠不停地打着电话,那边亦轩的手机在办公桌上不停地闪着光叫唤着。
挂了电话,桑柠便又转向马路的背面,开始欣赏起对面大楼的广告牌。这时,不远处的马路上一辆车停住了。书淇确认是她,便下车走了过来。
“在这里做什么?”书淇走到桑柠身后,拍拍她的肩。桑柠开始还以为是亦轩到了,一转身发现是书淇,先一愣,然后笑道:“等人。”
“等谁?”
“亦轩。”她低下头去,有点难以启齿。不知为何,面对着书淇谈论亦轩,她的内心总有一丝愧疚感。
不料书淇似乎不以为意,双手插在口袋里,哈了口气说:“这里太冷,你不可以换个地方等?”
桑柠摇摇头,“不是。在这里他来了比较容易看到。”
书淇的语气平静,脸色却是灰暗的,“你跟他约的几点?”
桑柠压低了声音,“七点。”
“他迟到了?你没有打电话给他?”
“打了,但是没人接。可能是在路上听不见,大概马上就到了。”
书淇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把围巾取下来把她包了个严实,说:“我有事先走了。”
桑柠见他的脖子光光地露在外面,伸手去扯围巾还他,却被书淇一把按住。他转身走了,一步也没有回头。
偌大的广场仿佛又只剩下桑柠一个人,天气好像也因此冷了许多。
书淇的围巾还带着他的体温,为她挡住了许多风。她的心绪像漂浮在海上的木筏。
快到八点了。
他一定会来的,不然他会打电话来说一声。就像很久以前那次请她吃饭,虽然最后来不成,但是他也一定会准时告诉她。
正这样想着,广场上有几个人向她走了过来。那群人总共有三四个,大都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走在前面的一个头发竖了起来,脑门的一撮染成金黄,几个人走路都东倒西歪,像是喝醉了。
桑柠转身便走。前面那个人腾地蹿到她正前方挡住了去路,接着人群中便迸发出一阵笑声。
“美女,大冷天的一个人,我们陪你喝两杯怎样……”
桑柠知道这种人最难缠,何况还半醉着,因此也不得罪他们,说:“我朋友过来了,我得去找他们,恕不奉陪了。”说罢她的目光朝着广场另一侧人多的地方望去,那几个人果然循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不过并没有理会,又嬉皮笑脸地说道:“朋友?我们不就是你的朋友吗?和我们玩也是一样的。”
其他几个人都说是,接着又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领头的那个便伸手来拉她。桑柠迅速一侧身,那人一个趔趄,险些倒到地上摔了一跤,他旁边的另一人扶住他才没有倒地。另外一个扎着小辫的便取笑他道:“老大,看样子你的面子也不肯给呀!”
桑柠机警地看着他们,突然后退几步转身便跑,不料瘦个子一把抓住她的围巾,她顿时被勒得喘不过气来,那几个人便拥过来,围巾一松,她便捂住脖子急促地咳嗽起来。
“你看,不给哥儿几个面子,大家脸上都挂不住不是?”
桑柠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你们再胡搅蛮缠,我要喊警察了。”
扎小辫的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她的整张脸便仰了过来,迎面是三双混浊的目光,她的耳边嗡嗡响起他们的声音,“只有人怕我们,我们可没有人怕警察的!”
桑柠的脚在地上一蹭,使足了力气向对面的人踢去。高跟的靴子尖正踢到带头的膝盖上,那人喊了声,便疼得蹲到地上,桑柠努力要挣脱,头发却被拽得紧紧的,她立刻反身一口朝着那人的胳膊狠狠咬去,那人疼得哇地大叫,立刻松开了手。桑柠转身再跑,却走得太急,一跤摔倒在地。
她知道自己的胳膊一定摔断了,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疼?广场的地板太光滑,她使足了劲也站不起来。那几个人已经走过来了。她翻出手机,迅速地拨了110。
正在这时,突然听见啪啪的声音,有人和那几个醉鬼动手打了起来。桑柠忍住胳膊的剧痛,挣扎着站了起来,膝盖的疼痛却又让她险些站不稳。这时一双大手将她扶住抱了起来。她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怎么回事,直到看见一双幽深而忧虑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面充满了痛心和怜惜,仿佛就要哭出来了。
是书淇。
她的眼泪无法遏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