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环章把怀里那个男子给的朱红色瓶子掏了出来,嘀嘀咕咕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给百晓听。百晓打开瓶子闻了闻,对黄环章使了个眼角,俩人跑到一处院子里头,翻起草地上的一块石板,不多会儿就摸出一只小老鼠来。百晓将里头的药水灌了些到老鼠的嘴里,把小老鼠往旁边花丛里的蓄水池里扔进去。
黄环章在旁边瞪大了眼睛看,那石头的水槽还有些高,又滑,老鼠进去根本出不来,扒着四只爪子在石槽里头乱蹿,急的吱吱直叫!
“咦?不对呀!”百晓盯着看了阵,就对黄环章道:“再抓老鼠进来看看?”说着俩人往草地上压着的石板下头又是一阵摸索,黄环章揪着另外一只小老鼠的尾巴,胳膊一甩就把那只没喂药的老鼠丢了进去。俩人弯着腰围着石槽看,就见那只被喂了药的老鼠行为越来越激烈,直拿头去撞石槽,那只没喂药的老鼠一被丢进去,就缩成一团远远躲着不敢动。不多会儿两只老鼠就缠到了一起,那只喂了药的老鼠像疯了似的,直咬那只没喂药的。很快,石槽里头就染上了斑斑血迹,没喂药的那只老鼠很快就被咬断气了。
黄环章和百晓对视一眼,都有些余悸未定,“这药要是给秦景石吃了,他会不会也像这样?”
俩人越想越觉得心里头直发毛,奔着往前厅去,把正在前厅里议事的帆前术忌和黑陵黑繁堵了个正着。
司徒和夏炎见俩人一人提着只老鼠进来,皱眉着眉毛看俩人,“你俩还小呢!玩儿老鼠?”
百晓将黄环章带来的药和老鼠往桌子上一搁,将刚才的事情讲给众人听。
“你是说,他对你使了迷魂术要控制你,但其实你并没有被他控制?”白家大哥白帆最先镇定下来,“这药是拿来下给庄主的?”
黄环章认真地点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他那样子好像真的以为他的迷魂术很成功,但实际上,我真是一点感觉都米有呀!”
夏炎看了眼两只尾巴被绑在一起的两只老鼠,刚才那只被喂了药的老鼠腹部胀的跟堵了石头似的,已经奄奄一息了。他看了眼司徒,司徒冷笑一声,问黄环章,“你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黄环章点点头,仔细说一遍那男子的长相给众人听。
“这人不是赤焦。”司徒摇头,“赤焦的年龄跟这人差不多,但是赤焦长的极丑。”
黄环章眨眨眼,“那我去画下来?”
众人人点头,都觉得这是个好法子。不过一盏茶后,黄环章捧着他那幅画作来给众人看,众人都看大神似的瞪着他,“这两个鸡蛋是什么?”
“眼睛!”
“这个,这根油条呢?”
“鼻子,鼻子呀!”黄环章气,“你们怎么都只记得吃!那哪里像是鸡蛋和油条啦!”
众人望天,哪里都像!画出来的简直就是个饭桶!
“唉!”百晓叹气,“等秦景石回来,你讲给他听叫他画吧!那人才是真正的丹青妙手!”
黄环章抓抓脑袋,孬意思地笑,“嘿嘿,我再去修改修改。”
白忌道:“天一前辈之前总是跟着苏落他们的,他们来了,说明前辈应该也到了。”
黄环章高兴地道:“哎呀,我都好久没有见老头儿和恶霸啦!”他想想又道:“他跟着苏落做什么?哎呀!”说着一拍脑袋,“难不成那个魏咸真的有猫腻?”
黑陵笑,“你倒挺警觉的么!你怎么知道他有猫腻?”
黄环章撇撇嘴,“但凡猥琐龌龊之人,眼神都不对的,从来不敢跟别人对视。而且说话还总是说半句留半句,爱掩饰,生怕别人知道他什么似的。我看这魏咸,大大的有问题。”
白术忽然道,“前些日子,庄主叫我们跟着前辈,那时候其实苏落他们已经在绍兴境内了,说不准啊,这老虎根本就不是自己从虎湾堂跑出来的,是有人引过来的。”
百晓点头,“这可有意思了啊!他早不来观澜山晚不来观澜山,怎么偏偏山上住了那么些个死了同门的江湖人的时候来了?”
白前将那两只老鼠拎出去埋了,进来道:“我现在比较关心的是,拿这药要害景石的人,到底是谁?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借景石的功夫挑起江湖众怒,波及观澜山。可最大的问题就是,景石和观澜山的关系,江湖上根本没人知道。那人既然敢走这步棋,就说明他已经将景石的一切都了解的很彻底了。”
白帆沉吟了一阵,道:“当务之急,还是得先解决后山住着的那帮人。决明已经下山安排去了,咱们现在如雾里看花,千万不要自乱了阵脚。”
黑繁想了想,“要不,我去通知王爷一声吧,清风寺的案子已经在官府备案了。做清风寺那桩案子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现在找观澜山麻烦的人。得先有个准备才行。”
众人点头,依计行事。
黄环章和百晓出了议事厅,就往后院走,刚走到院子外头,就听见里面蝉衣在喊,“哎呀,不要伤到它呀!”俩人赶紧拍门,吴庆达闪身一开门,将百晓搂在怀里,提着黄环章的领子就跳到了墙上。
百晓看着院子里的情景,觉得自己有点心跳加速,问蝉衣,“怎么了这是?”
蝉衣站在院子里的石头桌上,急的手足无措,朝俩人道:“白额突然间发疯啦!逮着谁咬谁!”
朱赤芍落在一棵树上,呛声,“你少说话!白额性子是那么多老虎里头最温顺的,无缘无故绝不可能这样!”
院子里头,虎啸已经没有了先时的温厚,壮实的前爪往地上一拍,眼看一嗓子就要吼出来——
百晓擦汗,“还是伽罗有先见之明,不然它这一嗓子叫出来,是个人都知道,观澜山上有老虎。”
黄环章站在百晓旁边低低地道:“你说,虎啸是不是也是吃了那种发狂的药啊?”
百晓看他,“你是说——”
黄环章看着底下和苏落一起想法子要制伏虎啸的魏咸,“这个什么味淡味咸的,就我这个人见人骂的小霸王都看他不顺眼!”
吴庆达插不进俩人的话题,挑眉道:“那又怎样?”
黄环章笑,“是好人是坏人,基本上一对眼神,我都能看出来。”他托着下巴看院子里的战况,蝉衣不怕死地站在石头桌上给苏落出主意,苏落和魏咸俩人,一左一右包抄围着虎啸,却就是近不得身。“就好比有个扬州的花魁铅华洗尽后嫁作人妇,然后又有个苏州的名妓看淡尘世后一剃三千烦恼丝入了佛门,但凡这两人有个相遇的缘分,不消说,只要一对眼,大家就知道原来以前还是同行。这是种感觉,说不上来的。”
百晓“噗哧”一笑,“你倒真会比!”
黄环章笑,“那你说,你看到吴庆达的第一眼,有没有觉得他很特别?”吴庆达瞪眼,黄环章赶紧摆摆手,“理反正就是这么个理儿!”
百晓踮着脚,凑到吴庆达身边把刚才两只老鼠的事情低低讲了一遍给吴庆达听。
朱赤芍远远地看到了就道:“什么时候了,你们几个大老爷们不帮忙也就算了,倒还好意思咬耳朵!”
吴庆达一皱眉,“啥?两只老虎?”
百晓佩服地看了他一眼,抚额。吴庆达嘿嘿地笑。
朱赤芍见这几人个个都是个不顶事的,下头苏落和魏咸还是没能将虎啸制伏,心里一急,抽出腰间的峨嵋刺就冲了下去。虎啸正翘着尾巴背对着她,她这一俯冲动作又快,人到跟前虎啸才反应过来,回身一爪子就朝她拍过去。
“哎呀,小心!”蝉衣吓的赶紧从石桌子上跳下来,要去看朱赤芍的伤势,朱赤芍一摆手,“你别添乱!”蝉衣担心地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朱赤芍挥着一双峨嵋刺又冲过去,动作敏捷而猛烈,一个勾花直打虎啸颈下。苏落在后头跟着使劲抓住虎啸的尾巴,朱赤芍看准时机,漂亮的一个回旋身,一道裂痕已经在虎啸颈间划过!
“哎呀!”黄环章见虎啸脚步虚浮两下倒了下去,担心地道:“这丫头手也太毒了,虎啸有没有事呀!”
蝉衣走过去看看朱赤芍手臂上被虎啸抓出来的血痕,伤口很深,肉都翻出来了。赶紧撕下自己的里衣就要去给她包扎,不料朱赤芍侧身一躲,“师兄,你来!”
苏落愣了下,走过去接过蝉衣手上的布要给她先止血,朱赤芍却一撇嘴,“我不要她的衣裳!”
苏落看了蝉衣一眼,对朱赤芍道:“听话,别闹!”
朱赤芍白了蝉衣一眼,低着头不说话了。
吴庆达抱着百晓拖着黄环章下了墙头,黄环章赶紧跑过去看虎啸,“还好没事!”他拍拍自己的胸口,骂虎啸,“刚才真要给你吓死了!”
魏咸打直手里的剑,“让开!”
黄环章瞪他,“你要干嘛?”
魏咸皱眉,“这畜生伤人无数,今天不宰了它,难消我心头之恨。我虎湾堂不是养畜生的地方!”
百晓道:“那些人的死,根本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虎啸做的,你不能妄自论断!”
“怎么了呀?”这时候院门被用力一踹,固固和兰兰跑进来,他俩刚刚往后山林子里跑,摘了不少山上的野果子,见虎啸脖子上有道血痕躺在地上喘气,赶紧跑过去,“百晓先生,这是怎么了?”兰兰急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黄环章一指魏咸,对固固道:“他要杀了虎啸!”
固固转头看了魏咸一眼,抬手就去抓他手里的长剑,魏咸正要闪躲,还没来得及看清固固的手势,自己手里已经一松,剑就落在了固固手上!
“干的好!”黄环章拍手。
固固一用力,一柄长剑断成好几截掉到地上,他看了眼魏咸,道:“再敢动它,我把你宰了扔河里喂鱼!”说完俯身扛起地上的虎啸进屋了,百晓赶紧跟上去,要给虎啸上药。
黄环章看了眼恼羞成怒的魏咸,道:“有些人的本事啊,是与生俱来的,老天爷就是这么不公平,是不是?”说着仰天一笑,甩着手跟百晓他们走了。
吴庆达扛着肩上的断蒙刀,看着黄环章嚣张的背影,有种错觉,这人好像也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纨绔么!
蝉衣跟着黄环章跑了进去,问百晓,“百晓,你还有治伤口的药不?”
百晓点点头,递给蝉衣一瓶药膏,道:“叫她先止血,这是妩骨膏,连着抹上半个月,好的快还不见疤。”
蝉衣高兴地揍着药走了,跑到院子里找到苏落和朱赤芍,正要把药送过去,却见朱赤芍不知道说了什么,逗的苏落哈哈大笑。两个人坐在一起,气氛似乎恰到好处。蝉衣叹了口气,这会儿子还是别去凑热闹了,反正那朱赤芍肯定也不稀罕自己给她送药,让她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