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坦古城距离加德满都只有四公里左右的距离。它位于巴格马提河畔,是尼泊尔的第二大城市,也是一座有名的古都。该城建于公元298年,是尼泊尔古老的城市之一,也是加德满都河谷古代商业中心。
因为它所处的地理位置相对偏僻,我们才决定要去的。很奇怪,我总是觉得人烟稀少的地方才更富有真性情的味道。在旅馆门口打车,拿出手机在上面按出我觉得合适的价格,加德满都的出租车基本不打表,都是口头议价。鬈发司机看了一眼居然就非常爽快地点头同意了,我和中国同伴顿时就觉得后悔了,难道我说高了?
一路都是熙熙攘攘的感觉,肆意穿梭的TUTU车,没有人行横道的马路,乱穿的人群,飞驰的摩托。偶然发现路中间居然有交警,只是他看上去非常悠闲,戴着口罩站在尘土飞扬的路中央,两个大拇指放在腰间的皮带上,神色轻松地来回溜达着。仿佛这路上压根儿就没他什么事儿。
我问司机能来点Nepal music吗?他愉快地点了点头,马上打开了车上的电台。它们的音乐都属于节奏轻快型的,让人忍不住有要跟着动起来的冲动。我用手指在膝盖上敲打着节奏,司机见我喜欢这音乐,于是也跟着电台里的歌唱了起来,抑制不住的快乐心情。尼泊尔人单纯善良,随时随地都觉得他们内心愉悦,像是没有烦恼。
也许是源于曾经的一种职业习惯,我听出了曲子里总有一种很奇怪的弦乐在演奏,声音类似曼陀林,却又没有曼陀林那么鲜明清脆。我很想请教司机,但是脑子里旋转了无数个单词还是未遂,最后决定用肢体语言来代替。张牙舞爪地比划了半天,他也没有弄明白我的意思,我只有使出浑身解数跟着曲子哼出那个乐器演奏的调子,他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终于有些明白了,然后跟我说了一个单词,我只记得他的发音是“GISA”。之后又打听了一些人,才知道原来这是尼泊尔相当传统的一种手工乐器,名字叫吉萨琴。它的琴身完全是手工雕刻制作的,发出的声音有种乡土的气息,非常像尼泊尔人温和的性格,却又隐隐约约地透露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到达帕坦时,下起了毛毛细雨。这个季节是尼泊尔的雨季,虽然都说雨季不宜出行,但是在细雨婆娑的季节却又能看见另一番风景。一颗爱风景的心,是不分阳光与乌云的。
这里的人们生活节奏比起加德满都来更加缓慢一些,而且更加具有浓郁的中世纪氛围。城中的黑天神庙、大觉寺和希拉尼亚瓦纳寺,都是著名的古刹。听说,每个庙宇都有一个古老的传说,同样也歌颂着它们所敬拜的神灵之力。
对于在宗教信仰很平淡的国度里长大的我们,从小只是喜欢听妖魔鬼怪的传说,崇拜拥有法力的神仙,却从来都不是很了解,如果那些虚拟的形象成为一种信仰,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我突然想起西藏那些磕长头的藏民,被信仰关爱,其实不是苦难,是幸福。这使得我更加尊重和敬佩他们。
我们偷偷地跟在一个台湾旅游团的后面,听导游讲解。蹭听,已经是我在旅途中习以为常的事情了。记得曾经在一个名胜之地旅行时,我分别跟了近十个旅行团蹭听,那个时候因为想去考个导游证,所以还总结了每个导游的业务素质。
蹭听也是一门艺术,你不能跟得太近,这样很容易被发现;也不能跟得太远,这样什么都听不见。你必须在导游开始讲话的时候靠近团队,然后在他最后一段话结束之前迅速地与团队保持一定距离,表情一定要懒散,佯装是自己在欣赏,这样既保持了风度,又获得了认知。这招我屡试不爽,且从未失手。有人问“你怎么能分辨出什么时候是最后一段话”,其实很简单,导游都有特定的口头禅,比如,“好的……那么现在……接下来……”一般这几个字后面跟着的都是结束语。
我们跟着旅行团到了一个水池边,水池看上去年代久远,有厚厚的青苔和水草,水池的上方有类似动物模样的出水口。导游介绍说,这是个王后水池,因为尼泊尔很少有天然的水塘和湖泊,所以不同王朝的国王都喜欢挖掘和修筑人工水池,而且每挖一个水池都会有一个故事或者一个典故。眼前的这个水池便是马拉王朝加德满都王国的国王普拉塔普马拉因为痛失爱子而修建的。它的来历听起来有些沉重。
广场上还有一座很明显的建筑,被称为黑天神庙。它是一座完全由砖块砌起来的寺庙,据说它的建筑里没有一片木头和一寸钉子,仅仅靠砖块拼接而成。五层的塔式建筑堪称奇迹。传说,只是因为当时的国王在梦里梦到了这样的建筑,就下令修建了它。我一直都觉得在离我们很远很远的那些年月里,一定有一个超级现代化的社会曾经出现过,不然怎么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用现代的科学手段都解释不清楚的建筑产生呢?比如金字塔,它至今还是个谜。
帕坦有悠久的佛教历史,城市的各个角落都有佛塔和神庙,简直就是一个庙宇博物馆。我们从一条小巷子进去,就发现了很多古迹。它们大多都已经斑驳疮痍,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岁月痕迹。很多放学的孩子穿着白色的衬衫和深绿色的裙子从这里走过,他们笑着对我们说“Hello”,他们的眼睛非常大,明亮闪烁,水般清澈。
帕坦杜巴广场总是显示出它浓烈的宗教气氛,仿佛真的具有神力一般,站在广场之中,会有一种厚重的历史气息弥漫在空气之中。刚才还在飘着细雨的天突然之间就开始放晴了,还有丝丝的阳光穿过云层洒下来,接着越来越多的阳光钻了出来,照在那些古老建筑的塔尖上。觅食的鸽子成群结队地在阳光下飞舞起来。一时之间,恍如电影中的某一个场景。
很多人抬头仰望天空,有的人双手合十放在额头祈祷,他们的眼神中流露出对于内心信仰的敬畏和虔诚,让人为之动容。
鸽子飞过,微风吹在脸上,这真是个发呆的好场所。同伴继续跟着旅行团饶有兴致地听着那些神话故事,我却在广场上找了个地方坐着晒起了太阳。
我正对面有一个花枝招展的苦行僧,留着长长的胡须,穿着一身黄色的衣服,脖子上挂着念珠,额头上画着黄色的花纹,头上戴着黄色和粉色的小花,盘腿坐在大象的雕塑下打禅。有游客好奇地接近他并打开相机,他便招手让人过去索取肖像费。
这样的苦行僧大多都是从印度流浪过来的,很多人在尼泊尔待了几十年都从未离开过,靠着游客和印度教徒的施舍生活。他们大多终生未娶,都是这样一个人独自修行,独自浪迹天涯,仿若古时的侠客一般。他们都留着长长的头发和胡须,仿佛那里面藏着他们所有沧桑的故事。
我轻轻地闭起眼睛,在尼泊尔温暖的雨后阳光下,什么也不愿意想了,完全放空自己,安静地享受这一切。某一刻,我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睡着了。
谁说旅行就一定要逛完所有的景点,谁说旅行就一定要拍些到此一游的照片。旅行对我而言是这么纯粹,就是需要找到一个让自己舒服的姿态去欣赏风景,哪怕是在阳光下睡上一觉。
广场的墙角边有两个穿着警服的警察正在窃窃私语,我举起相机对准了他们那身威武的警服。正拍得起劲,其中一个警察突然发现了我,神色严肃地大步向我走过来。我心里打着鼓,就是拍了个照片而已,他不至于对我动用武力吧。其实还是有些心虚,因为相机里很多照片都还没来得及导出来,想到这个就有些腿软了。
他走到我面前,神色严肃地和我说了一堆尼泊尔语,看我完全没有反应,然后又转换成了英语,我当然一句没懂,只是不停地告诉他“I’m good people”。他完全不理会我,非常彪悍地站在我面前,眉头紧锁,指了指前方的一个小房子,我顺着那个方向一看,原来是个售票处。我一下子恍然大悟,原来进入到这里是要收费的,奇怪的是我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之前也没见着收费的人。
不远处,同伴正慢慢地向我这里走来。我情急之下用中文对着空气喊了一句:“你装作不认识我,快走,我掩护。”不明真相的同伴估计是被我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到了,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
当然,后来我们还是成功地逃了票。我趁警察再去逮别人的时候,一溜烟就跑了。其实事后心里还挺遗憾的,如果他嫌我妨碍公务把我带进警局,说不定又会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故事发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