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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只是一个心愿

当安洁在壮阔汹涌的黄河边伸开双臂的时候,这个画面就已经在我的脑海中定格下来了。我问旁边的人:“这是哪里?告诉我这是哪里?”

每一部好影片都会有一个让人回味的镜头,即使那镜头只是短短的一瞬间。《黄河绝恋》里,我记得那咆哮的黄河水映衬下的女主角安洁,她忘情地闭上双眼,伸开手臂,拥抱着眼前那壮阔的风景。当年所有看电影的人都被这样的情怀感染着,而我脑子里想得最多的是,这是哪里?我一定要去!那一年,我大学毕业没有多久。

很多年以后,我又想起了当年的心愿,于是把计划立刻放在了行程里。

按照行程里的规划,本来是打算要把山西走遍的,可是到了太原以后,在旅馆看到了关于黄河瀑布的宣传画,那种急迫的心情已经容不得我再北上去往五台山了,只想一路南下,赶紧去看黄河。

带着浓重山西口音的服务员告诉我说,如果运气好,会在黄河上看到彩虹,许下愿望会非常灵验。可是她同时也告诉了我,去壶口瀑布的路途非常辛苦,因为正在大修公路,大部分的路面非常崎岖,而且很多地方只能绕道行驶。我只是说,不怕,无论如何都要去看看。

我一路南下到了平遥,选择了从平遥坐火车去临汾,因为汽车实在不太方便,唯一一班直达汽车还要到一个村口去坐,我背着大大的背包也不想折腾。可是一上火车顿时就后悔了。

平遥到临汾只有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心想着支线铁路应该不会拥挤,于是只买了一张站票。没想到呼呼啦啦上来一群返乡的民工,硕大的编织口袋,彪悍强壮的身躯,过道立刻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我就在一瞬间被挤得差点儿断气。在火车的接头处,我挤在一群民工兄弟的中间,开左边的门被拥到右边,开右边的门被拥到左边。这些都不算什么,令我难受的是恶臭的胶鞋味、刺鼻的厕所味,终于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可是却不会因此得到特殊的待遇,咳得满脸通红,也还是只能被夹在人群中。

三个多小时,上车的人比下车的人要多。三个多小时,因为地面没有一丝空隙,我的背包一直压在身上。三个多小时,我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火车到达临汾站的时候,已经迈不开双腿了,它们似乎已经被钉在了那里。下了火车,我把背包一扔,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等缓过劲来,站台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这样的落魄不是第一次,每次我都恨不得自己变成一个强壮的男人。

临汾是个历史古城,因为上古帝尧曾经建都在这里,所以它又有“华夏第一都”之称。对于临汾的悠远历史,似乎每一个临汾人都能说上几个关于它的故事。从十万年前的“丁村人”开始,到唐尧建立都城,再到洪洞大移民,一直到华北抗战。你会发现,临汾人是多么以这片土地为荣。

在山西,似乎特别容易听到那些熟悉的名字:狄仁杰、司马光、苏三、乔致庸……来山西之前,对它的了解实在不多,我只是想到了贫瘠的黄土高坡,想到了画家罗中立那幅著名的《父亲》。可是来了之后却实实在在被它的文化底蕴所吸引,惊叹于它曾经的辉煌。

余秋雨曾经说过,他在山西境内旅行的时候,一直抱着一种惭愧的心情。大概他来时的心情和我的心情是一样的。

当我在散客集散中心坐下的时候,一杯热腾腾的绿茶驱散了在火车上的阴影。

四处打听了包车的价格,贵得让我吐舌头。来山西旅行的背包客非常少,想要搭伴包车也是极其困难。最后不得不选择了旅行社的一日游方略。

工作人员递过来一大摞旅行资料准备开始讲解,我看也没看,就说我要去壶口瀑布,我只去壶口瀑布。她收起资料,脸上带着尴尬的微笑,说:“好的,这就给您办理。”对于旅行社,我是有心理障碍的,总是觉得他们的话太多,字字句句都希望左右你的行程。

从临汾到壶口镇共有165公里,平时只需要三个半小时就能到达,可是遇到大修公路,很长一段的公路凹凸不平,开了五个小时才到达。

一路的荒凉,一路的黄沙漫天,即使关紧了车窗,也会有尘土钻到嘴巴里来。坐在旁边的杭州男子不时用衣领挡住口鼻,但还是忍不住咳嗽起来。他来临汾开了三次会,没有去过一次壶口,他说,这一次怎么都该去了,希望不会太失望。其实我和他的感觉是一样的,期待太大就怕会有失望,何况我只是因为年少时受到了那部电影的引诱而来的。可是不管怎么样,黄河,我已经来了。

还没有看见它的时候,就已经听见了它的咆哮声,从远处惊天动地地传过来。风很大,卷起黄沙扑面而来,我用围巾捂住口鼻一路小跑着过去,终于看到了电影里那个真正的黄河瀑布。黄河水聚流到壶口一带,两边被苍山挟持着,约束在狭窄的山谷中,奔腾怒啸,山鸣谷应,形若巨壶沸腾。随着河水的翻腾,河面上出现了烟云,那些烟云在升腾时颜色也会改变,由黄变灰,由灰变蓝,十分绮丽。难言心里的激动,在刺骨的风里掏出了相机,飞速地按下快门。

站在瀑布的上方能感觉到那股强大的气流,一泻千里的气势,震耳欲聋的澎湃声压过了一切声音。有人对着它大声呼叫,只看见嘴形,却听不到声音。它比电影里显得更加激烈壮阔。

我想学着安洁的模样站在它的身边展开双臂,可是因为风大浪大,随时都要注意脚下的路,生怕一个不小心,脚底就会打滑。

对面河堤上的人居然迎着强大的气流打起了腰鼓,不知道是游客所扮,还是真正的当地老乡,但是却给瀑布增添了几分戏剧色彩。一条河流之隔,对面已经属于陕西境内了。

扎着白色头巾穿着羊皮袄子的老乡牵着驴经过,憨实的老汉在我面前停留了一会儿,看我没有意愿,便安静地走开了,那种朴实写在脸上。有阿姨在卖手工布老虎,遇到游客也不吆喝,只是静静地埋头缝制,你若问价格,她就抬起头应你一句。

我没能看见所谓的河上彩虹,其实即使是见到,也不知道会许下一个什么样的愿望,当然更无从知道愿望是否真的能够实现。还是喜欢这样脚踏实地的感觉,喜欢这种心里有了愿望就去实现的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