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滩的玉器,几乎件件都有神话般的故事,几乎件件透出着丰富的远古时代的历史信息。而最使人感到兴趣的是叠压在一起的玉版和玉龟。
玉龟分为背甲和腹甲。背甲两边各对钻两圆孔,两孔之间雕刻凹槽,背甲尾部对钻四个圆孔。腹甲的两侧与背甲钻孔对应处也对钻两圆孔,腹甲尾部对钻一圆孔,这些上下对应钻孔是为了拴绳固定之用。
另一件是玉版。为长方形,正面略带弧形,琢磨三条宽约0.4厘米、深0.2厘米的凹边。玉版长11厘米,宽8.2厘米。在玉版的正面,围绕着中心,刻有两个大小相套的圆圈。在内圆里,刻方心八角形图案,内外圆之间,有八条直线将其分割为八等份。在每一份中,各刻有一个箭头。在外圆和玉版的四角之间,也各刻有一个箭头。在玉版的两短边的边沿,各钻有5个圆孔;在无凹边的长边钻有4个圆孔,有凹边的长边钻有9个圆孔。
玉版中心与内圆相接的方心八角形,按照传统的解释,它是太阳的象征。八角是太阳辐射的光芒,这说明玉版图形与太阳有着密切的关系。
玉版大圆与小圆之间的8个箭头和四角的4个箭头,是图形的主体部分。在天文学上,大圆往往代表宇宙、天球、季节的变化。如将大圆与周天旋转、季节循环相联系,那么箭头的数量4和8就有了实际的意义。中国古代习惯于以北斗七星的位置变化确定季节,也用其他季节星象或太阳在天空中的位置变化来确定季节。因此,我们有理由把玉版大圆所刻出的八个方位看成与季节有关的图形,事实也如此。
玉版图形中的四方和八方,正与《周易》中的四象和八卦概念相合。四象和八卦,在季节上的概念,相当于农历的四时八节。四象(四时)相当于春夏秋冬,八卦(八节)是四时的再分割。
玉版的八方图形与中心象征太阳的图形相配,符合我国古代的原始八卦理论。玉版四周的四、五、九、五之数,与洛书“太一下行八卦之宫每四乃还中央”相合,玉版图形表现的内容应为原始八卦。出土时,玉版与玉龟叠压在一起,说明二者关系密切。
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的张敬国先生在《朝鲜圣地凌家滩》一文中指出:“可以证实,早在5300年前,我们的祖先就有了河图、洛书的观念。远古没有文字,人们使用钻孔、画圈的办法计数,记载时节。因此,河图、洛书就是历法。凌家滩出土的玉龟和玉版的图形,证实在5300年前就有这种历法存在,反映了我国夏代或先夏的律历制度。”这应该说是正确的。
尤为耐人寻味的是,玉版玉龟叠压在一起,或者说玉版夹放于龟甲里面,这和各种律书所说的“元龟衔符”“元龟负书出”“大龟负图”都可印证起来,这也是远古律历学上的一大奇迹了。
远古时代律历方面的成就不只见诸凌家滩,在不少新石器时代的发掘中都可见端倪。河南濮阳西水坡遗址发现的墓葬M45,其中埋有4人,墓主为一壮年男子,其余3人可能为殉葬者。墓坑平面南部呈圆形,北部呈方形。墓主头向南,在骨架的东西两侧,有用蚌壳精心摆塑的龙虎图案,其足端(即墓的北面)则另有一堆摆成三角形的蚌壳和两根胫骨。在整个墓葬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墓主左右的一龙一虎。龙头朝北,背朝西,全长1.78米,高0.67米,昂首,曲颈,弓身,长尾,前爪扒,后爪蹬,状如腾飞。虎头朝北,背朝东,全长1.39米,高0.63米,头微低,圜目圆睁,张口露齿,虎尾下垂,四肢交递,状如行走。
张光直先生对西水坡M45及其相关遗存进行研究后认为,龙虎鹿(隐隐然还有一鹿,在墓北)艺术形象的寓意,是原始道教上的龙虎鹿三硚。《抱朴子》:“若能乘硚者,可以周流天下,不拘山河。凡乘硚有三法,一日龙硚,二日虎硚,三日鹿卢硚。”张教授得出结论:“濮阳M45的墓主是个原始道士或者巫师,而用蚌壳摆塑的龙、虎、鹿乃是他能召唤使用的三硚的艺术形象,是助他上天入地的三硚的形象。”如果张光直教授的论断可以成立,那么道教原始要推到公元前5000年了。
而考古学家冯时先生认为,此墓的平面布局实际上是一幅公元前5000年左右的星象图。龙虎分别为东宫苍龙、西宫白虎,北部三角形蚌壳加上胫首代表北斗,南圆北方的墓穴则代表天圆地方的古老宇宙学说。由此可知,当时的先民的天文历算知识已经相当精深了。——当然不是指所有人,而是指一部分处于社会上层的知识者。
说法虽有种种,但在墓主可能是一名巫师这点上没有分歧。巫师是宗教仪式的执行者,同时也是专门掌握天文历算知识的人,他们把自己的墓制作成一幅星象图,也是可以理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