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记者要求麦克阿瑟发表声明,于是他就向记者们发表了一项声明,“美国总统命我冲破日军防线从科雷吉多尔抵达澳大利亚,依我之见总统是要我在此组织美军对抗日军进攻。主要目标是就援救菲律宾。我出来了,就一定会回去。”
巴彻勒机场简陋而荒凉——破旧的跑道,稀少的汽油和手动的加注装置,还有一些让人反感的帐篷供隐蔽之用,位于澳大利亚人称之这真是一块“鸟不拉屎”的地方。向麦克亚瑟供应的茶点是浓茶和罐装李子干。品尝美味佳肴时,简说她再也不想坐飞机了,而从来不喜欢坐飞机的麦克阿瑟则要求乘坐火车。
他被告知此地没有火车。而且达尔文窃听电台刚刚截到情报称,此时一队日军战斗机编队正飞向巴彻勒机场。麦克阿瑟、简、亚瑟和阿珠迅速登上在跑道上已经加好油,正准备起飞的B—17轰炸机。麦克阿瑟离开10分钟后日军就赶到了并且低飞轰击了机场。麦克阿瑟一行的其他人员翌日乘坐一架在这次袭击中幸存的C-47运输机离开这里。
麦克阿瑟继续飞往位于一个无名之地中部的名叫艾利斯温泉的小镇,帕特里克·J·赫尔利直接飞来迎接他们,并且他想好好庆祝他们的这次重逢。“麦克,美国人民世世代代都有自己敬仰的英雄,”他说。“他们有社威、潘兴以及林德伯格,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而现在你就是他们心中的英雄了。”然而,麦克阿瑟此时感兴趣的只有:正在集结援助巴丹的军队在哪里?可赫尔利对此全然不知。
他惟一能做的就是把他飞机提供给麦克阿瑟使用,但是亚瑟在从棉兰老岛出发和后来从巴彻勒机场出发的飞机上一直晕机。哪怕再多飞一英里简也受不了。于是,大部分随行人员登上了赫尔利的飞机,而麦克阿瑟一家则坐上了从阿德莱德开来接他们的狭窄火车。3月18日,麦克阿瑟、简、亚瑟、萨瑟兰、赫夫、迪勒和莫豪斯少校疲惫地登上火车。火车由一台机车、一节客车车厢和两节货车车厢组成,客车车厢中只有五六个可坐人的长硬木凳。一节货车车厢布置了像餐车一样的简陋设施。
当这辆小火车缓慢地慢慢悠悠地驶向南海岸的阿德莱德时,麦克阿瑟睡着了,靠在简的肩上,4个小时一动不动。简心满意足地对坐在她对面的锡德·赫夫小声说:“自从珍珠港事件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睡着了。”
在阿德莱德,有一辆较大的、舒适的火车等着接他们去墨尔本,而且专门为麦克阿瑟配备了一节车厢。乘坐赫尔利飞机的里查德·马歇尔也在等待。巴彻勒机场的那位军官说得没错,美军仅有2.5万人驻扎在澳大利亚。大部分是空军或工兵部队,没有一名步兵。没有坦克、火炮,只有少数破旧的作战飞机。巴丹和科雷吉多尔注定要沦陷。现在根本就无法救它们。麦克阿瑟目瞪口呆、顿失血色,他双膝颤抖、嘴唇抽动,好久说不出话来。当他终于神智清醒时,他只能用沙哑的声音低呼,“上帝啊,请救救我们吧!”他在火车过道上心急如焚地来回踱步几个小时,简在一旁安慰他,想让他平息下来。
后来,他在阿德莱德回顾马歇尔的消息时说,“这是整个该死的战争中最令人惊骇的消息了。”
1942年3月中旬,澳大利亚弥漫着惶恐的气息。对他们的国家即将遭受日本军队势如破竹的入侵,这对于许多澳大利亚人来说已显而易见,除非立刻采取措施。然而澳大利亚似乎已经无计可施了。澳大利亚有4个精锐师队在北非,但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召回。澳大利亚最好的皇家空军部队在中东,澳大利亚皇家精锐海军部队也在地中海地区。此刻澳大利亚人所需要的是同盟国忽略德国战略,而保证他们的国家脱离险境。1942年3月21日,麦克阿瑟到达墨尔本,显而易见地表达了为澳大利亚而战的决心。
当麦克阿瑟乘坐的火车驶入斯潘塞大街火车站时,约5000人集结在此地向他欢呼,由360名陆军工兵组成的一队仪仗队在站台上列队欢迎。澳大利亚陆军部长弗朗西斯·M·福德热情地欢迎他的到来,60名记者一涌而上,迅速做着记录。
麦克阿瑟看上去淡定自若,他已经从乘坐巡逻艇和飞机的劳苦旅途中恢复过来,胡须刮得干干净净,穿着那褪了色的丛林茄克衫和熨好的长裤,却配着一双不怎么相称的黑白方格短裤和棕色盖饰男皮鞋。
他大声宣读着在火车上写好的简短声明,热情称赞了澳大利亚士兵,回顾了他们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给他留下的印象。然后麦克阿瑟明确提出了他的请求,这是讲给华盛顿听的:“我对最后成功地完成我们共同的事业信心十足,但现代战争的成功需要的不仅是勇气和视死如归的精神,它还需要充足的准备,这就意味着要提供势均力敌的军力和物资。没有哪位将军能够完成无军力的胜战。我的成败将在很大程度上有关政府供我支配的人力物力决定……”
麦克阿瑟到达澳大利亚改变了整个国家的气氛,美国驻澳大利亚大使纳尔逊·特拉斯勒·约翰逊为这种变化的迅速与广泛之势感到震惊。“将麦克阿瑟派到这儿来简直是个天才之举……军士又重整旗鼓了……”
当简到商店购买衣服时,麦克阿瑟与澳大利亚政治家和将军们进行磋商,不过他也抽时间去买了些东西。他给简订购了一块新手表,并在后面刻上:“献给最勇敢的亲人。巴丹。科雷吉多尔,1942年3月。麦克阿瑟”,以此纪念和奖励她在险境重重的10天内从科雷吉多尔到墨尔本的3000英里行程中表现出来的坚忍和勇气。
3月26日,戈德曼用前荷兰航空公司的一架DC-3客机将麦克阿瑟送至堪培拉拜访约翰·柯廷总理和作战委员会。麦克阿瑟与柯廷只进行了一次简短的会晤,在这次会晤中,他们显然达到某种谅解并奠定了永久的友谊基础。协议达成后,麦克阿瑟搂着柯廷的肩膀告诉他,“你照顾后方,我来应付前线。”
麦克阿瑟对作战咨询委员会指出,他认为日军未必具备对澳大利亚北部发动侵略战争的实力,“目前的战况还不足以证明这样的风险。”他预计日军很可能先设法抢占澳大利亚新几内亚岛地区的几个空军基地。并坦率地告诉他们,他反对“德国优先”的战略。并强调同盟国目前最重要的目标应该“是保证澳大利亚的安全。”
当晚,柯廷为麦克阿瑟举行了正式宴会。约翰逊大使宣读了罗斯福总统发来的贺电:授予麦克阿瑟荣誉勋章,整个宴会为这消息感到振奋。
向麦克阿瑟授奖的建议是乔治·马歇尔在1月份提出的,他最初的目的是为了振奋美国人民的精神,对美国人民来说,麦克阿瑟已经成为国家历史上的最伟大的英雄之一。街道、婴儿、学校都以他的名字命名。国会也对他赞不绝口。整个美国涌现出了很多麦克阿瑟俱乐部,大力宣扬将战争进行到底的精神。此时,在美国人民因珍珠港事件仍然心有余悸时,麦克阿瑟的名字具有魔力,成为一种象征,其感召力是让人难以置信的。但在大约两个月后最终向他颁发勋章时,这么做主要是为了对付轴心国的宣传,而实际上他们讽刺麦克阿瑟是个将自己的部下弃于战火而不顾的懦夫。
授奖书由马歇尔据萨瑟兰提供的信息撰写的,它称赞麦克阿瑟“在反对日本侵略军过程中表现出的英勇无畏、锲而不舍的精神,远远超出了职责对其要求,”颂扬他建立了菲律宾军队,鼓舞了军队士气,并肯定了他的卓越领导才能,指出他“全然不顾火力密集和危险轰炸,将个人安危完全置之度外。”
麦克阿瑟深受感动,他站起身,感谢澳大利亚人民以这种方式欢迎他——“我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家乡。”他以浑厚的嗓音动情地对大家说,“我们决不妥协。战无胜毋宁死。我保证运用我们强大的国力人力物力,献出我同胞的全部热血。”按理说,他的权责并不能做出这项保证,但对澳大利亚人来说,这就像可遇而不可求的天赐圣物,这就是他们拼命渴望得到的明确而毫不含糊的保证。
而这成功的一天却是在一种奇怪的氛围中结束的。戈德曼将麦克阿瑟送回墨尔本,他想测验一下将军的意志,在接近墨尔本机场时他将操纵杆推到另一边,DC-3活像一架从8000英尺的高空向下猛冲并四处扫射的歼击机一样直冲向跑道。麦克阿瑟仍淡定自若,但下飞机时鼻子出血了。麦克阿瑟的医生莫豪斯上校责备戈德曼太愚蠢,警告将来载将军飞行时要平稳驾机。
尽管英国政府强烈反对,澳大利亚的两个师还是准备离开中东地区。丘吉尔要求罗斯福将美国若干个师派往澳大利亚,以便英军不会失去其所有在澳大利亚的精锐部队,罗斯福答应了丘吉尔的请求,美国第32和第41两个师奉命前往澳大利亚。实际上,保卫那个洲的需要是如此紧迫,以至于到1942年5月,美军几乎有10万部队开赴西南太平洋地区,比当年春季在西欧部署的人数多一倍
澳大利亚驻中东地面部队司令汤姆斯·布莱梅将军于3月23日被召回国内。麦克阿瑟与“作战委员会”商谈三天后,决定任命布莱梅为澳大利亚陆军总司令。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布莱梅在西线战场战绩显赫。两次世界大战之间,他一直担任墨尔本的警察局长。且从来都不修边幅,在舞会上酗酒丑态百出。他不像是麦克阿瑟敬重的那种军人。再者,布莱梅长期离开现役,在许多美国将军看来他充其量是一名业余将军。如果麦克阿瑟也这样看,那就不足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