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封清英烈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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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恩断情绝各西东2

他这一席话,直说的众人都没有了言语。

多铎大笑道:“对,对,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李总兵不愧有小诸葛之称,果然是高见,本王也是这么想的,我大清已经坐拥天下,封清平只是一介武夫,凉他也成不了大器,我们怕他什么?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要杀他,等擒到董小婉咱们再劝降也不为迟。”

李成栋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暗暗的道:“史大人,成栋能做的仅能如此了,唉,愿封清平好自为之吧。”

原来,李成栋迫于形势逼不得已投靠了满清,但心中却很感激史可法对他的恩情,又加上不战而降心中实在有愧,所以,这才打算先救下封清平,他自己的良心上也好过一些罢了。

渐渐的,大雨开始小了,这一场大雨拯救了这千年古城扬州,但却拯救不了这里百万无辜的生命。

又是三天过去了,封清平已经被关押了十天了,这十天正是扬州最悲惨的血泪史,屠城十日不封刀,这就是满清臭名昭著毫无人性的‘扬州十日’!这就是满清所犯下的滔天大罪!

虽然多铎在第七天下令禁止屠杀,但依旧持续了十日才止,这十日,扬州足足死了一百多万人,几乎把扬州以及周围的村庄所有的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屠城十日之后,杀的几乎没有人了,满鞑子想不封刀都难了,因为再要杀人就只能狗咬狗杀自己人了。

杀的人都死光了,几乎没有人可杀了,当然就只好封刀了,所以,满鞑子不得不停止了屠杀,这并不能说是满鞑子的恩德,也不能作为满鞑子赎罪的借口。

最可笑的是,由于满鞑子屠城七日之后下令停止大屠杀,有的无知人竟然还感恩,说是什么满清仁义,并没有屠城十日,实在是七日,并且还下令停止屠城过,就应该感激才对。

这种人不是满鞑子的余孽,就是炎黄子孙中的走狗汉奸,这种替满鞑子开罪的借口,简直可笑可耻至极!

这种事虽然不多,可并不是没有,但是,历史的真相却永远不允许篡改,臭名昭著的扬州十日永远也不能篡改。

雨停了,多铎就下令开始打扫城池,于是,清兵就开始运送尸体,把这些人的尸体装上大车,抛进长江里去。

因为死尸太多,连滚滚长江都为之堵塞,流水不畅,连长江里的水都成了血红色!

封清平这几日以来,就在默写纪效新书,只要能救这里的无辜百姓,不要说是一本举世无双的奇书,即使牺牲他的生命他也情愿。

但他每天写的并不多,每一天,他只写几百字,然后就是吃喝,他暗暗的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身子养好,因为,他这十日以来,已经想好,决定不再这么轻生,他决定,要留着生命为死去的亲朋好友,兄弟姐妹们报仇雪恨,他要跟满鞑子血战到底,所以,他暗暗的告诉自己,绝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死去!

多铎也不逼迫他,随他爱写多少写多少,只是好酒好肉的招待他,但是,虽然这样,依旧用重型镣铐锁着他,以免他逃走。

封清平心里明白,也许,纪效新书完成之日,就是他丧命之时,他清楚的很,不投降做狗,下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扬州失陷已经过去了十天了,这一日,他正胡思乱想,想死去的亲朋好友,想自己的恩人,想逝去的红颜知己,也想还活着的知己好友。

忽然间,就听外面有清兵道:“格格,格格,王爷有令,没有令牌,任何人不准随便进去,还是请……”

这清兵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接着有个女子的声音喝道:“什么?你竟敢阻拦我的路?你什么东西?我要见谁,还用你们盘问?开门!”

封清平听到这声音,只觉得甚是耳熟,又听到清兵叫那人格格,暗道:“莫非,是东莪来了不成?”

没等他多想,紧接着,外面有人开开了门,一条苗条的身影闪了进来,他仔细一看,正是大清睿亲王多尔衮唯一的女儿东莪格格!

只见东莪仿佛又长高了许多,也漂亮了许多,身材也丰满了许多,只是样子憔悴了些,就见东莪没有说话,就这样用似嗔似怨的眼神盯着他。

封清平一看是东莪格格,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转过了头,再也不看她一眼。

沉默了片刻,就听东莪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我要单独审问他。”

就听清兵齐声道:“喳,奴才遵命。”

清兵走后,东莪轻轻的关上了房门,柔声道:“封清平,你最近可好?”

封清平冷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你是来劝降的?我看你就少废话吧。”

东莪幽幽长叹了一声,轻声道:“清平,我……我并不是来劝你投降的,我知道,我劝你也白劝,我……”

封清平霍然转过头,怒视着她,喝道:“那你来做什么?我不想见到你,你快走!”

东莪眼睛发红,泪水在眼眶中闪烁,她叹道:“你……你真的就这么恨我?难道我们就不能好好的说说话?”

封清平仰天大笑,道:“不错,只因为你是东莪,你是多尔衮那狗贼的女儿!”

东莪脸色通红,慢慢的低下了头,轻声道:“我,我也没办法,我知道,是,是我们的人霸占了你们的国家,是……”

没等她说下去,封清平再也忍不住,怒吼道:“你们何止霸占了我们的国家?你们霸占了我们的国家也就算了,为什么要乱杀无辜?为什么要奸污蹂躏妇女?你自己去看看,这十日来,扬州城中被你们满鞑子杀死了多少无辜的百姓?你自己看看去,多少年轻的女人被你们这些畜生奸污蹂躏惨死,你也是女人,你也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你们满鞑子为什么这么不是人?就连我缨妹都被你们这些畜生害死了,你看没看见这些?你叫我怎么对你和气?你快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你爹爹多尔衮,我要亲手杀了多铎,亲手杀了孝庄这****,亲手杀了顺治这杂种!你快滚!”

东莪再也止不住泪水,痛哭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恨我我不怪你,这些都是我们满州人的不对,我也清楚,你是不会原谅我们的,可是,我,我并没有害过你,我……”

封清平看到她哭泣,不由的心中更是难过,其实,他本对这东莪没有什么太坏的印象,甚至心中还有点喜欢她,若不是国恨家仇,若不因为她是多尔衮的女儿,也许,他们之间真的可以做朋友。

但,她虽然是无辜的,可是,他又怎能接受一个仇人的女儿做朋友?

国恨家仇,民族血泪,民族尊严,许许多多的兄弟姐妹,就是死在她们族类的手里,如此深仇大恨,他又怎能释然?

封清平长叹一声,冷冷的道:“以后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永远不会成为朋友,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你们,我跟你们满鞑子势不两立,你走,好好的去做你的格格,你走吧!”

东莪慢慢的止住哭声,轻声道:“清平,你现在很危险你知道吗?”

封清平傲然道:“哼哼,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危险。”

东莪轻声道:“你知道吗?你杀了我师兄耶律楚元,如今,辽东三魔都赶到了北京,我师兄他爹爹耶律龙基不会放过你的,你写好了纪效新书,交出纪效新书后也是死路一条。”

封清平冷哼一声,大笑道:“死就死,大丈夫生有何欢,死又何苦。”

东莪长叹了口气道:“唉,你总是这么固执,他们要赶来的话,就连我也救不了你。”

封清平怒道:“谁要你救?谁要你可怜?我死是我的事,怕死我就不跟你们这些畜生做对了。”

东莪望着他愤怒的俊脸,不由的连连摇头,柔声道:“清平,今日,我叔叔多铎带人去城外剿灭叛军去了,城中就只有满氏弟兄那三个侏儒,我,我实在不忍心看你死,这才故意的让我阿玛拖住了辽东三魔,我阿玛已经下了剃头令,我知道,你是有自尊的人,万不会剃头,所以,不管你怎么样,你都难逃活命,所以,我假意前来下诏旨,才赶来扬州的。”

封清平脸色惨变,缓缓道:“你说什么?多尔衮下了剃头令?”

东莪轻轻的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张告示,递给了封清平。

封清平打开观看,只见上面道:自此诏旨发出日,限期十日,各地军民均要剃头留辫,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

封清平气的剑眉倒竖,怒吼一声,把这告示撕得粉碎,然后一掌拍出,把身边的软床给打成两截!

外面哗啦一声,门外涌进二十几个清兵,一个个纷纷扯出腰刀,前来查看发生了什么事。

东莪喝道:“滚出去,狗奴才,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来!快滚!”

这些个清兵答应一声道:“喳,格格,这小子武艺高强,虽然身有枷锁,不过……”

东莪怒道:“快滚,这里没你们什么事,有多远滚多远!”

清兵吓得一言不发,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封清平怒气依旧难消,怒吼道:“东莪,你们满鞑子夺得天下也就罢了,为什么要羞辱人?你可知道这剃的并不只是头发这么简单,这是侮辱我们的尊严,这是民族自起码的尊严和廉耻!我们中国人强大时,有没有强迫你们满鞑子留头?我们中国人尊重你们这些畜生的民族习惯,可是你们呢?你们为什么这么对我们汉人?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可知道,这一道畜生不如的剃头令发出,我们要死多少人?”

东莪黯然的低下头道:“我……我知道,都是我们满人不对,对……对不起……”

封清平冷笑道:“多尔衮简直就是个蠢货,我本以为,多尔衮还有点心机,哼哼,如此看来,简直就是庸才,他这样做,我看,你们满鞑子的死期就要到了,只要是有骨气的中国人一定会团结在一起,到时候,他恐怕想轻而易举的夺取我们国家,更是难上加难!”

东莪叹了口气,悄声道:“清平,我来不是为的劝降你,我知道,你绝不会剃头,更不会投降,我,我也不想看到你惨死,来,你快走,走的越远越好,快走吧!”

她说着话,然后四面看了看,忽然间扯出腰畔的剑,就见寒光一闪,封清平手上脚上的镣铐均是断成两截!

封清平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东莪居然会这么做。

看到他发愣,东莪柔声道:“我来,是不想看你惨死,我特意救你出去,你快走吧,走的越远越好,走吧。”

封清平没有动,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为什么救我?”

东莪满脸绯红,轻轻的低下了头,柔声道:“我……我也不知道,我不想你死,不过,我能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你两次,你以后还是离开江湖吧。”

封清平不由的一阵感动,声音也柔和很多,他轻声道:“唉,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难道不恨我?离开江湖?唉,如今,就连我们国家都是你们满鞑子的,你叫我往那里去?我即使活了,我也会继续跟你们满鞑子斗到底,算了,我不想欠你人情,我不走。”

东莪再也忍不住了,扑倒他怀中痛哭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也不投降,也不走,你要我怎么办?难道叫我眼看着你死?你就听我一句话,中国完了,天下已经是我们的了,你一人又能做什么?你还是快走吧,再迟就来不及了,是我们满人欠你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封清平即使是铁石心肠也难免动情,他长叹道:“唉,为什么我们会是对头?为什么你们满人这么野蛮?为什么?”

东莪柔声道:“我知道,我们错的太多,这把九龙剑你带在身边吧,就算留念,我希望你莫要再斗下去了,你即使再打下去也难以扭转乾坤,我不想看到你死,你走的越远越好,快,别再耽搁了,我送你一程。”

她把手中的九龙剑又给了封清平,然后拉起封清平就走。

封清平心乱如麻,他真想不到东莪会这么做。

也许,情之一字永远都是那么不可思议,永远都那么不合逻辑,也许,只有情才能这么有魔力。

东莪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她们本是两国的仇人,而且对面这少年不但抢了她的宝剑宝甲,而且还曾羞辱过她,她本该怨恨,但不知为什么,却对这一身傲骨英俊不凡的少年英雄产生了爱慕之意。

不但这样,封清平为国为民的侠义精神,那一身骨气,大义凛然的英雄气概,她心中更是钦佩。

封清平也不知该感谢她,还是该原谅她,但如今,正是他逃走的好时机,只有留着有用的生命,才能报仇,才能驱除鞑虏。

东莪拉着封清平来到了门外,门外站岗的清兵可傻了眼,这些人不由的惊呼道:“啊,这,这小子跑出来了,快,别叫他跑了。”

这些人话音刚落,就听东莪叫道:“清平,杀了这些狗,别叫他们跑去送信。”

封清平本就恨这些清兵入骨,如今正是生死关头,他更不容情,只见半空中寒光一闪再闪,二十几个清兵早已惨叫连连死在当地。

东莪叫道:“快走,满氏弟兄来了就麻烦了。”

她拉着封清平就走,封清平只觉得心中一颤,就感觉她柔软的手有一股令他心跳的感觉,他暗暗的叹息,心道:“若是她不是多尔衮的女儿那该多好。”

东莪边拉着封清平往城门而去,边道:“一会你拿我做人质,有我做人质,没有人敢拦阻的。”

他们刚刚来到大街上,就听到一阵大乱,早有清兵拦住了去路,有人怪啸道:“格格,你,你为什么放了他?”

几百个清兵一分,中间走出三个侏儒,正是满氏弟兄。

原来,城外有义军打算进攻扬州,要救出史可法,义军的首领正是夏允彝以及双龙帮的人,多铎带了大批人马前去剿灭城外的义军,又怕封清平有点闪失,这才留下满氏弟兄看护,而这时,东莪也赶到了扬州,趁着多铎不在扬州,这才打算救出封清平。

满非铜喝道:“格格,你这是做什么?”

东莪一看不好,轻声道:“清平,你拿我做人质,快。”

封清平一伸手,就把九龙剑架在了东莪的脖颈上,东莪叫道:“你们别过来,我在他的手上,我要死了,我阿玛不会饶了你们的。”

封清平喝道:“你们闪开,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满非铜怒道:“格格,你,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摄政王?你可知道,我们拿下封清平费了多大的事?封清平,你若是好汉,就放了格格,咱们决一死战!”

封清平还没说话,东莪却小声道:“不要管他们,城中兵马太多,只有拿我做人质你才能平安脱险。”

封清平心中感激,他还没有说话,就听到清兵后面一阵大乱!

只见清兵被杀的哭爹叫娘,一阵大乱,最中间杀出五个人来,均是清兵兵勇的打扮,最中间一人大笑道:“封老弟,莫要惊慌,鲁大哥来了!”

封清平一看这几人,不由得惊喜交加,大叫道:“鲁大哥,齐大哥,华兄弟,江兄弟,傅伯伯,你,你们怎么来了?”

来的五人一阵猛杀,杀到了封清平身边,就见几人大笑着一把把头上的红缨斗笠帽丢在地上,然后又把身上的衣服脱下,左右护住了封清平。

来的几人四个年轻人,一个老者,正是齐英,鲁豪,华震藩,江双龙以及医圣傅青主五人!

鲁豪大笑道:“老弟,我们正四处找你,没想到你逃了出来。”

封清平欣喜若狂,他心中早就惦记着这几位弟兄,还以为这几人战死在济南,没想到在这里相见。

封清平道:“济南城破,我四处找不到你们,你们怎么逃出来的?你们怎么来扬州的?”

华震藩叹了口气道:“唉,一言难尽,我受了伤,最后跳河逃命,一直养了三个多月的伤,我爹爹他,他也死了,封大哥,咱们先杀出去,以后再说。”

傅青主问道:“史大人在那里?”

封清平叹道:“我舅舅已经为国捐躯了。”

傅青主长叹道:“唉,史大人为国为民,虽死犹生,来,咱们先杀出去。”

鲁豪道:“老弟,这丫头是谁?”

封清平苦笑道:“她……她是多尔衮的女儿东莪。”

鲁豪怒吼道:“原来是这臭丫头,拿她做什么人质?我先一刀砍死她,咱们再杀出去也不迟!”

他性子本就粗野,再加上痛恨多尔衮,这就要砍死东莪出一口恶气。

封清平连忙把东莪拉到一边,摆手道:“慢,鲁大哥你别鲁莽,咱们要拿她做人质好出城。”

东莪看到封清平护着她,不由得泪水又流了下来,心道:“他还是关心我的,他心中还是有我的,唉,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即使为你死了,我也心甘情愿。”

东莪大喝道:“该死的奴才,还不快让开,谁要拦路,我要是有了意外,你们谁也活不了!”

封清平拉着东莪,道:“走!”

清兵面面相觑,无可奈何的只好让开了一条路,满氏弟兄气的暴跳如雷,满非金叫道:“来人,给我拿下他们!全都格杀勿论!”

满非铜机灵的多,连忙止住道:“大哥, 你疯了吗?你这样若是害了格格,咱们怎么交代?”

满非银怪叫道:“格格她自己不好,难道咱们眼看着仇人就这样跑了不成?那咱四弟的仇怎么办?”

他们正在僵持不下,忽见又是一阵大乱,原来是多铎打败了义军刚赶回城中,早有人去给多铎报信,多铎连忙赶到,大喝道:“住手!”

多铎大踏步而来,一看东莪被拿,不由的脸色一阵阴霾,铁青着脸道:“莪儿,你怎么来扬州了?是不是你放的封清平?”

东莪还没有搭话,封清平冷笑道:“这不关她的事,是我出其不意的拿下了她的剑,然后拿住了她,多铎,识相的,放我们走,否则,我先杀东莪,后跟你们拼了!”

多铎气的长叹一声,道:“唉,莪儿,你……你真是,怎么这么调皮?封清平,你只要放了格格,我保证你安全的离开。”

封清平大笑道:“我信不过你们满鞑子,你只要放了我们,我一定不会伤害她,你看怎么样?”

江双龙小声道:“封大哥,莲妹她们都在江边接应,咱们往南走。”

封清平轻轻的点了点头,笑道:“怎么样多铎?我答应你,我到了安全地方,立刻就放了东莪。”

多铎长叹道:“好,好,这几****多铎自问对你不错,没有难为你,希望你言而有信,千万莫要伤害格格。”

封清平点头道:“我答应你,我封清平以人格保证!”

多铎长长的叹了口气,他虽然明白,可能就是自己这侄女放的封清平,但如今,不管是不是东莪所放,也只能先救出她来再说了,无可奈何之际,他也只好点头答应,若是东莪出了什么意外,他真的担待不起。

多铎道:“好吧,封清平,咱们一言为定,我相信你,来人,传我将令,谁也不准拦阻他们,格格的性命要紧!”

就这样,清兵闪开了一条路,封清平就挟持着多尔衮的女儿出了扬州城,一直往江边而来。

就这样来到了滚滚长江之边,只见长江边上已经到处都是尸体,这些尸体已经开始发臭腐烂,尸体早已血肉模糊,地上肢离破碎,有的尸体就泡在滚滚长江水中,尸体由于太多太多,就连滚滚长江之水都为之滞流,有的尸体上还有一些秃鹫在残食,当真犹如进了地狱中一般的可怖!

封清平沿江而上,越看越是心惊胆寒,越看越是义愤填膺,他恨得咬的银牙直响!

这里的每一具尸体都是无辜的,这里的每一具尸体都是炎黄子孙,华夏儿女,都是他的同胞!

可是,却惨死于满鞑子的屠刀下,就连死后,其尸体还暴尸于野外,任狼吃鹰叼,只要是有心的中国人,试问谁又能看的下去!

封清平手中紧握的九龙剑都在发抖,他缓缓的道:“东莪,你亲眼看到了?这都是你们满鞑子做的孽,这都是你们满鞑子做的畜生事!”

东莪也看的触目惊心,她哭道:“清平,我们满洲人对不起你,我们错了。”

封清平冷冷的道:“你们满人并没有对不起我,而是对不起我们亿万中国人!”

东莪点了点头,她也终于明白,满人究竟做了什么畜生事,所犯下的滔天大罪就连她自己也看不下去了。

这就要来到了约定地点,华震藩拿出一支响箭,射向了半空。

只见时间不大,一艘小船驶了过来,船很快到了,船上人还没等下船就有人叫道:“封大哥……”

只见船上跳下三个少女,正是康茹萌,夏碧莲,史竹梅三人。

三个人惊喜交加,奔跑而至,一个个围在他身边亲热的不得了。

这是生死之别,劫后余生的喜悦,封清平也很高兴,必经她们安然无事。

忽听多铎大喝道:“封清平,如今,你们已经到了安全所在,还不快放了格格!”

还没等封清平搭话,鲁豪大笑道:“放了东莪?哈哈哈,你简直做梦,我现在就杀了她,然后我们再走也不迟!”

他一扬手中刀,直吓得多铎惊叫道:“你……你们,你们不讲信用!”

齐英冷笑道:“跟你们满鞑子讲的什么信用?你们何曾讲过信用?”

多铎大叫道:“封清平,没想到你是个卑鄙小人,你怎么答应我的?”

鲁豪冷笑道:“哼哼,我这就砍下这妖女的狗头,把她的狗头给了你,我们说放过她,可并没说给你们活的还是死的!”

他说着来到东莪身边,叫道:“封贤弟,把这贱货交给我,我杀了她,出一出心中这口恶气!”

他一伸手就要拉过东莪,然后一刀就砍下东莪的人头!

封清平也吃了一惊,连忙把手中剑插到腰中,把东莪拉到了身后。

鲁豪一看不由的大怒道:“封清平,我们弟兄不顾生死,混到城中为的救你,你竟然袒护妖女,你要做什么?”

封清平苦笑道:“鲁大哥,你……你听我说,我有原因的,咱们江湖中人要讲个信字,咱们已经答应了多铎,就该放了她才对,还有,她并没有杀过咱们的人,咱们……”

还没等他说完,鲁豪气的脸色铁青,怒吼道:“封清平,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是不是你看好了这贱货?你难道忘了国仇家恨?你难道忘了满鞑子是怎么杀害我们同胞的,你难道忘了满鞑子是怎么奸污我国的姐妹的?她是多尔衮的杂种,你还袒护她?现在,我先把东莪剥光,为被满鞑子奸污的姐妹们出气,然后一刀刀把她大卸八块,叫多尔衮也尝一尝丧女之痛!你再要拦着我,我连你也杀,咱们以后就不是兄弟!”

不但他生气,就连华震藩,江双龙等也气的脸色铁青,傅青主叹道:“清平,鲁老弟说的对,你为何袒护多尔衮的女儿?咱们上了船,已经到了安全所在,不如一刀杀了她,也就是了!”

就连几个女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盯着他,封清平苦笑道:“各位,非是我袒护她,不过,冤有头债有主,她是无辜的,还有,我封清平不想欠别人的恩情,你们知道是谁救我出来的?又是谁甘心做人质带咱们安全出城的?这都是东莪,是她放了我,咱们应该恩怨分明,所以咱们不能杀她!”

东莪躲在封清平身后,用痴痴的眼神望着他,拉着他的手臂不由的又紧了些,她眼中泪水盈盈,心道:“他,他心中还是有我的,他还是喜欢我的。”

一个女人发现所做的一切并没有白费,一个女人发现,自己倾慕的情郎还对她有情谊,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一席话,说的所有人都傻了眼,封清平长叹一声道:“如今,我再放了她,以后就跟她两不相欠了,咱们做事应该恩怨分明,这次放了她,下次再要擒住她,各位再要杀她,我绝不拦阻,你们快上船吧。”

鲁豪长叹一声,道:“算了,这次就算了,既然她有恩于你,就饶她一命!”

封清平笑道:“多谢鲁大哥,多谢各位,各位先请上船,我最后再上,快,咱们赶快离开这吧。”

几个人答应一声,纷纷跳上小船,封清平押着东莪,轻声道:“东莪,这一次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快回北京吧,以后少在江湖上走动,咱们再见!”

他一推东莪,然后纵身也跳上了小船!

小船飘飘荡荡,顺水而下,东莪转过头痴痴的望着渐渐远去的小船,心中感慨万千说不去的苦涩。

多铎带着大批清兵也赶了上来,这些清兵刚想射箭追赶,东莪断喝道:“都住手,咱们回去吧!”

多铎沉着脸,一言不发,气呼呼的转身就走,他实在是气坏了,他早就怀疑是东莪放的封清平,如今亲耳听到,更是气炸了肺。

他心中不住的大骂:“真******,怪不得都说女人外向,真是胳膊肘往外拐,气死我也!”

他辛辛苦苦的擒住了封清平,结果却被自己的亲侄女破坏,若不是碍于东莪的身份,他早就过去一刀就砍了她。

但东莪身份特殊,极其的尊贵,不要说是他这做叔叔的,即使是当今皇帝也不敢得罪半分,虽然名义上是顺治做皇帝,可是,顺治其实就是个傀儡,真正有大权的是多尔衮,多尔衮实际上才是皇帝,而多尔衮就这一个宝贝女儿 ,谁又敢得罪半分?

青翅冷笑道:“唉,咱们小师妹可真了不起呀,怪不得人都说,痴心女子负心男呢,哼哼。”

东莪羞的脸通红,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轻叱道:“就你多嘴,少说话,你还怕舌头烂了不成?哼!”

她虽然生气,但却一直遥望着渐渐远去的小船,完颜金英扑哧一笑道:“好了,好了,什么也看不到了,还看什么?唉,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望眼欲穿了……”

东莪气的一转头,嗔道:“胡说什么?还不赶快回城去?走吧。”

她气呼呼的当先而行,但眼中泪水却夺眶而下,又怕别人看到,急忙擦干了泪水,心中却不住的祷告道:“封清平,但愿你远走高飞,从此之后好好的活下去,莫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

她心中百感交集,封清平何尝不是?他也没想到,东莪居然能做出这种事,虽然义军弟兄混进城中救他,但若没有东莪,恐怕也难以逃出这龙潭虎穴。

史竹梅问道:“封大哥,我爹爹呢?”

封清平长叹道:“舅舅他宁死不屈,已经死于扬州。”

史竹梅痛哭失声,虽然这结果在她的意料之中,但经过证实,依旧难免心痛。

夏碧莲,康茹萌又问道:“不知道缨姐姐怎样了?

封清平泪水又滑下,痛声道:“缨妹被满鞑子害死了!”

夏碧莲,史竹梅,康茹萌等人闻听又是一阵悲声,痛哭了半天,这才慢慢止住悲声。

封清平不想众人太过伤心,于是岔开话题道:“怎么没看到史德威大哥?”

史竹梅道:“史大哥假扮清兵,混进城中打探消息,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消息。”

原来,史德威混入城中,探听到史可法惨死,又找不到史可法的尸体,只好给史可法立了个衣冠冢,他心灰意冷,万念俱灰,竟然隐蔽山林从此不知所踪。

封清平叹道:“但愿史大哥安然无恙,你们为什么来了扬州?”

康茹萌道:“自从我和莲姐姐赶回了分舵,就急忙去通知双龙帮的弟兄,然后又通知了夏头领,结果夏头领带领义军赶来时,扬州已经被破,而且清兵势大,我们寡不敌众,所以暂时撤走,经过大家研究,这才打算趁着清兵运送尸体到城外的机会,扮成清兵混进城中打探消息,然后救出史大人和封大哥你。”

封清平这才明白,心中不由的十分感动,抱拳道:“清平多谢各位弟兄搭救,多谢。”

鲁豪大笑道:“贤弟何必客气,咱们都是自家人!”

封清平问道:“鲁大哥,齐大哥,华兄弟,你们怎么逃出济南的?我还以为你们也遇难了。”

齐英苦笑道:“唉,别提了,济南城破,我们本打算于城共存,直到杀到一兵一卒,可是,又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于是,我跟鲁贤弟最后杀开一条血路,打算留的性命以图后事。”

华震藩叹道:“我爹爹死也不肯离开济南,他誓要跟全城百姓共存亡,我爹爹保护着我,叫我活着离开,重组双龙帮,好继续抗清,我好不容易杀到黄河边,也受了重伤,最后我跳河而走,这才逃的性命。”

封清平黯然道:“华伯伯,夏伯伯,康伯伯皆战死于城中,唉。”

夏碧莲道:“刚才我们用的是调虎离山之计,夏头领带人引开清兵,而我们几人就化妆成搬运尸体的清兵混进了城里,现在也不知道夏头领怎样了,咱们不如去投靠夏头领吧。”

江双龙笑道:“夏完淳夏兄弟还经常提起封大哥,说很是敬佩你。”

封清平道:“夏兄弟真是一位少年英雄,我们曾有一面之缘,他知识渊博,当真是了不起。”

就这样这些人一直去投靠松江义军首领夏允彝而去。

夏允彝带领几千义军前去攻打扬州,其目的也只不过是引出多铎等高手,好乘虚派人混进扬州城中去搭救史可法等人,所以,并不恋战,清兵一出来,只是打了一阵就撤走。

夏允彝兵微将寡,于是决定前去投靠太湖义军首领吴日生,双龙帮的弟兄,以及夏允彝的人马,所有义军人马合兵一处,就这样一起投奔了太湖。

就这样来到了太湖,一连几日来,封清平总是心事重重,闷闷不乐。

自从封清缨,史可法等人死了后,他就感觉一下子失去了好多好多,心情十分低落,吃喝不下,整日来忧愁满面,总是借酒消愁。

这几个红颜知己看在眼内,心中也是忧愁万分,众人都了解他的心情,一个人若是一下子失去了太多,心情又怎能好?

史竹梅叹道:“封大哥,你莫要不开心了,人都已经死了,你再伤心难过也无济于事。”

她虽然在劝着封清平,但她何尝不伤心?

她也死了父亲,母亲,弄的家破人亡,但是看到封清平整日忧愁,这才强颜欢笑来劝解。

夏碧莲也劝道:“封大哥,你还有这么多好朋友,你还有我们,你应该振作一些,对了,封大哥,你忘了一件事。”

封清平道:“什么事?”

史竹梅微笑道:“封大哥,你日思夜想不就是想跟小婉姐姐姐弟相认吗?如今,小婉姐姐就在苏州,就在眼皮底下,大哥莫非忘记了吗?”

夏碧莲道:“不错,就是这件事。”

封清平恍然大悟,连日来的厮杀,伤心,他已经身心疲惫,早已把这件事淡忘,如今找寻的亲人就在眼前,他又牵挂起来。

封清平苦笑道:“唉,十年了,整整十年了,不知道我姐姐变成了什么样,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明日我就去找我姐姐去,阿梅,还要麻烦你带我一起去找。”

史竹梅微笑道:“当然没问题,明日咱们就动身,不过,封大哥,你不可再这么颓废了,你应该振作起来才对,否则,你这样子,小婉姐姐看到了,一定也会心疼的。”

封清平叹道:“不错,我应该振作起来,我还要报仇,我不能这样下去。”

康茹萌笑道:“我也跟你一起去。”

夏碧莲道:“就是,咱们一起去,常听闻小婉姐姐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有不通,而且美貌绝伦,天下无双,我真想见一见小婉姐姐。”

封清平大笑道:“好,有三位妹妹陪我去,这真是最好不过了。”

想到这就要见到失散多年的姐姐,他心情又开朗了许多,十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牵挂,如今,终于可以亲人团聚。

但他也没想到,亲人团聚居然会是在这么一种国破家亡的情况下,十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十年生死两茫茫,空自怀念断肝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