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封清英烈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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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熊熊战火蔓江南1

常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杭二州当真是人间的天堂,这里山明水秀,人杰地灵,自古以来就多出美女,当今天下,论美貌,论才华,能称得上是倾国倾城天下第一的唯有陈圆圆和董小婉二人而已。

论美貌娇艳,非陈圆圆莫属,可要是论多才多艺,论才德兼备的话,则非董小婉莫属。

董小婉不但美貌,而且多才,更难得的是,她一身骨气,为保自己的清白之躯不被人糟蹋,她宁愿死,所以一直以来,没有人可以侵犯她,没有人敢冒犯她,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想要硬来的话,得到的只有她的尸体。

董小婉如此的美貌,没有人愿意逼死一个绝色的佳人,所以,一直以来,董小婉保住了自己的清白之躯,当真是出污泥而不染。

其实,但以美貌而言,董小婉并不在陈圆圆之下,二人可以说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优点,各有千秋。若是拿花来比美人的话,陈圆圆则像牡丹华,玫瑰花,娇艳欲滴,美的不可方物,而董小婉的美则像百合花,莲花,梅花,是清纯可爱,但又是庄严端重,像莲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像梅花一样,有骨气,有志气。

她们二人的美是不一样类型的美,一个娇艳异常,一个清纯可爱,楚楚动人,令人怜爱,当真是难分秋色。

就因为董小婉有骨气,所以她虽沦落风尘十年之久,但依旧不屈服于淫威,始终是卖艺不卖身,宁死不屈,保住了清白的身子。

就连妓院的老鸨子也无可奈何,董小婉为人特别节烈,不问是谁,要想霸占她清白的身子,她宁死也不屈服,再加上她多才多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针线刺绣,管弦丝竹当真是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仅是她的一手琴技,就迷倒了江南所有的王孙公子,正由于她性情正直不阿,再加上她太过美貌和多艺,所以,一直以来,就连老鸨子都不敢得罪于她,也不敢强迫她接客。

因为,即使董小婉不出卖肉体,仅是露出这倾国倾城的容貌,随意的弹奏一曲,就足以令人倾倒,就足以给这妓院带来大把钞票,所以,董小婉不出卖肉体都比那些出卖肉体的妓女挣钱都要多的多。

只要是董小婉的刺绣女工,不问绣的是什么,只要一出手,就会被人以高价购买,正是由于董小婉太过多才多艺,正是由于董小婉太过美貌,所以,妓院的老鸨子简直把她都当作了摇钱树,所以,一直以来,从不强迫董小婉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这恐怕在妓院来说,也算是天下一奇了。

在苏州,不知道有多少人慕董小婉之才貌千里迢迢只为聆听一曲,不知道有多少王孙公子只为见董小婉一面不惜挥金如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娶董小婉,费尽了脑汁,散尽了家财,最后也不能如愿。

终于,有一日,一位著名的江南才子打动了董小婉的心,那位才子正是冒辟疆,冒辟疆乃是有名的才子,又一身骨气,于董小婉真可以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了。正是由于冒辟疆的骨气和人品,才学和容貌,董小婉一见倾心,二人均是一见钟情。最后在好姐妹柳如是的撮合下,二人终于情投意合结成百年之好,冒辟疆不惜重金,替董小婉赎身,从此之后,董小婉就嫁到了冒家。

封清平一路走,一路听史竹梅介绍自己姐姐的境遇和事迹,不由得对姐姐董小婉又是怀念又是敬慕,十年前,自己这姐姐为了自己的家人,甚至不惜跳进了火坑中,如此恩情厚义,他一直记在心中。

董小婉虽是女子,但天生一副侠义心肠,如不是这副侠义心肠,她又怎能牺牲自己?封清平对这姐姐可谓是敬慕的很。

史竹梅叹道:“小婉姐姐可谓是奇人,上一次我和缨妹一起来到冒家,正好遇到小婉姐姐抚琴,琴声悠悠,真可谓是天籁之音,等我们见到小婉姐姐后,我们俩更是傻了眼,小婉姐姐生的真可谓是倾国倾城,楚楚动人,不要说是男子见了她心动,就是女子见了她也心动,咱们姐妹几个,非是我自夸,论美貌也可以说是端庄,但要是跟小婉姐姐一比,简直就好似东施跟西施相比,就好似这狗尾巴花跟牡丹等名花相比,当真是黯然失色了。”

康茹萌捂着嘴吃吃的直笑,笑道:“怎么,有这么夸张吗?别的不敢说,梅姐姐你,还有莲姐姐,你们生的也可以说是万里挑一的大美人了,我就不信还有人能比你们美貌十倍的。”

史竹梅微笑到:“萌妹妹,你别不信,你看到封大哥了吧,封大哥虽是男子,可若是单论美貌来说,你说,咱们三姐妹有谁能比的上封大哥?”

夏碧莲叹道:“不错,咱三姐妹虽然生的并不丑陋,可是,要跟封大哥一比美貌的话,的确还不及封大哥的一半。”

康茹萌笑道:“喂,你们别搞错了,封大哥可是男人呀,你们跟封大哥比美?真是有趣,有趣,哈哈,对了,若是封大哥穿上女子的衣衫,恐怕那才是真美呢。”

封清平苦笑连连,他忧心似焚,虽然封清缨史可法等人已经死了快一个月了,可是他依旧是心痛,实在也难以有一丝快乐之感,虽然就要见到自己的亲人,他也难以开心,片刻也忘记不了死去的红颜好友。

史竹梅笑道:“我自从见到小婉姐姐,这才明白,为什么封大哥如此的英俊了,我仔细的端详过,只因为封大哥和小婉姐姐有七分相似,小婉姐姐生的如此美貌,封大哥跟小婉姐姐这么相象,当然也是十分英俊了,尤其是封大哥的眼睛,脸型,更是像极了小婉姐姐,还有,封大哥一笑起来那两个酒坑跟小婉姐姐都如出一辙,笑起来简直迷死个人了。”

康茹萌笑的前仰后合,大笑道:“迷死人了?哈哈,梅姐姐难道也被迷住了吗?”

史竹梅羞得脸色通红,嗔道:“萌妹妹,你这人,就爱胡说八道的,人家跟你们说正经的呢。”

夏碧莲也笑道:“是呀,的确是迷死人了,就连东莪那死丫头,都被咱封大哥迷得神魂颠倒,甚至都不顾自己的身份,甘心做人质救出封大哥,我看,除了封大哥之外,谁也没这么大的本事,谁也没有这么大的魅力,能从千军万马中不费力的就安然走出来。”

封清平苦笑道:“几位妹妹,你们就别挖苦我了。”

康茹萌道:“这怎么是挖苦你呢?这是夸你呢,我们姐妹说的都是实话,这天下第一美男子平哥哥你若是认了第二,我看,没有人能够资格认第一了。”

夏碧莲笑道:“对,萌妹妹这次说的真不错,恐怕那古之潘安宋玉见了封大哥,也会黯然失色,羞愧不如了。”

史竹梅笑道:“是呀,封大哥一笑也足矣倾国倾城,只要是女子,见到封大哥若不被迷住,那女人一定是瞎子。”

封清平苦笑着摇摇头,他有时候真的很佩服女人,也很羡慕女人,因为她们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烦恼忧愁就好似烟云一般,不消片刻就会消失的干干净净。

可是男人则不同,想哭的时候,又要顾及着脸面,想笑的时候,遇到伤心之事又笑不起来,忧愁,苦闷,种种事就犹如一座大山一样,压得你喘不过气来,但依旧要强自忍住心中的悲痛,坚强的走下去。

封清平就是这样,他失去了对他有大恩大德的恩人,又亲眼目睹了许许多多亲朋好友惨死于满鞑子的屠刀下,最近,自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爱若亲生妹妹的大恩人的唯一爱女也被满鞑子蹂躏而死,他最尊重的英雄史可法也死于扬州,他又亲眼目睹满鞑子奸污蹂躏妇女,残杀自己的民族弟兄,他那里能不放在心中?

他的心比铅还沉重,他的仇比海还要深,仇恨已经燃烧了他,他活着,只是为了这血债。

一个人上不能保家卫国,下不能保护自己的红颜亲朋,甚至于自己做人最起码的尊严都不能捍卫,试问,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试问,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也许,他之所以还坚强的活下去,只因为他心中这无穷无尽的恨!

也许,女人之所以快乐,是因为她们遗忘的太快。

也许,女人哭过之后,这许许多多的忧愁和不快,也会随着泪水而流走,而男人则不同,男人即使哭过之后,虽然泪水流走,但依旧冲不去心中的创伤,这就是女人始终比男人容易开心的缘故了。

已经来到了苏州,又走了不远,史竹梅笑道:“封大哥,前面那府邸就是冒府,你看后院那一排排翠竹,就是冒府后院。”

封清平心情激动,眼见就要见到自己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竟然有点手足无措,见了面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四个人刚刚来到冒府后院,就发现一些人正从冒府后院的院墙下哭哭啼啼的走来十几个男男女女,只见这些男女有老有少,有的居然双眼红肿,有的边哭边唉声叹气。

封清平心中十分奇怪,史竹梅拉住一个少女道:“咦,姐姐你好,不知道你们哭什么呢?”

就见那少女长叹一声道:“唉,董夫人正在后院抚琴呢,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董夫人琴声总是如此的悲愁,我们没事的时候就爱在后街墙下听董夫人抚琴,可是最近,唉,我们真听不下去了,最近每次董夫人抚琴总是琴声悲苦,有时候还能听到夫人的哭声,我们听得心都要碎了,不知道董夫人究竟有什么伤心事。”

封清平问道:“董夫人?可是董小婉董夫人吗?”

一个少年道:“正是,除了董小姐能有这天下无双的琴技之外,谁又能弹得这般好,唉,看来最近董小姐心情忧郁,肯定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但愿她早日开心起来,我们大家不必再听这般令人心碎的琴声了,听到这琴声,即使是铁石人的心肠,也都要碎了。”

封清平长叹一声,这才清楚,原来这些人都是仰慕董小婉的才华,天天来院墙外聆听琴音,只是由于琴声悲苦,这些人听了受不了,这才落泪返回家中。

封清平二话不说,快步往冒府后院走去,他心中更是苦闷,他暗暗的道:“我姐姐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伤心?莫不是冒辟疆欺负我姐姐不成?好呀,冒辟疆,你若是因为我姐姐是风尘女子而欺负她,我绝不会放过你。”

他刚刚来到院墙外,果不其然就听到了琴声,只听琴声悲悲切切,似幽似怨,似悲似泣,当真是琴声幽怨,悲苦,令人听了心都为之而碎。

封清平听的都呆住了,这种幽怨悲切之曲,他并不止一次听过,上一次陈圆圆手挥琵琶弹奏的圆怨曲,他听了后都为之落泪,而如今,董小婉的琴声,居然跟陈圆圆的曲子一样的令人心碎。

只听琴声依旧在幽怨悲泣,渐渐的好似又有悲声传来,显见有人在轻声悲歌。

就听琴声悲泣之下,一阵悦耳的女声委婉的哀唱道:“病眼观花愁思深,幽窗独坐抚瑶琴,黄鹂亦似知人意,柳外时时弄好音……”

这是董小婉自己做的词,自己谱的曲子,表面上写的是花,其实写的乃是缅怀亲人之意。

声音悲悲切切,琴声幽怨悲苦,当真是令听者流泪,闻者心碎!

封清平的心碎了,不但他泪水盈盈,就连这三个本来十分开心的少女,闻听这哀怨的琴声,悲泣的歌声,也纷纷泪如雨下。

封清平正在聆听琴音,心中正在悲伤,忽然琴声铮的一声,嘎然而至,显见琴弦而断。

就听一阵轻轻的啼哭声,隐隐约约的传来,封清平再也忍不住泪水,心中暗道:“怎么姐姐这般的伤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也不顾的礼貌了,飞身就跳进了院中,这三个少女一看他跳进了后院,一个个也纷纷施展轻功上了墙头。

只见后院中葱葱郁郁满是青竹,满是花朵,就见花丛中,青竹旁,一个白衣女子泪眼朦胧的正在那里边落泪边用花锄挖坑埋葬散落的花瓣。

在不远处就有一古琴,只见琴弦皆断!

就听那女子边埋葬花朵边哭道:“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十年生死两茫茫,愁绪满怀空思念,一年三百六十日,朝朝暮暮心挂牵,山河破碎飘零乱,阴阳两格肝肠断,权把残花做魂冢,泪眼葬亲黄土中……董清,董清,平儿,平儿……姐姐,姐姐好想你,你安息吧……”

这女子心痛悲哭,葬花怀人,哭的是悲悲切切,令人动容。

后曹雪芹写的那闻名天下的红楼梦一书,其中一段写过黛玉葬花的故事,其实就是董小婉葬花冢的真实写照,那黛玉葬花就是曹雪芹改编的小婉葬花,林黛玉其实就是董小婉的化身。

封清平脑袋嗡的一声,泪水夺眶而出,他听的清清楚楚,这董清本是他本来的名字,他姓董名清,小名叫平儿,只因为封庭轩对他有恩,他这才改名叫封清平,把名字和小名连在一起叫了,看到这一切,他已经明白了八九。

封清平泪水横流,暗暗的道:“这不用问一定是我姐姐董小婉了,看来姐姐以为扬州城破,我死在了扬州城中,故此才悲哭,每日在这里抚琴痛哭只因为怀念我,唉,姐姐,你对我真是太好了,平儿也好想你。”

封清平忍不住也啼哭了起来,一步从竹林中出来,哭道:“你……你莫非是白姐姐不成?”

董小婉本名叫董白,字叫小婉,而封清平本名叫董清,他们父母之所以给他们姐弟俩起这个名字,其用意无非是告诉子女,人生在世要活的清清白白而已。

古人多叫字名,故此她才叫董小婉。

正在葬花的少女,泪眼朦胧,边哭边自言自语,那楚楚动人的模样,当真是令人心都为之而碎,那少女正是董小婉。

董小婉正在思念兄弟,哭的悲悲切切,痛不欲生,闻听这叫声,她不由得浑身一震,连手中的花锄也落了地,她停止了啼哭,抬头观看,只见一白衣英俊的少年正泪眼朦胧的站立在竹林边,满脸关切之情正看着她。

可是她并不认识,只是觉得封清平好是亲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亲人和亲人之间这种感觉十分强烈,这不是迷信。

他们姐弟失散十年之久,容貌大变,根本认不出来,但由于血缘的关系,董小婉越看越觉得封清平十分亲切。

史竹梅擦了擦泪水,也急忙从竹林中跑了出来,大叫道:“小婉姐姐,我是阿梅呀,你还认识我吗?封大哥,这位正是你姐姐董小婉,小婉姐姐,他就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平儿呀,封清平呀!”

一时间,董小婉也停止了啼哭,简直都傻在哪了,愣呆呆的好似做梦一般,封清平也沉默了片刻,也如在梦中一般,他缓缓从怀中掏出那半块罗帕,哭道:“白姐姐,你还记得这个吗?”

董小婉如梦初醒,刚刚有人叫她白姐姐,她就大吃一惊,因为没有人知道她的名讳,只知道她叫董小婉,知道她名讳的只有自己的亲人和丈夫。

她浑身颤抖,急走几步,一把接过封清平手中的半块罗帕,一看这半块罗帕,不由得又是浑身一震,这罗帕正是十年前她于弟弟分手之际亲手绣的那方娟帕,只见这半块娟帕上绣着一条青龙,还绣着几行娟秀的字道:清平安康!

她颤抖着手也从怀中拿出了另外半块,她这手帕上却是绣着翩翩起舞的凤凰,也绣着娟秀的四个小字:龙飞凤舞!

董小婉哇的一声哭成了泪人,封清平也哭了,姐弟二人相拥而泣放声痛哭。

这是喜中悲,这是悲中喜,久别重逢,在这纷纷乱世中居然还能再相见,谁又能不开心?

他们父母已经故去,已经家破人亡,这世上最亲的人,就只有她们两姐弟。

如今亲人相见,并且是在这纷纷乱世再重逢,这怎不令人激动和开心,怎不令人痛哭!

史竹梅等人也陪着落泪,几个人正在哭泣,也正在为久别重逢而喜悦,远处又传来脚步声,有丫鬟道:“夫人这次哭的更伤悲了,公子你快去看看吧。”

有人道:“不是早告诉你们吗?夫人身子太弱,别叫她再哭了。”

有丫鬟道:“夫人不叫我等伺候,我们才赶快来送信来了。”

随着谈话,从竹林外神色匆匆走进一个文生公子,董小婉破啼为笑道:“平弟,快,你姐夫来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封清平心道:“看来,这就是冒辟疆公子了。”

他抢步上前,躬身一揖道:“姐夫在上,清平有礼。”

来的果然是冒辟疆,冒辟疆被叫的一愣,董小婉一笑道:“他是我多年以来失散的亲兄弟平儿呀。”

冒辟疆也惊喜交加,大喜道:“哎呀,这真是太好了,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你们姐弟重逢,真是天大的喜事呀,你姐姐整日哭泣,茶饭不思,一直为你担心。”

冒辟疆拉着封清平打量了大半天,连声称赞道:“像,太像了,不愧是亲姐妹,你姐姐生的国色天香,婉儿,你兄弟也生的是英俊不凡,哈哈,不愧是亲姐弟。”

董小婉脸色微红,轻声道:“你呀,胡乱说话,也不怕咱兄弟笑话,咦,阿梅,缨儿呢?她怎么没来?”

封清平一听,原本充满喜悦的脸又沉了下来,他轻叹道:“缨缨死在了扬州,被满鞑子,害死了。”

董小婉闻听,刚刚止住悲声,又悲哭了起来,她哭道:“缨缨,唉,缨缨你死的太惨了……”

自从封情缨上次来找她,又相处了这么久,再加上封情缨一家对她弟弟的恩惠,董小婉打内心深处感激封清缨一家,闻听封家最后一个人也惨死,她简直伤心欲绝。

她痛哭失声,众人只好解劝,封清平也止住了悲声,也只好劝解,他看的出,董小婉身子太弱,恐怕就是由于伤心过度,这才变成这样,她实在不能再悲伤了。

冒辟疆赶忙转移话题道:“婉儿,你们姐弟重逢乃是大喜的事,你总是哭什么?还不快请平弟屋里坐,来人,快去准备酒宴。”

董小婉道:“我光顾着哭了,竟忘了,快,平弟快屋里来,哎呀,这几位小姑娘又是谁?”

封清平又一一做了介绍,董小婉微笑连连,心里十分高兴,她看得出,这三个小姑娘都是这么美貌,也看得出这三个小姑娘的心,看到自己兄弟身边有这么多红颜知己,她做姐姐的感到很欣慰。

但封清平却很苦恼,这三个女人如今都是他的责任,先不说这情债,只是这恩债他就还不清。

康茹萌,夏碧莲,史竹梅三人都是他要保护的对象,这三个少女的亲人在临死时都把她们交给他照顾,都交给他保护,这重担他只觉得太过沉重,但又不得不承担。

他总是给别人承诺,但承诺从没有兑现过,他曾经说保护封清缨,让自己这妹妹幸福快乐一辈子,结果,封清缨死在乱军中,他的诺言也成了空。

而如今,这三个少女都没有了亲人,她们的亲人又都是他的恩人,对他都有大恩,康茹萌的父亲康有望临死时把康茹萌交给他照顾,他若是不能保护康茹萌,再让康茹萌有什么闪失,他怎对得起死去的康伯伯?

而夏碧莲的父亲在临死之时也把女儿交托给了他,而且夏碧莲对他痴情一片,不但有情而且有恩,夏皇捐出家产抗清,夏碧莲劝说父亲抗清,又把心爱的宝马和宝枪送给了他,这是一种什么恩情?若是夏碧莲再有什么意外,他又怎能对得起死去的夏皇?怎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还有史竹梅,史可法虽不是他亲舅舅,但却是他最敬重的民族英雄,史可法在临死之前,就把史竹梅托付给了他,还叫他若是喜欢,就把她们姐妹一起娶了也没什么不可,结果,封清缨惨死,他已经对不起史可法和封庭轩的嘱托了,而史竹梅深明大义,他本就喜爱她,若是史竹梅再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又怎对得起死去的史可法?

所以,这三人的生与死,也就是他活下去的责任和动力,但他始终是人,而不是神,在国破家亡之时,就连自己的命都不能保存,更何况是别人?所以,这也怪不得他。

怪就只怪满鞑子太没有人性,怪就只怪中国人自己太过软弱,弄得个国破家亡的下场。

人生本就有这么多无奈,谁也无可奈何,但无论如何,他已经下了决心,哪怕是死,也不允许这三个红颜知己再有半点闪失。

如今,他无疑是这三个少女最亲的人,他无疑是她们的亲人,甚至是她们活下去的依靠和支柱。

康茹萌笑道:“怪不得阿梅姐姐总说小婉姐姐你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呢,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当真是太美了。”

夏碧莲也暗自赞叹,虽然董小婉最近由于悲伤过度憔悴了许多,但依旧是风华绝色,楚楚动人,反而更令人怜爱。

她也暗自赞叹,心道:“难怪封哥哥这么英俊,他姐姐这么美,他跟他姐姐生的这么神似,那里能不英俊,唉,真没想到,天下间竟有这般俊美的人物。”

夏碧莲叹道:“刚我还以为阿梅姐姐太过夸大其词,今日亲眼目睹姐姐的风采,才知道,阿梅姐姐说的不但没有夸大,而且还太过谦虚。”

康茹萌道:“不错,是谦虚了些,我看全天下所有美人最美的优点加起来也不及姐姐的一颦一笑,姐姐的美那里是比我们美十倍,简直百倍,千倍也绰绰有余了,我今日能见到姐姐仙子一般的人物风采,这一辈子也真是没白活了。”

她们说的果然没错,董小婉的美可以说是温柔恬静之美,纯洁贤惠之美,就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超凡脱俗,美的令人都不敢有一丝丝邪念,那种美是如此的端庄,如此的温柔,如此的纯净,神圣而不可侵犯,楚楚动人又令人爱怜。

她的美刚好于陈圆圆相反,陈圆圆的美是娇艳之美,一个美的神圣庄严,纯净洁白,犹如出污泥而不染的莲花一般,一个美的娇艳欲滴,虽然都是美的不可方物,但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

董小婉微微一笑,这一颦一笑,令人看了更是楚楚动人,砰然心动。

几个人边走边说,董小婉一直拉着封清平的手,始终也没有松开,好似怕一松手,自己这兄弟再消失了一般。

如今,虽然都已经长大,即使是亲姐弟也本不该这般亲密,但他们却不同,这久别重逢,简直犹如一场梦,都怕一松手,这美梦就会醒。

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封清平总是梦到这样跟姐姐手拉手一起游玩,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他总是梦到,他紧紧抓住姐姐的手。当年,他虽然拼尽了全力,但终于没有拉住姐姐,从此之后姐弟失散,他真恨自己,为什么当时要没有抓紧姐姐的手,他也不知道晚上被这噩梦惊醒过多少次,他真怕这次又是一场梦。

幸好这不是梦,拉着姐姐的手,他感觉是如此踏实。

董小婉拉住封清平,左看右看,当真是越看心中越是欣慰,越看越是欢喜,她叹道:“平儿,你长大了,长大了,如果爹娘还活着,看到你长大成人如此的出息不知道有多开心。”

说着,她又想起了死去的双亲,不知不觉中,又是泪水盈盈。

冒辟疆赶忙又劝道:“婉妹,你们姐弟重逢,大喜的日子,咱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来,平弟,婉妹,我敬你们一杯酒,为你们姐弟重逢干一杯。”

几个人有说有笑,举杯同饮,都替封清平,董小婉姐弟重逢而高兴。

康茹萌一个劲的夸赞董小婉的才华,不论是董小婉的容貌还是才华,她当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康茹萌道:“姐姐的琴技当真是出神入化,不过姐姐的弹奏的曲子也太过伤感,我听了都哭了,就连墙外头许许多多的人听了都哭的很伤心呢,有时间,姐姐一定要教我呀。”

夏碧莲悠悠道:“你呀,就是一头热,兴趣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学什么也是不用心的,我问你,梅姐的戏法你学会了多少?”

康茹萌吐了吐舌头道:“没学会一点,梅姐姐的绝技太深奥了,太难学了。”

夏碧莲道:“你以为这一手出神入化的琴技就这么好学的吗?我学琴的时候,双手十指都肿了,还有呀,你若是没有天份,学起来更费劲了。”

史竹梅笑道:“萌妹妹有一手绝技咱们谁也比不了呀,她的医术,学的就很好,可以说是出神入化,那可是半个神仙了,这就叫三人行必有我师。”

康茹萌嘻嘻笑道:“我虽然学不会这出神入化的琴技,不过我运气好呀,无聊时不但有阿梅姐姐给我变戏法,现在还可以听小婉姐姐抚琴,寂寞时有莲姐姐陪我吵架聊天,学功夫时有平哥哥指点我,哈哈,我运气当真不错吧。”

夏碧莲忽然之间黯然神伤道:“唉,如果天下太平那该多好,只可惜,唉,算了,今日高兴的日子,不该提不开心的事。”

康茹萌笑道:“是呀,今日这么开心,小婉姐姐,就请你再弹奏一曲如何?不过,那伤感的曲子我可不想听了,我可不想再哭了。”

夏碧莲也道:“是呀,能聆听小婉姐姐的琴音,当真是此生最大的幸事,小婉姐姐就露一手吧?”

史竹梅拍手笑道:“这主意不错呀,我看这样吧,就由小婉姐姐抚琴,封大哥舞剑岂不是更妙?”

董小婉推辞不过,再加上见到了亲兄弟,心中高兴,于是点头道:“好,既然各位妹妹喜欢听,那姐姐我就献丑了。”

封清平摇摇头道:“我就不必舞剑了,舞剑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听我姐姐抚琴吧。”

康茹萌嗔道:“不,不,你们姐弟二人合作才有意思嘛,来呀平哥哥,你舞剑呀,别这么扫兴嘛。”

夏碧莲也道:“就是呀,别扫兴嘛,对不对婉姐姐?”

董小婉微笑道:“是呀平弟,既然几位妹妹盛意拳拳,你就别推辞了。”

她早就听闻自己弟弟功夫高强,如今也正好看一看封清平的本事,也正是她的心愿。

封清平微笑道:“好,既然这样,我就献丑了。”

董小婉笑道:“来人,取琴来。”

时间不大,又有人取过瑶琴,董小婉笑道:“我就献丑了,请三位妹妹指教。”

她言罢,轻舒纤手,就在这景色宜人的院中弹奏起来。

这一次,她没有再弹那悲伤的曲子,她多年来的牵挂如今终于如愿,心情十分舒畅,于是,她琴声也是格外的欢快。

封清平提剑在手,就随着这美妙的琴声翩翩起舞,他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就舞起这纪效十三剑来。

琴声悠悠,剑气飞扬,一个琴声如天籁之声,绕梁三日余音不绝,一个剑若游龙,潇洒飘逸,当真是龙飞凤舞,冠绝天下。

直看得众人眼都直了,直听的众人如痴如醉,封清平就踏着琴声舞起了剑,他就好似一个身形曼妙的娇美少女一般,不带一丝男子的污浊之气,剑法轻灵,风度翩翩更不沾半点尘色。

琴声悠悠,声音宛转悠扬,就好似把人带入一个没有硝烟的人间仙境,更好似正在描绘一幅江南水乡的水墨画一般,片刻之间,琴声渐渐消失,而剑也随之停止。

没有鼓掌,也没有人称赞,因为所有人都听的如痴如醉,看的目瞪口呆,宛如在天上人间没有纷争的人间天堂,恰似在春梦中驰骋翱翔不愿醒来。

随着琴声渐止,封清平收住剑式,气不长出,面不改色,气定神闲微微一笑。

他心里也暗自佩服自己姐姐这出神入化的琴技,那悠扬的琴声,真好似来自于天籁之声。

董小婉虽然在抚琴,但双眼却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这离散十年的弟弟舞剑,她越看越是欣慰,看到自己这兄弟美妙的剑姿,高超的剑法,她不由的更是开心,也暗暗赞叹兄弟的本事。

她虽然不会功夫,但却也不是外行人,有时候,这功夫就和舞蹈一般,有异曲同工之妙。

刚刚沉默了一霎那,霎那间掌声如雷,喝彩声响彻一片,纷纷大赞董小婉天下无双的琴技,纷纷称颂封清平曼妙高超的剑法。

康茹萌拍手大叫道:“好呀,好呀,好剑法,好琴技。”

冒辟疆心中也是感叹万分,暗自佩服自己这妻子多才多艺,佩服自己这小舅子功夫高超,剑法绝伦。

他也暗自庆幸自己这一生能娶到这么个贤惠,温柔,多才多艺的妻子,更羡慕自己这妻子的兄弟也是一位少年豪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