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清兵信使急忙行礼道:“在下奉博贝勒之命前来下书,不知那位是阎将军?”
阎应元微笑道:“我就是。”
有人把书信递给阎应元,阎应元打开观看,信中大意无非就是陈说清兵的势力,然后又许以高官厚禄劝降而已,信中语气十分客气。
阎应元看罢书信长叹一声,缓缓道:“我乃是大明子民,为了尽忠,不得不坚守江阴城,不过,如今城中粮尽,我也算尽到了我的义务,也算为皇帝进了忠,好吧,既然贝勒爷这般志诚,请先退兵十里地,明日我会派人和贝勒爷商议纳降之事,不过,我有个要求,那就是我降清之后,不可伤害江阴百姓,请转告博贝勒,来人,送客。”
清兵信使闻听大喜过望,道:“阎将军这般做就对了,阎将军为全忠义,已经坚守孤城两个月之久,卑职这就前去禀告贝勒爷,明日恭候佳音。”
这清兵高高兴兴而去,果不其然,时隔不久,四门的清兵皆后退十里,暂时停止了攻城。
博洛也当真以为阎应元有意归降,因为他清楚,这两个月的时间,江阴四面无援,几乎粮尽,再要不投降,根本是死路一条。
他心中也十分佩服阎应元的忠义,也早想收降这员智勇双全的大将,闻听阎应元的要求,觉得一点也不过分,这才命令退兵十里。
他本以为,即使后退十里地,义军也搞不出什么花样了,所以,他才放心大胆的暂时退了下去。
阎应元一看清兵暂时后退,当真是后退十里安营,连忙吩咐四门的主将,立刻派人出城捡弓箭等守城工具。
义军正弹尽粮绝,缺少弓箭,而城下竟是清兵的尸体,尸体上满是弓箭,清兵在城下,他们当然无法去捡取,如今清兵暂撤,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为了以防万一,四门主将皆是派出几百名敢死军,即使清兵在杀了过来,这些人也均有战死在城外的决心。
义军弟兄用最快的速度捡完了羽箭,然后又关闭城门,做好了守城的准备。
阎应元心里高兴,有了这一些弓箭,又可以坚守一段时间了,虽然他清楚,城早晚必破,但能多杀一些清兵就多杀一些,能多坚守一阵就是一阵。
办完了这件事,他立刻召集城中的百姓以及义军弟兄们召开会议。
更令人奇怪的是,阎应元毫不隐讳,对义军弟兄们以及百姓坦诚相告,把自己打算用诈降计和盘说了出了。
封清平心中开始疑惑不解,后来又是钦佩不已,他这才明白,为什么阎应元这么深得民心了,原来,这就是他的优点。
他没有把这些义军弟兄,父老乡亲们当作是外人,对人推心置腹,就连这种大事,他都没有隐讳,表面上看,他做事不周,不懂的计不可外漏令多人知道的道理,但实际上他却是高人一等。
江阴的百姓都铁了心的抗清,他没有可怀疑的。
阎应元语重心长的道:“各位弟兄们,我非是要投降满鞑子,而是用的缓兵之计,各位父老乡亲莫要怀疑,我打算用诈降计,派出三百名弟兄,身怀炸药,借口商议纳降之际,然后引爆炸药,炸死满鞑子,先挫一挫满鞑子的威风,不知各位弟兄们谁愿意担当此任?”
他话音刚落,城中的义军,百姓皆高声大呼道:“我愿意,算我一个……”
封清平看到众多百姓视死如归,明知道是去死,依旧毫不畏惧的争先恐后的去争取,他的心不由得更是被震撼。
阎应元满意的看了看四周,点了点头,然后又缓缓道:“各位父老乡亲,各位弟兄们,此去敌营诈降,是有死没活,一定是死路一条,各位要好好的考虑清楚,我阎应元绝不勉强大家。”
一时间,群情激昂,所有人均纷纷表态道:“阎头领,我们都愿意,我去!”
“死怕什么?这事交给我!”
“我去……”
“我也去……”
一时间,人人争先,个个踊跃,封清平热泪盈眶,暗暗的道:“多好的百姓,多么可敬的无名英雄,中国人要是多一些这种人,又怎能亡国?”
还没等阎应元表态,忽然有人大喝道:“大伙静一静,我有话说!”
只见人丛中挤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这老者看样子最起码六十左右岁,不过还很硬朗。
阎应元微笑道:“老伯,您有什么事?”
这老头抱拳拱手道:“阎将军,老朽有一句话说,老朽今年七十岁整,上不能守城,下不能帮忙,年老力衰,不能为江阴做些什么,依老朽看,这引爆炸药,诈降的事就交给我们这种残疾和老人最合适了,他们这些年轻人,守城,作战还用得着他们,所以,我们这些废物去最合适,谁也不要争,我第一个报名!”
阎应元深受感动,封清平更是惊呆了,如今,就连七十左右岁的老人,为了捍卫民族尊严,为了保家卫国,都不惜身死,去跟侵略者拼命,那些投降做狗的软骨头岂不是汗颜?圣人的后裔为了自己的狗命,都卑躬屈膝,那里能赶得上这七十岁的老叟?
这老人一席话,又有一些老人纷纷高声大叫道:“这位老哥哥说的对,守城,杀敌,还需要你们这些年轻人,我们老了,废物一个,不过这于满鞑子同归于尽,引爆炸药这点小事,我们还办得到,就交给我们了!”
又有一个中年汉子,挥舞着一只手道:“我也去!我断了一只手,根本就是残废,我死不足惜,能炸死这些畜生,我死也值了,我也去!”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感动,封清平眼含热泪,叹道:“阎大哥,我看,就依了他们吧。”
阎应元俯身就拜,拱手道:“各位叔叔伯伯在上,受我一拜!”
几个老人急忙搀扶阎应元,那带头的老者道:“抗清需要阎大人,这是我们该做的,请把这任务交给我们,我们一定不负众望!”
阎应元道:“好,就交给各位叔叔伯伯了!”
于是,阎应元亲自挑选了一些年纪老迈,身有残疾的人,于是,这一支敢死军,就由七八十岁的老叟,五六十岁的妇人,缺胳膊的残废组成!
这支敢死军,恐怕在中国五千年的历史上也是独一无二的!
这些人虽老志不老,比之那些屈膝妥协剃头留辫的软骨头可敬!
这些人虽残志不残,比那些身体完好却不战而降的走狗汉奸可佩的多!
他们为了捍卫民族尊严,捍卫自己最起码做人的尊严,为了保家卫国,不惜以身跟侵略者拼了,他们才是英雄,他们才是最可敬的人!
那些辫子郎有什么面目说自己是中国人,有什么脸说自己是炎黄子孙?
那些圣人的后裔,有什么脸来谈忠孝节义?有什么脸来说礼义廉耻,有什么脸去说什么孔孟之道?有什么资格说是名门之后,圣人后裔?
这些贪生怕死的无耻败类,这些满口仁义道德,忠孝节义的败类,简直是臭不要脸至极!
这些残疾人,这些老头,老妇人,于是身上绑着炸药,就这样谱写了一曲感天动地的英雄事迹,在反清的历史上,留下了可歌可泣的光辉一笔!
他们就是民族英雄,他们就是了不起的人,他们虽死,但中国人敢于反抗侵略的精神不死,他们死的伟大,永垂不朽!
这一夜很快就要过去了,这三百名不一样的英烈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们在身上绑满了炸药,他们要把自己炸成烟灰,也要把这些畜生送进地狱,为了捍卫民族尊严,他们不怕死!
还没等阎应元下令,忽然一人哭着提着人头前来见阎应元!
这人是个中年人,手里却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来到阎应元身边纳头便拜道:“阎大人,这是犬子的狗头,请阎大人悬挂于高杆示众!”
阎应元也吃了一惊,这人头竟然是这人的儿子的,他为什么杀了自己的儿子?
阎应元急忙搀起这人,这人哭道:“阎大人,我对不起你,差点误了大事,阎大人带我等推心置腹,这么机密的大事都毫不隐瞒,而,而我这狗子,竟然想去给满鞑子通风报信,想用这个保住命,我听说后,于是我亲手杀了这畜生,请大人治我的罪吧!”
阎应元眼含热泪,缓缓道:“这不是你的错,老伯,好好的把他安葬了吧!”
他的确没有错,就连圣人生出的后代都有不孝子孙,更何况别人,常言道。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就是这个道理。
最难得的是,为了民族大义,他竟然能做到大义灭亲,仅是这一点,他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世上真正能做到大义灭亲的人能有几人?这世上真的值得敬佩的人又有几人?
江阴这小小的城池,十几万人口,这里的每一个人就值得令人敬佩。
阎应元知道他已经很难过了,一个人亲手杀了自己的亲人,那是什么心情?
这人十分感激阎应元能谅解他,哭着亲手把儿子的人头连同尸体埋葬在无情的黄土中。
这苍茫的大地上,无情的黄土不知道埋葬了多少英雄,枭雄,不知埋葬了多少走狗,汉奸,畜生不如的侵略者。
如今,这些畜生不如的侵略者很快又要被埋葬,这三百名敢死军,早已决定要用自己的热血,埋葬这些畜生!
城门支呀呀的打开了,三百名义士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向了死亡。
他们没带任何兵器,他们没有一人吓得面无人色,他们更没有一人神情慌张,他们就好似回家一样,真的做到了视死如归!
生又何欢,死又何苦?为民族大义而死,虽死尤香!
清兵毫无戒备,一看这一些人手无寸铁,仅是几百人而已,根本没放在心上。
博洛为了炫耀一下大清八旗子弟兵的威风,也为了表示他的重视,特意命八旗子弟兵列队两旁,特意让自己的一个兄弟代替他亲自去接见一下前来议降的义军。
这三百义士毫不畏惧,昂首挺胸就从兵山将海中走过……
眼看着来到了中军大帐,为首的老者大吼一声道:“老少爷们,到时候了,动手!”
紧接着,这些人纷纷扯碎身上的衣服,露出了捆绑在身上的炸药,就见火折子一闪,这三百名烈士呐喊着,身上闪着火花向四面扑去……
清兵那里见过这种阵仗,只见这些人身上满是炸药,就这样扑了过来,又加上清兵为了炫耀,兵马太多,难以分散,当真是想跑都难。
清兵那里顾得上杀人,更何况,这三百人根本不怕死,你不杀他,他都往人丛中钻,清兵吓得手脚都酥麻了!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震动了天地苍穹!
只见残肢漫空四飞,黑烟滚滚,烈火熊熊,就连附近的帐篷都被引着!无数的清兵被炸的上了天,这三百名烈士也被炸成了飞烟!
这一阵阵惊天动地大爆炸声,就连十里以外的江阴城中都听的清清楚楚!
阎应元泪流满面,因为他清楚,这三百人已经得手了,这三百人已经为国捐躯了!
封清平也哭了,三百名英烈为了捍卫尊严,不惜跟敌人同归于尽,更难得的是,这三百人中既有七八十岁的老叟,也有六七十岁的老妪,还有残疾人!
他们论力量虽然不能抵抗侵略者,虽然他们软弱,但是,他们却用热血和生命让这些侵略者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江阴城中响起了战鼓声,那是为死去的三百名英雄烈士的壮举送行的哀乐!
而江阴城外也响起了号角声,那不但是为死去的英雄致敬,更是满清为死去的清兵致哀。
就是这三百名老弱残的义军普通百姓,用自己的生命让满清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仅是这一下,就炸死满清兵马近三千人,最令博洛难过伤心的是,他的兄弟也被炸死!
满清攻打江阴城损兵折将,这是满清自从建国以来都不曾遇到的事,满清折损三王十八将,在爆炸中被炸死的满清亲王贝勒,就是第一个死在江阴城外的三王之一!
博洛不但心痛死去的兄弟,以及这三千名清兵,也十分佩服这三百名烈士!
但他却恨死了阎应元,他不由的心中暗骂道:“好你个阎应元,好歹毒的计策,抓到你不把你碎尸万段,难解我心头之恨!”
哀乐结束,他立刻传下了死令,今日不拿下江阴这弹丸之地决不收兵!
清兵如潮水一般的又围了上来,城中的人早做好了准备。
一场气壮山河的惨烈决战又开始了!
清兵一连发起了十几次猛攻,都被江阴的义军和百姓给打退!
博洛这才知道江阴义军的英勇,这才明白,并不是刘良佐不尽力,而是江阴人都玩了命,根本不是在打仗,而是在拼命!他这才知道江阴城池虽小,但比之当年袁崇焕镇守的山海关也差不了哪里去!
就这样,清兵一连猛攻了三天三夜,江阴城的义军坚守了三天三夜,始终,清兵就没有拿下这小小的江阴城!
一连三天,死在城下的清兵不下两万余人!
博洛实在无可奈何,这才下令暂时停止攻打,就地安营扎寨,打算休息休息想个万全之策再攻打。
看到了清兵停止了攻城,暂时的罢战休息,封清平心中高兴,连忙来找阎应元商议要事。
封清平道:“阎大哥,清兵攻城疲倦不堪,锐气尽丧,再加上他们以为我们仅是坚守,根本没能力主动攻击,我看不如咱们今夜前去劫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阎应元闻听哈哈大笑,大笑道:“这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正有此意,清兵被我们炸死了许多人,恼羞成怒猛攻了三天三夜,现在暂时罢战,只是想对策,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劫营,我正是要激怒清兵,才出奇兵,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封少侠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封清平抱拳道:“阎大哥,我愿意做先锋带一千五百骑前去劫营!”
他之所以要一千五百名骑兵,是因为城中仅有这一些马匹,其中一千骑兵还是他从太湖带来的援兵。
再加上,骑兵攻击速度快,撤退速度也快,所以出奇制胜,只有骑兵威力最大!
阎应元大笑道:“好,劫营的事就交给封兄弟你了!”
月冷星稀,正是劫营的最佳时机,三更时分,封清平就做好了准备。
一千五百骑悄悄的出了城,杀向了清兵的阵营中。
清兵做梦也想到,江阴义军居然有胆量前来劫营,要知道,江阴城本是小城,守军也不多,防守都唯恐不及,又有什么能力前去劫营?
所以说,清兵毫无思想准备,当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他们本以为江阴的义军弹尽粮绝,已经到了绝地,而清兵兵马二十多万,义军更是不敢出战,只会凭着城池苦苦的坚守,被动的等着挨打,所以,思想上毫无准备。
这一下可吃了大亏,阎应元就是这么足智多谋,做的事就是这么出乎意料之外,虽然清兵兵马二十多万,但义军偏偏就前来劫营!
封清平大吼一声,当先就杀进了清兵的阵营中,这一千五百骑兵犹如下山的猛虎一般,在清兵的阵营中来回冲杀,边杀还放火烧毁营寨,一霎那间,到处是喊杀声,到处是火光,也到处是乱哄哄的清兵。
黑夜里,也不知来了多少人马,也不知哪里来的援兵,当博洛得知消息之后,营寨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他急忙命人救火,亲自指挥稳住阵脚,他调兵前来想要围堵,可没等他明白怎么回事,还没等他堵截前来劫营的义军,这一千五百名义军又跟一阵风似得杀回了城中。
封清平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他知道,仅凭这一千五百骑兵想杀败满鞑子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的笑话,所以,他出其不意杀死杀伤烧毁一部分营寨之后,他就下令杀回城中。
虽然这次劫营没有杀光这些满鞑子,但仅仅这一阵冲杀,仅仅这一场火攻,清兵就损失严重,吃了一个大亏。
博洛清点人数,发现死于乱军中的,自相践踏而死的,被义军杀死的,被火烧死的,足足有一万多人!
自从他赶来亲自攻打江阴后,就连连吃败仗,先是中了义军的缓兵之计,诈降计,死了三千多人马,就连他的弟兄也死于非命,而后,又被义军偷营劫寨,又损失惨重,他脸面上真的挂不住了。
他这才明白,怪不得这么多清兵前来剿灭江阴义军都大败而回的原因了,他也这才明白阎应元,陈明遇果然是足智多谋名不虚传了!
他恼羞成怒,对阎应元是又敬又怕,又恨又爱,既想劝降,又想杀之出一口心中这口恶气!
他传下严令,命清兵全力攻城,哪怕是都战死于城下,也不准退后半步!
于是,一场惨烈的厮杀又开始了!
清兵二十万人马奋力攻打,又猛攻了十几日,依旧没有攻下江阴城!
自从起义那天起,清兵已经围困江阴足足七十多天了,江阴城中,已经到了绝境!
粮食几乎都吃光了,守城的弓箭没有了,炮弹早就打光了,鱼油也都用没了……
城中健壮的男人为了守城一个又一个的倒了下去,江阴孤城难守,没有援兵,没有粮食,没有刀枪器械,而清兵却还是源源不断的增兵派将,被攻破仅是早晚的事了。
阎应元忧心忡忡,这也就是他,若是换个别人,恐怕江阴城不到十日早就被攻破!
扬州这么大的城,史可法何等的厉害,但也仅仅坚守了七日之久,而江阴这小小的城池还不及扬州的十分之一大,竟然抵抗清兵二十多万,坚守七十多日都不曾被攻破,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可以说,江阴义军抗清八十一天之久,乃是中国历史上最了不起的一页光辉战役,虽然败了,但虽败犹荣。
不要说是阎应元守不住江阴,即使是什么岳飞,姜子牙,诸葛亮,孙武,张良,韩信等等,到了这么个小城,外无救兵,内无粮草,也不见得就能坚守八十一日之久,若论谋略,阎应元可以说比之那些名将有过之无不及!这绝不是夸大,也不是谬赞,而是事实!
清兵炮火猛烈,江阴义军就冒着炮火边修筑城墙边于清兵肉搏,就是这样,坚守了八十一日之久,该是何等的艰难!
自从劫营胜利之后,又坚守了十几日,这日城中的粮草已尽,万不得已,这一千多战马几乎都杀尽充饥了,但这也不行,江阴百姓十几万,这点东西又能坚持多久?
百姓们几乎都是饿着肚子来跟清兵拼命,但即使如此的艰难,依旧没有一人肯妥协投降的!
如今,整个城中,战马就只剩下一匹活的,就是封清平的踏雪胭脂红了。
封清平不忍心杀了这匹马充饥,别人更不让他杀了这匹马,因为这匹马乃是宝马良驹,更何况,封清平乃是客人,这匹马即使全城的人都饿死,也没有人伤害这匹宝马。
最令人头痛的事,清兵又开始增兵了,多铎从南京闻听二十万大军攻打小小的江阴城猛攻了两月有余都不曾攻破,不由得真是又恼又怒,又敬又佩!
他万不得已,又派出十万精兵,带着五百多门红衣大炮前来支援这里的清兵!
如今,江阴城已经坚守了八十日之久了,阎应元看到这情景,知道不出两三日,就是城破之时。
他不忍心看到封清平也跟江阴共存亡,因为封清平本就是前来助战的,乃是客人,更何况,他知道封清平乃是纪效新书的传人,更不想封清平也死于江阴城中。
阎应元拉着封清平的手,眼含热泪叹道:“封老弟,你我并肩作战已经两月多了,这段时间内,你为了我们江阴的百姓,出了不少力,我阎应元代表江阴的父老乡亲多谢封少侠鼎力相助,多谢吴头领的支援,多谢太湖义军的弟兄们,封少侠在上,请受我一拜!”
他单膝跪倒,纳头便拜,封清平急忙搀起了他道:“阎大哥何出此言,咱们都是中国人,这本是我份内之事,阎大哥为何跟我客气?”
阎应元叹道:“封兄弟,今晚上你就走吧,杀出重围快快赶回太湖,以后抗清还需要你,江阴城破人亡就在眼下几天的事了,你快快离去吧。”
封清平颇为感动,他知道,阎应元为他着想,因为江阴孤城已经到了绝地,即使清兵不来攻城,就这样困着,不出五天,江阴百姓也都全饿死于城中了。
城中粮草已尽,守城工具也都用完,就连百姓家中房屋的石块都拆毁了做了工具,就连百姓家中的灯油都做了引火的鱼油,即使这样,清兵还源源不断的派援兵,一时一刻的不停的猛攻,试问,这小小的城又怎能不被攻破?
所以,阎应元才叫他趁着城没破之前速速杀出去,否则再迟就来不及了。
但他怎么能独自一人逃生?他怎忍心?
封清平苦笑道:“阎大哥,不如咱们一起杀出重围一起去太湖,你看怎样?”
阎应元摇摇头道:“不,我阎应元早许下诺言,城在人在城破人亡,绝不会丢下江阴百姓一人逃生,我要跟此城共存亡,我绝不会弃城而走,封兄弟莫要劝我。”
封清平泪流满面,哽咽道:“阎大哥,你我一见如故,清平也愿意跟此城共存,我也不独自逃生,要死,咱们一起死在这里也就是了。”
阎应元微微一笑,他十分了解封清平的个性,他轻轻的拍了拍封清平的肩膀,微笑道:“封兄弟,你可死不得,你莫忘记,你可是纪效新书的传人,你若死了,纪效新书岂不是失传了?还有,你也别忘记了,你还有三个红颜知己需要你照顾,你要死了,她们怎么办?你不是答应过她们的父母亲朋,说要照顾她们的吗?你死了,谁来保护她们?还有,你还要活着回去帮助吴头领一起在太湖抗清,你怎能就这么死了呢?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死,来人,给封少侠备马!”
早有人准备好了战马,把封清平的宝马牵到了他的身边。
阎应元微笑道:“封兄弟,如今天已经近黄昏了,等会我派人出去跟敌人决战,你呢,就换上清兵的衣衫,混杂到清兵中杀出城去,阎大哥就不挽留你了,贤弟……保重!”
封清平感动万分,泪水再也止不住,一双一对的流了下来,他道:“不,我不走,我不走,阎大哥,我再帮你守一阵,说不定还会有希望,不到最后关头,我绝不走,您不是给两广总督郑芝龙将军去过信吗?说不定郑将军已经在路上了,说不定很快就打到这里了,到时候,我们就有救了,国家就有救了!”
他其实不知道,郑芝龙虽然很有势力,但一个由于路途遥远,另外一个重要原因,他根本就不想发兵北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