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女皇武则天(世界伟人传记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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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母子相残(12)

击破徐敬猷后,李孝逸大喜过望,躇踌满志,令大军乘胜进军,与徐敬业在下阿溪一带隔溪相拒。李孝逸根据兵书所云,决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当天夜晚三更天,派后军总管苏孝祥率五千兵丁,偷渡下阿溪,偷袭敌营。谁料偷鸡不成,徐敬业早有准备,一场伏击,杀得政府军丢盔弃甲,争相泅水逃命,溺死者过半,生还者无几。其中苏孝祥阵亡,左豹韬卫果毅尉成三朗被敌生擒。

唐之奇为了鼓舞士气,指着成三朗大呼小叫地对部众说:

“这家伙就是李孝逸,李孝逸已被我活捉!”

说完后,唐之奇命令士兵将其斩首。成三朗临死前大声高喊:

“我是果毅的成三朗,不是李将军。官军已大兵压境,尔等败在旦夕。我死了,妻儿老小可得到朝庭恤典,尔等追随叛党,灭亡后,妻儿老小都要被牵连籍没,今日杀我,明日当剿灭尔等蚁匪!”

一番高喊,唬得众兵丁一愣一愣的,唐之奇气急败坏,急令军士行刑。刀光一闪,成三朗人头落地,一缕忠魂,悠悠飘荡到洛阳。

初战即为贼众所败,李孝逸畏敌之病复发,欲引兵退却。魏元忠死命地拦住李孝逸,说道:

“听当地老百姓说,敬业初至下阿时,有流星坠其营,昨下午咱们安营时,我又发现有群乌飞噪其阵上。验此,是贼败之兆也。如今是深秋季节,西北风溜溜的,芦苇和茅草干得很,正所谓风顺荻干,正适合火攻。歼灭叛贼徐敬业在此一举,将军万万不可退兵!”

“真的有流星坠落敌营?”李孝逸睁大眼睛问。

“千真万确,昨天下午,我勘探附近的地势,访问了一些当地的老百姓,他们都这么说,徐敬业败亡之日不远矣。”

“好!”李孝逸一拍大腿,下令立即准备硫磺酥油、火绳之物,向对岸敌军发动火攻,待敌惶恐溃败时,乘机渡河追击。

魏监军这一火攻之计果然十分奏效。徐敬业的叛军因连日军阵,疲惫不堪,又加上士气不足,当强风挟着火势、浓烟滚滚而来的时候,都惊恐不安,又望见河面上密密麻麻呐喊着渡河而来的官兵,都不顾一切地逃命不迭。徐敬业等督战军官,立斩上百人也无济于事。一时间,全军全线溃败,被官兵斩杀七千余人,溺死烧死者不可胜计。只剩下徐敬业、徐敬猷、骆宾王等人轻骑溃逃至江都。

李孝逸随之挥军南下追击。徐敬业等人见大势已去,只得弃江都,带着老婆孩子窜至润州,乘一条大船取海道,准备逃亡高丽。

十一月十八日,海船经过七天七夜的艰难航行,徐敬业等人疲惫不堪地逃到了海陵县的海滨。稍事休息和补充淡水食物后,海船正想起锚,却遇上了逆风。眼望高丽方向,只见那正北方的茫茫无边的大海上,滚滚滔滔,一浪一浪的汹涌而来。前途茫茫,众人都悲观起来,部将王那相恳求道:

“大将军,不如我们就此散了吧,各寻出路,也胜过在这破船上等死。”

徐敬业厉声叱道:

“不准胡说!等此逆风过后,不消两天,我们就可以到达高丽。

到高丽后就好办了。当年我祖父征讨高丽,高丽人畏敬我祖父如神。如今咱们去,定可当作上宾看待,说不定高丽王肯借兵与我,我们还可以杀回来,以雪败兵之耻。”

“大哥说的对。”披着一条床单,冻得直打哆嗦的徐敬猷说,“爷爷过去在高丽有好多熟人好友,高丽国,只要一提爷爷的大名’徐茂公‘,肯定他们对咱都高接远送。”

突然船头上传来一串笑声,众人转眼一看,是骆宾王,只见他伫立船头,望着苍茫的大海迎风在笑,徐敬业不高兴地问:

“你笑什么?”

“我笑我自己!”骆宾王望着那遥远的天边不断翻涌而来的海浪,摇了摇头说:“我笑一个人在海的面前显得多么渺小,我笑在沉默的海的面前,人的躁动是多么可笑,想当初,咱们誓师扬州,传檄天下,是何等的壮烈!什么’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鸣则山岳丽颓,叱咤则风云变色,‘什么’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现在再想想,简直都是些梦中的呓语。”

“怎么?宾王你后悔了?”徐敬业紧盯着骆宾王问。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们虽没能像当初设想的那样,成就王霸之业,但毕竟大干了一场,毕竟没有窝窝囊囊的苟活世上,且胜败乃兵家常事,开弓没有回头箭,既使做下了就没有后悔的事。”

徐敬业听了连连点头,竖起大拇指说:

“败就败了,也不枉做血性男儿。”

午后,逆风仍然很大,天也开始变得阴阴沉沉的,看情况今天是起不了锚了。徐敬业决定和骆宾王一起,带两个卫士上岸,一是打探一下外界的形势,二是搞一些吃的,三是看能不能找个有经验的渔民,问问从海陵县到高丽的航道情况。临上岸时,徐敬业再三嘱咐敬猷说:

“你带一个人在船上巡逻,监视岸上的动静,其余人趁此机会都睡觉,准备明天的航行。别人睡觉,你千万不能再跟着睡觉。”

“我不睡,你放心吧!”徐敬猷答应得挺痛快。

等哥哥徐敬业和骆宾王等四个人乘小船上岸后,徐敬猷立即催着各人到舱里睡觉,自带着一个卫兵,沿着船舷来回地巡逻,刚开始他还挺有劲头,转悠了七八圈他就觉得累了,哈欠连连,命那个卫兵继续巡逻,他一个人钻到背风处的帆布里,歪坐在那里,刚闭上眼,就看见东南方向的海面上,跑过来一队人马。正中间的张紫盖、骑高头大马的人,头戴紫金盔,身着紫蟒战袍,狭面方颊,虎头鹰目,正是徐敬猷的爷爷、大唐开国元勋、一代名将徐茂公,徐敬猷一见爷爷来了,拔腿就迎上去,口里哭叫着:

“爷爷!爷爷!”

徐茂公在半空中勒住战马,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对敬猷说:

“爷爷正是来接你回去的,你哥哥敬业呢?”“他上岸去了,等一会儿就回来。”

“不等他了,爷爷先带你走吧。”徐茂公说着,往后一挥手,一匹带着漂亮的银鞍子的白色战马,咴咴叫着往徐敬猷跟前跑过来,徐敬猷也急忙迎了上去,谁知忙乱中一脚踏空,跌进了大海惊醒后,徐敬猷摸了摸身边的风帆,心知是梦,想想梦中死去多年的祖父招手叫他,心里有些害怕,觉得有些不祥,于是爬起来,提刀在手,警觉地四处察看,打手罩眺望岸上。船舷那边忽然又传来窸窸窣窣声。徐敬猷循声找去,只见一个人正解船尾拴小船的缆绳。

“谁?”徐敬猷喝问道。

那人慌忙转身,面对着徐敬猷,挤出一脸笑容,嘴里结巴着说:

“是……是我,我王那相,二……二将军您没睡觉?”

“是你小子。”徐敬猷手拈着刀走上去,又猛然喝道:“你解小船的缆绳干什么,是不是想逃走去官府告密?”

“二将军哪儿的话,我王那相怎能干那种丧良心的事。我想大将军、骆主簿出去好一会儿,我不放心,想去找找他们。”

“谁批准你去找他们?”敬猷说着,把刀装回刀鞘,刚想狠狠熊一顿王那相,却又看见他衣袖上有鲜红的血迹,惊问:“你袖子上哪来的血?”

王那相不回答,却突然往岸上一指说:

“看!大将军和骆主簿回来了。”

“哪呢?”徐敬猷手扶着船舷,顺着王那相手指的方向极目向岸上望去,就在这点滴时间,王那相手持尖刀,狠命地向徐敬猷的后心插去。背后偷袭,出其不意,一插正着。徐敬猷哼了一声,转脸不认识似的看了王那相一眼,就“扑通”一声扑倒在甲板上。

杀掉徐敬猷,王那相又去急急火火地解缆绳,把小船放到海面上,他刚想攀软梯下去,却又转回身来,抽出腰刀割下徐敬猷的首级,又割下另一个刚才被他杀死的卫兵的首级,然后提着俩首级,急忙下到小船上,拼命地向岸边划去。

徐敬业和骆宾王等四个人化装成商人,在海陵县城转了一圈,发现县城里也贴了抓捕他们的布告,没敢多停留,只是买了些肉菜米粮就急急地出城,然后又到附近的渔村,找一些有经验的渔民,了解一下去高丽的航海情况。直到傍晚,徐敬业几个人才从渔村抄小路赶回藏船的海湾。剐转过一个长满密林的小山头,就听见前面藏船的地方有噪杂的人声。徐敬业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打手势让两个挑担的卫士隐蔽。他和骆宾王等几人则躲身在石头后面,露头向海湾望去……海滩上,有二百多个民团的人和三十来个衙役官差,正在捡视地上的二十多个头颅和金帛玉印,叛将王那相手指着这,指着那,正在不停地向人介绍。往海面上望去,只见那条大船上狼藉一片,几个差役正往甲板上倒着稣油,打着火镰,正准备放火烧船。二十多具无头的尸身横扑在甲板上。

徐敬业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掉下来了,他拔出腰刀,咬牙切齿,作势要往下冲,被骆宾王死死地按住,宾王说:

“明公,现在下去无异于送死。现在看来,船上的人除了那个叛徒王那相,没有一个活着的了。”

说话间,船上的火已经烧了起来。在岸上,一个当官模样的人,正命令王那相辩认尸首。王那相邀功心切,指着地上的首级说:这就是我上岸前杀死的叛首徐敬业,这是他的弟弟徐敬猷,这是伪记事参军骆宾王,这是……看到这里,骆宾王悄声对身边的徐敬业说:

“看来这王那相邀功心切,没有把我们上岸去的事告诉给官军。我们现在还是趁空逃走吧。”

徐敬业点点头,问骆宾王:

“你打算上哪去?”

“我还是想回苏杭一带,明公,咱们一块走?”

“一块走目标太大。”徐敬业说着,把布囊里的金条银两全部倒在地上,然后分成四份,对骆宾王和那两个卫兵说:

“咱四人一人拿一份,然后隐姓埋名,各奔东西,现在官军都以为我们死了。咱们以后也不要再提过去的事了,后半生。各自保重!几个人各掖起自己的一份金条银两,骆宾王握住徐敬业的手,问:“明公,你打算到哪里去?”

“居无定所,浪迹天涯。”“明公,保重!”

“各位弟兄,都好好保重。”徐敬业说着,擦擦眼角的泪水,和骆宾王及两个卫士握手告别,而后四人散开,分别消失在丛林之中……在下阿溪之战中,逃散的唐之奇、魏思温等人,不久就被政府军搜获,随即都被斩首示众,而后传首神都。自此,扬、楚、润三州均告平定。

从九月丁丑到十一月乙丑,前后仅仅四十四天,徐敬业的十万叛军即告灰飞烟灭。大诗人陈子昂曾这样描绘这场争斗:杨州构逆,殆有五旬,而海内晏然,纤尘不动。

武则天也并不在乎徐敬业所谓“匡复庐陵王”的起事。在杀裴炎那天,她还不避嫌疑,下诏追谥先人,其五代祖鲁国公日靖,高祖北平郡王日恭肃,曾祖金城郡王日义康,祖太原郡王日安城,考魏王日忠孝。

十一月祭卯,左鹰将军裴绍业奉武则天的密诏,在军中斩了程务梃。

务梃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他勇敢善战,带兵有道。突厥人最害怕程务梃,只要程务梃镇守边关,突厥人便“相率遁走,不敢近边”。闻程务梃死,突厥人大喜,竟一连数日,宴乐相庆,而后又给程务梃建庙立祠。每逢出征作战,突厥人均到敌将程务梃的庙里,乞求他的亡灵保佑。

与程务梃连职亲善的夏州都督王方翼,也被武则天罗列进裴炎的谋反案中,流于崖州而死。

王方翼是一个在战场上屡建奇功的勇将。有一次在热海地方与西突厥鏖战方急,流矢贯其左臂,王方翼以佩刀截之,左右不知。战斗结束后,王方翼寻迁夏州都督,被高宗征到行宫议边事。高宗见王方翼的衣服上有暗红的血渍。问他怎么一回事。王方翼答说是创疮染的,然后述说那天在热海苦战之状。高宗令掀起衣襟,望着方翼背上的刀枪创伤疤痕,高宗不住地叹息。

像王方翼这样一个悍将,不但未获升迁,反而被捏造罪名,流配而死。其原因就是王方翼是武则天过去的宿敌,王皇后的近属。可见武则天杀人有这么一条准则:不管你是谁,只要你有这么一点点对自己檀权不利的事,哪怕是捕风捉影的事,也要杀。

中书省内,宽大的议事厅里,内史骞味道和凤阁侍郎刘祎之,正在奉太后的旨意,编排扬州平叛功劳簿,提出封赏的意见,以便明天举行的庆功大会使用。正在这时,原司门员外郎房先敏气急败坏地进来了,进门就向两位宰相说:

“骞大人,刘大人,我有多大的错,一纸贬文就把我左授为卫州司马?那监察御史崔察和我收的礼都是一样的,为何不处罚他,而单单贬我的官?”

刘棉之对房先敏说:

“你的处分,是我上奏给太后以后决定的,与太后无关。至于崔察受贿的事,我同时也报给太后了,想必三、二日之内诏令也会下来。我劝你还是赶快回去收拾行李,去卫州上任去吧。”

房先敏一听,无可奈何地转身走了。

第二天,在大殿里,首先由内史宰相骞味道宣读褒奖令--“魏元忠,身为监军,经略有道,坐运帷幄、智同孙吴,讨贼有功,即日起,擢升为司刑正兼洛阳令。

左豹韬卫长成三郎,与敌战于高邮,一马当先,虽兵败被擒,仍威武不屈,临刑宣令于贼众。特赠左监门将军,谥日勇。

……

武则天又让近侍拿过去一纸处分的诏令,令骞味道宣读。

骞味道接诏在手,刚看了一行字,额上的汗就”唰“地一下冒了出来,却又不敢不读,只得颤着声读到:

自即日起免去骞味道检校内史、同凤阁鸾台三品之职,贬为青州刺史。

骞味道用衣袖擦擦额上的汗,然后撩衣跪倒,给武则天磕头,委屈地说:

“臣忠心侍奉太后,不知太后因何原因贬臣为青州刺史?”武则天看着骞味道,说:

“你昨天对房先敏说贬他的官是太后的旨令,与你无关。你身为宰相,善则归己,过则推君,所以贬你到青州,而刘祎之却推善于君,引过于己。实为忠义之臣,我现在加授刘爱卿为太中大夫,赐物百段,细马一匹!”

刘祎之闻听,忙过来磕头谢恩,心里却直纳闷,这昨天在中书省随便说的话,怎么这么快就让太后知道了。

武则天由此训谕群臣说:

“夫为臣之体,在扬君之德,君德发扬,岂非臣下之美事?且君为元首,臣作股肱,情同休戚,义均一体。未闻以手足之疾移于腹背,而得一体安者。味道不存忠赤,已从屏退,祎之竭忠奉上,情甚可嘉。”

说完,武则天又指着站在朝堂旁边的崔察,说:

“崔察!”

“太后有何吩咐?”崔察恭恭敬敬地走过来,施礼问道。武则天对群臣说:

“崔御史自觉弹劾裴炎有功,时常胆大妄为,收人贿赂。从即日起,把崔察革职查办!”

没等崔察从惊愕中醒悟过来,早有站殿侍卫窜上来,当堂拿掉崔察的乌纱帽,剥去官服,推推搡搡地带出去了。

望着崔察被赶出去的狼狈的样子,武则天继续说道:

“任何人不利于大唐,不利于社稷黎民,一律革职查办。任何人只要有治国安邦的本事,都可以破格提用。为徐敬业写檄文的骆宾王,据说还没有死。我已经遣使去找他了,找到他以后,将不计前嫌,量才重用。”

“太后圣明!太后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一齐向上恭手唱贺着。第八间平乱换代作为改朝换代的准备工作之一,武太后决定建造一批宣扬武氏功德的标志性建筑物,使自己的赫赫功业和祖上的深泽厚德永垂于世。

她首先下旨,为自己的祖上建造一座规模宏大的“崇先庙”。

此旨一下,溜须拍马者们纷纷上疏,称颂太后的旨意既合于万民之心,也是臣僚百工的愿望,按说早应该付诸实施。

司礼博士周悰为邀欢取宠,更率先提出了一项十分荒唐的奏议,请减李唐太庙为五室,而武氏的崇先庙应建为七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