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期这趟突然转而考察西北线,似乎张苏盈并不知道。当晚吃完饭,他才在我下榻的酒店订了房,就在我房间旁边。他看起来有点累,吃完早早就回去睡觉了,只叫我准备好明天的行程,他要一一拜访这边的大户。
我只好临急把机票取消了,又重新打电话约客户。一切安排好,客户的资料和数据都准备好,我才拿起电话给陆子期报告。分机号按了一半,我又把电话放下,拿手机发了信息过去。陆子期没有回,应该是已经睡了。
早上是没有行程的,饭局最起码在中午开始,而且今天也不去办事处,所以昨晚发完信息给陆子期,我把闹钟调到十点也跟着睡了。
我正睡得香,就被门铃吵醒。我拿表一看,才八点,于是拿被子捂着装没听见继续睡。那门铃却不断,我一拂被子坐起来,抓了抓头发过去开门。我边走边气道:“就没看到门把上的请勿打扰吗?准备报工号,姐姐好好给你上一课!”
我上了保险丝,只把门打开一条缝,还没抬眼就直接说:“工号多少?”然后低头掩嘴打了个哈欠。
“嗯,零零零一吧。”
“什么叫零零零一吧!究竟是多少?”我抬头,却发现门外站的竟然是陆子期!“陆董?”
陆子期微笑地看我,“我想我的工号应该是零零零一。”
我扯着嘴角似笑非笑地哈了两声,说:“陆董怎么起这么早,今天我们十点半才出发。”
陆子期看着保险丝,轻轻地“嗯?”了一声打了个手势。
我连忙把保险丝解了,把门开大了说:“陆董有什么事?”
陆子期就这样走进我的房间。他在一旁沙发上坐下,“把今天要拜访的客户资料报表全部给我。”他对我笑笑,“你功课做完了,我的还没做呢。”
我赶紧把文件夹捧过去,“是我疏忽了。”
陆子期却没走,直接就在那翻看起来。
我等了一会,从半弯腰到站直了身体,再等了一会,陆子期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我问:“陆董要在这看?”
陆子期头也没抬,轻轻地应我一声:“嗯。”
我转头望向窗外,可惜窗帘没拉开,只有房内几十平方的风景。我深吸一口气,然后微笑说:“不知道我能不能向陆董请个假,继续睡个回笼觉?”
陆子期这才停下来看我,缓了缓才点头说:“当然可以,你现在就去睡,十点我叫你。”他想了想,又改口说:“九点半吧,你还要化妆什么的,半个小时怕来不及。”他也对我微笑,用文件夹指指大床,“还有一个半小时,快去补一会。”
“陆董!”我的声音有明显的隐忍。他在我还睡什么,说出来也不怕滑稽!
陆子期把文件夹放到一边,牵着我手一拉,我便坐到了他的腿上。他把我横抱起来向床边走去。他对我笑,笑得风流倜傥的,“我又不是没见过你睡觉的样子。”
我两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终于把话憋出来,“陆董,你就放过我吧。”
陆子期皱眉,“悠悠……”
我打断他的话,“陆董,我不想玩游戏。”
陆子期笑了,“我也不想。”他把我放到床上,帮我盖了被子,“好好睡。”
我两手拽着被子,“那陆董这是什么意思?”
陆子期看着我笑意加深。他把被子往下拉了拉,摁到我下巴下,“我以为我的意思很明显地表达出来了。”
我两眼睁得圆圆的,一时间实在没想出来他要表达的意思。
陆子期把床头灯关了,“别想了,你先睡,我得要去把资料看完。”
这样的情况,又怎么可能睡得着。我拉着被子转了个身。
他什么意思?不想玩游戏还逗我?那难道来真的?这才叫逗我!他是没老婆,但这样见不得光的感情,或许直接不叫感情的感情,并不是我想要的归宿。从小父母就离异,但我从来没有为了不离婚而不结婚的想法,女人终究还是需要依靠的,经济上再独立,感情上还是需要慰藉的。
我又转了个身。陆子期正认真地看资料,翻页的动作很慢。灯光撒在他的头发上,边上一圈微微泛出赫金色。他的确是英俊的,是很多人的梦中王子,也包括我。但我同时也是清醒的,若是说喜欢他,那只有在梦中。
睡不着,躺着也没意思,我索性起来,拿了衣服进浴室里换。全部弄好,我出来倒水喝,却看见陆子期用手肘撑在扶手上,手掌半曲,指背一排顶在唇边,含笑看我。我拿着杯子过去,给陆子期的杯子也添上些热水,“哪有老板工作,员工睡觉的道理。”我站到陆子期旁边,微弯腰看向文件夹,故意问:“陆董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是有哪看不懂吗?”
陆子期看表,然后抬头对着我,“二十分钟,动作很迅速。”
我笑了笑,拿着杯子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销售第一讲求的是业绩,第二讲求的是效率。”
陆子期把文件夹一放,手撑到了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眉心轻折,认真地说:“现在这年代,什么都讲求包装,你觉得呢?”
我楞了一下才点头,“但药品的包装不能太过,具体那是设计的事,我不大懂。”
陆子期又拿过文件夹来看,但速度似乎比之前快了好几倍。他没有抬头,“你先等一等,我马上看完,看完了叫你。”
我觉得奇怪,但看他认真的样子,也就没问怕打扰了他看资料。我站到一旁,拉开窗帘,看对面的鼓楼和城墙。
“看完。”陆子期朝我招手,“悠悠过来。”
我走过去。
陆子期牵上我的手,“换鞋,出去。”
“现在?”我一看时间,才刚过九点,现在出去也太早了。
陆子期点头。
我问:“陆董是要去办事处看一下吗?”
“哦,对了,这些先拿掉。”陆子期再一次摘掉我的眼镜,拔下我的发簪,随手把我的头发打散,“带你去包装包装,你这行头也带过来,我实在服了你。”
我胸闷得不是一点点,但你是老板,我忍了。“我这衣服挺职业的。”我用手去梳头发,“陆董把东西还我。”
陆子期把我手拉下来,随手帮我头发抓了抓梳了梳,“太老了太老了,那样弄太老了,带你去换一身。”
还真直接!我胸口的闷气又顶上来,死死给我咽下去!我说:“没这必要吧陆董,我之前谈客户一直都是这样的形象,不也还挺顺利的嘛。”
“今天我们又不谈客户,客户你都开发好了,今天我们只是去联络下感情,我也认识认识这边新的代理商。”陆子期直接拿过我的包拉我去穿鞋。
我没有办法,只得随他折腾。须知道我内心里也是向往青春的,只是工作上的各种原因,我才不得不那样打扮。
陆子期给我选了条一字肩的米黄色及膝连衣裙,配了嫩黄色细带镶满小水钻的高跟鞋。他看着我脚上的美甲,笑了笑说:“你这水红色的桃花配着衣服鞋子,倒是挺能跳出来。我倒真没想到你手上涂明指甲油,脚上却弄这么时尚啊。”
“脚上的一穿鞋就没人看出来了。我要符合形象,总不能叫我穿一身黑的套装,手上画十朵艳艳的桃花吧。”我无奈地眨了一下眼,“我去换个指甲油的颜色吧。”
因为时间的关系,不能去画美甲了,只买了指甲游回去酒店涂。当然,颜色是陆子期选的。
我在桌上涂指甲。
陆子期在一旁喝咖啡,“这样不是好看多了。明明才二十几,打扮得像四十几,看着也不养眼。”
我一气,顿时手一歪,就涂出界了,只得去翻洗甲水。
陆子期放下咖啡杯,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又没说错。你其实这样打扮打扮还是挺养眼的,或者像上次在我家吃牛排那晚上,装装嫩穿穿T恤牛仔裙也不错,可你就是非要糟蹋自己形象,污染我和广大陆氏同事的视线。”
我狠狠地擦着被我划花的指甲,说:“陆董,按理说现在应该是上班时间,但毕竟现在不在公司,也不在办公事,你就不能留一点,不要说得那么直接?”
“直接点,能让你更清晰地面对实情。”陆子期笑着走过来,“我印象中,行政部似乎没有规定一定要穿行政套装,还是深色的行政套装吧?你要穿职业装也可以,但可以换换颜色呀。你看小盈穿的,我看她穿得挺端正的,但没有一次见她穿你那样的一身黑或者一身赫。”
张苏盈是你情人,有义务取悦你,我只是你员工,把业绩搞上去就可以了。我越发地坚定要离开陆氏自己做老板的想法。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我笑着说:“老板都发指令了,回去惟有放血买衣服了。”
陆子期笑得很开心,“工服,报销。”
“范经理才不认那些发票。”
“我给你报。”
不用抬头,我也猜得到他什么表情。我没心情与他一唱一合,只专心涂好指甲,等着从中午开始到晚上的应酬。今天没有正事谈,酒肯定少不了。
果然从中午就开始喝,一直不断。陆子期也是一杯接一杯,来者不拒。我想着上次在他家他才喝半瓶红酒就给我抖家丑,怕他被人灌醉,便要替他喝,却被他拦下来,他要自己喝。到晚上去唱歌,其实又是玩骰子喝酒。我看他实在喝得多,有点担心,他不让我挡酒,只好拉他去唱歌。他的声音唱起歌来很好听,也很有那种范儿。我还没欣赏够,我们又被人拉回去继续喝酒。
我的酒量锻炼了那么多年,自认为算好的了,可喝了一天下来,也觉得有点头晕,幸好还能站得稳。陆子期靠在我身上,似乎脚步也有点浮了。我打车回了酒店,先送他回房,“陆董,门卡呢?”
陆子期一转身,整个人正面朝我倒下来。我往后退了一步,可恶的细跟承受不住,一下就断了。我因重力整个坐到地上,陆子期也压了下来。他抱着我的肩膀,凑在我耳旁轻轻说:“门卡在我裤子口袋里。”
我废了些劲才拉着陆子期站起来,还好不是十分的吃力,可能他还没全醉,还有那么一丁点意识吧。我扶他到床边,只帮他脱了西装和皮鞋,就把他放倒。领带早被他扯了不知去向,我也懒得管。看他醉得不成样子,我好心去浴室湿了毛巾给他擦脸。
陆子期睁开眼对我一笑,然后手上一拉,便把我拉倒抱在他身上。
我压在他身上,定定地看着他双眼,“陆董,你喝多了。”
陆子期一转身把我压在身下,声音略略沙哑地说:“我也觉得我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