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见我…”被一把推出玉楼春侧门的墨子晗喃喃自问,忽而想起那日韩伯伯踏暮色而返的情境。每年冬末初春总是亲自上山折药的伯伯身骨健朗,每回给病人医诊完直回到百味堂仍面含喜色,可这回,伯伯却像个仆仆归来的旅人。他正当燃起灯油,不想一转身便见伯伯一脸倦色,外头斜日西沉得快,天空中隐现辰光,更显得堂内黯落,伯伯脱下头上的草帽,那发格外霜白,他才发觉老人家真是上了年岁。
韩伯伯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他一看这光景,肚内明白了大半,却是没法接受,只希望是自己想错了,便急切切唤住正待进屋的老人:“伯伯!”他看着那个有些佝偻的背影,喉音沙哑:“云姑娘好么…不是大病、能医好的对吧?”
老人好像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会儿子,他胸中焦灼一分分冷却成灰,终于等得的回答却叫他长舒一口气,竟傻傻笑起来:“我就知道…”老人却有后话——
“子晗,我一把年纪,惹人笑话也罢,你,”韩大夫一顿,咀道,“云姑娘的病就让老夫来医罢,你么,就不要再打扰她了。”
那时得知她是有救的,他乐得忘了所以。伯伯年纪大了,进出风月之地定是不自在,但伯伯既愿躬亲治人,真是再好不过。救过他两次,待他如至亲的人,他怎么会怀疑?可是如今想来——
墨子晗取出袖中绢子,扫过角落里那只鸟雀,想,不是这样简单——
曾经,云姑娘中了刀子,血流那般,韩伯伯急成那样,可是人醒之后,他只被问了一句“怎么认识这姑娘”的。铺子里事情多,日子一长,他也就忘了,如今往事一幕幕浮现出来,更感怪异。就算能从云姑娘口里问出些什么,两个非亲非故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推心置腹?伯伯上了年纪,怎么好意思拿如许多问题叫受伤的姑娘家回答?云姑娘也没道理替他解疑释惑啊?除非——
“你们早就认识吗?”手中一滑,墨子晗捡起绢子,拂拭之间,看到那只敛翅之雀,眼底复现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