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天。
任天离开的第十天。
任小泉默默抹了下嘴角,倒了一杯清水漱了漱口。
半夜醒来就睡不着了,躺了突然特别想吃青椒炒鸡蛋,可炒了一半便了犯恶心,昨夜的酸水都吐了出来。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
任小泉皱着眉头看着锅里已经焦了的鸡蛋,叹了一口气。
又来了,日常各种被关照。
自她来到这儿,每天的生活都是一句歌词:“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
求问,被满村子里人捧星星捧月亮得当小公主供起来是一种怎样的经历?
“任丫头,我看一大早你那灶里就冒烟了,是饿了吗?”李姐进了门,看着锅里的焦鸡蛋,急吼吼便上前两步,“你怎么自己在做饭,饿了就叫李姐我嘛。”
任小泉默默站在那里,眉眼敛着,嘴角吟着抹礼貌疏离的笑。
李姐是她的邻居,一直很照顾她,不,不该说是照顾,简直是侍奉。
这个村里每一个人,都对她好到了不可思议。
她刚开始只是对自己说这是因为民风纯朴人们心地善良,可当她三天前随村口的王大爷进了一次县城后......
每个人,她遇到的每个人都对她关心备至,可这种关心却带着些不同于紫玲,不同于孟婆婆,不同于任天的东西。
就好像这种关怀,这种关注,这份好,都是一种义务和职责。
对的,他们的好,让任小泉觉不出人情味,反而像是下属对上级,臣子对王上的好。
心里的那个猜测,越来越成形。
“李姐。”任小泉喊了一声。
“咋了丫头?”李姐回头看了任小泉,手上动作未停,收拾着锅里已经糊掉的鸡蛋。
任小泉慢慢张口,哲学了一把。
“你是谁?你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李姐愣在了那里。
她眼里虽然盛满了疑惑和莫名其妙,但却也有一丝迷茫,慢慢地蔓延了开来。
“你到底,是不是你呢?”
装逼装完了的任小泉转了身,留下一片米色的裙角。
她眯眼看着阳光,那里金色的光晕像是平底铁锅里摊开的鸡蛋般均匀诱人。
温暖的,清晨的,刚刚好的阳光。
可我没法喜欢起来。
任天,我想,我等不下去了。
因为这个世界再好,也没有你。
我喜欢的生活,我向往的生活,都有一个前提,那便是有你。
没有你的生活,再如何得心应手,百事百顺,平静安宁那都不是生活。
因为有你,日子才当得上“生”这个字。
任天,我等不下去了。
我来找你。
..........................................
九霄上的血色云霞轻轻荡着。
银河两边,身着金色战甲的神族将士与身着墨甲的魔族妖联军隔着银河对峙。
战事已经停窒了半日。
原是魔尊冲出了弑魔阵,众神变色,幸而在人界历劫的二皇子劫满飞升,助兵九天,魔尊暂攻不下,只能带兵划银河而驻,与神族隔着银河遥遥相望。
神族的阵营前,有一金甲红缨的将领,手里提着万年玄铁流星锤,望着银河那边黑压压的阵营,狭长的桃花眼里情绪复杂。
“二殿下。”
战神拱了手行礼,眼里闪过一丝探究。
“很奇怪么?”男子侧眸,金色头盔上的红缨轻轻荡着,“奇怪我为何要这般对峙却不进攻。”
战神略一颔首:“臣确实不解,那魔尊虽然冲出弑魔阵,但必然受了重伤无法再战。为何我等不一鼓作气,将其拿下,诛灭魔族。”
男子眯了眯眼,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王叔。”他看着战神,用侄子的身份喊着战神,“您比我更清楚,五万年前,若不是魔族退至银河,我和皇兄,也不知还有没有出生的机会。这一次,我希望神族,堂堂正正地战一场。”
战神抿着唇,神色不明。
“王叔。侄儿下凡历劫,与魔尊也有些交集,甚至交集不浅。”男子的睫毛轻扇,手指在流星锤上轻轻摩挲,“侄儿在人间寿尽的时候,人间已经北方大旱五年,南方洪灾五年,民不聊生,皇兄在人间做着皇帝,夜夜操劳,三十几的年岁便白了半头的发,便是政治再如何清明,百姓也怨声载道,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他抬起眼眸,看着银河那边的黑压压的军队。
“如果有可能,也许我们该休战了,妖魔二族与我神族本就同根而生,便是改一下天书,也不是我神族说了算,若此事顺应天道,无论我们如何反对他总改得了,若真的不合天道,就算是我们让他改,他也改不了。”
“可是那魔尊想要的根本就是天帝这把椅子!”战神急急开了口,“五万年是那般,五万年后也不会变,如此虎狼之心,我等怎能容他!”
“王叔以为,帝父的位置,真的是他们趋之若鹜的吗?”男子神色微黯,“王叔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别的东西,让一颗追逐权势的心甘于平庸。”
战神眉头微皱,还要再说些什么。
“王叔,请相信我,此次我历劫归来,帝父把此战交付于我,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桃花眸里闪过很多情绪,最终都归于一片平静。
战神叹了口气。
两个侄子本就懂事,这次下凡历劫,小的劫满归位却变得老成得不行,也不知待大的劫满归位,会变成什么模样。
但小辈既然已经说出这样的话,他们这些老辈,总要给孩子们机会和信任。
银河缓缓流淌。
魔族阵营。
身形修长高大的男子站在那里,眯眼看了半响。
他站了一会,回身进了营帐,猩红的披风鼓起了一片。
“情况如何了?”沧澜皱眉看着进来的男子。
男子点了点头,样貌一闪,竟变成了另一副面孔。
“暂无异动,不知我等如此,还能瞒多久?”凉夜叹了口气,侧眸看着被帐幔围的严严实实的榻。
“能瞒多久是多久,现在非常时期,军心一定要稳住,绝不能让众将士知道!”沧澜眼里发了狠意,“若是有谁知道了,杀!”
凉夜点了点头,眼中凝重之色渐浓:“如果尊上......”
沧澜的眼色锐利如刀地射向凉夜:“五万年前可以,五万年后依然可以!”
尊上,会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