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庄子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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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没有思念,没有忧伤

不要怀念过去,因为怀念没有尽头;不要思念他人,因为思念没有终结。不要为那些无法挽回的爱忧伤,把每一天的幸福当作生活的恩典。

你对于那些忘情的经历总是难以忘记,你去访问所有的老年人,他们正沉浸在回忆之中。

你对那些令你愉快过的人总是记忆犹新,你去访问所有的女人,她们把孤独的夜晚都用于思念心上人。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这话怎么理解?

一个男人曾令一个女人快乐,曾让她感受过生命的愉悦,这个女人长久地思念他,但他不在她身边,因为世界上没有永恒的相聚,那曾经的快乐令她后来的人生变得暗淡,因为她被思念所折磨,所以十有八九的人生都不如意。

十之八九都不如意,那是他曾经如意过,那是他曾经品尝过圆满的喜悦,他才认识到这个世界是残缺的,就如那个被思念折磨的女人,她曾经何等的喜悦,那快乐的高峰体验为她的人生幸福打开了一扇窗,她认为她本该那样生活,于是抱怨产生了,残缺也就产生了。

庄子在《秋水》中说,在涨水的季节,黄河神对黄河浩浩荡荡的颇为自得,他认为自己是圆满的,等流到海里,见大海深不可测,广阔无边,大为惊叹,于是他对自己开始不满意了。这时他重新看自己时,也是不如意的。

同样是黄河,河神从如意到不如意,变化仅是因为他见过大海。同一事物,从如意到不如意,仅是因为人的见识不同。

如果一个乞丐认为世界是公正而圆满的,那是因为他没上过星级饭店吃海鲜。

一个从来不懂爱的女人不会认为自己缺乏爱,她认为世界是圆满的。然而,世界上没有不懂爱的女人。

不要用曾经的喜悦来填补现时的空虚,它可能使你暂时的空虚得到医治,但之后却是更大的空虚。

不要去怀念过去,也不要去思念他人,因为怀念不会有尽头,因为思念不会有终结。就像你走在一条没有分支也没有路标的路上,一条通往远方的路,没有尽头。

有的,只是那些倒在路上的人,路没无尽头而人的生命却是有限的。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庄子在《大宗师》中说:“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唏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泉水干了,鱼儿们都困在陆地上,它们相互吐出湿气来呼吸,相互吐出口沫来湿润,与其这样,倒不如在水里彼此忘记。

鱼儿在生命垂危时刻相互照应,充满爱的关怀,这在人间是至纯至深的情感,凡被讴歌的情感都是在危难中经得起考验的情感。

有一幅漫画是这样描述的:你能在大雨里捧着花在我家门前等待吗?你能在千万人的海滩里认出我游泳衣的颜色吗?你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为我洗袜子吗?你能在大难来临时紧紧牵住我的手吗?画面上,先是如林密集的手臂,一排一排地放下,又一排一排地放下,再一排一排地放下,到最后只有一片空白。

这是一种真实现状的夸张反映,男人与女人之间很难生死与共,甚至男人与男人之间更容易做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男女之间的关系是用情感来缔结的,一旦这情感消失,仅剩下责任存在,而大难临头时牵住对方的手,就变得很牵强,所以有“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他们会选择逃避。

唯有情感,情感可以驱使你忽略自身的危险去关注对方,使你宁愿牺牲自己去挽救对方。因为对方给你的爱让你内心很受用,让你觉得把自己整个地交付出去都是值得的。

那么问题产生了,那曾经的爱是甜蜜的,幸福的。但现在你无法享用,因为对方不在你身边。与你真正爱的人分离,这是人世间的一种普遍状态,或许你们曾经在一起,但千里长棚,没有个不散的筵席,要么生离,要么死别。这叫好事多磨。牛郎与织女的爱情那么深厚,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孟姜女在长城边哭得那么伤心,因为她永远看不到自己的爱人了。望夫崖上的望夫石,那是女人盼归的象征,丈夫去向不明。你与你的情人曾经海誓山盟,但那也没用,你现在在北京,她或他在海南;你在中国,她或他在美国。遥远的思念,这似乎是爱情的必由之路。

思念是痛苦的,困境产生了,思念令你现在的处境更加不堪。

人生的困境之一,你总在怀念过去,你总在思念爱人,那是为了逃避空虚。但怀念与思念却将你陷入痛苦的情感漩涡,那个忧伤的无底洞。

让我们来进入这样一个故事:

在一个祥和而美丽的小镇,有一对非常相爱的男女。他们常常相依偎在山顶望日出,相偎在海边送夕阳,见过他们的人们无不送出羡慕的目光和幸福的祈祷。

有一天,女人不幸受了重伤,躺在医院里的病床上几天没有醒来,男人守在床前不停地呼唤爱人的名字,晚上又跑到镇上的小教堂里祈祷上帝,他几乎快哭干了自己的眼泪。

一个时期过去了,女人依然昏迷,男人早已憔悴不堪,但他仍在苦苦支撑,终有一天,上帝被这个痴情而执着的男人感动了,就问他:“你真的愿意用自己生命来换她活过来吗?”

男人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的。”

上帝说:“我可以让你的爱人很快好起来,但是你要答应我做三年的蜻蜓,这样的交换你愿意吗?”

男人激动而坚定地回答:“我愿意。”

男人化作一只美丽的蜻蜓,女人真的醒了。

女人康复出院,她向每个路人打听男人的下落,但没有人知道。女人虽然活着,但她并不快乐,她强烈地思念他。然而变成蜻蜓的男人一直都在她身边,只是无法与她交谈,也不能拥抱她,他多么希望爱人能认出他,但女人却视而不见。

夏天过去了,蜻蜓不得不离开这里,他最后一次落在女人的肩上,抚摸并亲吻她的额头,但女人仍然不懂,他悲伤地哭泣,但这声音只有他自己听得见。他只好飞走了。

第二年春天,蜻蜓迫不及待地飞回来寻找自己的爱人,却看见她身边站了一个帅帅的男人。它几乎在半空中坠落下来,它听到人们谈论他们的爱情,男的是名医生,女人病重的时候,这个善良的男医生救活了她,人们说他们的爱情理所当然,女人的快乐如同从前……

蜻蜓伤心极了,他看见自己的爱人同那个男人到山上看日出,在海边送日落,这曾经属于自己的一切,现在都属于另外一个人。而蜻蜓,除了能停靠在女人的肩膀上以外,什么也不能做了。

他听见自己的爱人和那个男人之间的甜言蜜语,她欢乐的笑声令他窒息,蜻蜓再也没有勇气接近她,夏天还未结束,蜻蜓便早早地飞走了。

第三年的夏天,蜻蜓已经不再常去看望自己的爱人了,因为他看见爱人轻拥着男人的肩,亲吻着男人的脸,已经毫无闲暇去留意一只心碎的蜻蜓,也没有心情去怀念过去。

上帝与蜻蜓约定的三年期限快结束了,就在最后一天,蜻蜓的爱人与那个男人走进了结婚礼堂,小教堂里坐满了人,蜻蜓飞进来,落在上帝的肩上,他只见神父问他的爱人:“你愿意嫁给他并与他同甘共苦吗?”她深情地说:“我愿意。”

蜻蜓看见他的爱人把结婚戒指戴在那个男人的手上,又看见他们甜蜜地亲吻,蜻蜓伤心地掉下了眼泪。

上帝也感到心酸,叹息说:“你后悔了吗?”

蜻蜓擦干了泪说:“没有。”

上帝又带着一丝愉悦地说:“明天你就可以做回你自己了。”

蜻蜓摇了摇头说:“就让我做一辈子的蜻蜓吧……”

是的,做一个为爱而心碎的人,不如做一只蜻蜓,一只不识爱与哀伤的蜻蜓,随春而来,随夏而走,自在逍遥,简洁而快乐的一生。

而爱也让你快乐,但更让你忧伤,甚至令你绝望。普天之下,关于爱的声音,你能听到的呼唤必然比满足多,失意比得意多,痛苦比快乐的多。

忘记吧,忧伤中的朋友,你在朝朝暮暮地思念对方,而对方正在心猿意马,甚至正躺在另一个人的怀里,关于从前,她不再想起,情形就像故事中的女人,尽管她过去那么爱你,但现在她像爱你那么认真地爱别人,你何必做那只绝望的蜻蜓?

“相忘于江湖”就是告诉你不要为那些无法挽回的爱而忧伤。

忧伤缘于一种占有的欲望,你想把握那一份爱,想让它长久,这就是忧伤的症结。记住:没有任何东西能永久存在,人如此,爱更如此。

你拥有一天的爱,就是一天的庆典,就是神的恩赐,生活的恩赐,记住:一切都不是你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应该的,一切都是恩典。你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不是理所当然的,而是恩赐的,你要学会感恩,学会感谢生活,感谢他人,感谢神。

你没有权利向生活索取永久的爱情,没有权利向神索求爱人的永久陪伴,因为你没有能力让神喜悦你并满足你的意愿,因此你只可感谢,你把每一天的爱都当作恩典。

如果你是一个值得爱的人,如果你能蒙女人喜悦,那么十步之内必有芳草,爱必然重来。你一路行来,一路都有爱的雨露相随,何必为已逝的爱情错过今日的芳菲?

“相忘于江湖”就是暗示你:你并不缺少爱,忘掉旧的爱情意味着获得新的爱情。

情形就像鱼,江河湖海何其大,鱼儿何其小,里面有那么多的鱼,一条鱼每天可能碰上数万条鱼,你不可能牢记住每次碰到的鱼的名字和模样,以便于下次碰上时打个招呼,甚至邀约同游。你带上一支笔或一个本子以记住它们的名字,但你记不完,因为太多了,那么一条鱼一生不用做任何事,仅这一项也就够它累的了。

事实上也毫无意义,因为你再碰上它们的可能性近乎于零。大海何其广阔,你每天碰上的都是新面孔,那些名字和模样毫无作用。

那么,你不必记住它们的名字,也不必记它们的模样,不必询问它来自何方,不必问将到何处,如果你和它投缘,请停下来和它说说话,聊聊你们关心的话题,如果愉快请继续聊,如果想邀约它同你走在一起,那么就趁现在,不要预约,因为未来是不可期待的。如果不愉快,请告别它,继续你的旅程,你又会碰上下一条鱼……

你可以向碰上的每一条鱼问好,或点头示意,或抬手打个招呼,不认识没有关系,大家都是旅途中人,大家都有着相同的经历和向往,相同的期许和梦幻,那么刹那间相逢也是一种缘分,或送上一句祝福的话,然后继续你的旅程。

不可思念和回忆,不可想起让你幸福过的同伴,一旦想起忧伤就来了,一旦想起同伴,就会把所有碰上的鱼都视为累赘。一旦想起你就会转身去寻找,然而你找不着,它不在老地方等你,即便它也在找你,你们仍不能相逢,因为大海太广阔。

人就应当这样生活。

“相忘于江湖”就是告诉你,你本生活在无限的机遇之中,你本可以活得很轻松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