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春天。
三月,正是草长莺飞的浓春;白雪已融尽,地上一片绿。
春天的太阳早早升起,就象春天里的人们习惯早起一样。
可相国府里的所有人,今天却是不得不起得更早,除了她凌默心。
“默心,你怎么还在睡懒觉啊?”香翠轻轻推着默心尚在沉沉睡梦中的身体,“今天是相爷五十寿诞,小姐也让你一起过去帮忙呢。”
“哦。”默心怔了怔,“今天是老爷寿辰啊?”
“今晚宫里也有很多人要来呢。”香翠有些凝重的表情,“我们可要小心侍候,别出差错啊。”
“默心知道了。”
未到黄昏,已近黄昏。
日色虽已西沉,但碎石路上仍然是热烘烘的,摸着烫手。
这样有些炎热的日子,在春天,江北的春天,却是少见。也或者,只是因为今天日子的热闹吧?
一个身影,静静站在默心专心做事的身后,发觉异常的默心,在蓦然转身的瞬间,看到了一个苍白的身影,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
默心骇然于赵啸天突然出现的身影,以及与他四目相对时,身体还在隐隐闪现的痛。
他诧异于眼前之人那种莫名的似曾相识感,她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
“你是谁?”他冷冷地问,诧异的眼神却是深邃如夜空。
“我?”默心牵动嘴角,却还是没有一丝表情,“我是谁,有关系吗?”
看到他默然而视的眼神,默心不知道是该为自己高兴,还是悲伤?
“你是相国府的丫环吗?”默心的冷漠似乎引起了他的兴趣,他竟然他微微弯了眼眉,挂上一丝耐人琢磨的笑意,“为什么我以前都没见过你?”
“既然知道,又为什么要问?”
“只是想知道,你是谁?”
“那你又是谁?”默心依然面无表情。
即便是心里清楚,又能如何?
“一定要我先说,你才肯告诉我你是谁吗?”
“区区一介丫环,不敢。”默心顿时敛了眼眉。
空气变得凝重,他们似乎谁都不想先告诉对方,自己是谁。
“默心,默心。”香翠的呼唤之声越来越近,“福康王……王爷,您怎……么也在?”
“她叫默心?”他伸手指了指默心,问香翠。
“回禀王爷,她叫凌默心,是一年前来到相府,和奴婢一起侍候小姐的。”香翠倒是回答得干脆利落。
“奴婢不知福康王爷驾到,多有得罪。”默心微一躬身向他行礼。
“凌默心?”他渐渐冰冷的眼神,连眼眉边那一丝笑容都已消失,“不错的名字。”
“默心承王爷夸奖,愧受了。”
“一年多没来相国府了,难怪会觉得面生呢。”他浅笑着摇了摇头。
默心却是一缕不能言表的苦笑,划过心头。
暮色终于完全消失,华灯初上的夜晚,相国府却是亮如白昼,在一片灯火的照耀下,整个相国府顿时沉入在喧嚣的海洋中,热闹和祥和。
“德妃娘娘驾到!”
“老臣率相国府全体家眷,恭迎娘娘圣驾,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相爷杨申跪地恭迎。
“相爷,请起。”德妃笑盈盈地摆手示意,“今日是相爷五十寿诞,皇上和姐姐又有要事脱不开身,哀家就代表皇上和姐姐来给相爷贺寿了。”
“老臣谢过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天儿,把哀家特意带来的东西交给相爷吧。”德妃转眼看了看赵啸天,“也略表哀家的一点小小心意。”
赵啸天手捧一大红色锦盒走到杨申身前,双手递上。
“老臣谢过德妃娘娘厚意,感激涕零。”杨申双膝跪地,恭敬的双手接过,“恭请娘娘、王爷入席。”
赵啸天抬腿举步间,还是忍不住扭头看了看站在杨申身后不远处的凌默心,深敛的眉眼间那抹木然的表情。
有人在注意自己吗?默心本能的警觉间,抬头查视,却对上了他临进门前的那道眼神,探究而冰冷无情的。
夜,静悄悄地深入;宴席也因德妃娘娘、太子赵璟和福康王爷赵啸天的到来而准时开席。
推杯换盏间,席间少不了的却是各种侍候下人们的忙碌身影,默心和香翠因为是相府小姐杨柳依的贴身侍婢,算是见得世面之人而被安排负责三位宫中贵客的侍候工作。
香翠感到万分荣幸,而默心却有些胆战心惊。
听着席间各类极尽之能的恭维和奉承,看着朝堂群臣在美酒佳肴的烘衬下谄媚和虚伪的嘴脸,赵啸天却是冷漠以对。
默心看着虽然感到好奇,但却因穿梭忙碌而无瑕顾及更多,然而转瞬间,她的目光却被德妃娘娘瞬时变化的脸色所吸引。
“啪。”瓷器碰地时发出的清脆的碎裂声,引得席间人都转了目光,德妃娘娘刹时惨白的脸庞,却让杨申和赵啸天顿时刹白了表情。
“母妃,母妃。”赵啸天一把搂过德妃已沉沉倒下的身体,呼唤着,“母妃,您快醒醒?”
“快请大夫!”杨申心慌失措下还是清醒意识到了什么才是重要。
默心却还是在第一时间,一个箭步来到了德妃身边,伸手将她的纤纤细指搭上了德妃已渐渐变弱的脉博。
“德妃娘娘可能是因为连日劳累,再加之酒气催促,导致急火攻心而引时了暂时的闭气。”迎着赵啸天意外的目光,默心却是一脸的漠然,“还请王爷能能德妃平躺一会,让奴婢试试。”
赵啸天果然依言将德妃平放在地,默心用清茶轻沾食指后,轻轻扳开了德妃娘娘早已紧闭的双唇,灌入微量的清水,进而在德娘娘的人中穴上时重时轻的几下按压,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德妃娘娘缓气而睁开了昏沉的凤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