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是吧?你不是很闲么,把他驮回去吧,我累了。”缠在手上的布条一松,翻身上马。
男子摘掉脸上面巾,惯有地扯着邪笑,露出一排整齐化一的牙齿,亮白得细珍珠一般。微微抬眼,不紧不慢地看她:“哎,有你这样的么?好歹我也救了你,把个死人丢给我算怎么回事啊?”
风夭夭轻轻拉起缰绳,从容看他:“少废话,天亮之前不将人带回去,就随他一起陪葬吧!”双脚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眨眼消失进夜幕中。
留下白衣白衫的男子立在原处哭笑不得,揉了揉眼角,还是忍不住笑起来。走过去半蹲下身子细细瞧了少正商的尸首须臾,瞳光深邃。
远处已经传出哒哒的马蹄声,破夜传进耳畔,据分辨足足有数百个高手,乘风破浪转眼即达面前。阿三慢条斯理地解开他腰间绳索,将人倏然提起,转身升起一团朦胧白雾,幻术即生。随之林中一片空旷,何以还有半个人的影子。
姜国人马如急风一般“嗖……嗖……”穿过,沿着林间铺陈了稀薄月光的小路一行狂飙而过。
风夭夭回到客栈时天还没有放亮,楼前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同天际松散摇曳的星光交相辉映。越发显衬得静夜撩人。
匆匆上楼换下一身污秽的黑色夜行衣,将染血的手掌清洗干净,上药包扎。待一切整理完毕真正睡下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阿三还没回来,就算他身怀异术,想要带着一个全然没点灵光之气的凡身肉体回到普连镇,也要实实地花费上一番力气。
“啪!”一声脆响,茶碗被人大力摔到地上。
侍卫立在一边惴惴不安,云水城几日来一直处严厉封锁状态,日夜明着暗着都有御林军大力盘查。昨夜却眼睁睁地将少正将军的尸首看丢了,这无疑将要引起世子的勃然大怒,以两人的交情,此事又岂会善罢甘休。
暗暗斟酌一番,垂首道:“世子,属下再派人在周边城隅检查一下,歹人带着少正将军的尸首,想要随意出城也定然不便,相信此刻也没走远。”
顾锦枫沉着一张脸,冰冷的线条像簌簌生成的几道利刃,一直划割进人心里。沉吟须臾,语声绝然:“派人去找,不要放过一个可疑人物。”顿了一下,俊雅容颜上一丝噬血笑意:“派高手盯紧将军府,不允少正夫人离开府门一步。若敢失职,杀无赦!”
“是,世子。”
宫娥瑟瑟守在殿门前,意欲收起地上狼藉,奈何一双腿酸软无力。顾锦枫嫌恶地瞥了几人一眼,大步跨出殿外。转眼就已来到将军府。
自打昨夜苏婉发现少正商的尸首被人偷走之后,整个将军府就像炸了锅一般。府中刹时沸腾嘈杂,不用苏婉吩咐,管家也已组织人手全府大小园子仔细的搜索。将军府素来防手严密,府中人自然怀惴着一丝侥幸,觉得人或许并未带出将军府。而府外,御林军早在将军府躁动前就已闹翻了天。
实则没有人比苏婉的心绪更为复杂慌乱,发现少正商床上陡然一空的时候,她的大脑一瞬空白,眼瞳睁大之后一双晶亮眼珠就像随时可能掉下来。小腹上的一双手自然交握,直直不敢相信眼前景致,却生生的被一种真实的恐惧和惶恐击中。肺腑中一个想法呼之欲出,多年的计划将要落空,而她也要永远失去他么?
心中虽是惊悚难安,除了该有的悲伤外却不敢逾越分毫。虽说寻人的心思急切,却不可轻举妄动,越发束手无策地表现出弱女子模样。
她知道,顾锦枫早已经怀疑她了。这次事件虽不是自己所为,但于他看来,这世人没人比她的嫌疑更大。此刻只要她一出府,就会背上偷走少正商尸首的黑锅。若真让顾锦枫产生这样的认知,以他的聪明才智,只要细心一盘查,就不难发现这次战役发起的目的。
当顾锦枫来到将军府的时候,苏婉掺满血丝的一双眼已经哭得通红。病怏怏地躲在床榻上,一副病体羸弱模样。
侍从见顾锦枫撩帘进来,匆匆行礼。
“你们夫人怎么了?”顾锦枫昔日温绵如风的眼眸,锐利如梭。
“回世子,自从将军的尸首被人偷走,夫人当即就病倒了。”
顾锦枫默然不语,缓缓踱近几步。苏婉似是哭累了,晕晕地睡了过去。隔着一张床幔看她,脸色苍白得宣纸一般。
下人端着茶水上来,一边恭敬道:“世子,您喝茶。”一语道完,略微惶恐。从前的顾锦枫在旁人眼中温润倜傥,周遭气息总是比将军要暖上许多。由其对待这些女客,更是笑语生风。最近却似变了性情,何其令人琢磨不透。
顾锦枫转身出去,唤上身边侍从一起去了花厅。
小丫头怯生生地立在厅中央,等着上座男子问话。
顾锦枫抿压一口茶水,眯起眸子看她:“昨夜将军不见的时候,夫人去了哪里?”
侍从吞咽一下口水:“回世子,那会儿夫人已经守了半夜,疲惫之后暂行去房中休息,还让奴婢做了点吃的。等再回风仪园的时候将军就不见了。”
顾锦枫静静抚着茶杯,昨夜那女子摭着面纱,起初还曾怀疑是苏婉。既然她不在场,就说明另有其人。可是,是否与苏婉无关,还不能定言。
管家拖着衫摆进来,对着顾锦枫略施一礼:“世子,花大夫过来了。”
顾锦枫悠悠抬眸:“请他进来吧。”
花展一路风尘仆仆从他处赶来,少正商的死讯对他打击颇大,两人相识非一两日之久,在花展的眼中少正商是顶天立地的战神,从未想象过有一天他也会战死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