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正商眉头一折,指尖抚过眉梢,淡淡道:“既然来了,也不防再给她瞧瞧。可是心智不全的人,这魔障的病也能加重的。”几个大步跨过去,俯身之际一把将人拎起。这一动作来势突兀,风夭夭只觉鼻尖缠上一段冷香,恍惚抬眸间,少正商正定定的瞧着她,一双狭眸像天幕上点坠的两颗星子,泛着泠泠的淡冷之光。
“你要干什么?你……你的夫人真不是我打的……”风夭夭企图解释,望到那一背坚硬之后,毕方觉着委实苍白无力。
少正商没回头,一只手牵着她的手臂,从室中走出的人,竟比她的手还冰,冷意渗进衫子漫进骨髓血脉。
风夭夭在心中小声嘀咕,这大抵就是传说中的冷血人。
花展看了风夭夭一眼,女子明明冻得面色苍白,却又奇异的沾了几滴璀璨的汗珠。被少正商一路拖着,脚上步伐急迫凌乱。
远望片刻,毕方拾步跟上。
风夭夭直觉好笑透顶,这个少正商越来越让她觉得匪夷所思了。她倒觉得那是个少有的睿智谨慎之人。一个能在生死轮回中瞒天过海的人,他有多少本事?自是可想而知。既然如此,只在她说出不是她所为的时候,他便该想到事有蹊跷。要知道一个心智不全的人,又怎会撒谎否认真相呢。而他将她从漫天风雪中拉进花厅,为得只是让花展帮她瞧瞧病情。事实上,花展根本是瞧不出她这一身毛病的。精神障碍在凡间还只是一块未曾攻克的领域,除了束手无策还没见哪个大夫自发研修成心理医者的。
花展眉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便自行将人搁置在一旁了。斟酌半晌,只道:“心智不全的人,时而会乖巧,时而迷离,二夫人或许正当赶上迷离期了吧。”
少正商低垂着眸子,轻磕着茶杯盖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良久,抬起眸子看向一边靠着火炉暖手的风夭夭,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再度垂眸将茶水饮尽。
“苏婉这病到底有什么变化?当真就没有更好的止痛法子了吗?”
花展在同他相对的位子上坐好,轻叹口气:“夫人今日的疼痛似与往日不同,以脉相来看,并不是昔日那种无章的跳动法,好像是种药物所至,但是查不到根由,又倒像是自然发之。看来除了若生珠,便再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风夭夭盯着炉中火红的炭块,映入瞳中晶亮通红。原本缓缓移动的手掌一顿,头颅勾下,掩去一脸逍遥笑意。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苏婉今日这个疼法,也算她自找不快了。
先前冰冷至极的手掌渐渐升了温,血液也畅流许多。
此刻厅门旋进一道人形,一身黑色斗篷迷离了众人的半面眼风。黑压压的覆上来,引来厅内几人同时一怔。
风夭夭刚捂暖的一双手当即被人攥在掌中,整个人也一并被拉了起来。顾锦枫一脸担忧的在她身上巡视打量,好似她是他举世无双的一块珍宝。
“听说你在院中罚跪,没事吧笑笑?”
本来已经没事了,但此情此景又俨然是有事了。
风夭夭一脸纯真的笑起来:“我没事,你看我,好好的。”说完从他怀里脱身,原地转了一圈,真是一个快乐无忧的傻子。
顾锦枫显然是心了疼,一把将人捞进怀里,紧紧抱住。一只手已经攀上她的后脑勺,摩挲着安抚:“乖,没事了,以后再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风夭夭嗅着他身上沾了清冷空气的体香,静止片刻思萦。将军府中的事怎会传到世子耳中?前前后后也不过几个时辰。还是不光是顾锦枫,实则整个云水城的人都知道了?
知道将军府的二夫人疯傻病发作,打了少正商宠爱有佳的大夫人,然后少正商一恼,便不管其死活让她在雪中罚跪?好狠毒的大将军,好心酸的二夫人,好浓郁的郎情妾意,到底哪个才是他想表达的?
眼风撩向少正商,那厮正淡淡的瞟了两人一眼,冷淡神色兀然浮出一丝笑,一双流水桃花的眸子蓦然生动,笑意渐至眼角顿时枯死。
风夭夭垂下眸子,盯着顾锦枫衣袖上的蕙林兰皋,突然想不明白。
顾锦枫转首看向少正商,素来月白风清的眉眼这一刻不禁沾了微然的怒火,不防同他挑明了说:“如果将军府真容不下这么一个女子,不防让我带回宫中吧。”
少正商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仍漫不经心把玩手中的茶杯,那笑绕进顾锦枫的眸子里,晕了层冷月银辉,嗓音漠然至极:“她是我的二夫人,是生是死便都得由我少正商说得算。还不劳世子操心。”
顾锦枫无视少正商的淡冷风情,将目光移向风夭夭,大手擦过她眼侧,低声问:“笑笑,你愿不愿意跟我离开这里?”
依从风夭夭平日对这两个男子的表现区分,是人都以为她自是愿意随他离开。可是风夭夭却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在将军府虽会被人淡漠,但没事睡睡觉,偷偷酒日子过得还算惬意宁静。可是顾锦枫的生活环境很奇特,有些人挤破头的想进去,有些人却宁死也不愿沾边,这是个既矛盾又简单的问题。一入宫门深似海,风夭夭便是那个不想跳海鱼龙混杂的一拨人。
顿了一下,摇摇头:“不行,我得陪着小黑,我要是跟你走了,小黑就不陪我玩了。”话落,咧嘴笑起来,一脸笑意干净无瑕,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在顾锦枫看来,还哪里有点疯傻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