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反经大全集(超值金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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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杂说(4)

译文

陈轸和张仪一起侍奉秦惠王,秦惠王对两个人都很重。两个人在秦惠王面前争宠,张仪便在惠王面前诽谤陈轸:“陈轸带着重金,驾着轻车,往来出使秦、楚两国之间,本为秦、楚友好关系。而现在,楚国对秦并不友好,而对陈轸个人倒是很好,这说明陈轸为楚国的利益考虑的多而为秦国利益考虑少。陈轸准备离开秦国前往楚国,你为什么不让他去呢?”秦惠王于是召见陈轸,询问他是否要离开秦国,前往楚国,陈轸说:“我愿意到楚国去。我离开秦国后,楚国必定还是原来的楚国,这样就可以证明我是不是为楚国考虑得多为秦国考虑得少了。从前,楚国有一个人娶了两个妻子,你听过他的故事吗?”秦惠王说:“没听说过。”陈轸说:“楚国有人娶了两个妻子,有个人去勾引那位年纪较大的,结果被骂了一顿。又去勾引那个年纪小的,她也反过来勾引他。过了不久,那个有娶了两个妻子的人死了,有人问曾挑逗过他妻子的人:‘要是让你选择其中一个的话,你要娶哪一位呢?’那人说:‘要年岁较大的。’问话的人有些疑惑:‘那个大老婆不是骂过你,而小老婆不是勾引过你吗?为什么反而要娶骂你的呢?’那人回答说:‘如果作为一个外人,我当然希望她来勾引我;但要作我的妻子,我就希望她能拒绝并责骂其他挑逗她的人。’楚王是明君,昭阳是贤相。如果我作为秦的臣子却经常把秦国的机密情报交给楚国,楚王将不会收留我,昭阳也不会和我交往共事。我又何必前往楚国呢?我离开秦国,楚国一定还是原来的楚国,足可以证明我到底是为楚国考虑得多,还是为秦国考虑得多了。”陈轸出去后,张仪进来了,问秦惠王说:“陈轸是不是真的要往楚国了?”秦惠王说:“是这样。”张仪说:“如果陈轸没有为楚国效力,楚王凭什么想收纳他呢?”秦惠王便又把张仪的话对陈轸讲了,陈轸说:“是这样的。”秦惠王说:“那么张仪说的话都是正确的了。”陈轸说:“不只是张仪明白,随便从路上找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伍子胥忠于君主,天下的所有君主都争着接纳他为自己的臣子;曾参、孝己都是孝子,都很爱自己的双亲,而天下所有当父母的,都愿意有曾参、孝己那样的儿子。因此,假如要卖婢妾,没有出胡同就卖出去了,那一定是非常好的婢妾。被休的媳妇如果又嫁给了本乡本土的人家,那一定是个好媳妇。现在我假如对秦国国君不忠,楚王又怎么会让我去做他的臣子呢?忠贞不二反而被抛弃不用,我不往楚国又该到哪里去找归宿呢?”秦惠王认为他说得对,于是厚待陈轸。秦惠王最终任用张仪为相,陈轸于是投奔楚国。

原文

韩信初为齐王时,蒯通说使三分天下,信不听。后知汉畏恶其能,乃与陈豨谋反。事泄,吕太后以计擒之。方斩,曰:“吾悔不听蒯通之计,乃为儿女子所诈,岂非天哉?”高祖归,乃诏齐捕通,至。上曰:“若教淮阴侯反耶?”曰:“然。臣固教之。竖子不用臣之策,故今自夷于此。如彼竖子用臣之计,陛下安得而夷之乎?”上怒曰:“烹之。”通曰:“嗟乎!冤哉烹也!”上曰:“若教韩信反,何冤?”对曰:“秦之纲弛而维绝,山东大扰,异姓并起,英俊乌聚,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于是高材疾足者先得焉。跖之狗吠尧①,尧非不仁,狗固吠非其主。当是时,臣独知韩信,非知陛下也。且天下锐精持锋,欲为陛下所求者甚众,固力不能耳,又可尽烹耶?”高帝曰:“置之。”乃释通之罪也。

注释

①跖:即盗跖。

译文

韩信当初被封为齐王时,蒯通劝说他与西楚项羽、汉王三分天下。韩信不听蒯通建议。后来听说汉王刘邦害怕痛恨他的才能,于是便与陈豨合谋反叛。事情泄露后,吕后用计谋逮住了韩信,将要斩首时,韩信叹道:“我后悔不听蒯通的计策,竟被小人女子蒙骗,这难道不是天意吗?”高祖回到京城后,下令齐国逮捕蒯通。蒯通被抓到,汉高祖问:“是你指使韩信谋反的吗?”蒯通回答说:“是的。我本来是那样教导他的,只是这家伙不用我的计谋,才使落得个他自己被灭亡的下场。如果他听我的计划,你怎么能消灭他呢!”高祖大怒,喝道:“煮了他。”蒯通说:“唉呀!煮我是冤枉的啊!”高祖说:“你教韩信谋反,还冤枉什么?”蒯通回答说:“秦朝朝纲废弛,苟延残喘时,山东地区大乱,各家同时而起,英雄豪杰就像乌鸦聚集时那么多。就像秦国走失了一头鹿,天下的人都去追赶,只有身材高大,跑得快的人先捉到它。盗跖的狗见到尧帝也会狂吠,并不是尧不仁的原因,而是尧不是它的主人。我为韩信谋划之时,只知道有韩信,并不知道有您。再者说,天下手持锋锐的武器,打算做您所做的事的人太多了,只是力量达不到罢了,您能把他们全煮了吗?”高祖说:“放了他吧。”于是赦免了蒯通的罪过。

原文

初,吴王濞与七国谋反,及发,济北王欲自杀。齐人公孙玃谓济北王曰:“臣请试为大王明说梁王,通意天子,说而不用,死未晚也。”公孙玃遂见梁王,曰:“夫济北之地东接强齐,南牵吴、越,北胁燕、赵。此四分五裂之国,权不足以自守,劲不足以扞寇,又非有奇佐之士以待难也。虽坠言于吴,非其正计也。昔郑祭仲许宋人立公子突以活其君①,非义也。《春秋》记之,为其以生易死,以存易亡也。向使济北见情,实示不从之端,则吴必先历齐,军济北,招燕、赵而总之。如此,则山东之从结而无隙矣。今吴、楚之王练诸侯之兵,驱白徒之众,西与天子争衡。济北独底节坚守不下,使吴失与而无助,跬行独进②,瓦解土崩,破败而不救者,未必非济北之力也。夫以区区之济北,而与诸侯争强,是以羔犊之弱,而捍虎狼之敌也。守职不挠,可谓诚一矣。功义如此,尚见疑于上,胁肩低首,累足抚襟,使有自悔不前之心,非社稷之利也。臣恐藩臣守职者疑之。臣窃料之,能历西山,径长乐,抵未央,攘袂而正议者,独大王耳。上有全亡之功,下有安百姓之名,德沦于骨髓,恩加于无穷。愿大王留意详维之。”孝王大悦,使人驰以闻,济北王得不坐,徙封于菑川。

注释

①祭仲:春秋时郑国大夫。②跬:古时人行走,称举足一次为“跬”,举足两次为“步”。

译文

当初,吴王刘濞,与七国共谋叛乱,待到被揭发后,济北王刘志准备自杀。齐人公孙玃对济北王说:“我请求为大王去游说梁王,请梁王向皇帝陈述我们的苦衷。假如梁王不答应,再自杀也不晚。”于是公孙玃便去求见梁王,说:“济北地方,东边临着强大的齐国,南边连着吴、越两国,北边受燕、赵大国威胁。这是个四分五裂的国家,力量根本不能自守,也难以抵御强敌,又没有奇谋之士为辅佐来准备对付别国的发难。尽管曾对吴王说了不该说的话,但那不是济北王真正的意思。过去郑国的祭仲被宋国逼迫,答应立公子突为国君,目的是保护君王郑昭公的生命。尽管这种作法不合大义,但是《春秋》一书还是把这件事情记载下来,认为这是用生还代替了死亡、以保存代替灭亡的举动。假如当初济北王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明确表示不服从吴、楚,那么吴、楚必经齐国,占领济北,招燕、赵两国的军队归他们指挥。这样一来,华山东各诸侯国的合纵联盟便会结成,而无隙可击了。而如今吴、楚二王指挥七国诸侯的军队,驱逐未经训练的百姓,向西进攻与皇帝争衡。济北国则独自坚守不攻,使吴兵失去援助,只能缓慢地单独进兵,最终土崩瓦解,破败而得不到支援,未必不是济北王的贡献。开始,如果微不足道的济北小国挺身而出与吴、楚等诸侯争强斗胜,那是以羊羔和牛犊般的弱力,去对抗猛虎和豺狼般凶狠的敌人。济北王已经做到了守职不失,可以称得上忠贞不二了。有这样的功劳大义,尚且被皇上所猜忌,只能缩着肩膀,低着脑袋,叠着双脚,抚整衣襟,畏畏缩缩地等着处分,那就会后悔原先为什么和吴越联盟,以求一搏了。这对国家是没有好处的,而且我怕作为国家屏藩之臣的诸侯王们也会怀疑自己守职不失是否也受猜疑而起二心。我私下揣度,能够路过西山,到达长乐宫、未央宫找皇帝慷慨激昂发表公正议论的人,只有大王您了。对上有挽救济北王的大功,对下有使百姓安居乐业的好名声,您的恩德让人刻骨铭心,永远不能忘怀。希望大王您把这事放在心里,认真想一想。”梁孝王非常高兴,派人骑上快马赴长安报告给皇帝,济北王才得以不被牵连治罪,被改封为淄川王。

原文

陈琳典袁绍文章①,袁氏败,琳归太祖。太祖谓曰:“卿昔为本初移书,但可罪状孤而已,恶止其身,何乃上及祖父耶?”琳谢曰:“楚、汉未分,蒯通进策于韩信;乾时之战②,管仲肆力于子纠。惟欲效计其主,取福一时。故跖之客,可以刺由;桀之狗,可使吠尧也。今明公必能进贤于忿后,弃愚于爱前,四方革面,英豪宅心矣。惟明公裁之。”太祖曰:“善。”厚待之。由此观之,是知晋侯杀里克,汉祖戮丁公,石勒诛枣嵩③,刘备薄许靖,良有以也。故范晔曰:“夫人守义于故主,斯可以事新主;耻以其众受宠,斯可以受大宠”。若乃言之者虽诚,而闻之者未譬,岂苟进之悦,易以情纳;持正之忤,难以理求?诚能释利以循道,居方以从义,君子之概也。

注释

①陈琳:东汉末年著名文学家,“建安七子”之一。②乾时:古地名。在今山东益都县境内。③石勒:十六国时后赵的建立者。

译文

陈琳负责为袁绍起草文书,袁绍失败之后,陈琳归顺了魏太祖曹操。曹操对陈琳说:“你过去为袁绍写檄文声讨我,只须历数我的罪状就行了,罪行也限于我自己做的事,为什么向上骂起我的祖父呢?”陈琳急忙谢罪说:“当楚、汉未分胜负的时候,蒯通向韩信献策,劝韩信与楚、汉三分天下;齐鲁乾时之战中,管仲竭尽全力为齐桓公的敌人公子纠效命,射中了齐桓公的衣带钩。这都是只想为其主人效力,助其主人获取一时之福。所以,盗跖的门客,可以去谋杀许由,夏桀的狗可以向尧狂吠。现在明公您在愤怒平息后提拔贤才,放弃那些之前和您关系亲近的平庸之人,那么,就会使四方英雄豪杰,都归顺于您了。希望您能明智地裁度这个问题。”太祖曹操说:“你讲得好。”于是厚待陈琳。由此看来,就可以知道晋惠公杀掉不忠于先王的里克,汉高祖杀了不忠于项羽的丁公,石勒杀掉不忠于西晋的枣嵩,刘备轻视不忠于刘璋的许靖,确实都是有道理的。所以范晔说:“只有忠于旧日的君主,才能以忠诚侍奉新君主;以多方受宠信为羞耻的人,才能受到宠信。”说这话的人虽然是一片诚心,但听到的人不一定能真正懂得其中的道理。岂不是阿谀谄媚的话容易被接受,而秉持正义的逆耳忠言去难以被理解?真能做到放下利益纷争以遵循大道,处世方正以遵从道义,这样才是君子的作风。

小结:汉高祖刘邦不杀蒯通,魏太祖曹操厚待陈琳,这是因为蒯通、陈琳都曾是对前主忠心的手下。对自己的旧上级忠心耿耿的人,同样会忠心于新主。所以,对旧主不忠的人,则表明他本人品质不佳,效命新主也会犯同样的错误。从君主的角度来说,礼遇曾经冒犯他们但是忠心挚诚的人,既宣扬了他们心胸宽广大度,又纳得了贤才,何乐而不为呢?这才是有大胸怀的表现。否则就是不明事理。凡是伤害过自己的人,都视为仇敌,最后会落得个身败名裂、众叛亲离。

难必第二十八

身外的事情总是在不断变化着,再牢固可靠的关系,都可能分崩瓦解,所以,追求幸福,还是要靠自己。

原文

夫人主莫不欲其臣之忠,而忠未必信。故伍员流于江,苌弘死于蜀①,其血三年而化为碧。凡人亲莫不欲其子之孝,而孝未必爱。故孝己忧而曾参悲。此难必者也。何以言之?

魏文侯问狐卷子曰:“父子、兄弟、君臣之贤足恃乎?”对曰:“不足恃也。何者?父贤不过尧而丹朱放,子贤不过舜而瞽叟拘,兄贤不过舜而象傲,弟贤不过周公而管、蔡诛,臣贤不过汤、武而桀纣伐。望人者不至,恃人者不久。君欲理亦从身始,人何可恃乎?”

注释

①苌弘:周景王﹑敬王的大臣刘文公所属大夫。刘氏和晋范氏是世代姻亲,在晋卿内讧中,由于帮助了范氏,晋卿声讨,苌弘被周人杀害。

译文

作为帝王,没有不希望臣子忠诚的,可是臣子忠诚未必得信任,所以忠于吴王的伍子胥却被沉尸江中,苌弘死在蜀地,他的血三年后,化为碧玉。凡是做父母的,没有不希望儿子孝顺的,然而孝子却未必受到父母的喜爱,所以孝己尽管对父亲非常孝敬,却由于谗言而忧虑;曾参对父母非常孝敬,却不被父母疼爱。因而悲伤。这就是事物难以有准的道理。为什么这样说呢?

魏文侯问狐卷子说:“父子、兄弟、君臣之间,可以依靠对方的贤德吗?”狐卷子回答说:“不可以。为什么呢?父亲贤德,大约比不过尧了,但他的儿子丹朱却被尧放逐;儿子贤德,谁也比不上舜,可是他的父亲瞽叟却被他囚禁起来;哥哥贤德,谁也比不上舜,可是弟弟象却傲慢无礼;兄弟贤德,谁也比不过周公,可是周公的哥哥管公、蔡公却被周公杀掉;臣子贤德,谁也比不上商汤和周武,可是夏桀、商纣这两位君主正是被商汤和周武王这两位臣子消灭的。所以盼望别人时,别人偏偏不来;依赖别人是不可能长久的。您如果想要治理天下,就得从依靠自身做起,别人岂能依赖呢?”

原文

汉时梁孝王藏匿羊胜、公孙诡①。韩安国泣说梁孝王曰②:“大王自度于皇帝,孰与太上皇之与高皇帝及皇帝之与临江王亲?”孝王曰:“弗如也。”安国曰:“夫太上、临江,亲父子间,然而高帝曰:‘提三尺剑,取天下者,朕也。’故太上终不得制事,居栎阳。临江王,嫡长太子也,以言过废王临江,用宫垣事,卒自杀中尉府。何者?治天下终不以私害公。语曰:‘虽有亲父,安知其不为虎?虽有亲兄,安知其不为狼?’今大王列在诸侯,说一邪臣浮说,犯上禁,挠明法。天子以太后故,不忍致法于王。太后日夜泣涕幸大王自改,而大王终不觉悟。有如太后车即晏驾,大王尚谁攀乎?”语未卒,孝王出羊胜等。

注释

①羊胜、公孙诡:都是西汉文士。吴楚七国之乱后,梁孝王怨袁盎等阻景帝立己为嗣,便与羊胜、公孙诡、邹阳等合谋,刺杀袁盎等人。后景帝到梁搜捕,想要治罪。孝王被迫令他们自杀。②韩安国:字长孺,梁国成安(今河南汝州小屯村北)人。初为梁孝王中大夫。七国之乱时,率领军队击败吴兵于梁国东界,后又当使臣用言辞疏通了梁孝王与汉景帝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