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7年春,成都郊外的龙泉驿。桃花在明媚的春光下绽放,灼灼烂烂,如云似霞,织满大地。
李贞白约孙炳文一同去看桃花。
李、孙二人沿着郊野的田埂走着,家乡的春天令他们沉醉。可是那些不远处的小路上,拉家带口推着“鸡公车”(旧时四川农村推的一种独轮车)外出逃春荒的人群,却让他们感到心碎。如此美丽的河山,何时才能真正地使这些饥民安居乐业呢?
李贞白对孙炳文说:“炳文,你最近有时间吗?”
孙炳文说:“我是一个闲人,时间总会是有的吧。”
李贞白说:“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在茶馆里分别时说的话吗?”
孙炳文说:“记得呀。”
李贞白说:“那好,过几天我带你去见他。”
孙炳文高兴地说:“好啊好啊,他在什么地方?”
李贞白笑着说:“最近他的部队换防到四川来了,驻扎在泸州,我带你去见见面,保证你们会‘一见钟情’。”
李贞白的话说得孙炳文哈哈地笑了起来。
几天后,孙炳文处理好了一切事情,向哥哥说明了去向,就跟随李贞白来到泸州。
泸州是一座依山傍水的山城,汹涌澎湃的长江水从城边奔涌而过,不时翻腾起层层浪涛扑向山崖。泸州城外山势险峻,易守难攻,乃川南之门户,兵家的必争之地。
朱德在此之前早已得到李贞白来信,说是将带一位可信的朋友来与他相会。当与孙炳文见面时,便如同熟人一样地紧握双手,对他们的到来表示欢迎。
当晚,朱德设宴为二位洗尘。
席间谈到国事,孙炳文谈及自己的看法,立刻得到朱德的认同。三位越谈越兴奋,越谈越投机,一桌酒席,竟吃到月上三竿,鸡鸣三声。朱德、孙炳文深感相识太晚,第二天午饭之后再次倾心长谈。
朱德知道孙炳文仍在家乡的学堂里教书时便问道:“既然你立志报国,何不出来共同奋斗?”
听了朱德的话,孙炳文说:“我也早想出来,只是现在没有机会。”
朱德说:“我倒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不知你愿不愿意?”
孙炳文问道:“不知朱旅长指的是何机会?”
朱德笑道:“你看看我这里怎么样?”
孙炳文一听十分高兴地说:“到旅长这里来谋事,我当然愿意,只是我一介书生,恐怕对旅长的军事无益。”
朱德哈哈地笑了起来:“我这里别的不缺,缺的就是你这样的有识之士。你如能到我这里来,我就有了个志同道合的帮手,我们也可为国家民族多做一点事情。”
李贞白见朱德一片真心,就对孙炳文说:“既然你们志同道合,何不一起扶助,相互支持,共图利国利民的大事?”
事情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孙炳文不便推脱,本来他也认朱德为一难得知己,能在一起共事,当然是最好不过,于是便同意了这份邀请。
孙炳文说:“既然朱旅长如此厚爱,那我就领情了。只是手上还有一些事情,得等处理完后才能前来报到。”
朱德畅快地说:“只要你同意了,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我这里一定虚席以待,只是以后不要再叫我朱旅长了,你我志同道同,便以兄弟相称。”
于是,二人互通了出生时日,孙炳文于1885年出生,朱德1886年出生,朱德对他便以兄长相称。
数月之后,孙炳文赶赴泸州,来到朱德旅部。
朱德聘请孙炳文为所在旅部的咨议,协助他管理军政事务。
自从得了孙炳文之后,朱德如鱼得水,大凡军政要事,二人必共同商议。为了支持朱德,孙炳文接着又推荐了学识渊博的朱青长、欧阳历清到朱德旅部充实幕府,共商军机;接着孙炳文又利用自己的关系,在亲属中动员子弟到朱德部队习武从军,以充实朱德部队的实力。
孙炳文不但帮助朱德扩充军队实力,还帮助他建立地方政治,加强与当地政府和人民群众的沟通,疏通各种民意的渠道,听取民众的呼声,很快便提升了这支部队在泸州的声望和在民众中的地位。
看到这些变化,朱德心里非常高兴。
一日,朱德刚巡视军营回到驻地,孙炳文就拿着几本杂志来找他,并对他说:“我们军人,不但要习武,也要学文,才能辨明方向,这里给你拿来几本平时我最爱看的杂志,不知你是否有兴趣?”
当孙炳文将那几本杂志放在桌上时,朱德的眼睛不由一亮,高兴地说:“我的伙计,好得很!”
就这样,在孙炳文的推荐下,朱德只要军务不忙,就会一个人坐下来,静静地读这些杂志。后来孙炳文又将自己喜欢的陈独秀、李大钊的相关文章推荐给朱德,共同的理想使两个人的心越贴越近。
1919年,北京爆发了五四运动,很快这个爱国浪潮便波及了远在川南的这座军营。朱德与孙炳文的心再也不能平静,他们经常在一起商谈国事,探寻救国救民的道路,时常从深夜谈到天明。
许多有识之士与他们一样,也在探寻国家的前途与未来之路,各种思想进行着激烈的碰撞和斗争。中国向何处去,是摆在那一代中国人面前的一道严肃的考题。
在五四运动“民主、科学”思想的影响下,孙炳文心中逐渐萌生了出国的意愿,他认为,“在走上其他道路之前,应先研究外国的政治思想和制度,看看外国是怎样维护自己的独立的”。
孙炳文多次将出国学习的想法告诉朱德,朱德对此表示赞同。可是,对于朱德来说,要想走出国门,到国外去考察,了解别国获得独立与自由的艰难过程及其政治思想和制度,就得放弃现在获得的地位与军权,就得一切从头开始。
对国家民族的关心远远地胜过了个人的得失,朱德表示,只要能寻找到一条救国救民的道路,自己的一切都可以放弃。
孙炳文看着朱德坚毅的面容,紧紧握住他的手说:“那我们就这样决定了。”
朱德不由看了看面前的这位兄长,有些犹豫地说:“可是,我们都走了,你家里的孩子与夫人怎么办?”
孙炳文说:“国将不国,何以家为?我自己的事好办,只要小弟下了决心,我们就尽快地做准备。”
1921年,妻子任锐生下一女,孙炳文为其取名光英,后改名维世,即维护世界和平之意,可见对她所寄予的希望。
妻子任锐,小名纬绅,河南新蔡人氏,其父任芝铭。任锐曾在辛亥女杰马青霞创办的尉氏县华英女子学校就读,接受了新思想。
孙炳文思想激进,抱负远大,对儿女的取名也都不俗,更是不同于当时的许多人家——三个儿子:孙宁世、孙济世、孙名世,两个女儿:孙维世、孙新世,个个名字都很响亮,也可以说这是他理想与抱负的寄托。
这年,孙炳文与朱德商量后离开成都,带着妻子任锐和儿女去了北京,做出国前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