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2年6月,朱德离开滇军来到上海,因失眠症住进了法国人开办的圣公医院。
初夏的上海暖风徐徐,公园里鲜花盛开,跑马厅每天都举行着各种比赛,大世界更是有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有趣的娱乐,可是朱德却无心去观赏这些,他每天除了治病,大多数的时间就是躺在病床上读孙炳文从北京邮来的杂志。
早在1921年秋天,通过对各种进步报刊杂志的阅读,朱德和孙炳文就知道了中国共产党成立的消息。于是两个人进行了分工,在北京和上海两地寻找刚刚成立不久的中国共产党,了解这个党的宗旨与任务,然后再作进一步的研究和选择。
之前,来到北京的孙炳文由于经常阅读《新青年》,对陈独秀非常敬仰,就很想与陈独秀见上一面。一天,经人介绍,他走进北京大学,来到陈独秀的家里。
陈独秀此时正坐在藤椅上看书,见他进来了,放下书本,热情地站起来与他握手。
孙炳文见到陈独秀非常激动,当陈独秀问起对中国未来之命运的看法时,他便滔滔不绝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孙炳文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面对着国家的前途与命运,深感自己作为一名中国人身上的责任,而陈独秀又是他所崇拜的导师,见一次面非常不易,因此他将自己的想法——无论是成熟的还是不成熟的,都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想听听这位导师的意见。
陈独秀说:“打倒官僚资本家,打倒土豪劣绅,平分地权,做到国民平等,然后建设一个没有剥削与压迫的新社会,这些都还是很远的?事情。”
孙炳文一听急了,问道:“按先生之说,那还有多远?”
陈独秀说:“事情得一步一步地来,哪能一下子就实现呀!”
孙炳文说:“只要我们努力,团结全国人民,那不是很快就能实现吗?你看北方的苏俄,十月革命一声炮响,一个新国家不就成立了,人民一下子不就当家做主了?”
陈独秀非常赞赏孙炳文的这种精神,认为当今的中国人,要的就是这种敢于开天辟地的雄心壮志。陈独秀希望谈到中国未来的道路时能有更多的理论和事实上的依据,于是对孙炳文说:“我劝你还是多读一点马克思和列宁的书吧。”
孙炳文说:“先生说的书我都是认真读了的呀,别的国家能独立,不受外来势力的压迫和剥削,我们国家为什么不能?!”
陈独秀觉得面前的这位客人非常可爱,只是太激进了,激进得令人有些不能接受。他的那些想法和主张,当然有其正确的一面,但在眼下的中国很难一下子实现。于是笑了,对他说道:“各国自有各国的情况,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共同努力,我想你所说的迟早会实现的。”
孙炳文向陈独秀讲了自己参加“铁血团”活动,后来又加入同盟会,接着开始办报以启迪民众,后来又立志从军报国的经历,一路走来,也没有找到一条救国救民的道路,为此特来拜访陈独秀,希望能给他指出一条救国救民的道路。
陈独秀为孙炳文的革命热情深深感动,于是与孙炳文进行了耐心的交谈,并对孙炳文之前参加“铁血团”的暗杀活动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认为要推翻一个旧制度,建立一个新制度,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能一时热血冲动,你就是杀掉了一个袁世凯,还会有张世凯、李世凯,只要中国的封建官僚制度不倒,外来列强对中国的侵略不停止,这样的“总统”就会不断产生。
听到这里,孙炳文又急了,问道:“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办法吗?”
陈独秀说:“办法总是有的。但这个问题很复杂,一时很难讲清楚,我倒是建议你再读一些马克思的书,看一看《资本论》,你就会知道,剥削乃万恶之源,也是造成国家极贫极弱的根本原因之一。我认为办报的这种方法很好,可以向民众进行宣传,以启迪劳苦大众的觉悟,只有民众都觉悟起来了,与黑暗腐朽的势力进行斗争,而后才有实现国家民族独立的可能。”
处于迷茫和探寻中的孙炳文抱着很大的希望,千里迢迢来向陈独秀请教,陈独秀的话给了他很大鼓舞,他后来写信将这次会面的情况如实告诉了朱德。他认为陈独秀对马列主义理论研究得很深,可说是高瞻远瞩。中国是一头睡狮,只有唤醒,才有希望。于是朱德也有了拜访陈独秀的愿望。
孙炳文最后对朱德说:“努力为人民大众而奋斗,为我们苦难的国家而奋斗,我就不信我的理想不能实现。”
朱德非常赞赏这位兄长对革命事业火辣辣的热情,回信希望他在北京一边办理出国手续,一边继续寻找新成立的中国共产党组织,想法与这个党取得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