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足的地方在市郊的一坐森林，走出去才发现他们已经搭好了帐篷
“蔷薇，阿姨帮你。”夏母走上前。
“不用了。”蔷薇试了试手中的篮子，“这种重量刚刚好。”
她不愿意在自己可及的高度中为难别人，相反的也很愿意在自己可行的程度里面帮助别人，又稍微的踮起脚，总算是够着了夏母没有够到的果子。
“蔷薇真的长大了。”夏母掩盖情绪发出喟叹，“更加美好了。”
“开始青橙说你变了，我还不是很相信。”妇人看着眼前的蔷薇，“不过眼见为实。”她不做声色地拿走蔷薇手中的篮子。
蔷薇停顿了下，本质上她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而已，谁奢望她看透人心什么，“还是一人一半吧，这样公平。”
妇人看见她的笑先是一愣，脆弱的月光照射下的脸上闪过回转过许多情绪，最后化成浓的不可思议的叹息，脚下踩着落叶在空旷的场地里发出回声，背影投下漆黑的光，像一张致密的网吸附在想要好的蔷薇的每一个毛孔里。
“走吧，孩子。”
夏母比她略矮半头，就背影来看她们就像姐妹一样融洽，深处其中才知道她们俩是多么相顾无言，沉默的氛围让蔷薇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又带点她不知道怎么形容满溢着尴尬的氛围。不像是跟程家的每个人，不像是跟最别扭的连暻。
她跟夏母的相处好像中间隔着一个梗，一条河，一团迷雾，蔷薇自己跨不出去，对岸的人似乎也没有想渡船过来的感觉。
蔷薇不懂，她以为不是本尊，就不需要接受那么多。
好在这条路也不是很长，兜兜转转压抑之后她们很快就找到了大部队，蔷薇都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怎么这么晚才来？”老头子不高兴了，嘴里嘟哝着不满。老爷子是那种相处越久才知道他童心未泯的人，好在他或许也认为之前的“蔷薇”是青春期躁动的敏感不安，对于现在的“蔷薇”的表现他深觉满意。
这些都是张婶告诉她的。
“觉得新鲜在树林里走了一会。”就算是王若安自己，王家那种家庭也是很少到这种树林里玩耍，何况王若晴身体那么差，根本就不可能放松心思去旅行的。
眼睛不注意的闪到夏母身上，她坐在夏青橙旁边，就想是众多的母亲看着孩子的笑容。而过来了这么多天，无论是住的地方还是许多人的言语里面，关于蔷薇自己的父母，像是禁忌一般，不可言说。
嘛，没什么好羡慕的，她程蔷薇虽然没有父母，但是该有的亲情友情她一个都不少，这样已经很好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蔷薇的直线注视，她抬起头给了站着的蔷薇一个的笑容，还有印着跳动篝火的——怜悯？之后又顺理成章的把头转过去，跟夏青橙他们谈起来。
这更让她感觉到奇怪了，蔷薇低下头寻思，却发现脑海里面一点记忆都没有，而那个一闪而过的奇怪梦境里也似乎没有出现夏母的影子，如果真的是不重要的人，那为什么她会带着那么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她感觉程蔷薇身上的疑问越来越多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扮演了这么久的蔷薇多少也会透露出些与本尊完全不相符合的本性，况且她跟之前的蔷薇根本就是两种人，难道他们就没注意而且觉得理所当然吗？
不用去想了，蔷薇摇摇头，把自己的思维板正。
“爷爷。”连暻的脸上出现了还没有来得及整理好的愠怒，像是这面前的火把被浇了一盆的样子，冒着烟，时刻等待着突发的可能。
他在蔷薇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蔷薇抬着头看了他一眼，之后又像是做了亏心事般低下了头，她确定连暻在那一刻肯定看出了她情绪失控，他会不会？
好没用，她在心里埋怨自己，那么多年都忍下来了，就一个电话一个名词你就忍不下去吗？你不是本来就知道王若晴喜欢夏青橙吗？蔷薇深吸一口气，小手往火堆旁送了送，像是要收集更多温暖。
唤醒她的是哗啦一声落在背上的夏青橙的衣服，投递的人不知道温柔是何物，或许他不温柔的对象只是面前的女生而已。
这两个小屁孩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呀，动不动就拳脚相加饶是受惯了很多年冷暴力的她也觉得辛苦。
蔷薇刚想找话却发现连暻摆出一副要开炮的架势赶紧又把头缩了回去。
“你恋人又打电话给你。”他把手机抛给夏青橙，“下次偷腥时记得把嘴擦干净点，别老是要我帮你收摊子。”
夏青橙瞥了眼蔷薇，看她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心里有点急，“你别乱说。”
他把手机塞到裤袋里，这是打算看也不看的架势了？
“嘿嘿，你能做我就不能说么？”他刚刚虚发了一弹，现在吹灭了食指上本来就没有的轻烟，样子轻佻而魅惑。
这本来就装X的动作被男生做得迷人无比，不知怎么的蔷薇就笑出声来，没想到却把连少爷的火烧到自己身上来。
程老爷子一直保持着看戏的样子，目光里微微露出的狡黠谁也没注意到。
“缩成这样，也不知道多穿一点。”头顶的声音传过来，蔷薇心里就知道不妙了。
“还是”那声音陡然一转，接下来女生势必要承受更毒舌的了，“跟其他女人抢一个男人——外套很好玩，你说是不是……”
最后三个字他酝酿着口型，声音顾忌着大人没发出来。
小 贱 人。
蔷薇脸色不好看起来，被火温暖过的小拳头紧紧的握着，才是坏人，你全家都是坏人，反正你姓连又不姓程。
说了半天的连暻等了半天只等到了女生侧过头的不搭理，顿时有点挫败了，她果真战斗力上涨了，现在都不屑于跟他斗了。
“程蔷薇，你现在怎么，唉，一点都不好玩！”连暻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像是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寂感，却不免带着一份喜感。
在众人笑的同时蔷薇只想远离，她站起来跑路，连暻却不乐意了。
“嘛呢？”大手抓着她的衣领，提小鸡样提起她。
“你……你放开我……”蔷薇不住挣扎，两个人都忽略了麻质衣的质量，“刺啦”一声，被硬生生的撕裂了。
“天啦。”夏妈妈最早惊呼起来，女生后面一大片的走光，火把下映照她光洁的肌肤，像是比上好丝缎一样美丽的颜色。像烙印般印在夏青橙的心里。
“对……对不起。”连暻手忙脚乱的在蔷薇身上遮盖着，但是似乎却越帮越忙了，“你……你你没事吧。”见女生还是刚才那般低头不说话，连暻的耳根也红了，也更加手忙脚乱起来。
“喂！”真不是他不好，蔷薇姑娘自从醒来之后。
“没事。”女生拢好肩上男装外套，抬起头来，眼神冷淡，“幸好他的恋人现在不在，要不然也不会轮到我。”
这句其实不带有一丝玩笑意味的话全都被大家会错意了，夏母首当其冲的觉得这两个孩子似乎还挺好了，对于夏青橙的选择她乐见其成，只是要是蔷薇真的能抛下那段过往那就更好了。
她是个好母亲，她也有信心会做一个好婆婆，尤其媳妇是看着长大的程蔷薇。
女生看着手臂上的攀附着的纤细的不像话的手指，“放手，连暻。”
按照以前的话，这种平平淡淡的少年反应肯定是无动于衷，连暻望着她，两个人僵持着，不讲话。在蔷薇眼里，倒是像吊念过往的意味。
她一个女生，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家撕了衣服在给那人好脸色的话，也太没品了吧
蔷薇挣脱了他的手，“你算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十分不冷静的吼完这两句，蔷薇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于是一切归于安静。
老头子清咳了一声，缓解气氛。众人也回过神。
“吃饭吧。”原生烤肉的香味，他故意顿了顿，头转向连暻，“也太小家子气了，那丫头好惹，还跟她胡闹，像什么样！”
“她真正在乎谁，你最清楚不过了。”
连暻低头默不作声。
“对呀，连暻。不该开的玩笑也就不要开。”夏青橙还是噙着微笑，遥远而疏离，只是在不经意的眼神闪烁间，心思已经在离开了许久的蔷薇身上了。
在座的每个人都知道蔷薇的历史，但是不记得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只是当时还年少，只是当时喜欢错了人。
好在她已经变成记忆，不管是12岁从法国回来的蔷薇，还是现在的蔷薇。
那个人似乎已经从她的生命里永远消退样，找不到痕迹，找不到过往。找不到那个人一丝一毫的记忆。
那个人，成为往事。
是任何人都不会希望蔷薇记起的那个人，叫做江南。
“有心事？”夏青橙在她身边坐下，晨光熹微，女生靠作在树上，阳光从无数片叶子的罅隙流泻下来，点点光影在她的脸上，很好看。蔷薇换了一件普通的衬衫，下身个紧身牛仔裤，勾勒出女生姣好的线条，脚上还是简简单单的帆布鞋。
这样装束的女生，他怎么就觉得丢失了很多年？
“恭喜你，要成为高中生了！”青橙伸出手。
蔷薇白了他一眼，她早就是高中生了。而且他的庆祝一点诚意都没有。
青橙见她兴趣缺乏的样子，“在家里上课也是可以的，随你喜欢。”
“你说，在家上课？”
“之前不都是老师到家里来的吗？哦，倒是忘了你记忆。”
只是除了江南老师，其他老师似乎都被气走了。
“啊，是嘛，可是在家上课多无聊。”蔷薇摆出了寻思的表情，“还是去学校吧。我是不是可以跟你一所学校？”
“当然，作为学长我可是很欢迎程学妹的哦。”青橙伸出手。
“那……就请多多指教了，学长。”握着他的手，少年掌心里面的细纹，像极了他的人，温暖而美好。
“不过还在这里偷懒的话，等会连暻看见又不知道他会整出什么事了。”
“他真是个大烂人！”程蔷薇咬牙切齿，“小气吧啦的。”
“连暻的确谈不上是一个好人。”夏青橙若有所思，“但是也没有你讲的那么坏。只不过，他心中的界限太泾渭分明了点。”
“嗯？”蔷薇显然不太明白。
“他可以对你不闻不问，也同样可以奋不顾身的拯救你，前提在于你是不是在他的护短范围之内。”
蔷薇若有所思，“可以理解成，我不在他的护短范围之内吗？”
夏青橙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他会把话题演绎到自己身上，“咳咳……这个你可能要自己问他。”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了，他护不护着我都没有关系呀。”蔷薇粲然一笑，“你护着我就好了。”你不是将来要当医生的那种么。
你护着我。
你护着我就好了。
女生说。
夏青橙只觉得全身酥软，像是躺在被阳光照射通透过的棉花蓬松蓬松的暖和。
他听见自己说“好”。迎着她灿烂的眼眸，他没有办法发出更多的，诗情画意的字眼。
好。
这是他的承诺，他会护着她。
当然会。
蔷薇低下头，那些羞于启齿的话，她问不出口。
你跟王若晴很好吗？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
即使青橙是个很好的朋友，她没有办法干涉朋友交友的自由，但是她可以控制自己去交什么样的朋友。
如果，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宁愿不要夏青橙这个朋友。
所有跟那个女人有关的她都要摒弃，就正如所有过去都要设法掩盖一样。
这是蔷薇，始终都无法释怀的。
在他们身后，面无表情的男生，并没有如往常一般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