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美国作家哈里森·索尔兹伯里的《长征——闻所未闻的故事》。这部书我1987年读过，现在重读，最直接的原因是《人民文学》约一个反映长征背景的中篇小说；其次是因为我把长征看成一种象征，了解其中更多的细节，本身也成为我的需要。第二遍读，我感兴趣的是过草地的情景。过草地时死了很多人，仅彭德怀率领的三军团就找到并埋葬了四百余具尸体。是什么原因造成如此重大的伤亡？除了冻饿或被冷枪打死，还因为饮食中缺少盐分。这些事情都是能够理解的，在那特殊而艰苦的环境中，也是正常的。然而，戴正启医生对索尔兹伯里说的一番话，我觉得特别耐人寻味。
戴正启说：“草地上杳无人烟，这就是原因。没有人，一个也没有。你要了解我们中国人的习性。我们从来没有这样的生活经历：看不到人的影子，听不到人的声音，也没有可以谈话的人。没有人从这条路上走过，没有房屋，只有我们自己。就好像我们是地球上最后一批人。道理就在这里。”
戴正启认为，这是人们死亡的重要原因。
现在来思考那段历史，我越发觉得戴医生判断的正确性。这番话给我的启示在于：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无法仅仅通过自己来全部地反映自己的面貌，延续自己的生存。从文学写作来说，如果我们不关心别人的生活与感受，字里行间不能给人以充实感，翻来覆去只是鼓捣着肚子里的那几条蛔虫，认为写作仅仅是——或者最重要的是——一种叙事策略，文学必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