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曾国藩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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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初入仕途(3)

没有方向就不能保持宁静。志向没树立,见识又短浅,想求得心灵的安定,就不那么容易了,常在小处计较,引起小不快,又没有时间加以调理,久而久之,就是引盗入室啊!

立志是成就大事的根本,“有志者,事竟成”,这是中华民族的千古名言和共同的信念。曾国藩少年立志,一生孜孜以求,持之以恒,到晚年已位极人臣,身名俱泰,仍然矢志不渝,不改初衷。因此说,人生在世,没有大志,没有远见,是无法立足的。

道光二十年(1840)以后的7年里,曾国藩一直在翰林院、詹事府任闲散文职,但他仍不懈地努力读书,曾自立课程十二条,还编定了一个自修的课程:凡是读书的心得、人情的历练、自身的修养、诗文的创作,都分别记下来。而且,从道光十九年(1839)起,他开始写日记,即使后来行军、生病,也照记不误,直到去世的前一天,可见他的毅力非凡。

曾国藩在翰林院供职九年,才由庶吉士熬到侍进学士。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他被委任做主考官到四川去主持科举考试。由于他是头一次出外工作,对科考工作十分认真。不但关防严密,担心有人私通关节,就是对各房官所推荐的考卷,都要亲自过目审阅,即便是那些未被选中的考卷,也拿来一一查阅,尽量避免漏掉人才。四川官员对他的工作极为满意,纷纷称赞他清正廉明、办事认真。考试完毕,他因圣命在身,顾不得游玩,抓紧时间往回赶。临行那天,四川的总督将军亲自前来给他送行。

曾国藩别过总督大人,回身上船,传谕“开船”。一声令下,船工起锚的起锚,升帆的升帆,把舵的把舵,不多时便离开了江岸,顺风顺水,沿江直下而去。一来是连日来阅卷、评定、写榜、接见得中举子等公务缠身,不得休息;二来忙于拜见地方政府各级官员,以及接待来访的人员,更是疲于应酬,加上日期又紧,没睡上一个囫囵觉。回到舱里倒头便睡,对于大江右岸的秀丽风光无心观赏。一觉醒来,只觉船舷颤动不止,船工呼号加劲,一打听,船已行到三峡,进了“万水争一门”的夔门。曾国藩久闻三峡盛名,听说到了三峡,翻身坐起,掀开左右舱帘往外观瞧。只见右岸白盐山危岩耸壁,令人目不暇接,狭窄的江面,波涛汹涌,大船宛如一叶小舟上下颤动,惊险万分。他想起古书上说的禹王治水的故事,这个夔门就是禹王挥起开山巨斧劈开的,心中充满景仰之情。过了一会儿,随身的仆役小声说道:“大人,瞿塘峡到了。”他又记起四川友人对他说起的一段民谣:“滪澦滟大如马,瞿塘不可下;滪塘大如象,瞿塘不可上。”是说瞿塘峡口,有一横亘江心巨礁,名叫澦滟堆,又叫犹豫堆、燕窝石。此堆长约十二丈,宽有四丈五尺左右,春夏水大时隐入江中,为行船人所忌,冬秋时水枯又尽露出水面。峥嵘的岩上不知何年何月何时何人爬到这礁上,凿有“对我来”三个赫然醒目大字,如警钟长鸣,提醒船家小心。这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的微光偶尔从缝隙中泄漏出来,巨礁上的大字已难以看清。

过了滪滟堆,船到西陵峡,江面宽阔起来,江水也平静下来,远远望去,婆娑多姿的神女十二峰依稀可见。曾国藩感到身子有些累,吃了点食品,又翻身躺下睡了起来。正是“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待他醒来时,大船已到了湖北宜昌。在宜昌,他下船换乘暖车,岁尾时才回到京城交办了公务。

曾国藩这次到四川主考,深得同僚夸赞,为他日后的晋升打下了一个良好基础。

回京不久,在他的座师穆彰阿保举之下,做了文渊阁校理。次年,又转补为翰林院侍读,兼任翰林院教习庶吉士之职。越年,他又升任乙巳科会试第十八房的同考官。同年九月,又升任为翰林院的侍讲学士。十二月里又补了日讲起居注官,并充文渊阁直阁之事。可以说,这几年,曾国藩是“春寒过后绽春蕾”,官运亨通,进入了佳境。官运如此,学问也是如此,他的声名鹊起,在同僚中很有影响力了。妻子欧阳氏一直生的都是女孩,这年又给他生了个儿子,取名纪泽。这个曾纪泽后来继承父志,成为我国近代史上著名的外交家之一。

纪泽满月这天,一向不喜欢大肆铺张的曾国藩破了例,下了数十张请柬,邀请朋友、同僚来家聚会。

待得众宾散去,曾国藩特意挽留几个最知近的朋友作私下长谈。这些人就是倭仁、唐鉴、何绍基、肃顺、徐芸渠、凌获舟、黄正甫、张润农,以及湖南益阳的胡林翼等人。这些人或是曾国藩的恩师,或是同窗好友,或是同乡友好,都在曾国藩后来的事业中出谋划策,出资出力过。其中胡林翼当时与曾国藩既是同乡,又在同一衙门里任职,双方都十分倾慕对方,成为莫逆之交,也是在剿平太平天国起义军的战斗中最有力的支持者。

大家坐下来一边品着名茶,一边漫无边际地畅谈起来,客厅里不时回荡着他们的笑声。当大家谈论到当今栋梁之才,有人提到左宗棠的名字时,胡林翼忽然大笑起来。大家见他大笑,不明他笑的是什么,都把眼睛转向他。只见胡林翼品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左季高这个人确实是个人才,不过——他眼睛长到额头上,太狂妄自大了点。”曾国藩接过话头问:“润翁方才说的可是湘阴人氏,那个屡次会试不中的左宗棠吗?”胡林翼点了点头说:“这人你也认识?”曾国藩说:“我也是听别人向我举荐过,但还未曾谋面,不知他这人究竟如何?”唐鉴不等胡林翼答话,插嘴问道:“润翁说这位左公狂妄,不知有何事实?”胡林翼看了唐鉴一眼,说道:“他说诸葛亮是古亮,他是新亮,他又说我那位同乡郭意城是老亮,承他谬赞,还赠送兄弟我一个今亮,其实兄弟恐怕连一个暗字都够不上,怎敢叼光‘亮’字呢?”说完,哈哈一笑。这些人见说得热闹,也都凑过来发表意见。黄正甫、张润农两人平日最佩服曾国藩,两人不约而同地问道:“那么涤翁又当怎样论及呢?”胡林翼听了,含笑注视曾国藩,却不肯回答。曾国藩见他们说到自己,心里一阵紧张,赶忙把话头扯开。大家又谈了一会,见天色已晚,才依依不舍散去。

由于座师穆彰阿做了宰相,作为穆彰阿的得意门生,曾国藩自然也就被同僚高看一眼。又由于曾国藩的学问、人品、文章都不错,渐渐地曾国藩在朝臣中名声大振。由于这层层关系,曾国藩不久又被委任做了考试汉教习阅卷大臣,时隔不久,又做了武会试正总裁,接着又被派为殿试读卷大臣。被选为殿试阅卷大臣的,都是极有声望的人,曾国藩熬到这一步,可以说是相当有地位了。

这年大考结束,曾国藩正与妻弟欧阳柄钧闲谈。忽见门房来报,说:“新科翰林李鸿章求见。”曾国藩阅过李的考卷,对他的文章十分称许,听说是他,忙吩咐门房:“快请进来!”李鸿章进来以后,向曾国藩行师生大礼,曾国藩把欧阳柄钧介绍给李鸿章,然后叫人搬过椅子让他坐下。两人谈了一会儿,李鸿章便告辞回去了。待李走后,曾国藩对妻弟说:“此人我瞧他声朗气清,落落大方,气宇非凡,将来定成大器。”欧阳柄钧见他如此笼络人才,便问道:“姐丈如此留心人才,难道已看出天下要有灾变不成?”他微笑道:“乱久必治,治久必乱,这是天道循环之理。但愿我们别赶上这灾变年头。”欧阳柄钧平素对姐夫十分崇拜,见他如此讲,心想:“像他这样稳健之人,决不会乱讲。”顿时感到有股无形的压力向身上落将下来,沉吟片刻,又问:“难道就没有法子消除吗?”曾国藩说:“目前最要紧的是,居安思危,早作打算,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总比心中无数,混吃等死强似百倍。”不知什么时候,妻子欧阳氏抱着纪泽来到屋里,听两人这样一说,便焦急起来,说道:“真若是天下大乱,我们可怎么是好?”他扭过脸看了看妻子,从容镇定地说:“你不是还有夫君我吗,还担心什么?”他这话语意双关,言外之意是:匡扶社稷,舍我其谁也!

依仗座师当朝宰相穆彰阿的大力提携,也合该他官运亨通,不多久,他又连升四级,做上了礼部侍郎,后又兼任了兵部右侍郎,成为顺天武乡试射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