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Q点调皮
我听到程又青对李大仁说，你是我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
我听到杨六六对蒋达米说，嗨，我要走了。
我听到李大仁回答程又青，那还用你说。
我听到蒋达米回答杨六六说，嗯，如果他欺负你，一定一定告诉我。
A.
你在12岁的时候，跟我就是敌人了。
我们一个班，我那时像个男孩子，各种霸气外露，连我爸妈都怀疑我的性别是不是真的有点儿问题。你和我还是街坊邻居，那时候街区里总流行着分界线，我们各立一派，为了一点小领地而战斗着，战斗力难分伯仲。
那时候的我啊，不喜欢洋娃娃不喜欢花衣裳，唯一的喜好，就是胜利。我自诩英雄打着一方小天地，将你们的领地占为己有，玩着男生们玩的游戏，灰头土脸，像只顽猴。
不过我很不服气你的态度，你为什么总是一副“我无所谓”的态度来面对我的挑战？我和你的忠实跟随者小墩子打得你死我活，最后他被我摁到地上，我摁住他，觉得自己英姿飒爽真是任人见了都佩服，问他，服不服？
你从后面揪了揪我的领子，喂，六六，你爸来了。
那天我爸没揍我，他只是不住地叹气，后来他把我揪到理发厅里，那个老理发师用一把大剪刀替我剪了个童花头。
我望着镜子里完全新鲜的自己，别扭极其，撇着嘴在心里把你本来的一号敌人的位置，再往前挪了一挪。
达米，你这个告密者，你这个小人！
之后我到学校里，恶狠狠的眼神配着可爱的童花头，你和你的小朋党捂着肚子把我嘲笑了一番。我原本可以一只手搞定一个，另一只手再打垮一个，可是觉得脑袋上的女生发型实在是一个巨大的束缚，我只是恶狠狠地看着你，看你漫不经心地朝我笑，像是一个胜利者。
我也不知怎么了，忽然委屈地想哭，瘪着嘴巴坐着，眼眶一下就红了。
你一拳打在小墩子的肩膀上，嘟囔一句，喂，别闹了。六六这个发型挺好看的啊。
你的一句话居然让我的眼泪夺眶而出了，我想你一定是在嘲笑我，我回过头去瞪着你，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你慌得笑容凝在嘴边，小墩子也吓坏了，抬眼看看你，似乎在问你该怎么办。
被你的“讽刺”过后，我怒气冲冲地跑到给我剪头发的那个爷爷的理发店，让他给我剃了个平头，他拗不过我，唉声叹气地把我恢复成一个小男生。
不过那天，我被我爸揍了一顿，他终究是恨铁不成钢了。
但是第二天我雄纠纠气昂昂地顶着平头踏入教室，觉得世界特别美好，虽然额角有一块淤青，但我觉得那简直酷毙了。
我发现你的眼神跟在我身上，我得意极了，达米，让你敢笑我。
你那天跟踪了我，我迅猛地一回头，照例以猫头鹰一样锐利的眼神盯着你，拽兮兮地对你说，喂，干嘛？想打架啊？
你冲我一笑，我想就是那个笑容，让我们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吧。你摸摸头，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六六，我知道你生气了，其实小墩子不是笑你啦。你童花头真的蛮漂亮的。
然后你盯着我的平头，扑哧一笑，又补上一句，当然啦，平头也很帅啊。
你的夸奖让我愿意头一次跟你并排而行，你在路边买了一串糖葫芦，那个卖糖葫芦的小贩笑嘻嘻地开玩笑说，你这个小跟班，长得很清秀啊。
在我自尊扫地之前，你说，她可不是我的小跟班，我才是她的小跟班咧。
达米，我第一次觉得，你人可真好。我忽然不想跟你打架了。
那天回家的路上，你对我说，你以为打不过你啊？才不是咧。因为你是女孩子，所以大家让着你啊。
我竟然没有生气，我忽然像个小女孩一样，安静下来了，我看着你在说再见之前冲我说，以后，头发不要再剪了。
达米，你大概不知道，我的冥顽不灵竟然只在一瞬间便融化了，你的眼睛当时像有魔力一样，告诉我，哦，原来我，假小子六六，其实是个女孩。
从骨子里，一直都是个女孩。
并且，我竟然，从12岁起至今，再也没有剪过我的头发。
B.
我虽然还是有点儿闹哄哄，可总是开始留意你的变化了，从12岁到15岁的初中生活里，我流连着你的身影，从眼神里，开始重新变成一个女孩。
虽然我照样不喜欢洋娃娃，可是我喜欢的人是一个男生，这必须提醒着我，做女孩子该做的事。
我还是欺负着小墩子，不过再也没有把他摁在地上打过了。因为我发现，他是真的让我。有一天他在给我桌板底下放苹果被我看到了，不过我没有揭穿他，而是默默地退出教室，心中微微发甜。
哪，你看，我竟然，有人喜欢。虽然那个人不是你。
但是让我彻头彻尾变成一个姑娘的，还是那次恶性斗殴事件。那次隔壁学校的一伙男生女生过来抢篮球场，在公共场所扫地的我甩了扫把就冲了上去，我的帮众中悉数是男生，各个意气风发，年轻让我们变得不要命。
他们为首的男生叫千明，眼睛细细长长的，跟你一样爱笑，不过他一收住笑，可是冷酷无情，他挥一挥手，铁了心要跟我们学校的人干一架，喊了一声富有张力的：
“冲啊！”
一片混乱中，我身上就挨了好几下打，我可不怕疼，像打了双重鸡血的拼命三郎，打倒一个是一个。
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冲进来的，一把把我拽出去，气鼓鼓地说，六六，你一女生，男生打架你看着就好了，我来！
哦，我是个女孩，我忽然觉得心跳加速，好像我第一次知道自己是个女孩似的，好像你不小心就揭开了我蒙娜丽莎的面纱来。
达米啊，原来我是个女孩。
你跟千明没分出来胜负，大人们就来了，打架的学生逃了一半，我还杵在哪里。你们这两个头目当然跑不了了，教导主任怒气冲冲地要把我也抓进教导处的时候，你伸长脖子喊，主任！不关她事！杨六六是来看热闹的！
主任将信将疑，你又指着千明，不然你问这个外校的，他可以作证。
千明笑了笑，然后朝主任点了点头。
我在那次后幸免于难。你落了一个处分，跟千明成了势不两立的死对头。
那时候我们年轻，团队精神强劲，虽然你觉得千明那家伙其实挺够义气的，跟你一样，可是毕竟是外校的人，就是敌人。
喂，达米，你说，要是当时我是千明那一派的，你还会不会对我和颜悦色，和我成为朋友？
C.
高中以后，你和千明化干戈为玉帛，你忽然对艺术产生了兴趣，隔三差五地就去看画展。千明边抽烟边说你太能装了，你也嘻嘻哈哈不反驳。我们三人总是在一个路边摊上吃烧烤，我喜羊肉，你们喜欢牛肉，可以为了盘子里最后一串牛肉抢得差点打起来。
你们真是天生做对头的命，虽然做了朋友，但是后来，你们又为了一个女孩大打出手。
那个女孩叫ada，是艺术学院的学生，比我们大一届，长得，真的很漂亮。
千明获得了胜利，我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因为知道你的胳膊头一天受过伤，不过你让我保密。你们分出了胜负，又嘻嘻哈哈地一起喝着可乐吃烧烤，我掩饰着自己的闷闷不乐，高声说，要不！我们今天喝啤酒吧！
不过我的提议被否决了，因为ada被你们约了出来，你愿赌服输，把ada让给千明，跟我坐在一边，我看着ada明艳的脸，心里难过得不成样子。
达米，你喜欢的人不是我。其实这早就可想而知，ada有着一头瀑布一样的头发，我的头发虽然长长，可是扎成一条马尾，与你称兄道弟，学你骂脏话，大口喝可乐，大口吃肉，还是免不了没有女孩子的样子。
千明打赢了架，可是谁知道，胜负早在ada那边见分晓了。Ada喜欢的人是你。
你和ada在一起那天，我把头发放下来，对着镜子里陌生哀怨的自己哭了足足一个小时，然后憋不住打电话给你。
我告诉你，我失恋了。
你坐在我旁边，沉默了一下，然后笑着捏了捏我的脸，喂，六六，你把眼睛都哭肿了。告诉我那人是谁，看我不揍扁他。
我摇着头死活不肯说。达米啊，我怎么能说，我会被你笑死的。
你胡乱猜测着，皱着眉头说，不会是千明吧？那臭小子，看我不揍他！
我又使劲摇着头，不是千明，真的而不是千明。
在摇头的刹那，我头上的皮筋绷断了，头发垂落下来，我狼狈地披散着头发站在你面前，忽然半晌说不出话。
夜太黑了，你逆着光站着，我看不清楚你的表情，只看你伸出手来，抓住我一根头发丝，然后说，不管是谁，六六，那个人，肯定会后悔的。
D.
我生日那天，叫了五个人，你和ada，千明，还有小墩子。
Ada送了我一条粉红色的裙子，你们三个男生，起哄非要我进屋换上。
我在屋里纠结了半天，还是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出门，拗着脾气说，我才不要！
我自己下厨给你们做饭，那真是破天荒，在头一天，我跟我妈临时抱了一晚上佛脚，手忙脚乱地，差点让我妈崩溃。她指着我的脑袋无奈地说，真怀疑你是不是个闺女，闺女会做的事儿，你怎么一样都不会啊。
不过我还是聪明的，学会了好几个菜。
可是我心里忐忑透了，而事实也证明，我的忐忑是有道理的。
小墩子是小白鼠，第一个拿起筷子，塞了一块鸡肉到自己嘴里，然后脸色骤变，正要吐出来的时候，你一根手指指着他，笑里藏刀地威胁他，好吃吧？好吃你就多吃点。
千明顺势又塞了一块到他嘴里去，ada笑得花枝乱颤的。
我红着脸，闹起脾气说，我不做了啦。反正做了也不能吃，不糟蹋食物了。
你们好半天哄我，各自夹了一块，痛苦地吃下去，可我又不是笨蛋，怎么看不出来，夹了一块到自己嘴巴里去……
什么鬼东西！
最后的结果，是你换上我的围裙，进了厨房。
达米，当你端出你成果时，我真的是泪流满面了。
你……凭什么这么优秀嘛。你居然会做这么好吃的菜，你简直是出得厅堂下得厨房，打得了架装逼也像，人长得帅性格也拽，笑容满面英俊潇洒。
原谅我用那么多显得我很没智商的词语，可是我真的是忘记不了，你做的可乐鸡翅，鸦片鱼头和西红柿炒蛋的味道。
我们把所有的东西一扫而空，ada叫嚷着要减肥，平时不爱吃饭，也吃了整整一大碗。
你一筷子给我夹菜，一筷子给ada夹菜，小墩子和千明装女声谄媚地也要求你的优待，你鄙视地瞪了他们一眼。
我的心却像是一锅辣味火锅，什么味道都有。
那天晚上，你们在我家嬉闹了一整个晚上。我妈打麻将回来前，他们仨先走了。千明奉命代替你送ada回家，你留下来，陪我把厨房和餐厅打扫干净。
我蹲着擦地板的时候，你忽然在身后说，六六，生日快乐。
你声线干净，在安静的夜里，像是火花一样噼里啪啦在我心里炸开来。
我不敢回头，你说，我把礼物放桌上，我先回去了。
达米，你不知道，我蹲在地上哭了。我妈回来的时候，看我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她那天不怕地不怕打不怕骂不怕的女儿，竟然哭了。
我头一次扑进她怀里，哭着说，妈咪，我又高兴，又难过。
你送我的东西，是一条石头记的项链。紫色的一个空心的爱心。
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含义，但是后来听说，送石头记的，早晚要分手。
不过也不算准吧，达米，我们就从来没有开始过，又何来分手。只是日渐越来越远，远到我当初从未想过的境地。
E.
Ada和你在一起了一年多，在这期间，我们三人行多了ada，千明多潇洒，早已忘了跟你打得头破血流争ada的事实，管ada叫起弟妹。千明坐在我旁边，和你喝起啤酒。
达米啊，我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喝啤酒的？
我记得有一次，我们都喝得有点儿晕，我坐在你们对面，看到ada把头挨在你的肩上，你适当地把肩膀放低，将就着她的角度。你体贴得让我觉得又辛酸，又感动。
那时候我是真的想，你和ada就这样好下去吧，幸福下去吧，我什么都不会说，什么都不会做，只会祝福。
可是你们还是辜负了我的期望。
那段时间，我们快升入高三了。Ada考进了省里的艺校。千明在酒醉之后拥抱了我，把我弄哭，我没有告诉你。你也没有告诉我，ada坐上一个男人的黑色轿车，不知道你就站在不远的电线杆下，形单影只。
你喝下第七瓶啤酒的时候，我问你，还记不记得罗天。
你强颜欢笑，问我，罗天怎么了，不是又来为难我了吧。
罗天当年是小太妹，初三的时候，我跟你天天泡在一起，你泡游戏厅我泡网吧，考试前就在图书馆猛临时抱佛脚。罗天那时候多大胆，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可是你不为所动。
其实罗天算漂亮的，只是性格太彪悍了，你不喜欢也是正常，你喜欢的，是ada这样的浅笑轻颦的姑娘，举手投足都我见犹怜。罗天当时带了几个女生过来围堵我，我本来是不带怕的，要打就打呗。
罗天咬定我们之间肯定有什么，我义正言辞地反驳她，我跟你是纯洁的友谊！友谊！你懂吗？
罗天冷笑一声说，友谊？男女生之间哪有什么友谊啊？你就别死赖着不承认了，你敢说你不喜欢蒋达米？
达米，你知道吗？在那之前，虽然我知道你对我是那么的特别，可是我还真不知道，原来我喜欢你。我只是愣在那里，半晌没吭声，然后对罗天赴死般说，算了，我不敢，你打我吧。
罗天象征性地拽了拽我的头发，然后叹了一口气说，算了算了，一点意思都没有。但是杨六六你给我记得，你欠我一次幸福，等你们俩在一起了，我要是还喜欢他，我一定，打得你落花流水。
达米，你后来得知这件事，气得要找罗天算账，一个劲地问我有没有被欺负，有没有挨打。
我朝你笑，我说，打架我不带怕的，男生我都打得过，怕女生干嘛嘛。而且罗天人挺好的，真的。
我没有告诉你，罗天是第一个知道我秘密的人，所以我一点都不讨厌她。
而几年后，罗天不知道去了哪里念书，我蹲在半醉的你旁边，看你为另外一个女生伤心欲绝，心里滋味莫名。
我亲爱的好朋友达米，我能做的，真的只是这么多吗？只能借你一个脆弱的肩膀，看你假装不屑地嫌弃地说，喂，少瞧不起人啊妹子。我可是拿得起放得下好不好。
可我是那么拿不起放不下，我只敢在你喝下十罐啤酒后昏昏欲睡时，对你说，达米，总有那么一个人，会无条件支持你，陪伴你，喜欢你。永远不改变。
我只敢把你扶回你家，一整夜坐在你旁边，看着沉睡的你，妄图记住你伤心的睡容，然后祈祷着，再也不要有一个人，把你来伤害了。再也不要，哪怕那个人，是我自己。
我只敢在你醒来的时候，装作自己也在你的沙发上醒来，然后嬉笑着跟你开玩笑说，喂，大酒鬼，是不是该请我吃个饭啊。
我只敢在一路哭着回家的时候，打电话给千明，跟他说，我心里难过，能不能出来陪陪我。千明陪在我身边，感慨地说，六六，你到底在哭什么。
F.
高三那年的圣诞节，我们几个人一起去唱歌。
唱到一半的时候，我跟你一人一张刮奖券在门口等着服务员给我们抽奖。其实中奖几率大得很，可是三等奖到头奖全被抽走了，还是没有轮到我们的份儿。我心里有点儿难受，心想我是那样的不幸运，你看看，我在你身边那么久，你还是没有喜欢我。我站在这里那么久，旁边那个男生已经抱走了三个娃娃，我却什么都没有。
你看我皱着眉头，对我说，六六你等下啊，然后一转身就跑上去拉住那个捧着三个娃娃的男生。
我诧异地看着你，花了200块钱买下了其中一个最大的，然后转身递给我，你笑着说，小妞，别撅着嘴了，给哥笑一个吧。
你看你啊，达米，你对我那么好，让我怎么不心猿意马。可是你一直都对我那么好，却总是那么遥远的距离，又怎么不让我如梦初醒。
千明在那天晚上，唱了一首《凡人歌》。你和我各人一瓶啤酒，坐在不同的角落里，灯光明明灭灭，人生浮浮沉沉。
千明忽然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矫情地说，喂，兄弟姐妹，再过半年就要各奔东西了，有什么话趁早说。等到临别时再说，可能说不出口哦。
我看看你，你看看千明，然后听到千明说，好了！我说了！那个！我喜欢你啊！杨六六！
我脸一红，恼羞极了，站起来说，喂千明，别开玩笑。
千明乐呵呵地说，呀，六六也会脸红，来来来，哥们，一起羞死她吧！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喜欢你哦杨六六~
你也站起来，举起杯子，嗯，我们都喜欢你，杨六六。
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也举起杯子，大喊一声，不醉不归！
达米，其实我很想知道，你说的喜欢，是不是真的，和千明的喜欢又是不是一样？
最后一个学期，我们一起玩的机会就真的少了。三人都约定要好好念书，最后一搏，把昔日几乎忘记的聪明和勤奋，全部都小宇宙爆发了。
我有时候抱着书坐在教室里，看到大楼外头的梧桐，就长时间的发呆。
分别，变成了一件很伤感的事情，这让我拼命念书，因为一空下来，心里就会很难过。
舍不得千明，更舍不得你。
G.
在填志愿之前的头几天，我听千明说ada回来找你，虽不知你的反应，但听得千明感慨着，英雄难过美人关，心中惆怅极了。
你们是要复合的吧，如果能复合，我也会在伤心之外开心的。
但是我必须离你远一点了，我们一直都距离太近了，反而很多话无法说出口。我们一直在一起，却始终是错过的吧。
我的志愿谁也没告诉。千明问了很久，我怕他跟你通气，骗了他。
于是我去了A大，你和千明，去了B城。
我们隔了三百公里，说远也不算远，但是比之朝夕，已是天壤之别。
千明直骂我不讲义气，气得太好久没跟我联系，直到有一天半夜打了我的电话，在电话里他问我，可不可以在一起。你知道不知道，我一直喜欢你，虽然装作不喜欢你，努力地不喜欢你，怕跟你说了喜欢，有一天会连朋友都做不成。可是六六，我真的，从第一次见你就很喜欢你。我看你越来越远，真怕这些话，有一天不知道跟谁去说。
我抱着电话哭得不成器，达米啊，你知不知道，千明说的这些话，都是我想对你说的。
可是我那么没有勇气，我只能在电话里哭，哭得上铺的女生伸出脑袋，递给我纸巾，问我是不是失恋了。
是的，我失恋了，我一直，一直都失恋。
你跟ada没有和好，听说学校里有很多女孩喜欢你。听说千明也一样，你们成了学校里极其惹眼的男生。
有一会，我去了B城找你们。
我骗你说，我是去X地旅行的，火车开到这里，一报站，我想到你们在这里，就下车了。我不敢告诉你，我的旅行，目的地，就是你。
千明开心得不得了，你似乎已经知道了一切，知道了千明喜欢我这件事，你极力地想让我们两个人呆在一起。甚至买好了两张话剧票，递给他说，你带六六去看吧。
我妄图挣扎一下，再买一张，我们三个人一起去看好吗？
你却说票已售罄。
蒙你好意，我再不接受就是矫情。
千明去买饮料的当口，你凑到我耳边说，原来你以前说的人，真的是千明。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你是说高一的时候你和ada在一起那天我的眼泪，笑着，没有说话。
你感慨道，六六啊，我当时，还以为是我咧。
我当时真有冲动冲你喊，是你啊，大笨蛋，除了你，还会有谁惹得我哭成那样呢？
却听你紧接着说，开玩笑，别介意。千明看起来吊儿郎当，其实人特别好，他喜欢你很多年了，一直不敢说。六六，好好珍惜。
达米，我从来都听你的话，你让我留长发，我就留长发。你让我别打架，我就不打架。你让我好好珍惜，嗯，那我就只能好好珍惜。
如果说喜欢你是一种习惯，说不出，也是一种习惯。
千明说，难怪你不肯来，那天晚上，ada坐了两个小时的飞机来这个城市。她现在已经是一个模特了，参加很多走秀，盛典，变得更加光彩照人，并且依旧喜欢你。
多么难得。
那天的话剧叫《将爱情进行到底》。
我边看边哭，如果我的人生是一场话剧，那名字，应当叫《将暗恋进行到底》吧。
千明一直递着纸巾，问我，六六，你怎么这么感性啊。别哭了，再哭，我的心都要被你哭碎了。
是的，达米，你说千明是个好人，说得没错，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努力地让他走到我心底，把你给扫地出门。那么请你，也要跟ada好好地在一起，你们那么配，配得我自惭形秽，哪怕再喜欢你，也把它们藏得彻彻底底。除了罗天和我自己，没有一个人会知道的。
H.
罗天结婚的时候，向我和你发了请柬。原来这些年，她一直在外地生活，没有继续读书，以她的倔强性格，在职场打拼出一片天地，又收获了美好爱情。
真是让人羡慕。
我们一起出席了她的婚礼。你问我怎么不带千明，我没回答，反问你怎么不带ada，你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说，其实早就过去了。我和ada，是朋友。
罗天那天真是美丽，她早已不是多年前的小太妹了，她举止大方，浑身洋溢着幸福的味道。她凑到我耳朵边说，六六，真没想到，那么久了，你们还是没有走到一起。
那段时间，我看了一部台湾电视剧，叫做《我可能不会爱你》，它告诉我们男女之间没有真正的纯友谊，只是靠不说出口的爱情维系，日久弥坚，深深沦陷。
就像罗天说的那样，一点都没错。
我们一桌老同学坐在一起，罗天问，喂，六六的男朋友是出差有事，你女朋友呢？
你摆摆手说，我可没有女朋友。
罗天不依不饶，那你总有喜欢的人吧。追到没有？
你笑着说，我和她啊，只是朋友。
蒋达米，你真混蛋。
虽然理智告诉我，你说的人，是ada，可还是心中有一丝悲凉，如果是我，那该是多少糟糕。
我宁可你没有喜欢过我，从头到尾。那样我才不会有一丝后悔。
我甚至不敢抬起头来，看你的眼睛，如果你此刻看着我，蒋达米，我多怕自己会一个不小心，又陷入了周而复始的，难过里。
婚礼散席的时候，你走在我的左边，像10多年前一样的，你对我说，你的新发型，很利落，很好看。
就在一个星期前，我剪掉了自己蓄了十年的头发，下定决心，要对你告别。
我一时词穷，只知道说谢谢。
一出酒店们，我们就看到千明站在门口，抱着一束玫瑰花，他说，刚下飞机赶回来的，没喝上你们老朋友的一杯喜酒，下次我们结婚，我一定要多敬她几杯。
你和千明击了一下掌，默契不改当年，然后千明过来拉我的手，我一手抱玫瑰，多不出一只来跟你挥手告别。
我就这样目送着你走远，然后听到千明说，我和达米真的太像了。当初他赢了ada的心，不过最终还是我赢了你。好了，六六，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