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李云朋殷勤地忙前忙后,让杨岚卧床休息,一切事情由他来做。妨律师事务所的人打电话来,问杨炭怎么没有上班,李云朋说感冒了,过两天再去。人家要来看,被李云朋拒绝了。李云朋跑到农贸市场买来了龙化湾特有的红鲤龟,亲手给杨岚熬了一盆秃喷喷的兔汤,端到了床前,又用小勺舀了送到她的嘴里。杨岚已经完全康复了,伹她很少说话,尽符李云朋握着她的手说了太多的对不起。感受着窗外扑面射来的暖暖的阳光,品尝着鲜美的鱼汤,杨岚就在家甩这样温馨的环境中,心情才变得好起来,她显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愚蠢透顶的事,她不该离开这个世界,她要活着!她为什么去死呢?想到这里,杨岚露出一丝自嘲的微笑,她说:“这个世界上险些失去一名好律师。”见妻子说话,李云朋高兴了起来,说:“这个世界上不能失去一个好女人,一个好妻子。”杨岚坐了起来,看着李云朋说:“你怎么说谎活…点都不脸红?”李云朋说:“天地良心,是真心话!”杨岚自己端过鱼汤一口气喝完,说:“谢谢你的鱼汤,再来一碗,补充营养,我要宂满精气祌儿地活着。”李云朋听出自己妻子的话里还有情绪,时不知怎么劝慰她。喝了两碗负汤,杨岚说:“按常例说,一个人想死,就应该恨救她的人,但我想开,我想知道是谁救了我,我要感谢他的救命之恩。”李云朋说:“是骆宁救的你,是成该感谢他。”“骆宁?”杨岚一愣,“怎么会是他呀?”李云朋看着她说:“是他打电活告诉我的,等我从工地赶过来时,骆宁巳经把你送进陔院了当时很肴急,我顾不卜问事情经过,得知你脱离危险后,他才走了。对了,阪疗费也足他垫付的。”杨岚越发摸不着头脑自言自语地说:“这倒奇怪了。”李云朋说:“听说他开设了一条情感热线,同时救你的还有一个女孩,听说适热线服务员。”杨岚“哦”了一声:“难道是他?”李云朋说:“到底怎么回事啊?能不能说出来听听?”杨岚严肃起来,说:“云朋,我吃安眠药主要是事业不顺,北京那桩宵司打得窝囊,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也不要自我感觉良好,离婚协议不是给你了么?想好了快签字吧!现在独身女人已经成为时尚了,你看哪一个不是活得风风光光的?等离了婚,我还要成立一个独身女子俱乐部,好日子在后头呢!”李云朋一本正经地说:“我兼任独身女子俱乐部的党代表吧!”杨岚忍不住笑了,说:“那还不成孕妇俱乐部?美的你!”李云朋知道妻子刚才说的不是气话,他凑过去一把将杨岚搂在怀里,说:“先把咱家办成夫妻俱乐部吧!”接着一只手在杨岚的胸前游走起来。杨岚先是用力推他,推不动,一会儿变得呼吸急促起来。
手机响了。李云朋赶忙停了手,松开杨岚去接电活,说了一阵话又把手机关了,不好意思地对杨岚说:“老爸上葫芦岛了,我得去看看。”杨岚似乎还没有恢复平静,她没有说话。李云朋说:“好好休息吧!晚上我回来看着你。”
李云朋上了葫芦岛。李老奎、朱庆忠正和气象局的人员一起测风向,司欣颖带着儿个人也在配合工作。李云朋问候了两位老人的身体,并去帐篷里看了看,说:“主要是白天工作,你们二老就不要住在这岛上,回家睡热炕头!每大由工地派汽艇接送你们。”
李老奎说:“年轻那会儿,我们哥俩天当被、地当床,睡得香着呢!”
李云朋说:“爸,现在您可不能跟年轻那会儿比了,年岁大了,身体要紧。”
说服了老人,安排好汽艇,又问了司欣颖工作进展情况,李云朋感觉已经支撑不住了,他把矿泉水拧开倒在手心里,然后用水拍了拍脸,淸醒了许多。
司欣颖认真地看了看他:“你好像夜没睡,是吧?”李云朋说:“是啊,写了一夜材料,我是个夜猫子。”司欣颖说:“好像你不是为了公事熬夜的吧?”李云朋的脸阴沉下来:“你要把这心思用在研究渤海潮上,会功德无量的!”
司欣颖说:“小气了啊?逗你玩呢!”司欣颖走了。
李云朋看着她的背影想:聪明的女人太讨人嫌。勘测风向进行到傍晚,快艇送李老奎和朱庆忠回家了,由于明天清晨还要观测风向,其他人员留在了岛上。李云朋觉得自己有必要留下来,一是他想亲自参加测风向这项艰苫细致的工作,自己作为总指挥不能总是袖手旁观。当然,他还有第二个理由。第二个理由轻而易举地使第一个理由变成了一种借「!,那就是他不想回家!这个理由令他恐慌。他一直在杨岚面前道歉、忏悔,那都不过是为了给她重新生活的勇气,他在她面前表现的种种爱意都不过是在作秀,在妻子面前,他成了一个演技高超的演员,当他卸了装以后,却懒得再登台了。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杨岚自杀。李云朋觉得她是在威胁自己,令他心存芥蒂了。他打了个电话给杨岚,说工地很忙,他将和父亲住一夜,说说话。杨岚没表示什么,电话就挂了。
李云朋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耻,他的良知告诉他,比起一夜无事的葫芦岛来,在家卧床的妻子更加需要他。他必须回家去!
他对周进说:“我得去了,上快艇把我送到对岸。”
周进是刚刚上岛值夜班的,他说:“李市长,我送你吧!”
司欣颖走过来,说:“还是我送李市长吧,顺便到办公室找些资料。”
周进说:“那好。不过司博士,天晚了你就不要再返问来了,哲得我们担心。”
司欣颖点点头,对李云朋说:“还等什么?上船。”李云朋坐在汽艇6,看养司欣颖驾肴汽艇在海上疾驰,长发被海风掀起来,呼啦啦拂在李云朋的脸上,痒痒的。他感觉周身的空气膨胀起来,他几次想伸手去抚摸那飞扬的长发,但最后还是抑制住了这一冲动。他悲伤地想,这就是自己想留在葫芦岛过夜的第三个理由,因为那里有这个女子的帐篷。这第三个理由才是真实和他不愿承认的。
汽艇上了岸,工地办公室前面的空场上停着李云朋的奥迪车。李云朋说:“欣颖,再见!”司欣颖说:“你真的就这么走了?”李云朋说:“你还想给我带点什么礼物啊?”司欣颖说:“送礼我怕玷污你清官的名声。”她用手一指那排办公室说:“看见了,这一排房子可就剩下我一个人了,空荡荡的房子里住一个孤零零的美丽女子,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万一有坏人闯进来……还用我说下去吗?”李云朋拉开车门的手僵在了那里。
司欣颖说:“我听见你跟嫂子请假了。”李云朋无奈地笑笑。无论你做什么,说什么,都不能忘记不远处有一双眼睛在看,有两只耳朵在听。司欣颖说:“你对我父亲说过,你会永远保护我的。”李云朋再没奋理由拒绝。这样的情形令他悲喜交加,悲的是他回到妻子身边的决定落空了,喜的是他又可以和司欣颖离得最近,而,在这么个寂静的夜晚。他让司机把车开到了司欣颖宿舍的门前,说:“我在车甩睡,当你的门神。哎呀,在海平,知识分子的地位就是高的,市长可以给博士一当警卫。”司欣颖打开宿舍房门,拉开电灯,灯光透过窗子把院子照亮了。司欣颖又拉开门,冲车上的李云朋说:“喂,你不吃饭啦?我可不管往车里送啊。”李云朋感觉肚子饿了,他下了车,走进屋甩,见司欣颖卍在开罐头,一瓶还未启封的干红葡萄酒放在了小桌卜。
满枭都是罐头,有午餐肉、红烧鱼,还有一些水果。司欣颖倒了一杯酒,递给李云朋:“警卫员辛苦,我敬你!”李云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云朋说:“你这孩子,真拿你没办法。我还想回家看你嫂子呢!她这会儿把洗澡水都给我放好啦!”
司欣颖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抿了一小口,说:“是把离婚协议书放在桌上了,等你回家签字呢!”
李云朋一瞪眼:“胡说八道!我告诉你,你少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是你哥,懂不懂?”
屋子静了下来,只有窗外不远处的海浪哗啦哗啦响。李云朋觉得自己刚才的发火有些过分了,于是用缓和的语气说:“欣颖,我跟你嫂子感情挺不错的,前些日子是闹过,现在平静下来了。”
司欣颖说:“我不相信。”李云朋问:“为什么?”
司欣颖说:“囡为她知道你有婚外情,现在她可能已经知道了那个女人的名字,她是你妻子,她能平静吗?……”李云朋无地自容,他真想冲出房门落荒而逃。司欣颖说:“现在有人议论你有婚外情,让我替你背了黑锅,如果真是这样也罢了,但只有我知道那个人不是我,而杨岚也不可能仅凭空穴来风就和你离婚,她是律师,更懂得讲证据,我敢肯定,你“定和另外一个女人有了性行为。这个问题你也不必闽答。”
司欣颖顿了顿又说:“一个站在时代前列的律师,却有着非常传统的婚姻家庭观念。这样一个人会做出什么事来?我挺牵挂她。如果换了我可能会怎么做,你想知道吗?”李云朋瞪圆了眼睛:“怎么做?”
司欣颖又抿了一门红酒,有一滴红汁沾在唇边,像血。她一笑:“杀了你!”
李云朋拿起半瓶酒,起身走出门外。他上了车,在车上把酒一口气喝干,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
他是被司欣颖叫醒的,睁开眼睛就看见司欣颖站在车外,用手敲着车窗的玻璃,天巳经蒙蒙亮了。
他推开车门,司欣颖上车坐在他身边,两眼噙满了泪花。李云朋问:“你怎么啦?难道我这个警卫没尽到责任?”司欣颖眼睛里的泪水像小溪在奔淌。李云朋的心一紧:“出什么事啦?”司欣颖紧紧抱住李云朋的一条胳膊,泪眼望着李云朋说:“云朋,我不该那样说活,不该那样气你,你如果真的撑不下去了,就离了吧!我爱你,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就和你在一起。我们结婚,我们组成一个新的家庭。你答应我吧!”
“你太天真了!”李云朋痛苦地说,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竟然心静如水了。他馒慢掏出纸巾递给司欣颖说,“把泪擦干吧。”
司欣颖默默地不做声。李云朋觉得自己好像伤害了她的心,又抓着她的手说:“欣颖,别怪我,我永远是你的大哥,什么时候你都可以找我。”司欣颖叹道:“别说永远,我就害怕永远这个同。人跟谁开玩笑都行,就是不能跟时间开玩笑。我们之间有了传闻,可是我们有什么呢?我只有想啊,就是你以后不理睬我了,我也觉得不枉此生了。”李云朋说:“你别这样说,我们不会疏远的。”司欣颖静静地想了想说:“其实,我追随你,也知道毫无结果,可是我的心真的放不下你了,你是我生命中惟一的男人,或是我惟一的大哥、惟一的亲人。只要你心里装着我这么个妹妹,我不在乎与你有没有什么结果。那些有结果的人还不是照样离婚吗?比如你和杨岚。我也不是厮守男人的女人,也不在乎与你有没有实质性的亲密接触。我只要想着有你这么个大哥,爱着我,疼着我,我就永远不嫁了。我在心里恋过了,我就很知足了,我不再孤独了。”
“在情网中受罪的人,都是忠诚的人。”李云朋很感动,“我希望你走出我们之间的误区,我不希望看到你受罪啊!”司欣颖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司欣颖擦了泪,她摇了摇李云朋的胳膊:“我们去海边看日出吧!”李云朋一笑:“你自己去吧,我太困了,还想再睡一会儿。”说完,把头斜倚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李云朋闭着眼睛说:“欣颖,听哥的,去吧!”
司欣颖怔了怔,缓缓松开李云朋的胳膊下了车。她去海边看日出了吗?李云朋不想睁开眼睛,眼角却渗出两滴泪珠来。他听到一阵低低的哭泣声。
海底隧道的拦潮大坝工程招标在即,罗守志作为副总指挥显得格外忙,又接待报名竞标者,又找专家组成评审委员会。离招标时间越近,他就越显得焦虑不安,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罗守志的心情一直不能安宁,但他知道只有骆振江才能让他的心情平静下来。他打听到骆振江这几天恰好在家,就去了“公仆楼”。他没带什么礼物,也不敢带礼物,因为骆市长是不会收的,不但不收,还要对送礼者劈头盖脸地痛骂一顿。即使是几个水果也进不了市氐家的门。人们都说骆市长家那扇门更像边防检查站。见罗守志两芋空空而来,骆振江很高兴忙彻了好茶端到罗守志的面前。罗守志知道,如果是送礼的,挨了骂不说,骆市氐还要倒一杯凉白开让其喝下,浇浇心火,清醒清醒。这是骆市长的条规矩。骆市长说:“守志啊,听说工程要招标了,干得不错呀?”罗守志说:“市长,我就是来向您汇报这件事的。是这样,这次招标按照李云朋巾长的意思,在海平各媒体发了公告,这样以来,不仅咱海平的工程公司,就连市外甚至省外的许多公司也来报名。人家公司实力太强了,如果照这样干,我看工程肯定会落到外人手里呀。”骆振江说:“你的担心也正是我的担心啊!我一贯讲,还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好。工程要投一个多亿,如果是我们海平的公司做下来,那么整个建筑业肯定要增长几个百分点,还要解决一批人的就业问题。海平实力最强的建筑企业你摸底不摸底?”罗守志说:“最强的就属万达公司了。”骆振江说:“我操!你有没有脑子,还想让大坝塌呀?”
罗守志说:“骆市长,上次塌坝的事不是早就有结论了嘛!卢德青将工程转包了,是他偷工减料,还有设计方案也有问题,万达集团背了黑锅。”
骆振江严肃地说:“你少扯淡,这哪是背黑锅呀?万达集团难辞其咎!如果不是我出面调停,有关部门早就把他们的执照给吊销了!你已经是副市长了,不是一般干部,办事要有原则,说话要有分寸,知道不?”
罗守志赶忙说:“骆市长,您批评得对,我一定改正!不过,这钱要是真让外人赚走,那对我们海平整个建筑行业可是不小的打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