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3点,老头下班后匆忙赶来,我到外租了一辆皮卡车,在老头的指引下开往郊区,大约行使半个钟头,来到一个椰林掩映的村庄。在村里一户农舍的院内,果然见到一位40多岁的小矮人,身高只有1.2米左右,面相温和,唯有鼻子与众不同,特别宽、扁、塌。我们向这家的主人说明来历,主人很客气,特意叮嘱矮人要配合我们的采访,有问必答,我和矮人无法直接对话,老头便当起翻译,将我的葡萄牙语翻成当地的土话。通过面对面的交谈得知:此人于多年前出生在莫桑比克境内一支矮人族中,族内有多少人,他已无法记清,只记得幼年经常随族人游走在与世隔绝的大山深处的瀑布边。在他约五六岁时,这群矮人迁移至赞比西亚省Morrumbala地区,一天,他们意外遭遇当地居民组成的狩猎队伍,匆忙撤离之际,他与族人走散,后被猎人捡起,进入现代社会。他在Morrumbala被土著居民抚养成人,生活多年,后四处流浪,于2年前飘泊至克利马内,就是现在这家好心的农户收留了他,才过起相对稳定的日子。至于矮人族的其他信息,他一概不知,也不明白莫桑比克人称他们为Anau的含义,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Morrumbala被过度开发,已无矮人族存在的可能性。
我给他100梅蒂卡尔的小费,取出相机,准备拍照留念,小矮人穿着比较破旧,见状,让我少等,连忙进屋换衣服。一会儿,他穿戴整齐地出来,估计这大概是他压箱底、过圣诞节时才会换上的最好的衣服,正正规规与我合影。虽然他自称来自于矮人族,但囿于其特殊的经历,被外界抚养,举止、思维与现代人无异,我原认为通过他可以找到他的部族,而有关童年的往事现已化为模糊的记忆,他不清楚他的“根”在哪里?更不知道时光流逝几十年后,如何再与矮人族取得联系,这恰恰是我失望之处。我可以称他来自于莫桑比克的矮人族,但我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因为在世界各国,都存在有侏儒人,如果有人说他只是一名侏儒而已,我还真的没有办法反驳,所以,我现在不能只见到单个的矮人,而是应走进荒芜人烟的草原或人迹罕至的深山,必须要发现至少10人以上的矮人群体,才能最终证明矮人族在莫桑比克的存在。
踏上寻找之路
返回市区,我来到港口,希望通过这个古老的交通点能打听到有关矮人的线索。果然,一位名叫Mocavele的私人船长告诉我:由这过海,先到对面的半岛,再乘皮卡车抵达30公里处Mucupia镇,那里的Mijaleni Centro医院附近住有许多小矮人。为了避免语言歧义,我特意强调我要找的是矮人群体,而不是一个二个的个体,该船长立即答复说那里有Muito(葡萄牙语:很多)小矮人,决不是一二个。晚上回去后,我和老鲁聊及此事。老鲁在克利马内生活多年,曾多次听到他雇佣的当地员工谈起矮人族,听说在赞比西亚省的Morrumbala、Gorue和Gile都有小矮人的存在。于是,我俩商定:明天我先去探知虚实,若真能见到矮人群体,我立即回来,购买一二千梅蒂卡尔的生活用品,老鲁为我提供摄像机和一台车,然后重返矮人族,以捐赠的方式一边分发用品,一边开机拍摄,一定会有诸多收获。
8月9日清晨6点,我来到渡口,渡船是机动船,很快把乘客送至对岸,岸边停着几辆皮卡车,是开往不同方向的客运汽车。我手扶护栏,站到去往Mucupia的车厢上,半小时后客满,车启动。汽车沿着一条土路颠簸前行,两旁种植着红薯和木薯,远处是大片大片的椰林,让我非常感叹的是在庄稼地里忙碌的农人,男人极少,绝大多数是带着孩子的妇女。赴非多年,我深为黑人女性鸣不平,男人们可以一夫多妻,成天在外逍遥,女人们却依靠自己养家糊口,抚养后代,活得很辛苦。车到目的地,停下候客,我需要再步行5里地,才能走到Mijaleni Centro医院。在Mucupia一处庄稼地,竟然耸立着一座四四方方的城堡,一看就知道是殖民时代的遗址,城堡不大,但设计漂亮,保存完好,看来,不深入到田间地头,真还看不见这种不可思议的奇特的风景。
当我走到医院后,我的心凉了半截,这里有现代的建筑、农庄、田地、道路、车辆,甚至还有殖民时期的城堡和教堂,当地的环境显然不适合矮人族的存在。既来之,则安之,我找到医院的院长,说明来意。院长当即给予否定,告诉我说,这儿的确有两个矮人,但出身在当地两个不同的家庭,只是侏儒而已。他又叫来另外二人,都说此地及方圆均无Anau或其他矮人族。
我失望而归。其实,我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来核对此事,但黑人普遍说谎的天性则引人深思,这种现象的造成,我个人认为有三种原因:一是在远古,布须曼人是莫桑比克原始居民,到了近代,仍有不少布须曼矮人分支活动于偏僻地区。黑人有自己的语言,但没有文字记载,他们的历史依靠口口相传,代代传承,顽强地保留至今,这也是许多赞比西亚人虽没看见矮人族,却坚信Anau的存在。二是他们受教育机会少,缺乏数字概念,单个和群体、少数和多数的观念模糊,一个是Muito,两个也是Muito,三个将是Muito Muito,这种现象,在非华人见到的实在是太多了。三是他们说谎的性格,张口就来,而且由着自己的性子随意发挥。比如,我在收集信息时,有人告诉我说:他见过Anau矮人一族,这些矮人仍过着原始的集体生活,男女不穿衣服;从小拽肚皮,日久天长,肚皮就像遮羞布一样垂下,正好遮住阴部;妇女生下孩子后,开始拽乳房,天长日久,乳房会像丝瓜一样垂下,当系在背部的孩子需要吃奶时,母亲会托起乳房,呱叽一声经肩部摔到背部,背上的孩子原地不动就能吃到奶水。黑人的这种描述极大地满足了人们的猎奇心理,但水分太多,只能当成传奇故事来听。
深入戈龙戈萨山区
8月11日清晨3点半,在老鲁看门人的护送下,我来到市区车站,打算乘长途汽车返回戈龙戈萨山区。经多方收集的比较可靠的信息显示,在戈龙戈萨的深山,一直有Anau矮人族活动的传闻,昨天,我已和卡洛斯警官取得联系,我俩在山区的镇子上碰面,然后,他充当向导,带我去找小矮人。
我最害怕乘坐黑人的长途中巴,经常是起个大早,赶个晚集,这不,车辆4点半出发,刚走出100公里就不行了,先是动力不足,爬坡疲惫;接着是不断熄火,边走边修;再是乘客下车,推着车走;最后是汽车抛锚,彻底坏掉。我们足足等了2个小时,才等到一辆过路的货车,两方司机讲好价钱,货主才同意将中巴连人带车拖到赞比西亚河的卡亚渡口。克利马内到卡亚是190公里,道路很好,我们却从早4点半“走”到中午12点。
渡过河后,我们一批人被安排在河边等候的一辆“海狮”面包车内,车却无法离开,由于渡轮在12点至2点停运,原有的乘客群正好被分隔成两半,有的是人渡过来,还有货滞留在对岸,有的是货物先行,人却没跟过来,整个乱了套,中巴司机只好等到2点后,全部人、货到齐,才能实现与另两辆海狮小巴车的交接事宜。
我们在赞比西河边的小公共里等候时,没想到来了3位当地的黑人少女,她们旁若无人,脱光围裙,亮出标准的S身材、坚而挺的乳房、翘而圆的臀部,就站在客车下面没及小腿的河边,撩着水互相搓背、洗澡,车内的男人们安静下来,通过车窗,齐刷刷地看起“毛片”,不过,这比毛片更真实、更精彩、更刺激,看来,黑非洲地区处处皆有好风景啊!
午后2点,人和货物到齐,厄运也随之而来,因海狮车顶容积有限,货被塞进车内,人也被挤成“蜗牛”,偏偏本人是个瘦子,屁股没肉,窝在车里,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一直窝到黄昏时分,客车到达戈龙戈萨山区的镇子,我才得以解放,住进Pousada Azul山区旅馆。
误穿雷区
12日上午9点,卡洛斯赶到我住的旅馆,他曾在戈龙戈萨镇驻点执勤,会说当地方言,又是警察,有他作伴,应该说安全没有问题。他建议我不要道听途说,而是直接深入到戈龙戈萨山区的主峰,到那里拜见当地的大酋长,这样才能得到最权威的结果。他的话很有道理,我买了啤酒、矿泉水和饼干,以备路上充饥。
戈龙戈萨山区面积广阔,我俩先乘客车到达Canda地区,然后下车,向戈龙戈萨的主峰摸去,非洲的天格外的蓝,没有污染,空气透明度强,虽然隐约可见大山的主峰,一旦步行前往,却觉得距离漫长。卡洛斯以前没见过大酋长,这次也是第一次前往,并不认识路,我们穿行在山下类似于热带稀树草原的地方,脚下是低矮的荒草,没有路,奇怪的是附近总没有住家,显得毫无生气。当我俩艰苦地走出荒原,到达山脚下,看到山路时,早有一人站在路边,他用葡语高声地询问卡洛斯从哪走过来的,卡洛斯点着身后的稀树荒原,向他指示我们途经的地方。没想到对方拖着长腔、夸张地嚷道:那里不能走啊,那里是雷区,有Bomba(葡语:炸弹)。虽然他把地雷说成炸弹,不等卡洛斯解释,我立即明白他的语意。我和这位警察向导面面相觑,现在想起,仍觉得后怕。
莫桑比克1975年独立后不久即爆发了内战,交战双方胡乱埋雷,雷区分散,埋下的地雷约有200多万颗。1992年内战结束后,莫桑比克在国际社会的捐助下,排除了7.8万颗各种类型的地雷,清理了1.86亿平方米的雷区。但是,该国至今还有5.62亿平方米的雷区尚未勘察,近150万居民仍受到地雷的直接威胁。莫桑比克扫雷工作虽然取得一些成功,但仍有大量的地雷尚未排除,依然威胁着当地人民的生命财产,最大问题在于进展过于缓慢,若按照目前的雷区清理速度计算,要在全国扫清地雷,至少还需要50年的时间,因此,莫桑比克的扫雷行动依然任重而道远。
内战时期,索法拉省是交战双方主要的战场,境内Muanza、戈龙戈萨、Cheringoma地区铺设的雷区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