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风情动春秋:传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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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孝庄 定海神针定江山(2)

礼亲王代善,身着甲胄,脚蹬长靴,端坐在自己以往坐的位置上。胄顶的素金宝盖闪着亮光,胄底的镂花金带在一束阳光中,形成了一个光圈,衬托着他那威严的面孔,其庄穆之态,像尊凛然不可侵犯的神人。

在平时这种非军事性的会见中,礼亲王是不穿这样的服装的。况且在中秋节之前,天气还在“秋后二十个火老虎”之中,穿这样的甲胄会闷热难熬的。但为了显示大贝勒的威严与权势,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在未经过战阵的女人面前,这样的服装还是大有用处的。

“交锋”就在这无声无响中开始了。

“礼亲王有急事要求会见,我偶尔身体不适,怠慢了!请大贝勒讲吧!”

皇后不冷不热地开了头,使代善一时反而为难了。他看到皇后疲惫的神情和缺少血色的面容,在慌乱与疑惑中消失的勇气又恢复了。他立即抛出了准备好的第一个难题:

“皇上驾崩,皇后决事。昨天夜里,镶黄旗护军统领塔胆,代表两黄旗送来帖笺,以‘帝有长子,当承大统’为理由,拥立肃亲王豪格继承皇位。同时,英亲王阿济格代表两白旗送来帖笺,以‘国基未固,当立长君’为理由,拥立睿亲王多尔衮继承皇位。两份帖笺呈上,请皇后一决。”

代善说完,把两份帖笺放在皇后面前,昂首挺胸,立目而视,等待皇后回答。

皇后一时显得有些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淡淡地说了一声:

“两份帖笺,统由索尼归入案卷保存。”

皇后未予重视的回答,使代善愣住了。索尼走了过来,收起帖笺,放进案卷之中。

“大贝勒还有什么事禀奏吗?”

代善看到皇后的态度是如此的轻慢,对待帖笺中的难题根本不予一顾,不觉火气上升。他离座站起,提高嗓音说道:

“有!还有禀奏!昨夜,塔胆与阿济格在我的府邸门前,率领护卫厮杀,伤亡20人,这违犯了太祖皇帝与太宗皇帝颁定的朝制,败坏了八旗的军纪法规,扰乱了盛京的安静,开创了内争的邪风。在国丧期间,似有图谋不轨之嫌,请皇后秉公裁决,以安诸王贝勒之心。”

皇后不露声色,仍然平静地说道:

“索尼记录在案!”

索尼站起,平静地回答:

“禀奏皇后,已经记录在案。”

“大贝勒,还有什么事情禀奏?”

这平静的一问一答,使代善震怒了。皇后又一次可有可无的询问,简直使代善不能忍受。他大声嚷道:

“皇后,这次‘厮杀事件’的发生,使得人心惶惶,军心不稳。代善处大贝勒之位,受太祖皇帝委托,协助太宗皇帝17年,见今日情景,心中不寒而栗。国不可一日无主,军不可一日无帅,皇后既然决事,就应当早定嗣君人选,以符臣民将领之望,若拖延时日,导致不测之举,何人负责?”

“还有吗?”

“还有。代善大胆直言,诸王贝勒都想知道,这次‘厮杀事件’发生的根子,到底在何处?”

代善说着,双手卸下胄盔,置于桌上,满头白发耸起,大有听不到皇后对上述问题的回答,就不离开凤凰楼之势。

“还有吗?”

代善在愤怒与无可奈何中,再无难题可出了。他莫名其妙地看着皇后,茫然了。

皇后的“柔”,终于制住了代善的“刚”。代善准备的“弹药”,在有问无答中全部倒了出来,既没有引起这个女人的惊慌,也没有引起这个女人的重视,如同满弓射出的利箭,碰在捆扎起来的稻草上,既没有射进去,也没有弹回来,似乎就像没有这么回事一样。

在他正无可奈何、自我解嘲的思索中,皇后说话了:“这两天过于劳累,使我的身体很不舒服。庄妃,大贝勒谈了这么多的事情,你把咱们想的,说给大贝勒听听。大贝勒,你坐下,站在那儿挺累的。”

代善听了,几乎笑出声来,这哪儿像处理政事?糊里糊涂、婆婆妈妈,还是在中宫那副倒茶拿点心的样子。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候庄妃开口。

庄妃一开口,就使代善紧张起来:

“一个皇位,使多少人费尽了心思。这几天,他们明里暗里耍出了多少把戏,大清的宫廷,倒像是外攘门前面的杂耍场。大贝勒,你说是吗?”

代善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瞪大眼睛看着庄妃从容地坐在他的对面,那晶莹的、大胆的、坚定的目光直逼而来。代善的目光收敛了,退缩了,移开了。

“皇后为了清理这些不成体统的杂耍,发了一道懿旨,可有的人心中不服。如果都能像大贝勒这样,大胆直言,有话说在当面,也许就用不着皇后带着有病的身子,登上这高高的凤凰楼。大贝勒,你说是吗?”

代善听出了话里有话,他立即感到自己抛出的“铁球”,碰到的是一团发蓝的、看不到一丝黑烟的、纯青的炉火。他重新鼓起勇气,准备迎击这个很少出头露面的妃子。他正要定下心来思索,庄妃的声音又逼了过来:

“大贝勒刚才讲了四条,皇后也有四点不甚明了。大贝勒居诸王之首,又是朝廷两代的重臣,自然熟悉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颁定的朝制,明白宫廷宗室的等级和刑律,请大贝勒逐个解释:

一、两黄旗与两白旗提出拥立嗣君的理由和人选,不论是‘帝有长子,当承大统’也好,还是‘国基未固,当立长君’也好,不论是肃亲王豪格也好,还是睿亲王多尔衮也好,为什么不直奏皇后,反而都把帖笺送至礼亲王府呢?

二、塔胆与阿济格率兵厮杀,发生在礼亲王府的门前。当时大贝勒身在府内,身边有护府内兵120人,为何不加制止?纵然大贝勒近来诸事劳累,熟睡未醒,难道手下的将领,像硕托、阿达礼等都是白吃干饭的吗?

三、皇上驾崩,谁继皇位,昨天凤凰楼会议已有议案,皇后已下了懿旨,要豫亲王速与朝鲜世子、蒙古藩王商谈,并要和硕亲王留京,以便召询。前后只有一个夜晚,根本说不上‘延误时日’!至于大贝勒质问‘若有不测之举,何人负责’,负责的,当然是皇后。可是,大贝勒,你真的会有‘不测之举’吗?

四、说到这次‘厮杀事件’发生的根子在哪,皇后也想知道。大贝勒刚才所奏‘诸王都想知道’,不知是哪些亲王、郡王?他们都向大贝勒提供了哪些情况?

大贝勒,皇后不明以上四点,事关大清命运,你总不能置身事外,作壁上观吧?”

庄妃态度从容,字如滚珠,侃侃而谈,语无间歇。强硬处,如陡峰笔立;讥讽时,如携雨挟风,使代善的神经异常紧张,大有应接不暇之势。尤其在各处反诘中,设有寓意精巧的暗示,更使代善心神不宁。庄妃把代善逼到了后退无路、欲罢不能的境地,代善只好硬着头皮,向这个妃子撞去:

“太祖皇帝早有汗谕:凡违定制,不行礼义,阴谋篡权者,不论亲王、贝勒、贝子,都当幽禁杀斩;凡变乱法制者,不论亲王、贝勒、贝子,都当议罚处置;凡属官员,均应罪加一等。两黄旗和两白旗,私提口号,乱送帖笺,是不是‘变乱法制’?护军统领塔胆,竟然挥刀砍伤和硕亲王,是不是‘不行礼义’?两黄旗战马结队,探望肃亲王豪格,是不是‘不测之举’?‘厮杀事件’与皇后的懿旨同时出现,算不算原因?……”

代善的声音未落,谭泰拍案而起,正要开口,皇后说话了:

“谭泰!我正在听大贝勒参奏,不许你打扰大贝勒的话!”

谭泰瞪了代善一眼,坐了下来。

“大贝勒,接着讲!”庄妃从容地提醒代善,代善满脸怒气,大声讲道:

“这些‘不行礼义’、‘变乱法制’、拥兵串联的‘不测之举’,不可不防,不可不追!”

“大贝勒请看,这是不是也属于‘不测之举’呢?”庄妃顺手把睿亲王、英亲王、豫亲王联名呈上的笺表放在代善的面前,平静而严肃地说道,“这份笺表上写的,比大贝勒刚才讲的似乎更明白一些。”

代善拿起笺表,首先跳入眼帘的是睿亲王、英亲王、豫亲王的名字,他不觉一震,抬头看了一眼庄妃,庄妃正在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像是在注视着他的心。他急急忙忙浏览了—下笺表的全文,一下子清醒过来:

自己跌进了庄妃的圈套!他的额头冒出了冷汗,急急向皇后拱手说道:

“皇后,这份笺表,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啊……”代善退却了。

庄妃拿回笺表,冷冷地一笑,声音仍然平静地说道: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我们大清自太祖皇帝以十三副遗甲创业至今,几十年间,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起了,大贝勒比我们都清楚。33年前,有个舒尔哈齐,是太祖皇帝的胞弟,是全军的副帅,但他贪心不足,对副帅的地位不满意,对占有的那么多的财产不满足,在一次接待朝鲜使臣申忠一的时候,竟然对申忠一说:‘你以后进贡礼品,应把我与汗王同等看待。’大贝勒,你说,这不是昏了头吗?以后在乌碣岩战斗中,他又不听调遣,被太祖皇帝幽禁而死。”

“30年前,有个褚英,是大贝勒的长兄,28岁执掌国政。按理说,该心满意足了!可他,心胸狭窄,没长好羽毛就想展翅,唆使朝臣不和,欺凌自己兄弟,谋取诸王财物。结果,被太祖皇帝囚禁于高墙之中,处死于刑场之上。”

“以后,二贝勒阿敏谋反,三贝勒莽古尔泰下毒要药死太宗皇帝,都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远的不说了,就在这几天内,何尝不是这样?皇上还没有死,就有人谋划于密室,企图篡夺皇位。有人就充当说客,三更半夜,站在葡萄架下,也不怕中风着凉!”

庄妃讲到这里,停住了。代善的精神状态全垮了,他知道,郑亲王济尔哈朗把自己“卖”了,谭泰也被庄妃如此精细地掌握情况震惊了。

【别出心裁的布库戏】

顺治皇帝死前留下遗嘱,由八岁的皇三子玄烨继位,改元康熙。皇帝有意将皇室亲王撇开,安排索尼、遏必隆、苏克萨哈和鳌拜这四位忠于皇室的满洲老臣辅政,为的是不让摄政王专权的悲剧再次上演。

清建国之初曾总结历史上外戚干政导致亡国的教训,规定后妃不得临朝干政,孝庄当时虽有足够的声望与资历临朝,但她怕此例一开,会贻害后代。因此她坚持了大臣辅政的体制,把朝政托付给四大臣,自己则倾力调教小孙子,培养他治国安邦的才能,以便他亲政后能担当起统御庞大帝国的重任。

然而,四大臣中的鳌拜却有着自己的心思。口是心非的鳌拜很快暴露出专横暴戾的本性。他欺皇帝年幼无知,广植党羽,排斥异己,把揽朝政,俨然是另一个摄政王。鳌拜出身戎伍,对于顺治朝积极吸收汉文化来变更满族礼制的做法很不适应,主张凡事都要循祖制、复旧章,并且公然打破顺治四年不再圈地的禁令,借旗地交换之机,扩大圈地,使大批农民流离失所。鳌拜这种倒行逆施的行为,引起朝野上下的不满,但大部分人慑于鳌拜淫威,都默不作声。辅政大臣中,索尼年老畏缩,遏必隆软弱无能,依附鳌拜,唯一敢于与鳌拜对着干的苏克萨哈资历尚浅,一直处于被打压地位。

康熙(1667)六年,玄烨14岁,到了亲政的年龄。可是鳌拜非但没有任何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更加为所欲为。苏克萨哈因为受鳌拜压制,早对其恨之入骨但无计可施,于是乘皇帝亲政之机,上奏辞职,请求去守先帝陵,以求活命。这实际上也是向皇帝抗议鳌拜的专横。鳌拜也清楚苏哈萨克的用意,气急败坏地他和同党一起,捏造苏哈萨克24条大罪,将苏拘捕入狱,要处以极刑。苏哈萨克从监狱里送出申诉,皇帝获悉,坚决不同意。但是鳖拜不肯善罢甘休,以强硬手段逼迫皇帝将苏处以极刑,最后,将苏哈萨克处以绞刑,九族株连,家产没官。鳖拜的存在已成为皇帝权威的一个巨大威胁,但鳌拜羽翼已成,处置稍有不当,可能就会激成巨变。如何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呢?

康熙亲政初期,处理大事都会与祖母孝庄商量,探讨对策。经历过多次政权交接的孝庄此时对这类问题已有了相当经验。她悄悄关照性急的孙子,要他隐忍一切,同时暗地里不露痕迹地谋划一切。也不知从哪一天开始,皇宫里出现了一批少年,专门练布库(满语:摔跤),说是皇帝喜欢玩这种布库戏。对于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来说,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所以谁也没有多想什么。康熙假装不理朝政,将一切国事都交给鳌拜处理。自己则挑选了几十个身体强健的小伙子,每天作“布库之戏”,上朝时也常常让他们站在自己身旁。鳌拜以为康熙年纪还小,玩物丧志,也就没太在意。

康熙八年(1669)五月的一天,鳌拜进宫晋见,在路两旁闹着玩的小孩突然一拥而上,有的拉他手,有的缠住脚,有的困住他脖子,一群人七手八脚把他擒住了。等到鳌拜缓过神来时,虽然有过人臂力也已无济于事了。魔头落网,党羽流散,威胁皇权的鳌拜集团,就这样被康熙未动一刀一枪而连根拔除,夺回了权力。

孝庄文皇后一生经历清初三朝,正是由乱到治的关键历史时期。她全力辅佐皇帝,对调和清宫内部矛盾和斗争,稳定清初社会秩序,促进国家的统一作出了重大贡献。孝庄一生为开创清朝鼎盛之局面,呕心沥血,费尽心血,实属中国历史上少见的蒙古族女政治家。后世称之为“清代国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