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王朝铁血路:霸主韬略
23049500000037

第37章 夺嫡上位手段高(1)

【《维止录》掀开文字狱,《觉迷录》记录执迷人】

一天晚上,雍正在养心殿批阅奏折。为了了解下情,他规定,四品以上大员便有权专折奏事。此外,还特许了一部分四品以下的外臣这个资格。所以,那些大小臣工,或为了陈述政见,或为了邀恩固宠,奏折来得很多。他是有折必看,每看必批,眉批、总批夹行批……少者数百字,多者千余言,这形成了超负荷的工作量。

恍惚中,似乎自己来到了翌坤宫,这是年贵妃的寝宫。他依稀记得年妃已经离自己而去了,可是现在年妃袅袅婷婷地在前面走,花盆底的官式高跟鞋在砖铺过道上敲出清脆的声音,构成了年妃特有的风韵!

雍正连呼爱卿,她就是不转过头来,这个汉家女子就是倔。也许自己宠得太过分了。

雍正好不容易追上了她,横身拦住她的去路:“你为什么弃朕而去?”

她泪眼盈盈,无限幽怨:“臣妾何尝敢弃皇上,是皇上抛弃了臣妾。”

“这是从哪说起!”

“皇上当年说过,娶的不是我,是年羹尧,如今臣妾之兄已死,臣妾活着何用!”她真哭了,宛如带雨梨花!

他只好温言慰解:“那是潜邸戏言。多年来,朕待你不薄……”

“你待我是不错,可你待我哥哥更厚,可如今安在?你们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当了皇帝的男人是双料的靠不住!”

“唉,是何言语!”就算是民间女子也不能如此粗野,何况这是宫内,她又是贵妃之尊。他责备了她一句。然而,她竟不顾而去。这个任性的女人!他只好放声大叫:“妃子转来!”

妃子突然不见了,耳边是谁在喊自己。雍正睁开眼来,原来是南柯一梦!刚才批阅奏章,朱笔掉于地下。他俯身去捡之时,竟然睡着了。在眼前呼唤他的,是宝亲王弘历。

雍正望着儿子:“这些日子没见你来请安,你干吗去了?”

“到河南去了。行前也曾向父皇告假一月。”

“那里情形怎样!”

“只是旱,几乎是赤地千里!”弘历愁锁双眉地说,“父皇还要想法子才好。”

“天不下雨我有什么办法?”

“事在人为。譬如旱情有七分,如果有个贤下官府慰民赈灾,那灾害就会减至五六分;如果碰上不良官府趁机盘剥,那就会灾上加灾,十分严重,闹不好要激成民变的。”

雍正霍然而起:“你的意思是,要我亲临灾区,抚慰灾民?”

“父皇圣明,儿臣不过是千虑一得而已!”

雍正着实兴奋了一阵子,但看到案头那如山的案牍,又不禁意兴索然:“我要是一走,这些奏章谁来处理,你十三叔又在病中,你去看望过他吗?”

弘历点点头:“儿臣刚从怡亲王处问安回来。怡亲王也鼓励我代替他为父皇分忧。我想,一般来章奏我能批则批,能处则处;重大军国要务再派五百里飞骑送达父皇行帐!”

“好,就这么办理吧!”雍正兴奋起来,他感激允祥在这么一个关键时刻里,帮助他下定决心,选择了储君。他更喜欢弘历。望着儿子叩辞而去的背影,他暗暗对自己说:“为了弘历,我也要千方百计守护大清的江山。”

是的呀,这些天他想了好多。江南之寒伤皮,江北之寒彻骨。雍正在北京城的风室中更遇到了使他齿骨俱寒的一系列麻烦事。

首先是怡亲王允祥病重,使他如失膀臂。“弟兄如手足”,康熙先帝给他生了30多个兄弟,但同胞的只有允禵,偏偏这个胞弟又成了他的头号政敌。其他的弟兄,在他看来,除了大奸大恶便是纨绔子弟。真正可以倚力股肱,可托生死的,只有这个异母弟允祥。此时,总理四臣中,允禩已经革贬而死,马齐又是狡诈之臣,在权力图子尖锐复杂的斗争中,他只顾得固宠保晚节,为兄弟儿女辈多捞点儿好处,在政事上处于“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精神状态。隆科多倒是个干才,而且在他争取嗣位的斗争中屡建奇功,理应受到他的重用,但是,随着自己和年羹尧矛盾的表面化,他的态度会怎样呢?隆科多可与年羹尧是通家之好,年羹尧的儿子便过继给了隆科多。尽管这事是出于他的包办,但是既然时移势易,他就不能不作一番密查。

“耳报神”们起了作用。他获知,隆科多对年羹尧之死大有兔死狐悲之感。他获悉,隆科多开始把一部分财产转移到亲友的名下,他这是预谋退路!这退路是为对付他而布下的。他封音德、夸岱二人代替了隆科多的领侍卫大臣的职务,不仅接管了皇宫的机密保卫,接管了京师二万禁卫军的指挥权,而且,最主要的,由他们负起了监督隆科多的责任。隆科多苦心经营的特务机器,现在反转过来加诸他自己身上了。

在这情况下,总理大臣中只有允祥是可信而可用的人。

如今允祥病重,日理万机的重担便一股脑儿落在了他的身上。那天雍正劝赈已毕,回到行官,他看见侍卫们三五成群地交头接耳。他严厉询问了一番,领侍卫内大臣音德不敢不奏。

这才知道发现了“揭帖”。雍正大怒,严命之下,音德这才交出了“揭帖”的原件。雍正一看,上面写的内容,无非也是说他“杀父”、“弑母”、“屠杀兄弟”、“诛戮功臣”一类的老生常谈,七分捏造,三分确凿,这本也无甚新奇,有所奇怪者是其中写到他的名号处,都不是“雍正”而作“雍止”!他严令甘凤池和他的伙计们严拿归案。经过下属的一番明察暗访,终于把作案者抓到了。作案者身材纤弱,文质彬彬,自称是廉王府的幕宾。

当被审问到“雍止”一词的意思时,他说:“我恨煞了雍正,恨不得食其肉而寝其皮,故此下了笔时也不欲与之同文同轨,这样写,算是代天帝斩了昏君之头,略抒我心中之恨!”

“是谁教你的?”问官们问。

“上天垂象。”作案者不屈地说道。

“胡说!”问官们大怒,齐声喝道。

“大人,仓颉造字,内有玄机,是再也不会错的,正者,一而止也。一流了后天下也就完蛋了!”

“一派妖言!”问官们乱拍桌。

“妖言,那么请问列位,”被审人一腔傲气,“历来以正为号的皇帝,从‘大正’到‘至正’,上溯同字异音的嬴正,下迄同音异字的崇祯,有哪个是有好下场的?”

不用说,此人被凌迟处死了。但是,崇信佛教道教,对图谶星象之术迷信甚深的雍正,却从此埋下了心病。

却说这个叫查嗣庭的人,是这样酷爱戏词的意境,他的一部笔记小说题为《维止录》。这是双料的罪证!于是,查嗣庭便被关进了刑部大狱。上了年纪的人,哪里经得起锁身抄家的惊吓和刑部大狱的折磨,不久就病毙狱中!

但这也未能逃脱一刀之灾。查嗣庭的死讯被及时禀奏了雍正,雍正犹未解恨,连夜将《维止录》看了一遍。

这本是当时读书癖通行的雅癖,年过50之后,便要干三件事——讨上一房小(妾侍),题上一个号,刻上一部稿(出书)。里边也无非是道听途说的记载。雍正看着,看着,歌颂“圣朝”、“圣君”的言论浩如烟海,他一览而过,以为那都是假话。唯独其中一则,则引起了他的注意:

“某郡朱村有儒者朱某,童子师也,性放诞,善饮酒。醉后辄挥毫,语多奇警。其为本村关帝庙题联曰:荒村古地犹留汉,野店浮桥独姓朱,观者叹其工整云。”

雍正震怒了:“留汉”,保留汉人政权!“姓朱”,恢复明朝天下,这岂不是要复辟明朝,推翻大清?!大清朝立国近百年,满汉一家,畛域已泯。他可以封汉人为官,甚至还可以封朱明后裔继其香灯。但他做则可,别人说则不可。他是圣主,圣主不能受人教训。尤其不能受食其俸的臣下教训!他连夜降旨:查嗣庭开棺戮尸,以儆荒诞!

“谁要砍我的头,我先砍他的头。”这是雍正年间第一次著名的文字狱。

文字狱一发便不可收拾。挟怨者以此相攻讦,邀功者以此而求进,上行下效,推波助澜,愈演愈烈,开了恶劣的先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文字狱声中,“八行书”案又发了。

一天,川陕总督岳钟琪的官邸里,来了一个年轻的客人,满口的湖南口音,自称名叫张熙,有要事要见总督面陈。岳钟琪闻报感到非常奇怪,与此人无亲无故,他来做甚!为了弄清情况,他接见了来客。张熙接受了敬茶,便要求岳钟琪屏退左右。越来越玄!为了弄明底蕴,岳钟琪照办了。

于是,张熙先称颂岳钟琪战绩辉煌,守土有方,礼贤下士,为人正直……“你不是有要事要与本督面陈吗?”岳钟琪被捧得烦了。

来人不过是想打点秋风。他宁可略解宦囊,也不愿浪费时光听这空洞的谀词,“有话请讲好了!”

他想不到来人绕了一圈之后,却讲的是这样的一番话:

“小人闻知制军大人乃岳武穆(岳飞)的后代,理应克场箕裘,上承祖业。今满清乃兀术之后,而大人为之效力疆场,实为天下之士所不齿!”岳钟旗闻言大惊,连忙离座向外探,看有无窃听之人。

张熙见此情景,以为岳钟琪动心了,便激动地说;“当今皇帝凶残暴戾,谋父,退母,弑兄,屠弟,杀戮功臣。摧残文化,手段阴毒,实在不配为天下主。观今各省民怨沸腾,只要大人竖起义旗,号召四方俊在,必得国人响应。”说着,他站起来,从怀中取出一封八行书。内容是劝岳钟琪起兵反清,与张熙所说一般无异。这封八行书落款处不具姓名。

岳钟琪问:“这书是何人所写?”

张熙避开正面答复:“是一位海内名儒,威望极高之人。”岳钟琪深沉地笑着:“此人既以秘事相商,又派足下专程为此而来。如今事到于此,而犹不以真名见示,非取信于人之道也!”

张熙仍然闪烁其词:“制军肝胆照人,张某深知。唯写书人再三嘱咐,除非制军答应与他盟誓,共同反清时,方可以真名见告。”

岳钟琪哈哈大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此公既要用岳某,又要疑岳某,看来也非可议大事之人!”

张熙听得出这反激的意思,也正色而言:“不是寄书人怀疑制军大人,而是制军大人怀疑张某。既如此,大人可将张某投诸大狱,弃诸西市。张某死而无怨,为了正义大业,我进这辕门的时候就没想活着出去,但主事之人乃天下英才。为天下计,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说出他来的。”

岳钟琪见来人动了真火,便知道这是个读烂古书食古不化的人。这牛脾气不是轻易扳得转的,便改容谢过:“事关重大,容岳某深思之后来日再来回话。”说罢,他召来师爷,安顿张熙到驿馆住宿,然后告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