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大量的资本,老船长现在开始以每股9美元的价格,静悄悄地购买行驶在第42街和布鲁斯特之间的纽约-哈林铁路公司(New York & Harlem Railroad)的控股权。一旦获得了控股权,范德比尔特就继续买入哈林铁路的股票,直到股票价格爬升到每股50美元。因此,范德比尔特在极短的时间里面就赚到了几百万美金。然后,按照特维德老大(“Boss” Tweed)①的建议,范德比尔特向纽约市议会(New York Common Council)中与自己有利害关系的议员们慷慨地支付现金或股票。这样他就获得了一条沿着百老汇从42街到巴特瑞(Battery)的电车路线的经营权。人们认为,这个既定权利要比范德比尔特所花费资金的价值多上几百万美元。因此,哈林铁路的股票又急剧增长,涨幅高达10倍。这位老船长仅仅在一年里就赚得了几百万美元,而且是很轻松地赚到了。范德比尔特以他的方式证明了自己是一位杰出的铁路大师。
范德比尔特和那些嫉妒他巨大财富的人们之间,很快就发生了一场不合时宜的冲突。在范德比尔特的一位敌对资本家乔治·劳(George Law)的要求下,纽约州议会的政客们表示,他们才有权利授予有轨电车的特许权,并且宣称要取消范德比尔特的特权。范德比尔特大声地抗议,但是现在极为快乐地进入了这场游戏的这些人民公仆就是要故意损毁他。他们致力于取消范德比尔特的特许权,而且以100美元一股的价格卖空哈林铁路的股票。在当时,这种操作方法因被丹尼尔·德鲁使用而变得极为流行。德鲁本人也对这个对抗范德比尔特的活动十分感兴趣。精明的“老船长”嗅到了这些阴谋,他提前准备好了大量资金,买下了所有正在流通的哈林铁路的股票,直到完全买入为止。范德比尔特对抗着“大熊”德鲁的卖空行为,也进行了前所未有的“做多操作”①。因此,纽约州的议员们极为痛苦地被迫进行了“交割”②,交割的价格高达179美元一股。老船长从议员和他们的同谋者那里赚到了100万美元。根据公众的看法,其中一半是来自迄今为止不可征服的丹尼尔·德鲁。恳求怜悯是徒劳无功的。当对手们正在倾家荡产的时候,无情的范德比尔特正泰然自若地玩着扑克牌。1864年的哈林铁路股票大战对于公众来说,是一件轰动的大事。人们现在对范德比尔特极为敬畏,而且他的铁路建设技术也被认为是一个奇迹。
一旦起步,范德比尔特就将精力聚焦在扩张的胜利之路上。他自负地渴望着要将更多毗邻的铁路收入囊中,与现在赢利的哈林铁路合并组成一个更庞大的系统。他首先看上了哈德逊河铁路,这是一条沿着哈德逊河东岸与他自己掌控的向北线路并行的铁路。
人民公仆们又一次挡了范德比尔特的路。他们这次作出了奇怪的抱怨,称这位新铁路贵族正在制造一种“垄断”。而且当地的政治家们又一次要求用通常的刺激物(金钱)来软化他们的反对意见。根据范德比尔特官方传记作者的说法,范德比尔特与威廉·特维德一起前往奥尔巴尼(Albany),“竭尽全力获得对线路联合的许可”。一时间,哈德逊河铁路的股票开始疯涨,从每股25美元涨到了150美元。尽管范德比尔特对那些议员进行了“刺激”,但突然之间在奥尔巴尼出现了广泛流传的谣言,称有敌对利益集团正在凶猛地做空该公司的股票。人们很快就知道,这是深沉的丹尼尔·德鲁所为,渴望复仇的德鲁对范德比尔特的股票发起了一次猛烈的卖空攻击。而且据报道,那些忙碌的议员背叛了范德比尔特,拒绝同意铁路公司的合并,并且在德鲁的带领下,开始大量卖空范德比尔特的股票,这几乎摧毁了范德比尔特。
“这可能是‘老船长’一生中最为黯淡的时刻,”克鲁斯提到,“他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他几乎要崩溃了。他经常向密友悲哀地讲述在这场危机中自己的感受。”
但是,范德比尔特还是迅速站稳了脚跟。他在合伙人手中秘密地筹集了一个500万美元的“共同资金”,来买进所有被抛售的哈林铁路股票,并继续在华盛顿10号住所里泰然自若地玩着扑克牌。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人们都很紧张。当价格开始慢慢上涨时,哈林铁路的股票被逼进了绝境,并且被人们锁进了保险箱。而且,政客们和德鲁那帮人开始变得困惑、疯狂。
“难道这些人就不需要一件衣服吗?”当他命令他的经纪人们买进所有可以买入的股票时,范德比尔特高呼道。他的对手们已经卖出了超过了实际数量的股票。当哈林铁路的股价达到285美元时,范德比尔特呼喊道:“把它炒上1000美元!这种小组猜谜游戏已经玩过许多次了。”但是,范德比尔特最终变得宽厚起来,并且同意与他的对手将股价定在285美元。因为这时范德比尔特了解到,如果他还是继续他的征程的话,那么整个金融区都将会暂停运行。
这件事情的教训都包含在了丹尼尔·德鲁所说的那句名言中:
一个人如果卖出本不属于他的东西,
就必须将其买回,要不然就得去坐牢。
范德比尔特已经击倒了他的敌人。用他自己粗俗的话来说,他已经“击垮了整个立法机构,大量的议员都必须从奥尔巴尼回老家去,在路上甚至连船票都买不到”。
在随后的几年里,对范德比尔特大胆的征服行为而言,似乎每件事情都很顺利。正如范德比尔特的辩护者所说的那样,“即使是荒凉战争的出现”都是如此。带着所控制的大量资本和一群准备追随他的资本家,范德比尔特很轻易得到了在纽约州内运行的其他蒸汽铁路。通过从侧面进攻而不是正面攻击的方式,范德比尔特得到了在奥尔巴尼和水牛城(Buffalo)①之间运行的老纽约中央铁路(old New York Central)。当这条铁路的所有人拒绝了范德比尔特为获得控制权的报价时,范德比尔特突然在寒冬腊月切断了他自己掌控的线路与中央铁路公司在奥尔巴尼桥上的联系,拒绝处理任何货物和乘客的运输。前往纽约的乘客被迫从西岸步行穿过结冰的河面进入奥尔巴尼。
纽约中央铁路公司向州议会提出上诉,接着州议会展开了调查。在这次调查中,范德比尔特十分顽固,他平静地回答,表示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先生们,我不在那里,”范德比尔特说道,“当时我正在家里玩扑克牌。当我玩牌的时候,我不会让任何东西打扰我。玩扑克牌的时候,需要你全神贯注。”
在他的敌人的请求下,州议会之前曾经制定过一项古老的法案。现在,范德比尔特的辩护律师们提出了这个法案来使他的行为变得合法化。对于那些抗议对公众出行造成不便的人,“老船长”不耐烦地高呼道:“难道我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包括威廉·阿斯特和爱德华·库纳德(Edward Cunard)在内,被扼住了喉咙的中央铁路公司的控制人都被迫向范德比尔特俯首称臣,并且恳求范德比尔特来领导他们的事业。就这样,合并后的纽约中央铁路干线诞生了,其运行范围是在海滨和五大湖之间。
已经进入这场斗争的范德比尔特,可能是渴望在股市中将对手“逼入绝境”。他现在通过购买那些因为出了问题而垮掉的公司,迅速扩张他的铁路帝国。这些公司都不加抵抗,并且“非常廉价”地落入了他的手中。范德比尔特不断增加新的线路,将整个运输网络连接成一架能够赢利的机器。这架机器在当时有着巨大的维度,并且创造出了工业型企业的一种新规模、新速度,而这一点就像是杰伊·库克发现了公共财政方面的新维度一样。科尼利厄斯·范德比尔特可谓是第一批现代工业的领袖。
范德比尔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管理铁路的方法。根据一些报道的说法,他的账本都记在他的脑子里面,或在一个旧雪茄盒里。在管理方面,范德比尔特是如此的吝啬和严厉,以至于他从来就没有丢掉过最小数目的一天的利息。他为人谨慎又大胆。在蒸汽船和蒸汽机车投入使用的初始阶段,范德比尔特并不会对其进行投资。但是,一旦他确认一件事情到达了收获阶段,一旦他判断事情进入成熟期,范德比尔特就不惜一切的精力,将自己的人力、物力都投入其中,而且对那些曾经对其大有帮助的惯例和已存在的法律漠不关心。
“我要在乎法律吗?难道我没有这个权利吗?”
也有人认为,范德比尔特预言式的“远见”其实比人们估计的要少。这里的“远见”主要是指他对所合并资产的估价。1869年5月20日,一项法案得到了通过。这项法案使得范德比尔特有权将他所有的线路与纽约中央铁路系统以及某些永久的特许权一起连接起来。通过进行了一次80%股息的发布,范德比尔特将这家新公司以将近之前市值的两倍(约4400万美元)进行再资本化。克罗夫特讲道:
一天晚上,午夜时分,范德比尔特从他女婿贺拉斯·克拉克(Horace F· Clark)的办公室里带走了600万美元的现金,而且他还有价值2000万美元的新股票。
因此,范德比尔特将会成为运作“掺水股票”的先锋之一,而且这种股票掺水的行为是以在他之前的人们都不知道的规模而进行的。亚当斯就计算出了,到1873年为止,纽约中央铁路系统中共有5300万美元的“水分”。亚当斯认为,“纽约与水牛城之间,每英里的铁路都掺进了5万美元的绝对水分”。尽管他要被后人唾骂,但是老船长自己还是很自豪能够成为现代企业技巧(也就是,根据收入而不是按实际资产的比例来进行资本化)的创造者之一。因此,老船长并没有因自己的估计而蒙受损失。他对于未来的要求似乎确实是适度的。考虑到了一直黏附在他资产上的无尽价值,通过所谓的掺水股票,范德比尔特完成了对比“亚壁古道(Appian Way)①”还要重要的贸易通道的超级垄断(指纽约&哈林铁路和哈德逊河铁路的合并)。
正如美国驻英大使的儿子小查尔斯·弗朗西斯·亚当斯(Charles Francis Adams, Jr·)②在当时所评论的那样,“范德比尔特可能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工作的方式比他自己所知道的都要更聪明。范德比尔特已经发掘出了现代文明的有力要素”。1867年,范德比尔特就提出了“帝国主义”或垄断这样的说法,这在美国经济中几乎是一种全新的、从来没有见过的力量。从操纵小铁路公司的股票开始,范德比尔特已经前进到了联合的阶段,直到他的铁路系统固定在了美国的工业心脏之中。在内战时经济改革的第一阶段,人们已经可以察觉到,只要能够达到对至关重要的运输媒介的自然垄断,铁路公司将会拥有超过其他所有企业的超级权力。但现在,在内战即将结束的时候,“为了全力以赴地满足他在企业管理中发展帝国主义的巨大本能”,范德比尔特沿着一个宽阔的前线,向着每个方向努力。
约翰·穆迪(John Moody)曾经赞扬过范德比尔特的远见,认为他将他的干线扩展到了最为遥远的边境,但事实并非如此。实际上,范德比尔特因为警惕,一开始反对前往水牛城以西的地方。范德比尔特说道:“如果我们要掌握所有前往芝加哥的道路的话,那么我们也有可能要去旧金山和中国。”但是,外在环境改变了他的计划。市场竞争的比赛很快就延伸到了芝加哥,而且范德比尔特必须确保自己的位置不受任何攻击。然后,他就可以像中世纪收费道路上的贵族一样,任意地征收税费。这些中世纪的贵族,曾经向所有经过他们领地的人和在广阔领地中的所有行业征收税费。但是,为了确保控制权,范德比尔特必须残酷地继续消灭所有会威胁他铁路系统繁荣的反对者。他的方法是提供一个更有竞争力的服务,或把持住类似的关键位置和附近的要塞。
在他鲁莽职业生涯的早期,范德比尔特就已经与伊利干线的首领德鲁发生过冲突。当范德比尔特想要在自己的线路中提高运费的时候,伊利铁路就会针锋相对地提出一个低上20%的收费。当范德比尔特阻断老纽约中央铁路公司与奥尔巴尼的联系时,中央铁路公司的人们就会将运输业务转到德鲁的河流蒸汽船上。他们阻挡着范德比尔特的进攻,一直到河流结冰,轮船不能运行为止。现在,在范德比尔特将铁路线路向西扩展的过程中,伊利铁路公司又一次次地处处阻拦他。范德比尔特说,伊利铁路公司就是只“黑猩猩”。 范德比尔特终于明白,要想能够发号施令,他必须亲自“吸收”和控制这条对手掌握的线路。而且事实上,在1866年之后,范德比尔特就开始买入伊利铁路公司的股票。按照他通常的突然进攻的策略,范德比尔特在公开市场中开始不断地买入伊利铁路公司的股票。但是在这场将要令他发狂和遭受极大挫败的斗争中,范德比尔特将要遇到最聪明、机智和无情的对手,而且这三位对手还是一起合作来对付他。他们分别是假装老实其实狡诈的德鲁、无畏的吉姆·菲斯克和平静又诡秘的杰伊·古尔德。
在这两股力量之间,一场“不可抑制的冲突”已经箭在弦上。这场冲突中的暴力、闹剧以及滑稽——正如现在他们出现在我们面前一样——将要震撼美国这个无忧无虑的国家。这些斗争时而在地下进行,时而又转到了表演歌舞剧的舞台上,它的奖品将是对一个经济帝国的统治权,但是当时很少有人看到或理解到了这个奖品。而且,“巨人”范德比尔特越被那个狡猾的“三人组”——也就是正如他所称呼的没有良知的伊利“猩猩们”所阻挡,其突击也将会变得越激烈、越不知廉耻。
①民主党的着名政客。
①以目前价格买入一定数量的股票,等价格上涨后,高价卖出,从而赚取差价利润的交易行为。
②交易双方过户交易货币的所有权的实际交付行为。
①即布法罗,美国纽约州西部的一座城市,位于伊利湖东端、尼亚加拉河的源头。
①古罗马时期一条把罗马及意大利东南部阿普利亚的港口布林迪西连接起来的古道。
②内战时的将军,后来成为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董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