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纯礼审明问题的真相后,第二天去见皇帝,奏明了这桩所谓“谋逆”要案的荒诞。徽宗道君皇帝也觉得好笑,就问范纯礼,这事应当怎样处置。范纯礼说:“这种村野小民,愚昧无知,信口开河,不懂得什么叫忌讳,倘若判他以叛逆之罪,既会贻笑四方,更辜负了陛下仁政爱民的美政。依臣看来,最多引用‘不应为’的条款,打他几棍子就足够了。”徽宗说:“惩罚得这样轻,怎么能警戒下民呢?”范纯礼说:“臣以为正是想要叫民间知道陛下的刑罚不滥,一切都是为了教训百姓罢了。”徽宗依允了这样处理,于是,那倒霉的戏迷挨了一顿打之后,被放回去了。
《宋史·范仲淹传》
宋太宗纠案
宋太宗雍熙元年(公元984年),京城开封有个寡妇王刘氏,令她的婢女到府衙告状,控告丈夫前妻的儿子王元吉图谋毒害自己,几乎致死。知开封府刘保勋委派掌管京城争斗及推鞫事的右军巡使推问。由于儿子的诉说和继母的控词完全不同,没有审出真情实况。知府叫移交给左军巡继续审问。左军巡心狠手毒,纵容狱卒严刑拷打,王元吉受不住酷刑,只得招认谋害继母。
事隔不久,刘氏病死。到了开封府要“虑囚”(向囚犯讯察服罪情况)时,犯人移交司录司案问。司录参军较为冷静认真,大体上已经审出了王元吉遭受诬枉的情状,可过了好几个月,仍未完全审决。开封府只得将案情报告给皇帝。鉴于原告刘氏称王元吉投毒,但却查不出明显的症状与证据,皇帝命令免去王元吉的死罪,改判徒刑。
那知,王元吉的妻子张氏又到朝堂去撞击“登闻鼓”,为丈夫鸣冤叫屈。宋太宗亲自召问了张氏,详细听取了她对这一冤屈事件的诉说。太宗听了以后,十分生气,他马上派遣太监逮捕原本推勘此案的官吏,又任命御史重新审问,最后终于将案情审理明白。
原来王刘氏的丈夫死后,她不能洁身自爱,与人发生奸情,但内心里既惭愧,又悔恨,以至忧悸成病。她最怕这件丑事被丈夫的前妻之子王元吉觉察,这才打定主意先发制人,便有向官府控告王元吉谋害自己的事发生。
案子审清以后,王元吉得到了平反释放,知府刘保勋被夺俸3个月,原审案的推官和左右军巡使等,分别受到撤职或降秩处分。大夫受刘氏的贿赂,为刘氏出具中毒伪证;刘氏的兄弟与刘氏同谋,欺瞒、隐匿王家财产;以及其他接受贿赂的审案官吏,均被判处流放海岛。其余的审案官吏,虽未受贿,可昏聩失职,冤枉好人,也区别情节轻重受到责罚。司录司的主吏,能审出被告遭受诬枉的情况,赏给缗钱,另赐束帛。
当初王元吉被捕送进监狱之时,左军巡的狱卒肆意凌辱犯人,将犯人捆缚拷打,使用俗称“鼠弹筝”的酷刑,其惨毒情景,骇人听闻。太宗命令以其法还治其人之身,叫他也领教领教其滋味。于是,在众狱吏狱卒面前,将那狱卒捆缚,如法炮制,打得他宛转号叫,但求速死。待到刑毕给他解开绑索的时候,他已哭叫无声,仅存一丝气息,两只手长时间不能动弹。宋太宗看了,感触万端地对宰相和其他大臣说:“京城地面,竟然有这般严重、这般残酷的冤狱存在,那外地四方也就可想而知了!”官吏们战战兢兢,冷汗直冒,一个个低头不敢仰视。
《宋史·刑法志》
张齐贤断案逸事
北宋初年的宰相张齐贤,任地方官时就留心刑狱,亲自纠正许多疑案冤案。他任江南西路转运使时,每当出巡各地,经常看见各州押送囚犯前往京师。囚犯们披枷戴锁,狼狈不堪,酷暑严寒之日,更为惨切,死于路上的,十常五六。他几次碰见南剑、建昌、虔州的送囚小队,要来押解公文一看,几乎都不是首犯、要犯。对这些,他都立即加以审问,弄清了不少冤枉的或不该解送的。有鉴于此,他上疏皇帝,建议以后凡地方送囚至京,皆委任精明强干的官吏审问,倘若情况不实,一定追究原问官员的罪责。他的主张实行后,江南送囚到京的就减少一大半。
张齐贤判案既果断又机智。真宗时,有家皇亲国戚的两兄弟,由于分享家庭财产事,闹起了纠纷。两人都说对方多,自己少,太不公平。他们告到官里,贵族之家的财产纠纷,地方官不好认真追究,无法解决他们的矛盾。他们依仗裙带关系,又闹到皇帝面前,皇帝也觉得很为难,偏袒哪一边都不好。能管天下大事的皇帝,调解了十多天也未曾奏效。真宗把他的苦恼告诉宰相,张齐贤说:“这件事情的确不好办,御史台和开封府自然办不了。陛下就把这事交给臣吧,臣亲自为他们了断。”
张齐贤坐在相府的大厅里,把诉讼双方叫来问道:“你们不是认为对方得到的财产多,自己分得的财产少吗?”双方都说:“是的。”张齐贤说:“那好。你们就将各自陈述的理由写成文字,签名画押,作为凭据。”字据立好后,张齐贤说:“如今我让你们皆大欢喜。”他先对甲说:“你说他家的财产多,我就判你搬到他家去,他的财产归你了。”回头又对乙说:“你不是说他的财产比你的多吗?我也让你满意,你搬到他家去,他的财产全是你的了。”说罢,又召来两个吏员,叫他们分别监督甲家搬到乙家,乙家搬到甲家,但人搬财产不搬。又让二人相互交换了财产文契。手续办完后,张齐贤笑着问他们道:“该满意了吧?”
两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哭笑不得,可字据在宰相手上,既不敢翻悔,又不敢再告,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次日,张齐贤向真宗皇帝奏明他的处理情况,真宗笑得前仰后合,半天才喘过气来,说:“我就明白除了你没有谁能断好这场官司!”
颇有讽刺意义的是,张齐贤自己身上也发生过因财产问题而出丑公堂的趣事。宋初的薛居正,当了近20年的宰执大臣,居家俭省节约,自然积累了一份令人眼红的大家业。他又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养子惟吉。惟吉也当了十来年的地方大吏,42岁的壮年就去世了。惟吉不善治家,他死后,家里人为了争夺财产,闹得四分五裂。惟吉的妻子柴氏,没有生儿育女,她想带着薛家的财产、书籍,以及其他宝物,改嫁给张齐贤。可是惟吉的庶出儿子薛安上不依,提出诉讼。真宗想,两家都是宰相门第,脸面要紧,不希望他们对簿公堂。因此,只命司门员外郎张正伦前往两家查询解决。但柴氏讲的情况和薛安上讲的情况大不一样,没有办法,最后还是移交御史台审理。结果审出柴氏的背后原来有张齐贤的儿子、太子中舍张宗诲在给她出谋划策。因此,宗诲贬官海州别驾,张齐贤也丢掉相位,贬为太常卿。这位名相,风流梦、发财梦没有做成,反而落了个鸡飞蛋打的可笑结局。不过,张齐贤毕竟是能臣,皇帝离不了他,不久他又官复原职,虽有瑕疵,仍不失为一代名相。
《宋史·张齐贤传》
张咏严刑竣法
五代以后,天下大乱,军阀争战不休,中央和地方政权的更迭频繁,骄兵挟持将帅,悍吏凌驾长官的事,时有发生,直到宋初,这种习气仍然存在。但北宋初年,统治集团中已经有了一些刚强干练的人物,使用严刑竣法矫正这一弊病。
张咏出仕不久,任鄂州崇阳县令。这时,他已经表现出刚方强劲的行政特色,对属下吏役的管束十分严格。一天,有个吏员从官库出来,鬓角旁边粘了一个铜钱。张咏一看,是库里的钱。按规定,吏役出入官库,私自带出一钱一物,都是犯法行为。张咏问他是咋回事,本来略加解释也就算了,但这吏员平时骄横惯了,便火气十足地加以顶撞。张咏的尊严受到藐视,勃然大怒,命衙役将那吏员押下杖责。那吏员没有被他吓倒,却更加猖獗地大叫道:“一文钱算得了什么!这也值得打我?你有权打我,还有本事杀了我么!”张咏也怒不可遏,抓过笔来,龙蛇飞舞就写判词,他写道:“一日一钱,千日一千,绳锯木断,水滴石穿。为了防微杜渐,务必严惩拒不认罪者,以儆效尤。”写罢判词,他亲自拿起一把利剑,快步走到阶下,斩了悍吏。然后,马上向御史台和中书省陈明始末,自劾请罪。崇阳人对这个悍吏早已恨之入骨,他们对张知县的勇敢决断,齐声叫好,一直传为美谈。
后来,张咏升吏部侍郎,出知益州。在这里,又发生了一起几乎同样的有关他诛除悍吏的案件。有个骄横的吏员不执行他的指令,而且还敢当面与他争辩。张咏大怒,命令衙役将他锁起来,颈上戴上枷。这个吏员横行一世,哪受过这样的践辱,而且他也不相信张咏会为了一点争吵小事,就对他大动干戈,因此,他高声狂叫道:“有胆量你把我杀了!不杀我,你休想取下这枷!”他不清楚张咏是个刚方任性的人,认为这么一硬会把对方吓倒。谁知这种桀骜不驯的气焰,越发惹恼了张咏。他将桌子一拍,马上叫来武士,戴着枷就将那悍吏砍为两段。堂上堂下的恶胥猾吏们,一个个心惊肉跳,两腿战栗,大气不敢出一口,不得不从此收敛行迹。
《宋史·张咏传》
雁门关之战
公元980年,辽西京大同府节度使、驸马、侍中萧咄李率大军10万,气势汹汹地向雁门关进发,这是辽国向北宋发动的第二次大举南侵。
雁门关地处北宋与辽交界地带,是北宋防御辽国进攻的重要关口,守将为宋代州刺史杨业。杨业即世传“杨家将”中杨继业的原型,骁勇善战,外号“杨无敌”。此时,杨业麾下仅有守军数千人,面临大敌来攻,他急遣信使请求节制西北边疆军事、正驻守太原的潘美发兵援助。
而潘美却拒不发兵。他以为,雁门关虽是战略要地,但只能暂时阻挡辽兵的攻势,并不能用来坚守以长期拒敌。因此,潘美只是积极准备固守太原,没有发兵援助杨业固守雁门的打算。
辽军已至雁门关,潘美却按兵不动,仅凭杨业的数千兵马守关,势必无法抵挡萧咄李的10万大军。在此危急关头,杨业只得冒险设计,欲用奇兵袭击辽军统帅的指挥部,“擒贼先擒王”,若辽军统帅被擒获,则辽之10万大军可不战自溃。以数千骑袭击敌人10万大军,诚为至难至险之事,而事已至此,杨业别无选择。
计议已定,杨业留副将守雁门关,自己则率“麾下数千骑自西径而出,由小径至雁门北口,南向背击之,契丹大败。”根据这段记载,可知杨业乃是采用从敌人背后发动突然袭击的战术,一举将辽军击溃的。
当时,辽军正在准备进攻雁门关,没料到宋军会在其背后猛插一刀,又不知宋军到底有多少人马,顿时大惧,纷纷逃窜。
混战中,杨业判断辽军统帅必在中军旌旗簇拥之处,于是率军猛攻辽之中军。只见辽军旗鼓簇拥之处,有一人骑着个匹高大的骏马,杨业知此人必是辽军主将,乃率众击之。骑骏马者正是辽军统帅萧咄李,在宋军的猛烈冲杀下,其左右卫兵皆被冲散,萧咄李竟被宋兵斩杀。
萧咄李一死,辽军顿时成了一盘散沙,皆无心恋战。守卫雁门的宋兵见杨业袭击成功,也开关杀出,辽军大溃,退至大同。杨业麾军追杀,擒获辽军都指挥使李重海而还。
杨业以少胜多、取得雁门关大捷的消息传至太原,潘美不信,及查证属实,顿时恼羞成怒,妒火中烧,竟上疏宋太宗,劾奏杨业之短。幸好宋太宗此时还算明智,将潘美的“谤书”封好,遣使送给杨业看,并升杨业官职为领云州观察使,兼代、郑南州刺史,算是对杨业取得雁门关大捷的奖赏。
雁门关大捷是宋辽战争中宋朝为数不多的胜仗之一。杨业在大敌临关的危急时刻,毅然实施背后袭敌之中军的战术,而不是被动地据关防守,变被动为主动,其胆其识,极为卓越。
《宋史·杨业传》《宋史·太宗纪》
八字军抗金
1141年,金与南宋讲和,金归还伪齐刘豫之地与宋;宋向金称臣,每年向金进贡银50万两,绢50万匹。
宋高宗为了苟安于半壁江山,讨好于金,竟尽撤淮南守备,以示诚意。
可是,和平之期却不像宋高宗想像得那么长久,3年后,即公元1140年,金军都元帅完颜宗弼当政,乃撕毁和约,举倾国之兵分四路攻宋。其战略部署为:镊哷贝靳率军攻山东,右副元帅完颜杲进攻陕西,骡骑大将军李成率部攻河南。金兀术则亲统精兵10万攻汴京。
宋人以为早已与金议和,不会再有战事,故江北、淮南一带守备松懈。宋东京留守孟庾自知难敌金兀术,竟开城门投降,迎拜兀术进城。
一时间,汴京附近各州府的守臣纷纷效尤,相继投降金军,只有拱州守臣、左奉议郎王慥以身殉国。河南各个州府几日之间,便皆为金所有。
金军进攻汴京前夕,宋东京副留守刘锜急忙率王彦的“八字军”旧部1.8万人赴援。所谓“八字军”。乃宋将王彦在太行山创立的抗金武装,因其将士们脸上皆剌有“赤心报国誓杀金贼”字样,故名。后来,王彦被宋廷解除兵权,“八字军”旧部遂归刘铸统领。
刘锜率“八字军”行至顺昌,知顺昌府陈规告诉刘锜:金兀术已占领东京,刘锜知再向东京进军,已无济于事,便提出愿与陈规同守顺昌。时顺昌城中有粮万斛,足够“八字军”及顺昌守军之需,陈规也正愁兵少力孤,难以固守,及闻刘锜之言,大喜过望,遂留刘锜共守顺昌。
宋鄜延路副总管刘光远亦率兵来到顺昌,三将合兵,皆认为汴京已不可救,不如共守顺昌,以拒金兀术南下。六天后,金军巡逻骑兵已至城下。刘锜预先设伏,待金巡逻兵走近,突出擒其二人,经审讯,得知兀术部将韩将军在白龙涡下寨,刘锜马上遣奇兵千余,乘夜潜出,袭击金韩将军大营。韩将军不意宋兵突然来袭,仓促应战,结果被宋兵斩杀千余人。待金军整顿准备反击时,宋兵巳撤回顺昌城中。
初战告捷,顺昌军民人心大振。刘锜又侦知金龙虎大王与三路都统率军3万掩至,刘锜乃趁金兵远来疲惫、刚至城下之际,突然开城门进攻,守城之军亦用强弩劲弓射之,金军败退,人马溺于城外小河者甚众。
金军初至顺昌,便遭到迎头痛击,眼看天色已晚,不便攻城,乃退军至城东20里处的李村扎营休整。是夜,乌云密布,雷电大作。刘锜决定利用天时,再次夜袭金营。他派部将阎充挑选了500名勇士,令其乘夜袭击金兵。500勇士奄至李村金军营地,而金兵浑然不知。“电光四起,见辫发者辄歼之。”金兵皆留有一条长辫子,这倒成了宋兵辨别敌我的记号。金兵遭此暗算,大乱,急忙撤退15里。
刘锜此时又遣勇士百人继续袭击金军。有人劝刘铸令勇士们“衔枚”,刘锜笑道:“用不着衔枚。”乃命百名勇士每人带一个用竹管做成的哨子,以哨声为号,径袭金营。
此时已至深夜,伸手不见五指,宋军潜入金军营地后,暗伏不动,待雷电闪时,突起杀敌,雷电过后,复藏匿不动。哨声起,百人则聚,时聚时散,借电光斩杀金兵。金兵大惧,又不能测宋兵所在,遂终夜被动挨打,防不胜防。
天明后,宋兵早已退走,但见金兵“积尸盈野”。金将只得率军退至老婆湾,并遣人求援于金兀术。金军在老婆湾待援期间,心胆俱裂,竟昼夜不敢下马,在马上吃饭睡觉,以备宋军又来奇袭。
是役,刘锜仅用几百奇兵夜袭,而使金数万大军连连败退,予敌以沉重打击,其战略战术颇富艺术性和戏剧性,是奇兵制胜的典范之作。
金兀术闻讯,亲自率军来攻顺昌,遂又演出南宋击败金军的顺昌大捷。
《宋史·刘颙传》、《宋史·高宗纪》
李元昊伐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