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侂胄为人奸邪卑劣,擅弄权术。他常借机亲近皇帝而趁机剔除不利于自己的人。朱熹深知他,就劝赵汝愚先厚赏他作为辛劳的报酬,然后再远离他,否则终受其害。赵汝愚并不当一会事儿。大臣黄度正欲弹劾韩侂胄,不料走露风声,被韩侂胄排挤。朱嘉看不惯,向宁宗奏称韩侂胄弄权。韩侂胄闻知,派优伶身穿宽袍大袖扮成朱熹模样当众侮辱朱熹,朱熹愤然辞官。韩侂胄挤走赵汝愚的亲信左右,就图谋加害赵汝愚。
霅(zhà)川(浙江吴兴)刘(bì)曾与韩侂胄同堂共事,常以博知自负。可是赵汝愚每次商讨事务总与韩侂胄交谈,他只字不知,心里很嫉恨赵汝愚。他对韩侂胄说:“赵汝愚想独霸功劳,专擅大权。你不仅受他管辖,而且搞不好就会把你贬到岭南。”用以挑拨赵、韩关系。韩侂胄很惊恐,因问其计。他说:“要赶走赵汝愚、首先得选用自己的亲信当谏友。”韩侂胄问:“那又能如何?”他说:“就说皇上御笔批示。”韩侂胄顿悟,遂用皇上内批任用自己的亲信为谏官,驱逐了赵汝愚任命的官员。赵汝愚的地位开始动摇起来。
韩侂胄想赶走赵汝愚,一时也没把柄。就和亲信京镗谋划,京镗说:“赵汝愚与皇上同姓,就诬陷他图谋危害国家。”不久,韩侂胄任用曾与赵汝愚有矛盾的李沐上书弹劾赵汝愚,说:“赵汝愚与陛下同姓而居宰相重职,将对国家不利。”宁宗昏聩,遂罢赵汝愚之相位,同时韩侂胄升官到保宁军(四川汶川)节度使。
大臣李祥、吕祖谦等纷纷上书称赵汝愚忠心为国,不能被罢相,应罢免韩侂胄等人。宁宗却听信韩侂胄诡辩,罢免了李祥和吕祖谦。韩侂胄认为不重贬赵汝愚,朝议不会停止,他以重金拉拢网罗赵汝愚、朱熹门下知名人士,用何澹和胡竑为言官弹劾赵汝愚。何澹指责赵汝愚为伪学(朱熹新创理学)罪首,胡竑条奏汝愚有十不逊。二人在朝中大起谣言,诋毁赵汝愚。有人又向胡竑告密说:“赵汝愚曾梦见孝宗授给他汤鼎(国家神器),背负白龙升入天空。”本来此梦与宁宗登基主办丧事相合,诬陷者却说赵汝愚图谋不轨。宁宗怒极,遂重贬赵汝愚到永州(湖南零陵)。
韩侂胄惟恐赵汝愚日后被重新任用,就图谋杀害他。他密令衡阳太守钱鍪(móu)杀死赵汝愚。赵汝愚深知韩侂胄不杀自己不会罢休,但他襟怀坦白,从容对子孙们说:“我看韩侂胄一定要杀了我才高兴。我死后,你们也不要悲伤,也许可以免罪吧。”
庆元二年(1196年),赵汝愚暴死衡阳。
(《宋史·奸臣列传·韩侂胄》、《宋史·赵汝愚传》)
李涛刚正不阿
张彦泽,五代后晋时的彰义军节度使,为人骁悍暴虐,残杀了他的记室张式,夺去了张式的妻子。这事激起了举朝官民的公愤,接替张彦泽为节度使的王周,上奏揭发张彦泽的不法行为26条,并详述了泾州百姓残敝的情状。张式的父亲张铎也到朝廷诉冤。后晋高祖石敬瑭却以为张彦泽累立军功,宽恕了他的罪过,只把他调职完事。
刑部郎中李涛到朝堂上疏,说张式无罪,被张彦泽剖心、决口、砍手、断足,然后斩首,凶残狠毒,惨不忍睹,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石敬瑭说:“张彦泽是我的功臣,我与他有誓约,曾经许他永远不受死罪惩罚。”李涛大声说:“陛下同张彦泽的私下誓约,不忍食言;而范延光也是功臣,陛下还赐给他誓书铁券,可如今铁券到哪里去了?不是也把他杀了吗?”问得石敬瑭无话可答,拂衣而起,就想溜掉。李涛不顾一切地紧随其后,大胆地劝谏不已。石敬瑭迫于众多朝臣的强烈呼声,只好将张式的父亲张铎、弟张守贞、子张希范召来,赐以官职。又蠲免泾州民税和杂役一年。对张彦泽,却只给了削阶降爵处分。李涛等人自然极不满意,又连疏请求,终无结果。李涛失望之余,只得回归洛阳,赋诗有“三谏不从归去来”之句。
后来,张彦泽投降契丹,领兵杀入汴京,大肆抢劫,契丹主耶律德光大怒,将他锁拿起来,并向百官和汴京市民宣布他的罪状,又问道:“张彦泽应当诛杀否?”百官和市民都请求杀无赦。杀他的那天,张彦泽从前杀害的官民的子孙,都披麻戴孝,手拿哭丧棒,跟在刑车后面,一边哭亲人,一边骂凶犯,而且纷纷伺机用哭丧棒打他。这时的张彦泽俯首无言,只能咬紧牙关忍受。刑车到了北市,他已被打得头破血流,断腕出锁,然后用刑。冤死者的亲属一拥而上,争着挖心破脑、取髓割肉,拿来祭奠亲人。
归附宋朝后,李涛当了兵部尚书。太祖建隆二年,有个军校尹勋,负责疏浚五丈河。有一队陈留县的丁壮民工,无法忍受劳苦和虐待,一夜之间,纷纷逃走。尹勋派人劫回了一部分,然后擅自将队长陈琲等10人斩首,又将丁壮70人杖责一百,剖去左耳。
此时李涛正在害病,当他获悉这个非常事件后,感到无比愤慨,不顾沉重病体,就要草拟本章上奏,请求诛杀尹勋以谢百姓。他的家人劝他说:“您病得如此严重,应当好好休养,不能轻易动气,朝廷的事您就暂时不要管吧。”李涛愤愤地说:“人谁没有一死?但我既然当了兵部尚书,怎能对军校无辜杀人坐视不理!这样无法无天、骇人听闻的事,怎能不上奏?”太祖赵匡胤看了李涛的奏疏,也很愤怒,下诏削夺尹勋的官爵,发配许州。
《宋史·李涛传》
冯伉正直不阿
李益是北宋太宗年间秦州大富豪,尽管只当了个长道县的酒务官,可他却有通天的本事,聚敛了巨大的家资,家里的童奴达数千人。财大自然气粗,李益横霸一方,州县官吏处处受他挟制,没有不怕他的。时常有几百家贫穷百姓向他借钱,他则榨取高额利息。更奇怪的是,州县官吏也得像征收公家赋税那样为他督理催收债务之事。
州里有个推官冯伉,为人正直不阿,看不惯同僚们对李益那种胁肩谄媚的样子,拒绝臣服于土皇帝。李益对他的傲慢无法忍受,就派出一帮奴仆打手,趁冯伉巡察市肆的时候,将他拽下马来,百般摧辱。冯伉愤怒无比,诉于州郡,州郡不敢申理。冯伉又多次上表揭发其贪残凶暴、目无国法的种种恶迹,可都被李益收买了的各级官吏扣押,始终不能上达。就算表章到达京城,朝中权贵竟也有为李益所买通的,因此李益依然稳如泰山,作恶如故。
但冯伉并不灰心,他以不屈不挠的为民除害的坚强意志,通过各种途径和机会,不断举劾李益的罪恶。有一次,有位市马司的翻译官要进京拜见皇帝,冯伉请他将自己的表章面呈皇帝。太宗终于看到了冯伉的表章,他没有想到,在西北贫困的角落,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寄生于大宋朝机体上的国中之国!他十分恼怒,马上命令新任知秦州的吴元载逮捕李益,并加以审讯判罪。
可是,土皇帝李益毕竟有通天的本领,太宗皇帝的诏书还没有到,京城里的权贵已将皇帝的旨意传达到他的耳朵里。土皇帝到底还是惧怕真皇帝,李益见来头不小,只得暂时躲避起来。等吴元载捧着诏书前去抓他时,李益家里已是人去楼空。吴元载只得将扑空的情况向皇帝报告。宋太宗气得拍案大叫,下令当地及附近各州郡紧急行动,务必将李益捉拿归案。最后,终于在河中府富民郝氏家中抓到了李益,并马上将他押到御史府审问。皇帝动怒,权贵们也不敢出头保护他了,因此李益的不法行为一一查证落实,将他判了斩刑,没收了他的家产。他的儿子李仕衡,这时已经中了进士,任光禄寺丞,也被罢官。李益的伏法,为陕西除了一害,当地百姓无不称快。
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此后不久,李仕衡就遇赦,又夤缘复官,担任华州通判,兼领渭桥辇运。而在捉杀他父亲李益的案件中起过重要作用的吴元载,则因在成都知府的任上,遇到王小波、李顺起义,占领了成都,吴元载被免官召回京城。当他经过华州时,冤家遇上了对头,李仕衡为报杀父之仇,派人严行检查吴的行装,要收他的“关市之税”。吴元载当即严词拒绝。李仕衡就假公济私,上疏劾奏,朝廷责降吴元载为郢州团练副使。土皇帝的儿子也算是出了一口闷气。
更有意思的是,酒务官的儿子比他的父亲更有出息,李仕衡后来当了尚书左丞、观察使这样的大官,而且贪婪的本事也超越了他的父亲。史书上说他家资累万,在长安修建了宏大府第,“严若官府”,可谓“克绍箕裘”了。
《宋史·吴廷祚传》
李浩断事果断
李浩与秦桧的儿子秦禧同时中进士,当时很多同年友都赶忙去秦府结年谊、拉关系,而李浩却鄙薄秦桧奸佞,断然不往。因此,举进士后20年间,他一直沉抑下僚,不得升进。直到孝宗即位后,才慢慢升为知台州。
在台州任上,李浩刚正不阿,断事果敢。州里捡选禁军500名,就地组织教练武艺。因为训练官贪赃中饱、虐待士卒,引起士兵的强烈不满,一些人乘机煽动作乱,手执武器气势汹汹地威胁长官。武官吓得不敢出头,身为地方守令的李浩,却能沉着无畏地弹压,他训斥乱兵说:“你们难道想造反吗?有胆量就先把我杀了!”这一招果然奏效,这些刚刚招募来的农民、市民,看见州官如此凛然不可冒犯的样子,许多人的狂热劲头像被泼了一瓢冷水,他们意识到闹得有些过火了,再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不少人异口同声地说:“我们哪敢造反?只是教官太狠毒,逼得人忍无可忍。”李浩答应帮助改进训练工作,并要士兵们回到兵营里去,检举出目无法纪、煽动闹事的人来,这样就可以原谅众人的盲从。最后,终于将四个为首者黥面发配,平息了这场风波。
台州有个豪族巨富郑宪,在某权贵人家供职,依仗权贵的庇护,他有恃无恐地干尽不法勾当。事情败露后,李浩果断将权门鹰犬郑宪逮捕关押。那知这个过惯富豪生活的人,受不了囚犯待遇,很快就死于狱中。但李浩并未就此歇手,由于此人罪行太大,民愤太大,李浩抄没了郑宪的家产,将他的妻子等放逐到远地居住。
但郑宪并非等闲之辈,他尽管死了,他的家属也还有很大的活动能量。在权贵人家的暗中支持下,郑宪的家人到处告状诉冤,并且制造了许多反诬李浩的言论,如说他违制买妾之类。一些觊觎台州的官僚,也借机上疏攻击他,图谋取而代之。但李浩的清正是上下皆知的,代理参政刘珙也站出来上疏为他辩护,说:“李浩当台州郡守,除暴安民,得罪了豪绅,种种流言随之而起。臣详细考察事实,只能证明李浩清白无辜。”孝宗也感慨地说:“地方大吏不畏强暴,也不容易啊!”孝宗将劾奏李浩的本章,统统留中不发。
由于权贵的意向十分明显,复审这个案子的大理寺还在观望,甚至拟定发还李浩所抄没的郑宪的家产。当大理寺的奏书送上后,孝宗生气地在后面批示道:“此案台州原判非常公允妥当,郑宪的家产永不给还,妻子照旧流放。”皇帝的话就是终审,李浩这才安定下来。
李浩的刚直给孝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后来朝廷考虑大理寺卿的人选,孝宗就对辅臣说:“执法官员就得找像李浩那样刚直不阿的人担任。”接着又说:“没有人比李浩更好。”这样,就升他当了大理寺卿。
《宋史·李浩传》
赵汝愚专权误国
南宋宁宗时,大臣赵汝愚与韩侂胄争权,赵汝愚被贬为外官。朝中大小臣僚为此忿忿不平,不断有人上书抨击这种党同伐异、专权误国的政治腐败现象。
太府寺丞吕祖俭的上书,特别尖锐激烈,他愤怒指斥韩侂胄“欲假人主之声势,以渐窃威权”,“恃权怙宠,摇撼外庭”的种种倒行逆施行为。疏上不久,就有诏下,说吕祖俭欺君罔上,朋比为奸,给他以安置韶州的惩罚。
这一诏令受到不少官吏的抵制和批评。一位中书舍人侂不愿拟旨,说吕祖俭罪不至贬。接着又有所谓“御笔”批下,说:“吕祖俭目无君主,其罪当诛,将他贬斥,已经是皇恩浩荡,宽大为怀了。”吏部尚书楼钥,特意将吕祖俭的祖父吕公著于元祐初年所上言的十事抄出进呈宁宗,并进一步说:“吕公著是先朝的社稷重臣,对他的子孙后代就算宽宥十世也不过分。如今他的孙子吕祖俭进献忠言,却要被放逐到岭外,能如此对待功臣后裔吗?况且,万一吕祖俭在边荒烟瘴之地死了,朝廷就会落了个杀害言官的恶名,臣真为陛下惋惜。”宁宗对他的话似懂非懂,问道:“吕祖俭到底说些什么?”楼钥也大吃一惊,原来皇帝根本不了解吕祖俭上书的详细情况,这说明前几天的诏旨和御笔批语,都不是出自皇帝的本意。权臣专制到了这般程度,楼钥也只能摇头叹息而已。
韩侘胄听不进不同意见,仍然一意孤行,公开宣扬说:“还有谁再敢替吕祖俭说话,就把他流放到更南边的新州去!”因此,众人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韩侂胄的亲信中也有头脑比较冷静的,他们对韩侂胄说:“自从赶走赵丞相后,天下人都在切齿愤恨;如今又要将吕祖俭投荒万里,倘苦他真的死在那里,那么,同他们那一帮人的积怨就更深更重了。不如稍微将吕祖俭的流放地内移一点为好。”韩侂胄也认为这样更好一些,便将吕祖俭改送吉州,后来又移到瑞州。而吕祖俭终于死在瑞州。
吕祖俭的叔伯兄弟吕祖泰,与他同样坚决反对韩侂胄专政。当吕祖俭到了瑞州后,吕祖泰从他居住的常州宜兴,徒步前去看望,住了一个多月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回去后,他对友人说:“自从我的兄长贬谪以后,朝廷内外再没有敢说话的了。我尽管是无名无位的布衣,但一定要仗义直言,以报效国家。不过,得等一些时候,如今不想说,是怕连累我的兄长。”
果然,吕祖俭死后,祖泰就到登闻鼓院上书,请求诛杀韩侂胄以防祸乱,揭露了韩党要人陈自强、彭龟年、苏师旦、周筠的丑恶面目。主张用周必大取代韩侂胄执政。他的大胆直言,震动了朝野。韩党将他恨入骨髓,立即以“挟私上书,语言狂妄”的罪名,将他杖责一百,发配钦州牢城收管。遣送路上,祖泰巧妙逃脱,躲藏在襄阳、郢州一带,直到韩侂胄被杀后,才昭雪冤枉。
《宋史·忠义传》
理学大师程颢审案
著名的理学大师程颢,当官审案,也有不少政绩可记。程颢初举进士,出任鄠县(今陕西户县)主簿。鄠县有个县民暂借他哥的宅院居住,一天因事掘地,突然挖出一罐钱。正在高兴的时候,他哥的儿子闻讯赶来,说这钱是他父亲特意埋藏的,应归他家所有。他叔父不答应,两人就到县里请求公断。
主簿程颢问那侄儿道:“你父亲埋这钱多长?”侄儿答:“有四十年了。”又问:“你叔父在这里借居多少年了?”侄儿答:“二十年了。”程颢就叫吏员将罐里的钱拿出查看,然后对那个侄儿说:“如今官府铸造的钱,不到五六年就会流行天下。你说你父亲埋这钱已经有40年了,就是说大约是在仁宗皇帝初年埋的;可你来看,这罐里的钱最晚的都是太祖年间铸造的,距仁宗初年已经五六十年了。你家并不富裕,能存那么多古钱吗?这该怎讲?”那侄儿被问得目瞪口呆,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程颢任泽州晋城县知县时,有个家资富裕的平民张某,他的父亲刚死不久。有天早晨起来,突然有一个老头进门来说:“我是你的亲生父亲,如今老了,无依无靠,想来与你一起居住。”老头还讲了好多如何将张某抱与人家的经过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