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捕组出发之前,南昆又发生了一件怪事。
中午的时候,南昆最繁华的商业区广告牌上贴出了一张告全市市民书。这张彩色喷图的告全市市民书看上去十分精美,用了大红的底色,配以醒目的黄色文字,上面印了柯立峰的巨幅照片,文中大意是,柯立峰是受命逃亡,他接到一个神秘人物的电话,命令他顾全大局立刻出逃,柯立峰出逃的意义是为了保护隐藏在幕后的真正巨贪,那是个比柯立峰官高数品的高层人物。最后,告全市市民书呼吁全体市民为柯立峰鸣冤,柯立峰是南昆最清廉的领导干部。
正是下班时间,很多人停下来观看,自行车、电动车、摩托车、轿车把整条马路都给堵死了。竟然有人在人群里高喊:“我们强烈要求,还柯厅长清白!”
林静淑正好从这里经过,她刚刚把女儿柯楠送上火车。
隔着老远,林静淑就看到了喷图上柯立峰的巨幅照片,不由悲从中来,心里一阵厌恶和恶心。
有人认出了林静淑,喊道:“这不是柯厅长的夫人吗,柯厅长是不是贪官,为什么外逃,柯夫人应该最知情吧,你给大家说一说吧!”
人群闪开一条路,把林静淑让了进来。林静淑经受了丈夫外逃和女儿失踪的双重刺激后精神已经出现了障碍,她在很多时候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变得特别大胆,所以当她面对这么多人时竟毫无怯意,像一位老演员一样,站在自己舞台上安然自诺。
有人问她:“你丈夫到底是不是贪官?”
林静淑没有回答,哈哈大笑起来,谁都没想到她会扑过去扯那张告全市市民书。
她的举动遭到几个不名身份的男子的阻拦,林静淑像疯了一样扑向那幅喷图,她咬伤了一个阻拦她的男子的手,玩命似地把那张喷图扯了下来。几名男子对她拳打脚踢,大声喊道:“冒牌货,她根本不是柯厅长的夫人!”
商业中心一时间乱成一团。
林静淑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喊道:“柯立峰是不是贪官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贪官的老婆,你们好好看看吧,我是贪官的老婆啊!”
还好,市局刑警队的人及时赶来,平息了这场骚乱,林静淑已经被打的不成人样了。
董书记说:“自从追捕工作开始,我们的身后就有看不见的黑眼睛在注视着我们,毫无疑问,这些人是想寻找机会干扰追捕,据初步调查,与南昆的黑恶势力有关,但是黑恶势力绝不会做亏本的事,有人出钱购买了他们,他们受人钱财就要与人消灾,现在,当他们知道我们要去新加坡追捕柯立峰,他们就正式出手了。”
武厅长说:“越是这样,我们越是要抢时间,抓回柯立峰,让一切水落石出。”
在机场候机的时候,楚天梅把丁尚龙拉到一边问道:“许燕妮还在坚持和你离婚吗?”
丁尚龙说:“已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了。”
楚天梅一愣:“你同意了?
丁尚龙无奈一笑说:“只能同意。”
楚天梅沉吟一下说道:“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否则会产生严重误会。”
丁尚龙看着楚天梅:“什么事这么严重?”
楚天梅叹息一声说:“我想了好长时间,觉得还是应该跟你说。”
丁尚龙说:“你说吧,我们之间什么话都可以说,你用不着为难。”
楚天梅这才说道:“许燕妮最近和我弟弟来往频繁,也许是我多想,许燕妮坚持离婚是不是我弟弟的原因。可是我又觉得不可能,我弟弟也否认,说他们只是正常交往。”
丁尚龙摇头一笑说:“就算是不正常的交往也不算什么,我和许燕妮……已经结束了。”
楚天梅没有料到丁尚龙是这种态度,他竟然这么无动于衷。一个男人,只有对那个女人死了心才会有这样的表现,丁尚龙已经死心了吗?
楚天梅说:“老同学,你的离婚如果真的与我弟弟有关,我只能向你道歉,感情的事,真的是让人无从插手,不过,我还是要尽力说服我弟弟。”
丁尚龙又是一笑:“不说了,没什么意义。你不要有什么压力,也用不着去劝说你弟弟,我不会怪罪任何人,还是借用那句老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楚天梅无话了,只有在心里叫苦。
丁尚龙问道:“你家那位怎么样,你经常不在家,他有没有意见?”
念慈生病的事,专案组和追捕组的人都不知道,所以楚天梅硬撑着说:“他没事,他是一个很会自己照顾自己的人。”
武厅长亲自到机场送行,握别的时候对每一个人说着同样的话:“马到成功。”
所有的期望都在这四个字里了。
丁尚龙想,谁都愿意马到成功,尤其是省委省纪委的期望值这么高,南昆百姓对贪官外逃义愤填膺。可是此次去新加坡的背景竟然这么模糊,在没有新加坡警方允许的情况下,拿着使馆的邀请函就踏上了异国追逃之路。新加坡的法律制度和人情环境又是那么特别,没有先例,也没有人指导应该怎么做,能不能马到成功,心里实在是没底呀。
在首都机场,公安部行动处马处长和和国际合作局邱国海处长已经持票等候。他们六点登机,到新加坡的时候正是这个时尚岛国尽展迷人夜色之际,狮城这座花园城市以自己的五彩斑斓给人以精湛的美,美得让人无可挑剔。
他们哪有心情观赏迷人夜色,出了机场就火速赶往邻近新加坡的机场考普瑟滨水大酒店,使馆的吴蓝公使已经等在酒店的大堂了。
吴蓝公使说:“大家都知道,我们的警察不能在新加坡执法,不能公开进行调查,我的意见,还是先争取当地警方的协助。明天早上,使馆出面与新加坡警察局联系。”
也只能这样了。
吴蓝公使安排了晚饭,也算是给追捕组接风。众人都没有什么胃口,感觉一块石头压在心上。
事情果然很不顺利,第二天早上,使馆与新加坡警察局联系后,对方态度明确地表示,没有见面的必要。
几个人闷坐在房间里,千里迢迢飞到新加坡,连新加坡警察局的大门都进不去,还谈什么追捕?
所有人都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整整一天,追捕组一行五人就像关笼子里的鸟,根本不想走出房间,更没有心情去大街上走走。新加坡中央商业区、赞美坊、达豪施纪念碑、新加坡总统府、建于1894年的老巴刹、鱼尾狮公园、旧国会大厦艺术之家、史丹福莱佛士爵士铜像、孙中山南洋纪念馆这些名胜古迹和商业区虽然诱人,可他们并不是来观光旅游的。
没想到韩晓苏却坐不住了,站起来说:“各位领导,我想出去走走行吗?”说完看着丁尚龙。丁尚龙不理她,心说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去逛街,是不是缺心眼啊。
但是马处长点头说:“出去走走也好,不要走太远,早点回来。”
韩晓苏走了。
丁尚龙气得不行,真想追出去把她拽回来。
直到下午韩晓苏也没有回来,期间丁尚龙几次发短信问她在哪,让她快点回来。韩晓苏每次都及时回复,说马上就回,可就是不见人影,丁尚龙这个气,心说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个臭丫头。
晚上七点多,一身时尚打扮的韩晓苏回来了。丁尚龙早就在大堂等着,见了韩晓苏劈面就说:“你还知道回来啊?公费旅游的感觉不错吧?”
韩晓苏嘿嘿一笑。
丁尚龙想这可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啊。
回到房间,韩晓苏这才沉下脸说:“丁队,你嘴巴可真够损的。”说着从包里拿出个小本子,翻开说:“新加坡一共有一百零二家酒店,我去了文华大酒店、远东乌节普瑞德酒店、远东伊丽莎白酒店、基督教女青年会福康宁旅馆、华滨酒店、法格兰斯酒店、新加坡泛太平洋大酒店、半岛怡东酒店、安国酒店、果树公园酒店、湾景酒店、飞龙如切酒店,一共二十三家,都没有史蒂文·柯的住宿登记。”
丁尚龙瞪着韩晓苏:“是不是想让我表扬你?简直是胡闹,你明明知道我们无权在新加坡搞调查,如果让新加坡警方知道了,我们马上就会被赶走,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韩晓苏说:“我当然知道,我是以朋友的身份寻找朋友,这不算调查,再说新加坡警察怎么能知道,你没看我穿得像个女学生吗?我就奇怪,柯立峰在网上的订房信息是文华酒店,看来,他又和我们玩起了捉迷藏。”
丁尚龙说:“新加坡弹丸之地,随便他怎么玩。我必须提醒你,你这是无组织无纪律,我要给你处分。”
韩晓苏说:“那就等回家以后再处分吧,怎么处分都行。”
丁尚龙气得不行:“你看你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真想……”
韩晓苏一笑:“抽我是吧?”
丁尚龙说:“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争取新加坡警方的协助,只要有他们的协助,找到柯立峰是手到擒来的事。”
楚天梅夺门而入,满脸兴奋地说:“有好消息,新加坡警方同意明天见面谈,使馆刚刚打来的电话。”
丁尚龙一喜:“太好了!”一回头,韩晓苏已经走了。
楚天梅说:“万事开头难,但只要开了头,事情总会有个结果,明天你主谈,我和马处长邱处长给你做助理,韩晓苏做翻译准备,你好好准备一下,我相信你的口才。”
丁尚龙说:“口才好并不说明就会成为谈判的赢家,我现在脑子里空无一物,真不知道明天怎么谈。”
楚天梅说:“我们只有一个主题,请求协助,让我们把柯立峰带回去。”
丁尚龙说:“我心里没把握,也只能临场发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