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四书经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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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论语学而篇(2)

【译文】孔子说:“治理国家应该事事认真,时时诚信,处处节约,关心群众,及时抓住发展机遇。”

【诸儒注疏】“道”,治也。“千乘”,诸侯之国,其地可出兵车千乘者也。“敬”者,主一无适之谓。“敬事而信”者,敬其事而信于民也。“时”谓农隙之时,言治国之要,在此五者,亦务本之意也。

程子曰:“此言至浅,然当时诸侯果能此,亦足以治其国矣。圣人言虽至近,上下皆通。此三言者,若推其极,尧舜之治亦不过此。若常人之言近,则浅近而已矣。”杨氏曰:“上不敬则下慢,不信则下疑,下慢而疑,事不立矣。敬事而信,以身先之也。《易》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盖侈用则伤财,伤财必至于害民,故爱民必先于节用。然使之不以其时,则力本者不获自尽,虽有爱人之心,而人不被其泽矣。然此特论其所存而已,未及为政也。苟无是心,则虽有政不行焉。”胡氏曰:“凡此数者,又皆以敬为主。”愚谓五者反复相因,各有次第,读者宜细推之。

【理学讲评】道,是治。乘,是兵车。四马驾一车,叫做一乘。千乘之国,是地方百里,可出兵车千乘的的大国。时,是农功间暇之时。孔子说:“千乘的大国,事务繁难,人民众多,不易治也。”若欲治之,其要道有五件,其一要敬事。盖人君日有万几,一念不敬,或贻四海之忧,一时不敬,或致千百年之患。必须兢兢业来,事无大小,皆极其敬慎,不敢有怠忽之心,则所处皆当,而自无有于败事矣。其一要信。盖信者,人君之大宝,若赏罚不信,则人不服从,号令不信,则人难遵守。必须诚实不贰,凡一言一动都要内外相孚,始终一致,而足以取信于人,则人皆用情,而自不至于欺罔矣。其一要节用。盖天地生财止有此数,用若不节,岂能常盈。必须量入为出,加意撙节。凡着侈的用度,冗滥的廪禄,不急的兴作,无名的赏赐都裁省了。只是用其所当用,则财常有余,而不至于匮乏矣。其一要爱人。盖君者,民之父母,不能爱人,何以使众。必须视之如伤,保之如子,凡鳏寡孤独,穷苦无依的,水旱灾伤、饥寒失所的,都加意周恤,使皆得遂其生,则人心爱戴,而仰上如父母矣。其一要使民以时。盖国家有造作营建,兴师动众的事,固不免于使民,然使之不以其时,则妨民之业,而竭民之力矣。必待那农事已毕之后,才役使他,不误他的耕种,不碍他的收成,则务本之民,皆得以尽力于田亩,而五谷不可胜食矣。这五者都是治国的要道,若能体而行之,则四海之广,兆民之众,治之无难,岂特千乘之国而已哉!为人君者,所当深念也。

【心学讲评】夫子曰,治国之道,有大法之必循者焉,有庶政之必修者焉。然政具在,而所以行之者,则在人君之力行者耳。今以千乘之国,大国也,事繁而人众,而欲使之各就其条理,以政无不举而民无不顺,则固有要焉。事各有理也,人各有情也,因其理,达其情者,所以道之也。

以政事言之,大者必修,而小者亦不可废,何以为制事之主哉?其唯敬乎!一事之至,无微无巨,而慎其始,尤戒其终。则事不同而所以尽事之宜者,皆此不敢忽之心尽之也。以出令言之,在常者不一,而在变者无恒,则何以为施令之准哉?其必信矣。一令之行,以始以终,而下所遵,必上所守,则令不同而所以示民之从者,皆此不相欺之诚示之也。用亦多端矣,有有余而用者焉,亦有不足而不容已于用者,而念常在于俭约,则不可节者且有其渐次,而苟可节者无有不裁损。唯不以奢侈之心用物,而物自足以给吾之用也。人亦不齐矣,有可用吾爱者焉,有不可用吾爱者,而情常动于恻隐,则不可爱者且有其矜容,而苟可爱者必致其怀保。唯不以威严之气加人,而人自有以信吾之仁。有国事焉,有君事焉,以分义言之,皆使民为之耳。使民之道,亦多端矣。分职任功,或繁或简,而要之不可不以其时也。前此者有时矣,勿待事至,而迫之于一旦;后此者有时矣,勿不待期至,而急求其成。盖农自有隙,事自有期,勿曰吾所使者正,而唯吾之令之也。以此数者而治国,行乎万事而皆此一心,临乎万民而皆此一理,事自集也,人自从也,于千乘亦何难之有哉!大而以治天下,推之而无异理;小而以治一邑,仿之而无异术。则能道千乘之国者,治道于斯尽矣。

【元典】

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译文】孔子说:“年轻人应该孝顺父母,尊敬师长,认真诚信,广施爱心,亲近仁人志士。能轻松做到这些,才可以从事理论研究。”

【诸儒注疏】“谨”者,行之有常也。“信”者,言之有实也。“泛”,广也。“众”,谓众人。“亲”,近也。“仁”谓仁者。“余力”犹言暇日。“以”,用也。“文”,谓《诗》、《书》六艺之文。

程子曰:“为弟子之职,力有余则学文。不修其职而先文,非为己之学也。”尹氏曰:“德行,本也。文艺,末也。穷其本末,知所先后,可以入德矣。”洪氏曰:“未有余力而学文,则文灭其质;有余力而不学文,则质胜而野。”愚谓:力行而不学文,则无以考圣贤之成法,识事理之当然,而所行或出于私意,非但失之于野而已。

【理学讲评】弟子,是指凡为北为子的说。谨,是行的有常。信,是言的有实。泛字,解做广字。众,是众人。亲,是亲近。仁,是仁厚有德的人。余力,是余剩的工夫。文,是《诗》、《书》六艺之文。孔子教人说:“但凡为人弟为人子的,入在家庭之内,要善事父母以尽其孝,出在宗族乡党之间,要善事兄长以尽其弟。凡行一件事,必慎始慎终,而行之有常。凡说一句话,必由中达外,而发之信实。于那寻常的众人都一体爱之,不要有憎嫌忌刻之心。于那有德的仁人却更加亲厚,务资其熏陶切磋之益。这六件,是身心切要的工夫。学者须要着实用力,而不可少有一时之懈。若六事之外,尚有余力,则学夫《诗》、《书》六艺之文。”盖《诗》、《书》所载,皆圣贤教人为人之道,而礼、乐、射、御、书、数亦日用之不可阙者。未有余力,固不暇为此,既有余工,则又不可不博求广览,以为修德之助也。先德行而后文艺,弟子之职,当如此矣。然孔子此言,虽泛为弟子者说,要之上下皆通。古之帝王,自为世子时,而问安视膳,入学让齿,以至前后左右,莫非正人,礼乐诗书,皆有正业,亦不过孝弟、谨信、爱众、亲仁与夫学文之事也。至其习与性成,而元良之德具,万邦之贞,由此出矣。孔子之言,岂非万世之明训哉!

【心学讲评】夫子曰:学者之所以学,教者之所以教,皆有其当务焉,而于始教之日,早已定其生平之志行矣。引之以流俗之习尚,则日趋于卑下而无所止;推之于性命之精微,则妄据为高明而无其实。夫亦就固有之心,因必修之事,尽可为之力,而教者以此教,学者亦以此学而已矣。今弟子而欲学乎?教弟子者而欲正其所学乎?则其职可约略而言之矣。

入而有亲焉,善以事之为孝,依乎膝下而不忍违,则无所待而生其爱之诚焉。出而有长焉,善以事之为弟,侍乎几杖而不敢亢,则无所待而致其敬之实焉。如其有事也,自有其执事之常也,唯加谨焉,不任其意而以为作辍。若其言也,自有其可言之实也,唯必信焉,不任其情而以为辨论。与相接者不有众乎?无怨无恶,而不容生忮忌之心。人爱弟子,而弟子无容其有择而爱也。其中有仁者矣,可则可效,而足以为因依之主,弟子亲仁,仁者亦乐与之亲也。操此数者以为心,而内竭其诚,外修其职,行之必力,其固然者。而时乎其未与相酬酢也,则力之余也,而弟子不可以戏渝承之也。古之人有遗文矣,先生长者之所传也,他日之以明伦察物而进德者也,则以其致力于学,而勿敢怠荒焉。以此数者而思之,孩提而知爱,稍长而知敬,一因其情之所必发,而所行止庭闱之节,所言止应对之词,所与但族党之人,所慕但慈厚之士,所学但安弦、操缦、离经、释诂之功,则弟子之为此者亦易,何所惮而不修?而教者之事亦易以见功。乃情且动而爱恐自此而衰,气且盛而敬恐自此而弛,甚虑其性之将迁,而智计生,则行且无恒,物态惑,则言且无物。人与相狎,则情易相离;贤者以正,则心且相惮;物欲相诱,则且与《诗》、《书》、《象》、《勺》之气不孚。是弟子之必为此也难,又乌容不勉以自尽?而教者之道亦宜严以立防。遵此道也,下之必不与流俗同乎陷溺,而高明之德业亦循序渐进,而非虚慕以亡实矣。此学者之经,而亦教者之所必慎也。

【元典】

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译文】子夏说:“重贤轻色、尽心孝顺父母、尽力献身国家、交朋友言而有信的人,即使没有高等学历,我也认为他已经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诸儒注疏】子夏,孔子弟子,姓卜,名商。贤人之贤,而易其好色之心,好善有诚也。“致”,犹委也。委致其身,谓不有其身也。四者皆人伦之大者,而行之必尽其诚,学求如是而已。故子夏言有能如是之人,苟非生质之美,必其务学之至,虽或以为未尝为学,我必谓之已学也。

游氏曰:“三代之学,皆所以明人伦也。能是四者,则于人伦厚矣。学之为道,何以加此?子夏以文学名,而其言如此,则古之所谓学者可知矣。故《学而》一篇,大抵皆在于务本。”吴氏曰:“子夏之言,其意善矣。然词气之间抑扬太过,其流之弊,将或至于废学。必若上章夫子之言,然后为无弊也。”

【理学讲评】子夏,是孔子弟子,姓卜名商,字子夏。上一个贤字解做好字,下一个贤字,是有德的贤人;易,是移易。竭,是尽。致其身,是委弃其身,不肯爱惜的意思。子夏说:“人之为学,只在纲常伦理上见得明白,才是根本切要的工夫。如人之见贤,谁不知好,但不能着实去好他,若使贤人之贤而能移易其好色之心,大贤则事之为师,次贤则亲之为友,真知笃信,就如好好色的一般,则好善极其诚矣。人于父母,谁无孝心,但未能着实去尽孝,若使委曲承顺,尽那为子的道理,凡力量到得的去处,都竭尽而无遗,则事亲极其诚矣。事君不可以不忠,但人都自爱其身,则其忠必不尽。若能实心任事,把自家的身子,委弃于君,虽烦剧也不辞,虽患难也不避,一心只是要忠君报国,而不肯求便其身图,则事君极其诚矣。交友不可以不信,但轻诺者多,全信者少,若能诚心相与,但与朋友说的都是着实的言语,内不欺己,外不欺人,虽久远而不至于失信,则交友极其诚矣。这四件都是人伦之大者,而行之皆尽其诚,这就是见道分明,践履笃实的去处,学问之道不过如此。人虽说他未曾为学,我必谓之已学矣。若使未尝学问,而但出于资性之聪明,则不过一事之偶合,一时之袭取而已,岂能事事尽美,而厚于人伦如是乎。此可见古人之为学,皆用力于根本切要之地,而不专在于言语文字之末也。”

【心学讲评】子夏曰:夫人之必务于学,将以何为也哉?情之所必动而闲之,性之所不容已而尽之,心之所不可昧而不欺之;恐此三者之理未明,故学以求知之。求知之者,固将以力行之也。能力行焉,而后见闻讲习之非虚,乃学之实也,而岂但以其文乎?今使有人于此,所以正其情者,则“贤贤易色”也。知其贤而贤之,自以为不逮,而愿与亲焉。慕之深,唯恐其或疏,既得事焉,唯恐其遐弃我也。于是极凡人之情发不自禁而为好色者尽忘之,而一用之于贤,以好色之情好贤,而以好贤之情夺其好色,则其发乎情,止乎礼义,而得其贞者有如此。

所以尽其性者,则“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也。吾之事父母者唯此力耳,孰不知其当竭者?乃本无可诿,而或诿之兄弟;本无可分,而或分之妻子;即立身扬名之说,亦足以夺其专事之忱,不能竭矣。而若人者,但力之所可为,即事之所必尽,盖能竭也。吾既事君,则身为君之身矣,孰不知其当致者?力荣而身受其荣,则情或迷之;辱而身受其辱,则心或惮之;即委曲求济之功,亦足以文其两全之隐,不能致矣。而若人者,既以身而许君,则不知己之有身,盖能致也。则其因其性全其爱敬,而忘其身者有如此。

所以不欺其心者,则“与朋友交言而有信”也。与朋友交者,非但以言也,而相与往来唯其言。当言之时而早已不信于心,则无望其信之于后。当言之时而可信诸心者,犹或不信于其后。始之以实,而终之以必践。乃从其始末而考之,皆实有其信,而非偶然之不爽与勉强以求合。则其根乎心以立乎诚,而无妄于交者有如此。

使当吾世而有斯人也,于君亲师友之间无不尽之道,则唯于性情心术之内无不穷之理。或其闻见有所未博,论说有所未详,而有议之者日未学乎?乃所力行者皆学之实也,非知之明,而何以行之至?吾固有以深信其所得,而谓其学矣。使其更进而求详于学焉,亦不过以广其大用,而尽经之纬之之变,即令守此而无李于学焉,亦无所让于先学,而为穷理尽性之真。不然,日取古人之书而诵习之,日就古人之迹而摹放之,而终其身于不觉,即天下虽许之为学者,而又何足美哉!

【元典】

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

【译文】孔子说:“君子不稳重就不会有威严,经常学习就不会固执。”

【诸儒注疏】“重”,厚重。“威”,威严。“固”,坚固也。轻乎外者必不能坚乎内,故不厚重则无威严,而所学亦不坚固也。

【理学讲评】重,是厚重。威,是威严。固,是坚固。忠信,是诚实。无字、勿字都是禁止之辞。惮,是畏难的意思。孔子说:“君子为学必养成个深厚凝重的气质,然后外貌威严,而所学的道理自然坚固。若是轻浮浅露,不能厚重,则见于外者,无威之可畏,而其所学者亦不能实有诸己,虽得之,必失之矣。岂能以坚固乎!然立身固要厚重,而存心又在忠信。人不忠信,则事皆无实,何以为学。故又当以诚实不欺为主,而无有一毫之虚伪,然后可以进德也。所交的朋友必胜过去我的人,方为有益。若是不如我的,或便佞善柔之类,这样的人,不但无益而且有损,切不可与之为友也。人不能无过,而贵于能改。过而惮改,则过将日甚矣。所以但遇有过,或闻人谏正,或自家知觉,便当急急改下,不可畏其难改,而苟且以自安也。以厚重为质,以忠信为主,又辅之以己之人,行之以改过之勇,则内外人己,交养互发,而自修之功全矣。学者可不勉哉!”

【元典】

“主忠信。”

【译文】一切要以忠信为本。

【诸儒注疏】人不忠信,则事皆无实,为恶则易,为善则难。故学者必以是为主焉。程子曰:“人道惟在忠信,不诚则无物。且出入无时,莫知其乡者,人心也。若无忠信,岂复有物乎?”

【元典】

“无友不如己者。”

【译文】不要结交不如自己的朋友。

【诸儒注疏】“无”,毋通,禁止辞也。友所以辅仁,不如已,则无益而有损。

【元典】

“过则勿惮改。”

【译文】有错误不要怕改正。

【诸儒注疏】“勿”,亦禁止之辞。“惮”,畏难也。自治不勇,则恶日长,故有过则当速改,不可畏难而苟安也。程子曰:“学问之道无他也,知其不善则速改以从善而已。”程子曰:“君子自修之道,当如是也。”游氏曰:“君子之道,以威重为质,而学以成之。学之道,必以忠信为主,而以胜己者辅之。然或吝于改过,则终无以入德,而贤者亦未必乐告以善道。故以过勿惮改终焉。”

【心学讲评】夫子曰:君子之所由以致于道者,学也。乃学之而得于中,而必闲之于外以养其中。所学者有其事,而必本之于心以制其事。学焉而既有得,而必防其失以保其得。盖内外交养,内有主而外亦不轻。始终相成,始当谨而终尤慎。要以求之身心,而非但求诸所学之道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