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四书经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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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中庸行远自迩

【元典】

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

【译文】君子实行中庸之道,就像走远路一样,必定要从近处开始;就像登高山一样,必定要从低处起步。

【理学讲评】迩,是近处。卑,是低处。子思说:“君子之道,虽无所不在,而求道之功,则必以渐而进,谨于日用常行之间,而后可造于尽性至命之妙,审于隐微幽独之际,而后可收夫中和位育之功。譬如人要往远处去,不能便到那远处,必先从近处起,一程一程行去,然后可以至于远。譬如人要上高处去,不能便到那高处,必先从低处起,一步一步上去,然后可升于高。”君子之道,正与行远登高的相似,未有目前日用隐微处,有不合道理,而于高远之事方能合道者也。然则有志于高远者当知所用力矣。

【元典】

《诗》云:“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耽。宜尔室家,乐尔妻帑。”

【译文】《诗经》说:“妻子儿女感情和睦,就像弹琴鼓瑟一样。兄弟关系融洽,和顺又快乐。使你的家庭美满,妻儿幸福。”

【诸儒注疏】《诗·小雅·棠棣》之篇。“鼓瑟琴”,和也。“翕”,亦合也。“耽”,亦乐也。“帑”,子孙也。

【元典】子曰:“父母其顺矣乎!”【译文】孔子赞叹说:“这样,父母也就称心如意了啊!”

【诸儒注疏】夫子诵此诗而赞之曰,人能和于妻子、宜于兄弟如此,则父母其安乐之矣。子思引《诗》及此语,以明行远自迩,登高自卑之意。

【理学讲评】鼓,是弹。瑟、琴,都是乐器。翕,是合。耽,是久。孥是子孙。顺,是安乐的意思。子思承上文说进道有序,故引《小雅》之诗说道:“人能于闺门之内,妻子情好契合,如鼓瑟琴一般,无有不调合处。兄弟之间,翕然友爱,既极其和乐,又且久而不变,则能宜尔之室家,乐尔之妻孥矣。”诗之所言如此。孔子读而赞叹之说道:“人惟妻子不和,兄弟不宜,多贻父母之忧。今能和于妻子,宜于兄弟,一家之中,欢欣和睦如此,则父母之心,其亦安乐而无忧矣乎。”夫以一家言之,父母是在上的,妻子兄弟是在下的,今由妻子兄弟之和谐,遂致父母之安乐,是亦行远自迩、登高自卑之一验也。然则学者之于道,岂可不循序而渐进哉!

右第十五章。

【心学讲评】道之费也,入于至小而无间。盖天下之理本无间也,天下之势本无间也。非但推而行之之谓也,亦非但感而通之之谓也,亦非发乎己而即至乎天下,操之一心而运乎无穷之谓也。凡彼皆有间者也。

君子之道,盖譬如行远,必自迩,譬如登高,必自卑矣。有能为行远不自迩,登高不自卑之言者乎?有能作行远不自迩,登高不自卑之想者乎?理之必然也,势之必然也。盖行无有不积,登无有不渐,迩积而远矣,卑渐而高矣。故积小者渐大也,积微者渐着也,国家天下积人而成大业,治教政刑积事而成大功,其中无可间断之处,其极无可凌越之节。有一念之得,即有一事之宜;有一事之功,即有一事之效。念念之积渐而善量以充,事事之积渐而德之成以盛,驯至其极而遂以至于高远矣。吾尝闻夫子之说《诗》而得其意矣。诗云:“妻子好合,如鼓瑟琴”,情之和而无一事之戾也。“兄弟既翕,和乐且耽”,爱之洽而无一念之忤也。“和乐且耽”,则“宜尔室家”矣,其宜之也,非旦夕之式好也。“如鼓瑟琴”,则“乐尔妻帑”矣,其乐之也,非偶然之调洽也。闺门之离合,每在细微曲折之中。天性之休嘉,不容有毫发参差之隙。而夫子称之曰,于斯时也,一家之中,和气充盈于内外,至爱绵密于尊卑,无所拂焉,无所逆焉,而为之父母者,不已相安于慈和之中,大慰其性生之乐,其顺矣乎!

夫至于父母顺,而大和之气流行于一家者至极而无以加矣。斯岂非积渐以养其中和之德,而即小行之美以为大德之成乎?则所谓譬如行远之必自迩,登高之必自卑者,不于此而可想见之哉?然则行远者,无一步之可旷也。登高者,无一级之可疏也。故道之费入于至小而无间,理诚无可间也,势诚无可间也。“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诚有以哉!

右第十五章。

【心理穿梭】“徼”只是求意。小注云“取所不当得”,于义却疏。求者,其心愿得之;取,则以智力往取而获之矣。若幸可取而得焉,则不复有命矣。富贵福泽,尽有不可知者。君子俟之,则曰“命”。小人徼之,则虽其得也,未尝不有命在;而据其心之欣幸者偶遂其愿,不可云“命”,而谓之“幸”矣。

章句云“谓所不当得而得者”,亦是奚落小人语,其实不然。如以孟郊之文,登一进士,亦岂其不当得?乃未得之时,则云“榜前下泪,众里嫌身”,既视为几幸不可得之事;迨其既得,而云“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其欣幸无已,如自天陨者然。则不特人以小人为幸,而小人亦自以为幸,乃至人不以小人为幸;而小人亦自以为幸,则唯其位外之愿无聊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