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四书经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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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中庸圣人之道(1)

【元典】

大哉!圣人之道!

【译文】伟大啊,圣人的道!

【诸儒注疏】包下文两节而言。

【理学讲评】道,即是率性之道,惟圣人能全之,所以说圣人之道。子思赞叹说:“大矣哉,其惟圣人之道乎!”言其广阔周遍,无所不包,无所不在,天下无有大于此者。如下文两节便是。

【元典】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

【译文】浩瀚无边,生养万物,与天一样崇高。

【诸儒注疏】“峻”,高大也。此言道之极于至大而无外也。

【理学讲评】洋洋,是流动充满的意思。发育,是发生长育。峻,是高大。极,是至。子思说:“何以见圣道之大?以其全体言之,则见其洋洋乎流动充满,无有限量,如万物虽多,都是这道理发生长育,大以成大,小以成小,无一物而非道也。天虽高大,这道理之高大,上至于天,日月所照,霜露所坠,无一处而非道也。”其极于至大而无外如此。

【元典】

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

【译文】充足有余,礼仪三百条,威仪三千条。

【诸儒注疏】“优优”,充足有余之意。“礼仪”,经礼也。“威仪”,曲礼也。此言道之入于至小而无间也。

【理学讲评】优优,是充足有余的意思。礼仪,是经礼,如冠、婚、丧、祭之类。威仪,是曲礼,如升降揖逊之类。子思说:“圣人之道,以其散殊而言,则见其优优然充有余,广大悉备,如人伦日用之间,有经常不易的礼仪,而礼仪之目,则有三百,品节限制,都是这个道理,有周旋进退的威仪,而威仪之目,则有三千,细微曲折,也都是这个道理。”其入于至小而无间如此。

【元典】

待其人而后行。

【译文】这些都有待圣人来实行。

【诸儒注疏】总结上两节。

【元典】

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

【译文】所以说,如果没有极高的德行,就不能成就极高的道。

【诸儒注疏】“至德”,谓其人。“至道”,指上两节而言也。“凝”,聚也,成也。

【理学讲评】其人,指圣人说。至道,指上两节。凝,是聚会的意思。承上文说:“道之全体,既洋洋乎无所不包,道之散殊,又优优乎无所在不,其大如此,是岂可以易行者哉?必待那有至德的圣人,为能参赞化育、周旋中礼,这个道理方才行得。若不是这等的至德,则胸襟浅狭,既不足以会其全,识见粗疏,又不足以尽其细,要使这道理凝聚于身心,岂可得乎?”所以说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然则欲凝至道,必先尽修德之功而后可。

【元典】

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

【译文】因此,君子尊崇道德修养而追求知识学问;达到广博境界而又钻研精微之处;极端高明而又奉行中庸之道;温习已有的知识从而获得新知识;朴实厚道,崇奉礼节。

【诸儒注疏】“尊”者,恭敬奉持之意。“德性”者,吾所受于天之正理。“道”,由也。“温”,犹“燖温”之温,谓故学之矣。“复”,时习之也。“敦”,加厚也。“尊德性”,所以存心而极乎道体之大也。“道问学”,所以致知而尽乎道体之细也。二者修德凝道之大端也。不以一毫私意自蔽,不以一毫私欲自累,涵泳乎其所已知,敦笃乎其所已能,此皆存心之属也。析理则不使有毫厘之差,处事则不使有过不及之谬,理义则日知其所未知,节文则日谨其所未谨,此皆致知之属也。盖非存心无以致知,而存心者又不可以不致知。故此五句,大小相资,首尾相应,圣贤所示入德之方,莫详于此。学者宜尽心焉。

【理学讲评】这是说修德凝道的工夫。尊,是恭敬奉持的意思。德性,是人所受于天的正理。道,是由。致,是推及。广大高明,是说心之本体。精微,是理之精细微妙处。温,是温习。故,是旧所知的。敦,是敦笃。厚,是旧所能的。崇,是积累的意思。礼,是天理之节文。子思说:“至道必待至德而后凝,是以君子为学,知这道理至大,凝道的工夫至难,胸次浅陋的,固做不得,识见精略的,也做不得,必于所受于天的正理,恭敬奉持,保守之而不至于失坠,其尊德性如此。又于那古今的事变,审问博学务有以穷其理而无遗,而率由夫问学之功焉。这是修德凝道的纲领,然非可以一端尽也。心体本自广大,有以蔽之,则狭小矣,必扩充其广大,而不以一毫私意自蔽。然于事物之理,又必析其精微,不使有毫厘之差,而广大者不流于空疏也。心体本自高明,有以累之,则卑污矣。必穷极其高明,而不以一毫私欲自累,然于处事之际,又必依乎中庸不使有过之不及之谬,而高明者不入于虚远也。于旧日所已知者,则时加温习,不使其遗忘,然义理无穷,又必求有新得,而日知其所未知焉。于旧日所已能者,则益加敦笃,不使其放逸,然节文无限,又必崇尚礼度,而日谨其所未谨焉。”夫致广大、极高明、温故、敦厚,皆是尊德性的事。尽精微、道中庸、知新、崇礼,皆是道问学的事。君子能尽乎此,则德无不修,而道无不凝矣。

【元典】

是故居上不骄,为下不倍。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其默足以容。《诗》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谓与!

【译文】所以身居高位不骄傲,身居低位不会犯上作乱,国家政治清明时,他的言论足以振兴国家;国家政治黑暗时,他的沉默足以保全自己。《诗经》说:“既明智又通达事理,可以保全自身。”大概就是说的这个意思吧!

【诸儒注疏】“兴”,谓兴起在位也。《诗·大雅·烝民》之篇。

【理学讲评】骄,是矜肆。倍,是违悖。兴,是兴起在位。明,是明于理。哲,是察于事。子思承上文说:“君子既修德以凝道,则圣人之道,全备于一身,自然无所处而当矣。故使之居上位,便能兢兢业业,尽那为上的道理,必不肯恃其富贵,而至于骄矜。使之在下位,便能安分守己,尽那为下的道理,必不肯自干法纪,而至于违悖。国家有道之时,可以出而用世,他说的言语,便都是经济的事业,足以感动乎人,而兴起在位。国家无道之时,所当见几而作,他就隐然自守,不为危激的议论,足以远避灾祸而容其身。是为上、为下、处治、处乱,无所不宜如此。《大雅·烝民》之诗说:‘周之贤臣仲山甫,既能明于理,又能察于事,故能保全其身无有灾害。’这就是说修德君子,随所处而无不宜的意思。所以说其此之谓与?”

右第二十七章。

【心学讲评】天以其诚而命乎人,故诚者为天之道。人能诚身以合乎天,故诚之者为人之道。乃道者,天所固然,而人所当然者也。在天者有所以为天,在至诚人之圣人有所以为至,在诚之之君子有所以为君子,则体此道而得之于心者,非徒恃道也,盖存乎德矣。在天地与圣人,无思无为,而德自存焉,以为众善之主,则曰大德。在君子,择善以致知,固执以存心,而德之至者皆致焉,以为天理之藏,则曰至德。要其尽人以合天者则同也。请就自明诚者之至德言之,而其体夫圣人之天道与天地同德者可知已。

夫自明而诚,其明也,则君子之功也,而诚也,则圣人之道也。自诚明者与圣人合德,则所体者一皆圣人之道矣。由今而思,圣人之道岂不大哉!圣人因天道以为道,实有此理者,皆其体也,皆其用也。实理充塞乎两间,而圣人着之,则亦极乎其大而无可加矣。自道之全体而言之,万物之所资始者也,天地之所运行者也,故圣人因之以立道者,洋洋乎流动而不滞,充满而不穷,极于至大而无外矣。万物之生,藉有发之育之者而始遂,而圣人一心之所涵而大仁存焉。万物之生理所自全者,皆其心量之所周也,发育之矣。天之无极,非道之至峻者不能极。圣人一心之所扩而大公存焉,凡天之理气所流行者,皆其心量之所至也。由是而其用行焉,优优大哉,充足而各得,肆应而有余,入于至小而无间矣。其损益建制而为礼仪者,以尽夫吉、宾、军、嘉之制,则有三百焉,尊卑等杀之咸秩矣。以悉夫登降、进反、酬酢之文,则有三千焉,常变鸿纤之咸备矣。以其大而无外者立道之体,而用以生;以其小而无间者全道之用,而体以备。圣人躬体此道,而即建之为天下万世必行之道。而道有行不行之异,则存乎其人矣。

人有人之道,皆可行者也,而非其人不能尽人之道,则必待其人焉。圣人自诚而明,而道以昭垂于万世,必其人自明而诚,而后能效法于圣人。其人之能行者何也?则唯其德也。圣道大,而能毕尽其大者,则唯其德之至也。德已至而道行者,惟其德之能凝也。夫为功于万物,合德于天地,而推行大经大法,以治天下万世者,岂仅其心量之所能及,学术之所能知,遂可一旦见之敷施乎?必有慎重从容之精意,以审夫天时人事之攸宜,不轻于行,而行乃可以顺物理而当天心,所谓凝也。故曰,苟其心得之未纯,以尽夫天德之必至,则虽与闻乎圣人之道,而不能时措以咸宜,则量不足以持,而几不足以审,未有能凝焉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