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水溶、黛玉在栎园里看着几个孩子玩,陈壑殊、灵谦亦在此处,他两个年纪稍大些,可跑可跳,在地上甩着小鞭子做骑马状,四处扑腾,丫头们怕他两个撞倒伯鸾、伯颜,便将这兄弟俩抱到炕上,炕边上坐着灵赜,一双深沉的眸子看着炕下的两个哥哥,先还静静地,忽地直起身子,乍着两只胳膊忽忽地颤起来,似也在学骑马,他本在炕边上,这一动,身子前倾,就折向炕下,唬得水溶、黛玉变色,丫头们惊呼,手忙脚乱地来抢接,她们不接,水溶身快,还能接住,可是她们挡在前里,阻住了水溶,救接不及,灵赜“扑通”一声结结实实摔到地上。
这一声震得丫头们心惊胆寒,忙抱起来,黛玉一叠声让抱过来,丫头把灵赜抱给黛玉,黛玉验看头脸胳膊腿摔坏了没有,李嬷嬷摩挲着灵赜的头哄着别惊住了魂。水溶等着他哭声震天,可是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水溶大惊,莫不是摔坏了,也过来看。灵赜脸上灰土缭乱,额头一块红红地肿起来,鼻子里有血流出,而灵赜一双眼睛还在找陈壑殊和灵谦,浑没在意自己如何了。水溶惊异,看儿子良久,黛玉也吃惊地看着儿子,莫非摔傻了,不会哭了。
夫妇俩都心系儿子,无暇骂丫头照应不周,陈壑殊与灵谦也不跑不跳了,傻傻地看着三人。灵赜则看着他们两个,好似奇怪他们因何能跑跳,而自己一动竟摔了。一屋子的丫头婆子都盯着他,谁也不敢出声。正在这时,灵岳进来,一见屋中情形就明白了,从母亲手里抱过弟弟,用袖子轻轻地为他擦了脸,笑道:“好样的,不哭才是男子汉,伯鸾应跟小叔叔学着点。”灵赜好似听懂了哥哥在夸赞他,笑了个桃花灿烂。水溶、黛玉方放下心,能笑还没傻。
灵岳道:“父亲,皇上圣旨宣召。”
“何事?”
“好似与敏王爷有关。听说敏王爷病了,皇上与肃妃娘娘都在敏王府,让父亲与我兄弟到敏王府见驾。灵川想让公主同去探病,去转告公主了。”
水溶心有所感。事情来了,回避不得,也只能硬着头皮接着。
父子三人带着侍卫随从骑马、泰和坐轿到了敏王府前,守门人忙上前见礼,说道:“圣上在王爷寝内,说若王爷来,请王爷径直入内。”
水溶带着子、媳进入延晟寝内,帘幕高悬,太监宫女侍立两旁,两三个太医伫立其间,神色不安。皇上与肃妃坐在室内桌旁的两张红木椅上。延晟半躺半卧于床内,胡太医正趋身床前诊脉。
“臣水溶、水灵岳、水灵川叩见皇上,见驾娘娘千岁。”水氏父子见驾皇上与肃妃。皇上挥挥手,让他父子起身。
“儿臣拜见父皇、娘娘千岁。”泰和磕了头。
“罢了,这些时日,也不进宫看看父皇。真应了‘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话了。”
泰和看着皇上想要说什么,又止住了,含羞走到肃妃跟前:“娘娘千岁。”
“罢了。”肃妃拉起她,爱怜地扯到自己身边,眼中含泪道:“我就你兄妹两个,你哥哥这样……”
“母亲,孩儿无事。”延晟在床上虚弱地说。
“都这样了,还说无事。晟儿,你要怎样才好?”
胡太医诊完脉,起身至皇上面前躬身道:“皇上,敏王爷,舌淡红,苔薄白,脉弦细,乃肝郁脾虚之象。”
“休与朕卖医书,你只说如何治疗?”
“这,王爷这症肝失疏泄、脾失健运、心失所养而致。以臣愚见,当疏肝、健脾、养心。”
皇上沉着脸,说道:“灵川,你为敏王诊诊看。”
“是。”灵川走到床前坐在床沿上,延晟看他一眼,转过脸去。
灵川笑笑,伸出两指搭在他弦脉上。静察片时松了手,起身说道:“胡太医所说甚是。只肝、脾、心三个脏腑皆有相关,又各有侧重。肝气郁结多与气、血、火相关,而食、湿、痰主要关系于脾,心则多为虚证,心神失养、心血不足、心阴亏虚,臣观敏王脉象乃肝失条达,脾虚气结之象,此应情志所伤。情感拂郁,情志不遂,气机郁结不舒,而引起五脏气机阻滞,肝郁抑脾所致。臣以为药食固是要理,而心病还需心药医。敏王爷亦应豁达于事,多方求趣方为上策。”
听了这话,皇上与水溶不由面面而觑。皇上道:“水溶,你身为敏王之傅,敏王病重如此而汝不知,可知罪?”
“微臣知罪,愿陛下责罚。”水溶躬身领罪。
皇上恨恨地看着他,又无可奈何地叹气。肃妃起身来至病床前,坐在床沿之上,拉着延晟的手,含泪说道:“晟儿,你为当今皇帝之子,有何事情是父皇办不到的,说出来,父皇必会为你做主。”
泰和也跟着母亲来到床前,说道:“皇兄不必自苦若此,想天下事何事能难于我家?”
延晟抬头看看母亲和妹妹,又看向皇上与水溶,垂头黯然道:“儿臣无事,皇上、娘娘不要听平遥王说辞,儿臣只是饮食不调而已,过一时就好了,无需以儿臣为忧。”
就在此时,“轰”的一声遥遥传来,颇有地动山摇之势,众人脚下一片晃动,桌案颤动,茶盏纷纷落地,摔个粉碎。泰和立身不住,一把抓住身边灵川,方稳住身形。宫女们身子左右摇晃,一阵惊呼。
“吵什么?怎么回事?”皇上站起身,还很震惊。
“奴才这就叫人去问。”徐庆忙忙地出去,不一时进来,躬身说道:“皇上不好了,好像是地震,宫中假山震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