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灵岳、灵川,护驾娘娘、公主与敏王。水溶,陪朕回宫。”皇上顾不上延晟的病,断然道。
皇上与水溶回到宫中,宫中正乱着,各宫嫔妃纷纷派人探听信息,宫女太监四处游走,皇上喝道:“都各回宫门,敢有乱者,杀无赦。”水溶一进宫门即下令道:“宫庭侍卫,严防各处,敢擅动者,可先斩后奏。陛下,请暂授水洛兵权,协卫皇宫,传旨明亲王夺情卫率京城。”
水溶向来温文,连严词待人都少,从未下过杀令。如今疾言厉色,众人震恐。徐庆奇怪,这是宫中,不是北王府,北王怎的冒僭越之名,擅作杀伐。皇上怪罪下来,不是玩的。就转看着皇上请他示下。皇上身子未停,继续前行,连眼睛都没眨,说道:“按北王意思传旨。再传南安王调左营人马急速进京。”
“是。”徐庆去传旨。
皇上与水溶直奔御花园,烟波浩渺的湖面中原本矗立一座假山,这座假山与岸上山峦断续相连,从湖水中一直蔓延远处,而现在湖正中的假山坍塌了。碎石瓦砾堆在湖水中,充塞水面,湖水直漫上岸来。水溶纵身而起青萍点水飘行于山峦湖面之上,察看情形。良久方上岸来。皇上问道:“如何?”
“碎石堵塞,深处似有水涡,好似湖水倒灌何处,具体情形清理后才知。”
“此事由北王亲理。”皇上面无表情。水溶看着他:“陛下,此事臣来办,不好吧。”
“陛下,肃妃娘娘回宫。敏王、靖逍王、平遥王、舜慈公主请旨入宫。”一个太监禀告皇上。
“请公主陪娘娘回宫。让敏王与逍、遥二王到这里来。”
“是。”
“陛下请于亭中休息一时,等他们来也就是了。”
皇上转身走进岸边亭中,早有太监准备了厚厚的锦褥铺在上面,皇上坐在那里看着湖面的乱石碎粒,沉默不语。水溶立于一旁,眼睛似看着湖面,眼角余光却扫向皇上,将他神色俱看在眼内。可是皇帝面上古井无波,莫测高深。皇上发现那个秘密了吗?若发现了,他会怎么想?水溶又扫了皇上一眼。今日父子三人俱在宫中,若皇上以此为借口发难,水氏平矣。以父子三人本领,逃命自然不难,可是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自己怎能抗皇命而落得个蓄意谋反的污名存世?只望灵岳、灵川少受这些纲常束缚,不屑君命,不惜父命,脱身远走,带着母亲、妻儿、弟妹避祸他乡。这两个孩子能吗?对灵岳、灵川来说,也许王命好抗,而弃父亲生死于不顾,自己逃命,怕是他二人做不来。只是水氏存亡与父亲一条性命相比,哪个重要,但愿他二人能够权衡。
灵岳、灵川一进来,就察觉到父亲神色不对,父亲面色凝重,目光峻厉,颇有杀伐之气,目不转睛地盯了他二人多时,方将眼光转向天外的悠悠白云,面色逐渐缓和下来。似在向他二人传递什么信息。兄弟二人心中一动,难道此次入宫,是兄弟二人自投罗网,里面藏着凶险,又看向水溶。水溶目光转向湖中坍塌的假山,又假装清除鞋面的泥水,看着脚下的土地轻轻跺了跺脚。灵岳脑中灵光一闪,难道……遂看向灵川,灵川虽不解具体因由,亦明白父亲意思,怕是皇上含了杀机,父亲暗示兄弟二人自顾逃命,就看向灵岳,兄弟二人心意相通,这一眼已定下应变之计。要学伍尚、伍员,一个陪同父亲同生共死,以尽孝道;一个逃出生天,担负重整家声之责。兄弟俩与敏王参拜完毕,灵川就站在了父亲身旁,以示若是大难临头,自己陪着父亲,让灵岳逃命。水溶不满地扫了灵川一眼,上前两步对皇上说道:“陛下,山陵震塌,是否传旨钦天监看个究竟。”
“不必了。灵岳、灵川仰观天象,俯察品类,其能胜钦天监远矣。今日宿卫宫中,清理湖塘,查察缘由,重建此山。御花园自今日封闭,非朕之旨意,敢妄入者,无论是谁,妃嫔、亲王,允你兄弟先斩后奏。”
“是。”灵岳、灵川心中打鼓,看着皇帝意思,不象要对水氏下手,可是又把兄弟俩都留在了宫中。以皇帝之明,应该清楚,宫中侍卫是无法阻止兄弟俩做任何事的。真不知他要干什么。
皇上转向敏王,说道:“延晟病体甚笃,不在家养着,到此做甚?”
“宫中假山倒塌,事体甚大,儿臣不敢自爱,前来问候。”此时,他哪里还顾得上那双蛱蝶送于灵烟之后久无音讯的烦恼和日渐衰弱的身子?
皇上笑了笑道:“如此甚好,你就与水氏兄弟共理此事。”
“儿臣接旨。”
“三王尽快将此地查探清楚,重建此山。一应用度,无论多少,尽管报来。”
三人躬身应“是”。
皇上道:“朕本有话与北王说,如今安民为要。明儿你我君臣再叙。”
“是。臣告退。”水溶躬身后退,转身之前,以目示意两个儿子万事小心。出了宫门,先吩咐应扬几句,应扬脸现惊愕之色,连连应着去了。水溶才上轿回府。一入府门又与冯麟耳语多时,冯麟面露惊愕,慌慌道:“是,我马上去办。”水溶自己进了栎园,灵烟也在这里傍着母亲,见父亲进来,迎上去见礼,说道:“适才房屋摇动,吓死个人。”
水溶“嗯”了一声,坐下来。
灵烟又笑道:“听说敏王病了,皇上与娘娘都去问病,可是重得很?”
黛玉也道:“平日里看着敏王身子甚好,怎得最近一日不似一日,莫不是得了疑难之症,当好好看看才是。莫要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