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坐了,笑道:“那孩子心事重些,思虑过甚,今在宫中与灵岳、灵川查探假山倒塌事宜,看着无甚大碍。烟儿去告诉大奶奶,今日你哥哥奉命宿卫禁宫,不回来了。让她备着些。”灵烟奇怪,这事一个丫头就可做,怎么支使起她这个郡主来?不好驳父亲的命,只好往乾行苑去。
灵烟走了,水溶又支开丫头们,对黛玉道:“你知敏王如何会病?”
黛玉知他有下文,静静地听他说。水溶道:“敏王虽未明说,我看八成是为灵烟。”
“怎么会?即便敏王有意于烟儿,也不至如此。”
“前些日子,敏王来府上,常遇延熙,我府中待延熙甚好——”
黛玉抢过话头道:“我们也未曾薄待了他。”
“我说这种好不是礼上的,是内在的一种亲切与随意。敏王,我府常客,我们对之一向恭敬有余,亲切不足。他会感到与延熙之别,且延熙回京,来我府甚勤,我们两府的交谊,敏王亦知。他会想到两府亲上之亲。若他对灵烟无意也就罢了。若有意,此番情意又无可宣之于口,自是焦虑成疾。”
“皇上怎说?”黛玉急问。
“还没说这事,就传宫中假山倒塌。皇上忙于处置,就放下了。”
“王爷看,皇上可要赐婚?”
“为防万一,你带烟儿回晹阳暂避一时如何?”
“皇家若赐婚,天下之大,我母女何处躲?一道圣旨,我母女不回来?”
“不是这说。此时你母女一走,就表明水氏回绝之心,皇上明了此意,就有不赐婚的可能。”
黛玉狐疑地看着水溶:“王爷,何至于此?我虽不欲与皇家再行结亲,亦不至于如此惶惶逃婚。王爷可是怕烟儿嫁于敏王,将来敏王与英王争位,你夹在中间两厢为难?”
水溶道:“哪里是这样?谁为储君,皇上自有分寸,岂是我等置喙的?”
“王爷可是另有我不能知的隐情?”
“玉儿,你多心了,我们夫妇一体,你又不是那等愚蠢妇人,何事是你不能知的?”
黛玉低头想了想,道:“王爷既如此说,我带灵烟走就是,赜儿必是要跟着我的吧?”
“当然。他那么小,怎能离开母亲?”
“我喜欢伯鸾、伯颜,是不是也一并带走?”
“你与大奶奶、二奶奶商议商议。”
“我懂了。”黛玉强忍住眼中的泪,没让它流出来。起身进了里屋。水溶对幽兰等道:“王妃、郡主明日要出行,你们快些收拾些细软、随身之物。”
“是。”幽兰等答应着去了。
水溶坐等冯麟回信,长时不来,正要起身去书房,恰巧灵岳回府到栎园来解心中疑惑,参见毕,说道:“父亲。”
水溶奇怪道:“你怎回来了?”
“皇上说,有灵川在宫里就行了,还有邵统领协助灵川,不会有事。让我回来歇着。父亲,适才宫中假山倒塌是地震所致,皇陵守灵人来报,东山塌陷一角,所幸未损及皇陵,皇上已派英王去查探虚实。”
“哦?适才是地震?”
“是。钦天监已上报。”
水溶笑了一下,说道:“这又当别论了。不过还是不能不防。公主没回来?”
“听说公主有孕了,皇上令其先留在宫中保养一时。”
“有孕了?灵川知道吗?”
“现在应该知道了。是公主与娘娘说,娘娘又告诉皇上的,皇上因令她夫妻在宫中。”
“父亲说我们防什么?”
水溶道:“你叫长史李崇去京兆府找京兆府尹去查访东山震区可有损伤,给以抚恤。之后回来为父再说与你。”
“是。”灵岳答应着出去,不一时回来。
“你与我来。”水溶起身出屋,灵岳跟着出来,父子二人到了书房。水溶令灵岳将门关好,才进到里面掀开床板露出洞口,父子二人沿着台阶来到地下室各地道的交叉口处,水溶沿着一条地道走了大约百米左右就到了尽头,乱石泥土添塞了洞口。
“你知它通向何处?”
“孩儿不知。”
“皇宫。”
“什么?”灵岳深深吸了一口冷气。
“水氏封王全赖这条地道。”
灵岳没有追问,他知道父亲会继续说下去。水溶道:“永贞之难,叛军逼宫,那次平叛圣旨是从水府下达的。”
“从水府下达?”
“皇上在水府。”
“皇上没在宫中?听说那次于助国、于连良、曲敬率领叛军将皇帝寝宫围困多时,威逼皇上下达退位诏书,禅位于他。朝中上下竟无一人出头。”
“我们祖上挖了这条地道直通宫中,从皇帝寝卧之中将皇上救走,皇上在水府下达了平叛诏书。你祖爷爷和祖叔爷分兵两路,一路从地道,一路从宫外内外夹击,大破叛军。厥功至伟,才异姓封王,世袭罔替。事后,地道填死,宫内借着地道在上面开凿湖塘,建了假山。”
“今日父亲忧虑与此有关?”
“事过经年,这地道的事怕也随之湮没了。当今皇上不见得知道当年之事。我想着,假山忽塌,或是有人图谋不轨开挖旧时地道失当以致假山坍塌,也或故意陷水氏于不义之地。谁想却是地震震塌的。”
“父亲说会有人利用地道陷水氏于不义?”
“皇上若突然发现宫中有条密道内通寝宫,外通北王府,他会作何想?”
“水氏蓄谋杀驾?”灵岳声音都变了,“还好,是地震所致,而非有人开凿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