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快休赞他,他当不得郡主夸赞,会不知所以的。”肃妃还要在揶揄儿子几句,徐庆进来宣旨:“娘娘千岁,万岁有旨,宣三姑娘见驾。”
灵娉赶忙起身,蹲身施礼道:“灵娉于娘娘告退。”灵烟亦起身,想要随去。徐庆道:“郡主在这里陪娘娘说话,皇上只宣召三姑娘。”
“那怎行?三姐姐见到皇上会害怕,有话也说不出,岂不尽听李少喆胡说了。”
“郡主且放宽心。皇上已将事情都问清楚了,现在是问三姑娘几句话,郡主去了,反不能听的。”
灵烟蹙着眉,低头想主意。徐庆道:“郡主不用担心,北王爷还在呢。”
“这就好了。”灵烟欢喜道。
“奴才告退。”徐庆带着灵娉去御书房。
肃妃又拉着灵烟坐下,拍着她的手问道:“这些时日郡主在家中都做些什么?”
灵烟想了想说道:“似乎做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做。”
“此话怎讲?”
“弹琴,练剑,写字,看书,似乎什么都做了,可是都没见长进。还是没事瞎想的时候多。”
“郡主很是用功啊,不像晟儿,每天不知神思在哪儿,魂不守舍的,不务正业。郡主以后要多教教他。”
“我怎教王爷?父亲说王爷聪明好学,能吃苦,是少有的。又无纨绔骄矜之气,当真难能呢。”
“哦?”肃妃似笑非笑地看着延晟,说道:“我还不知我这儿子有这样好呢。”
延晟被灵烟夸得不好意思,又见母亲神情,更是不自在,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灵烟看着他母子怪异的神情,站起身说道:“我说错了吗?灵烟不会说话,母亲也常说我。若我说错了,请娘娘与敏王见谅。”
“郡主多心,不是这说。快坐下说话。”
灵烟又坐下来。
“我知郡主年纪虽幼,却家学渊源。文武之道都精通的,晟儿若在郡主身边必能受益匪浅。”
“娘娘说笑,论这些我怎及哥哥?敏王常与哥哥一处谈讲,若受益也是从哥哥处得来。我何值一提?”灵烟一想到哥哥闭关,出关之后将是另一番景象,三哥与师祖云游修行,回来之后必不可同日而语,唯自己何时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父亲忙着新出生的儿子和尚未出生的儿子,对自己这方面不如以前上心,或许是自己本就不上心,时日长了,父亲也就懈怠了。灵烟心头一震,自己应更用功才成。想到此,放在膝头的手用力握成了拳。
延晟虽未正面注视灵烟,可是眼角余光却未离开她,见她柔和的面容忽现坚毅之色,不禁纳闷。
肃妃不理延晟,只与灵烟说话,有意无意地总将话题引向延晟,说些延晟小时趣事。灵烟听了就想取笑延晟两句,刚一张嘴,意识到这是在皇宫,在娘娘驾前不能放肆的,又咽了回去,轻笑着揶揄地看着敏王。就在这时,外面太监高喊:“皇上驾到。”
屋中三人忙起身跪倒接驾。皇上进来,笑道:“都起来吧,娘娘何话与郡主说的高兴?”肃妃道:“与郡主说些晟儿小时之事。”
“哦?晟儿小时之事还能拿来说吗?不让郡主笑死?”皇上坐在座榻之上。
“皇上,三姐姐婚事圣裁如何?”灵烟一见皇上,哪里还管延晟小时的事,连忙问道。
皇上笑道:“依郡主之见,该如何裁断?”
“三姐姐不喜嫁他,皇上就该收回圣命,解除婚约。”
“君无戏言,出口是旨,怎能说收回就收回?且定者为不悔,岂有出尔反尔者?如此世上媒聘何用?”
“媒聘结男女百年之好而非结男女之怨,如今既有怨望,又何须秉持不放,使世间多一怨偶?他夫妇不合,又怎能结两姓之好?姻亲之情绝,陛下又何必强其一处?”
皇上没想到灵烟会说出这一番话来,笑道:“郡主说得也有道理。只是毁弃前约,不能不有说法。”
“那陛下略施惩罚也就是了。”灵烟见皇上并无怒色,似乎还很有兴趣,大胆说道,“水家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削去北王王爵如何?”
“如此,姐姐就可以不嫁给李少喆了?”灵烟喜出望外。
皇上看她面露喜色,心里哼了一声,别人结亲是为攀龙附凤,而水家为一小女子竟弃王爵,还无一丝留恋。不仅水溶,连这么个小女子也是如此。岂能让你们如愿?冷笑了一声,说道:“又不是北王女儿抗婚,与北王何干,勇诚公罚俸一年。”
“正该如此,那日婶娘问姐姐意向,叔叔怒斥婶婶,说悔婚获罪。怕获罪就置女儿于不顾,也不想想以后姐姐怎样,原是该罚的。”皇上没想到灵烟会赞同他,忍俊不禁,说道:“三姑娘为怕家族获罪而应下亲事,又怕牵连家族而选择出家,若是郡主会如何?”
“这……”灵烟呆在那里,细思情形,若是自己也会这样吧。个人福祸与全家性命比,重轻何须说。
“勇诚公不能不虑违旨后果。”
“陛下。”灵烟忽然朗声叫道。“嗯?”皇上被她突然大声唬了一跳,望着她。
灵烟道:“君无戏言。陛下一言关乎臣下性命,万千子民福祉。出言当思。”
皇上大出意外,凝视灵烟良久。延晟赶忙上前悄悄拉拉灵烟衣袖,转过话头躬身问道:“父皇,水、李两家之事可处置妥贴了?”
肃妃却被灵烟的话吓得一愣,随即笑道:“郡主小小年纪,也知皇上事体之大。有北王之风。惜哉,是女孩儿,不然陛下又得一助力——魏征之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