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阴沉闷热。
葛庄镇武家台子村。
武国祥家街门口。
肖青山低声对柳保常说:“保常,你到大街南头等着我,我跟武书记有点事儿,回头我去疃南头找你。”
柳保常大惑不解地说:“青山哥,你可快点啊。”
肖青山点点头,上前敲门。
柳保常迟疑地转身往南走去。
武国祥正在院子里纳凉,听见敲门声,问道:“谁啊?”
门外。
肖青山:“武书记,是我,肖青山。”
院子里。
武国祥一愣:“青山,哎,你等等。”遂快步地走去开门。
门开处。
武国祥迫不及待地问:“青山,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不是要去省城吗?怎么还没走?来!进屋坐会儿。”
肖青山:“武书记,大热天的就不进屋啦,在院子里说几句话就走。”
武国祥进屋取来两个马扎子,递给肖青山一个,自己坐一个,遂狐疑地问:“青山,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肖青山:“武书记,去省城的火车是赶不上了,只好赶十二点奇山发省城的沃尔沃,还有一个点。我来是告诉你一声,今天中午红英在镇上出事啦!”
“出什么事啦?”武国祥惊问道:“快说,出什么事儿啦?”
肖青山:“今天傍黑,红英回来……”
葛庄镇武家台子村大街南头。
柳保常挎着背包,神色焦躁地来回走动着。
“不对,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了。”柳保常停止走动,凝神细思:“今晚上青山哥一直脸色铁青、不言不语,难道是工作上的事儿?不对,这一阵子村里够好了……是家里有事儿?也不对啊,家里有事儿,三更半夜的他来找武书记干什么?哎呀,不好,是不是红英姐有什么事儿?八成、八成。”想到这儿,柳保常沿大街撒腿就往武国祥家里跑。
脚步咚咚,引来狗叫声。
武国祥家院子里。
武国祥脸红脖子粗地亮着大嗓门:“青山,你胡说些什么,杨书记是那样的人吗?再说,就算他是那样的人也绝不会大青白日的在街上撒野,除非他得了神经病。”
肖青山:“武书记,能不能小点声?”
武国祥呼呼直喘:“好,我小点声。”
肖青山沉吟道:“红英说当时杨书记满身酒气扑上来。”
武国祥板着脸道:“青山,你说别的我不和你犟,就说是杨书记,杀了我也不相信。杨书记为人正气严谨、举止文静,就是喝多了酒也绝不会干出那种混账事来。”
武国祥家街门口外。
柳保常蹑手蹑脚地上了台阶,侧耳在门缝上。
院子里。
肖青山恳切地说:“武书记,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说这件事儿。”
武国祥嚎地一嗓子:“不为说这事儿,你三、四里地跑来干什么?”
“武书记,”肖青山示意武国祥小声,说:“你是长辈,说话有分量,明天上午一定去俺村学校看看红英,劝劝她看开点,不要把这件事儿当成包袱背在身上。哎,武书记,红英还说,当时杨书记虽说满身酒气,可是跑的时候却是手脚利索。”
武国祥猛地眼睛一亮:“青山,不对,你想想红英为什么要给刘绍明去买烟?再说,既然是杨书记酒后失德调戏红英,又为什么要往苞米地里跑?而且腿脚利索?青山,是不是红英看错人啦?”
肖青山:“哎,武书记,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红英也纳闷,既然是杨书记在李书记那儿,李书记能允许他喝那么多酒?可红英说那人就是杨书记。”说着话看了看表:“武书记,时间不早啦,保常还在疃南头等得我,明天你一定要去看看红英。”
街门外。
柳保常狐疑地闪身离去。
院子里。
武国祥:“你放心去吧。青山,我老武把樱桃看成是自己的闺女,谁要是让她受了委屈,我不拿巴掌扇他我就不姓武。好,你走吧,路上经心点。”
“哎。”肖青山答应着开门走出去。
武国祥怔怔地站在院子里:“唉,******,这叫什么事儿!”
武家台子大街南头。
柳保常边走边沉思:“那个王八蛋让红英姐吃了亏,我不整他个底掉,我柳保常就白活了二十年。”
深夜,万籁俱寂、灯火阑珊。
丽丽照相馆里。
刘绍明吻了吻仰躺在身旁的王美丽:“宝贝,自己睡吧,我要回去了。”
王美丽媚眼如丝,抱住刘绍明嗲声嗲气地说:“不嘛,哥,再陪小妹躺一会儿嘛?”
刘绍明:“宝贝儿,哥有大事儿你忘了?以后时间多的是。别忘了,我回去十五分钟后你也起来把你应该干的干好。”
王美丽小嘴一撅:“知道啦,冤家,快走吧。”
葛庄镇政府北大门。
山墙上一盏橘黄色的灯洒下昏暗的光。
刘绍明拢拢头发幽灵似的飘到大栅门外,把一团报纸包着的东西扔进大门里,又伸手打了几下门锁“嗒嗒嗒”。
传达室里。
传达老季睡眼朦胧地抬头看看挂在墙上的石英钟。
石英钟指针:凌晨一点。
老季下床问道:“谁呀?什么时候啦还来敲门?”说着话走出来,打开锁拉开门仔细一瞅:“啊,是刘镇长啊?你这是到哪里去了,这个时候才回来?”
刘绍明:“食品站放录像,我看录像去了,才放完。”
老季点着头:“哦。”
刘绍明:“老季,锁上门还能睡一会儿。”
“哎!哎!”
老季把门锁好四处打量了一下,忽然发现传达室门南有一包报纸包着的东西,遂弯腰捡起来,走进传达屋里打开一看,不禁吃了一惊,立即摸起老花镜戴上仔细地看,惊得浑身打颤、目瞪口呆。
有顷,回过神来:“这、这……”立即反身出门直奔刘绍明的办公室而去。
刘绍明办公室。
刘绍明仰卧在沙发上吸烟。
门外。
老季嗒嗒敲门。
刘绍明一丝奸笑,急忙起身开门:“谁?什么事儿?”
老季应声进门,双手抖颤着结结巴巴地说:“杨、杨,不、不,镇长、镇长,可闹悬了。”
刘绍明:“老季,怎么啦?坐下,慢慢说。”
老季瞪着恐惧的双眼:“镇、镇长。”把手里的照片递给刘绍明。
刘绍明接过来一看,佯装大惊道:“啊,这、这……老季,怎么回事儿?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快说。”
老季吓得瑟瑟发抖,语无伦次地说:“镇、镇长,我捡的,传达室门口拣捡、捡的。”
“还有谁看见了?”
“没、没,不、不、不知道。”
刘绍明安慰道:“没什么,你回去吧,早早出去看看,说不定外面也有呢?”
老季点头“哎、哎”退出门外。
刘绍明办公室里。
刘绍明阴阴地笑了起来。
黎明,东方天际涂上一抹鱼肚白色。
传达室老季走出镇政府大门,先是往西、后又往东仔细地搜寻着。
大门东不远处,地上散落着几张照片。
老季上前俯身捡起,手哆嗦着装进衣兜,又顺路往前走去。
丽丽照相馆门东。
老季踅回来顺着大街北面低头往回走。
镇卫生院大门西墙根下,老季又捡起几张。
老季边搜寻边嘀咕:“唉,这人哪没法看,想不到杨书记那么文明、正气的一个人,也能干出这下流无道的缺德事来!”老季一边嘀咕,一边站起身子四处打量。看看没有什么发现,就回了政府大院。
刘绍明办公室里透出灯光。
老季上前轻轻敲门:“镇长,我是老季。”
刘绍明睡眼朦胧地起身开门。
老季进门把手上的照片一亮:“镇长,又捡了六张。”
刘绍明接过照片:“老季,在哪儿发现的?”
“大门东三张,医院西墙根三张。”老季纳闷说:“刘镇长,看不出杨书记还是那么种人,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哪!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他这人可就丢大了,还怎么有法在这儿干?
刘绍明阴阴一笑:“对!老季,告诉大家,任何人不准声张。”
一轮红日喷薄而出,几朵被朝霞烧得微黑的云彩散挂在红日周围。
刘绍明办公室。
刘绍明洗刷完毕,穿好衣衫来到党政办。
葛庄镇政府党政办值班人员:“镇长早,怎么来的这么早,有事吗?”
刘绍明生气地说:“你们值班是怎么值的?发生了天大的事儿竟然不知道,简直胡闹。”
值班人员不知所措地大眼瞅小眼。
刘绍明:“于秘书,立即打电话,通知各村各单位一把手,八点钟准时到政府会议室开会,机关的同志暂不下乡,也参加会议。”
于秘书不解地问:“刘镇长,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儿?”
刘绍明神秘兮兮地拿照片,四顾无人后,递给了于秘书。
于秘书接过一看,大吃一惊:“这、这怎么可能?镇长,这是怎么回事儿?刚才你说下通知开会就是为的这码事儿?”
刘绍明不阴不阳地点点头:“掌柜的不在家,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你说应该怎么办?如果就这么几张还好说,要是社会上再出现了怎么办?所以必须立即开会澄清事实,并强调与会人员一不要相信,二不要传扬,三访探中伤诬陷者的蛛丝马迹及时向党委、政府报告,这样掌柜的回来我们也好有个交待。”
于秘书沉吟道:“镇长,是不是应该向杨书记汇报一下?”
“于秘书,”刘绍明煞有其事地说:“如果是别的事,或者这样的事发生在别人身上,肯定要跟杨书记请示、汇报。可是,你想这事不管真假总是涉及到杨书记本人,更是有关他的声誉、形象的事儿,咱不主动出面,让他怎么办?他能表示可还是表示否?”
于秘书若有所思地说:“刘镇长,我怎么觉得这事儿挺玄的,也不知道掌柜的哪去了?”
刘绍明:“我也不知道。按常规说,掌柜的有公事外出应该让我知道一下。”
于秘书惊道:“刘镇长,难道您的意思?”
刘绍明自知失口,忙说:“昨天下午,我给掌柜的打过两次电话都关机。”
于秘书沉思道:“镇长,你看是否应该跟赵书记打个招呼?”
刘绍明:“对、对,完全应该,你不提醒我,我还真让这事儿给闹昏了头。于秘书,立即召集值班的同志,三部电话同时通知,越快越好,接不到电话的发传呼,我回办公室给赵书记挂电话。”说完走出党政办公室。
一级公路上。
葛庄镇政府机关班车不疾不徐地行驶着。
葛庄镇党委副书记赵凯正在车上和乘车的机关干部说笑话:“……说着说着话,拉拉蛛一头向井里栽下去,边吐丝边得意地大笑着。站在井沿上的螳螂气得眼睛都凸出来了,瞅准时机探爪一下子把拉拉蛛的丝给抓断了。拉拉蛛没防备,一下子摔进井里。螳螂解气地说:‘你这个无事生非的东西,再叫你顺腚啦啦’。”
众人大笑、起哄……
突然,赵凯的手机响了起来。
赵凯取出电话:“喂,你好……噢,刘镇长什么事儿?”
手机上的声音:“赵书记,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出大事儿了,杨书记……”
赵凯一愣,忙说:“刘镇长,行了吧,在电话上说不清楚,就不要说了,我再有二十分钟就回去了,回去再说吧……嗯、好、好。”
赵凯关掉手机,神色凝重陷入沉思,遂拨号通话:“杨书记吗?是我,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嗯,有点事儿……好,越快越好。”
晨,空气湿润、清新。
肖家楼学校女教师宿舍门旁的两株玫瑰顶着晶莹的露水珠昂首怒放。
武国祥脚步咚咚地走进校园,走进宿舍。
陶红英默默地坐在床上,面容憔悴,双眼红肿,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武国祥脸色铁青:“樱桃,昨天晚上青山把实话都告诉我了,他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看你、劝劝你、安慰安慰你。樱桃,你给大叔说句实话,以前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那人你看真的是杨东、杨书记?”
陶红英:“武书记、武大叔,我和青山也分析过、议论过。虽说有些疑点让人捉摸不透,可我看到的实实在在就是杨东、杨书记。”
武国祥:“樱桃,昨天晚上青山走后,我一直也没睡琢磨到亮,我绝不是袒护杨书记,我认为,这里头有鬼、肯定有鬼。樱桃,俺老武说的话你可能不愿意听,可是你仔细想一想,杨东是党委书记,他如果有什么非份之想用得着采取这样的方式吗?再说,什么时候不能向你动手动脚非要在大清白日的?还是那句话,这里头有鬼,只是……只是这个人不好解释。”
陶红英理顺了一下短发,声音铿锵地说:“武书记,红英谢谢您,不管是什么人要耍什么阴谋,我决不会因此而倒下。葛庄的大樱桃不能成为全镇的支柱产业,我是绝不会离开葛庄镇、离开武家片、离开肖家楼村的。”
“好哇!樱桃,”武国祥亮开大嗓门:“就应该有这种劲头。”
“嘟嘟嘟”武国祥的传呼机响了。
武国祥取出传呼机,轻声念道:“武书记,八点钟请到政府会议室参加紧急会议。”
武国祥:“紧急会议?什么紧急会议?”沉思有顷:“樱桃,还能是与那档子事有关?”
陶红英点点头:“有可能。武书记,你忘了咱这儿老辈有句俗话吗?行的端、走得正,不怕婆婆搅刺腚。”
“哼。”武国祥愤愤地说:“我才不管他们搅不搅刺腚呢,只要闹无狎嬉的犯在我手上,别说是杨东,就是李向东我也照煽不误。”
葛庄镇党政办公室。
刘绍明与赵凯舌战。
赵凯异常严肃地说:“我不同意召开这次会议,就是要开也要请示杨书记或者等杨书记回来再说。”
刘绍明脸红脖子粗地说:“老赵,我的赵凯同志,杨书记不在家,我们俩要为党委政府的形象、声誉负责。你说请示杨书记或者等杨书记回来拍板,你说杨书记能表个什么态?这样的事我们不主动上前,你让杨书记怎么说话?所以,我的意见咱们从主观上把这档子事处理好,免得杨书记回来被动。”
赵凯理直气壮地说:“刘镇长你别激动,我的意思绝不是不负责任,而是应该请示杨书记以后,再下通知。”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杨书记到哪里去了。”刘绍明有些情绪地说:“我昨天下午给他挂了两次电话都关机。”
赵凯:“昨天上午,杨书记到了区里后就给你打电话,你关了机,又给我打电话,说是农业部专家组和省厅、省农科院专家组团到西栖搞苹果栽培管理调研考察,李书记临时组织了几个乡镇党委书记去参加。”
刘绍明:“啊、啊,那时候我在北磁山布置抗旱防汛工作,所以把电话关了。好了,赵书记,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到会议室吧?”
赵凯:“刘镇长,我仍然认为这样做不妥,其实这是火上浇油、不负责任的态度。你看能不能这样,你主持会议,主讲一下当前农业生产和抗旱防汛工作,并把各片、各村积草绿肥的工作强调一下,我立即请示杨书记?”
刘绍明有些不耐烦地说:“我的赵书记,你怎么这么固执?你要为你今天的固执后果负责。”
赵凯平静了一下情绪:“刘镇长,会议我可以参加,也可以主持,不过,我要声明的是,对本次会议所引起的一切后果,我不负任何责任,我保留我的意见。”
党委于秘书从里间出来:“刘镇长、赵书记,除肖家楼的肖青山外其余全到了。”
刘绍明脸色阴沉着说:“肖青山怎么回事儿?”
“肖青山昨天晚上到省城取大樱桃接穗去了。”于秘书回答。
刘绍明一愣:“怎么?去省城取接穗?不像话,太不像话了,典型是无组织无纪律,他外出为什么不请假?”
赵凯不咸不淡地说:“我知道。他昨天下午向杨书记请假,杨书记关机,他跟我请假了。”
凤山区委大院。
葛庄镇党委书记杨东从轿车上下来,来到区委书记李向东车前。
李向东下车,对杨东说:“你不上去,跑到我车这儿干什么?走,上去坐会儿。”
杨东低声说:“李书记,家里出了点事儿,我就不上去了,老赵打电话让我立即回去。”
李向东:“嗯?出了点事儿?出了什么事儿?”
“我也说不准。”杨东焦急地说:“我走了,等我回去弄清楚了,再向您汇报。”
李向东点点头:“好,你回去吧。”
杨东奔出区委大院。
杨东奔向区委大院对面的停车场。
停车场上。
杨东的司机小赵下车问:“杨书记,往哪里走?”
“回去。要快,越快越好。”说着话打开车门,钻进车去。
小赵微微一愣:“什么事儿这么急?”遂急忙上车,启动马达。
吉普车徐徐驶出停车场,沿着河滨路向南奔驰而去。
葛庄镇政府会议室里。
刘绍明正在讲话。
赵凯沉着脸把头扭向一边。
刘绍明振振有词地说:“我再强调一遍:一、不外传,二、不相信,三、积极配合派出所搜寻中伤诬陷者的蛛丝马迹。好了,我的话讲完了,赵书记还有什么补充的?”
赵凯头也不回地摇摇头。
刘绍明尴尬地征求:“大伙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会场上。
武国祥铁青着脸猛地站起来,噔噔噔地向台上走去。
刘绍明的心咯噔一下提起来,极不自然地笑着说:“老武,你还有什么?来,上来说。”
武国祥哼了一声:“你不让我上来说我也得上来。”
公路上。
212吉普车风驰电掣向前飞去。
车上。
杨东解开衬衣扣子,把头转向车窗:“小赵,快。”
葛庄镇政府会议室里。
讲台上。
武国祥铁青着面孔、大着嗓门:“同志们,占用大伙点时间,愿听的就留在这儿听听,不愿听的就请回去,我得问刘镇长几句话。”
公路上。
212吉普车风驰电掣向前飞去。
车上。
杨东紧盯着前方:“小赵,再快些。”
葛庄镇政府会议室里。
吊扇扑拉扑拉的转着。
会场上鸦雀无声。
武国祥虎着脸大声问道:“刘镇长,你召开这次会议是什么目的?你白话了一大气,是不是就怕别人不知道?你回答我,你的真实目的是起事还是了事?”
刘绍明色厉内荏地说:“武国祥,你这是在跟谁说话?你也回答我,你说我是什么目的?你说我是在起事还是了事?我告诉你,我的目的已经挑明了,为了对杨书记和陶红英同志有个交待。”
武国祥手指着刘绍明的眼眶大声骂道:“你、你放屁,你算什么玩意,就你那些鬼画符谁还看不出来?名义上是对杨书记和樱桃有个交待,实质上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唯恐全镇三万百姓不知道;唯恐上级领导不知道。你把杨书记弄臭了,你好取而代之,呸,你做清秋大梦吧。”
赵凯上前推开武国祥说:“老武,有话说话,不准动粗的。”
武国祥:“赵书记,动粗的?我跟你说,这还是好的,把我惹急了我还动野的呢。”又面向台下说道:“同志们,这一手可真歹毒、真阴险呐。咱们都是成了家的人,谁家没有儿和女?谁家的儿和女愿意摊上这样的事儿?出了这样的事儿谁不望领导悄没声的给捂住、给压下?捂住了、压下了,也就裤裆放屁自消自灭了。可他姓刘的生怕事儿小了,又是这样、又是那样,把几张破照片传过来、递过去的,这是干什么?我说他姓刘的就是别有用心。大伙琢磨一下,正常的情况有拍照的吗?拍照的目的又是什么?谁知道那几张破照片是从哪个****房里弄出来的?真******怪了,就为那么几张破照片就召开今天这么个会,干什么?耍这些人的大欢吗?”
公路上。
212吉普车减速拐下公路,朝葛庄镇政府大院开过来。
镇政府会议室里。
武国祥大声说:“我认为,这纯粹是污蔑、陷害。说句实话,尽管杨书记来咱们葛庄还不够一年,可是他的为人咱们谁不知道?我更了解樱桃这闺女……”
刘绍明怯生生地说:“可照片上明明就是杨书记和小陶……”
武国祥怒不可遏:“放你的狗臭屁。”抡圆巴掌掴了刘绍明一个大嘴巴子:“我叫你这个无中生有、无事生非的王八蛋胡诌,你要再敢胡诌一句,我就揍扁你。”
赵凯和于秘书等人上前把武国祥拖下台。
212吉普车驶进镇政府大院。
传达老季拦下车,趴在车窗上跟杨东耳语了几句。
杨东点点头,神色自如地向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里。
武国祥大声吆喝:“咱们大伙谁也不彪、谁也不傻,你******刘绍明弄这一套谁不明白?有本事明着来,弄这些无狎嬉的干什么?”
刘绍明摸着五个指印的脸腮说:“赵书记、于秘书,你们放手不用拉他,看看他武国祥今天能不能吃了我?我就这么做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共产党是有王法的。”
武国祥奋力挣脱赵凯、于秘书的手向台上冲去。
刘绍明惊愕、胆怯地说:“你、你要干什么?”
武国祥什么也不说,挥拳向刘绍明砸去。
正在这时,杨东一步闯进来大喝一声:“住手!”冲上台去:“武国祥,你混蛋。”抡起巴掌就要向武国祥煽去,掌到半途,又颤抖着撤了回来,呼哧呼哧大口地喘着粗气:“你、你有什么权利打人?”
武国祥不服气地说:“我不打好人,像他这种无中生有、陷害好人的东西,我还嫌揍轻了呢。”
杨东向台下扫了一眼:“老杨,宋所长和于指导员今天没来参加会议?”
警察老杨站起来:“杨书记,所长、指导员到局里参加会议去了,让我来参加这个会。”
杨东情绪平静下来:“老杨,把老武带到所里清醒、清醒,回头我有事问他。”
老杨迟疑地走向台上:“武书记,跟我走吧!”
武国祥半握拳头,双手一并:“杨书记,要关要铐悉听尊便,刘绍明我打了,组织上怎么处分我都行,不过,还是那句话,俺老武脾气不好是真的,但我从来不打好人。对那些不干正事、成天介琢磨着摆弄人的东西,我就是要揍。我******就纳闷了,组织上怎么能用刘绍明这样的人干镇长?他不配,不够料。”
杨东朝警察老杨挥挥手。
老杨拉着武国祥向台下走去。
会议室里。
杨东平静下来,低头看看会议桌上的照片神色自若地笑了笑:“同志们,为了几张照片闹到这种地步非常抱歉,不过,我声明一点,这照片上的男人确实很像是我,但我杨东可以以党性和人格向同志们保证这个人绝不是我。至于是谁?又是怎么回事儿有待时间和事实说话,我相信最终组织上会做出结论的。”
政府会议室前门外。
肖家楼小学的王老师神色焦躁地向主席台上张望。
赵凯走出去:“啊,王老师,有什么事儿吗?”
“赵书记,”女教师着急地说:“不好了,小陶她病的不轻,村里把她送到医院去了。”
赵凯一愣:“哦,谢谢你王老师,辛苦了。”转身走上主席台与杨东耳语几句。
杨东点点头:“刘镇长、赵书记,你们还有什么没有?”
赵凯:“没有了。”
刘绍明:“杨书记,武国祥的事儿怎么办?”
杨东:“交给派出所先按违法打人处理。至于组织处理等开党委会研究吧!”
刘绍明点点头。
杨东站起来:“同志们,散会。”
葛庄镇卫生院病房。
陶红英脸色赤红、眼窝深陷,嘴唇上一溜水泡,正处于半昏迷状态。
几个医生、护士进进出出,有的听诊、有的输液。
杨东、赵凯、于秘书匆匆赶来,关切地注视着陶红英。
“大夫,”杨东着急地问:“病号怎么样?”
“放心吧杨书记,”医生低声说:“小陶体质好,用药后四小时病情就可以缓解,只是体温还没有降下来。”
“体温多少?”
“三十九度二。”
杨东沉吟着说:“樱桃的病?”
大夫:“病因是极度恐慌、悲伤、情绪失常情况下受凉所致,一个星期左右就会康复。”说完话点点头步出病房。
病房外。
派出所老杨走过来低声与杨东、赵凯交谈。
老杨:“杨书记、赵书记,老武书记怎么办?是让他回去还是在所里吃饭?”
杨东:“我已经跟你们所长通了电话,午饭前他就赶回来,你回去到食堂买几份饭菜,回头我们到所里吃饭,顺便问一下老武为什么要动蛮的?”
病房里。
陶红英醒过来:“杨书记、赵书记、于秘书你们来了?我这是怎么啦?”说着话禁不住泪流满面。
杨东上前和蔼地说:“樱桃同志,你受委屈了,同时我也受委屈了!不过,我不生气、不悲观。樱桃,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照片上的那个人绝对不是我杨东,我断定一定有人污蔑陷害,我们应该相信组织上一定会给出一个实事求是的结论,最终总会真相大白的。”
赵凯:“杨书记说的对,最终总会真相大白的。樱桃,搞阴谋诡计的人绝没有好下场,只能把自己搞得身败名裂。你好好休息吧,大夫说了,一个周你就能康复出院。”
陶红英一愣,忽的一下从病床上坐起来:“怎么?一个周才能出院?不行,明天我就要回肖家楼、回武家片。”
杨东严肃地说:“怎么回事儿?这有病治病也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什么时候出院得由医生来决定。”
陶红英着急地说:“杨书记、赵书记,青山同志去省城取接穗,后天上午就回来了,可是参加嫁接的技术人员还没有培训,我怎么能在这儿待得住?明天我一定要回去。等嫁接结束了,我再回来补上。”
杨东:“不行,开什么玩笑?明天让老周和老唐去培训。”
陶红英坚决地说:“不行。杨书记,明天我一定要回去,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点小病还撂不倒我。求求领导了,不让我回去,我会越病越重的。”
杨东、赵凯、于秘书对视了一下。
赵凯、于秘书点点头。
杨东:“好,我们答应你。从明天开始到嫁接结束,我的车归你使用,白天回去培训,晚上回卫生院接受治疗,身体有什么不适第一时间向我和赵书记汇报。”
“谢谢领导!”陶红英稍一停顿,又悄声问道:“杨书记,昨天中午你和刘镇长一起吃的饭?”
杨东不解其意地说:“没有哇,我昨天在西栖和李书记他们在一起吃的饭,你问这个干什么?”
陶红英若有所思地答道:“没什么、没什么。杨书记,我只是随便问问。”
杨东:“红樱桃,你一定要坚强起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应该相信组织,最起码也要相信自己。我的观点是:身正不怕影斜、脚正不怕鞋歪。”
“杨书记,”陶红英坚定地说:“我明白,我会勇敢面对的。”
“好!红樱桃同志,”杨东伸手与陶红英握手:“祝你早日康复!你休息吧,我们回去了。”
赵凯、于秘书一一与陶红英握手道别。
杨东等三人刚要离开病房,陶玉安夫妇和小女儿陶红梅进来了。
病床上。
陶红英眼睛红红地说:“爸、妈、小梅,你们怎么来了?这位是咱们镇党委的杨书记。”
陶玉安夫妇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杨东。
杨东伸手与陶玉安握手道:“二位老人家,我叫杨东。”回头指指赵凯:“这位是咱党委的赵书记。”又指指于秘书:“这位是咱党委的于秘书。”
赵凯与陶玉安握手:“老哥哥你好,我叫赵凯。”
于秘书与陶玉安握手:“大叔你好,我叫于辉。”
陶玉安一副病容,脸色干黄,少气无力地说:“谢谢各位领导的关心。”
杨东恳切地说:“大叔、大婶,小陶受委屈了,但是我们大家都知道小陶是个好人,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陶玉安不卑不亢地说:“杨书记、赵书记、于秘书,俺书记回村跟俺一说,我就纳了闷了,这是怎么说的?阴天下雨有时候咱不知道,可自己养的闺女什么样咱还不知道?我跟他妈说,不用听外边瞎吆喝,干****抹不人身上。我叫俺书记打电话让孩子回家趟,肖家楼的肖会计说孩子住了院,这俺才赶来了。”
杨东:“大叔说的对,干****抹不到人身上。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还我们一个公道。”说着话又一一与陶玉安夫妇握手道:“好了,你们在这儿陪闺女说句话,我们回去了。”
赵凯:“小于,回头你陪小陶父母、妹妹去饭店吃顿便饭。”
于秘书:“哎!”
陶玉安:“谢谢领导,不麻烦了,待会儿俺们就回去了。”
众人寒暄道别。
杨东、赵凯、于秘书走出病房。
陶玉安送走杨东等人回到病床前扬手给了陶红英一个耳光。
陶红英惊愕道:“爸,你、你……”仆身跌倒在床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红英妈搡了老头子一把:“你、你要干什么?你嫌闺女受的委屈还不够吗?”
陶红梅哭喊着说:“爸,你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往俺姐身上泼污水的人巴不得你把俺姐整死。”
陶玉安一愣:“大晌午头的,你勤不着、懒不着的给人家买什么烟?你、你……”话未说完,浑身发抖,双眼一瞪“哇”的一声嘴里喷出一口鲜血,人也随之萎顿欲倒。
红英妈和陶红梅急忙上前扶住陶玉安。
陶红英赤脚蹦到地上抱住父亲哭喊道:“爸、爸,你醒醒、你醒醒啊!”
陶红梅跑到走廊上大喊:“大夫、大夫……”
医生、护士闻声赶到病房,搀扶着陶玉安往值班室走去。
陶红英跟在后面:“爸、爸,闺女绝没有做辱没祖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