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猛:“你住院治病的钱都是红梅姐和大妈操持的!你住院的第二天,红梅姐缴了三百块钱的押金,昨天医院通知办理出院手续。红梅姐让我留在医院,她回去了。今天清早起她赶回来说钱没操持够。大妈随着一起来到上村,在亲戚家对付够了。你不想想要不大妈怎么来了?”
于勇:“一共花了多少钱?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于猛:“一共花了五百六十多块钱,红梅姐说,告诉了你对你治病不利。再说哥,告不告诉你不都得治病吗?”说着话一手扶把,一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卷钱递给于勇,说:“这是咱爸操持的一百三十块钱,红梅姐没让花,一分不少的全在这儿!”
于勇推开于猛的手:“小猛停下,停下!”
于猛不解地问:“哥,你又得干什么?一潮一潮的!”
自行车煞住,兄弟俩跳下车来。
公路远处,牟红梅母女慢慢地赶了上来。
站在公路旁边的于勇心情异常激动,冲着赶过来的牟红梅母女俩深情地望了一眼,道:“大妈!红梅……我、我全知道了。”
红梅妈上前为于勇整了整衣领:“勇啊!什么也别说,你要说了见外的话,大妈可要生气了。这人生在世,谁能敢保不用着谁?久后大妈要是有个七痛八痒的,你知道了还能不问不管?”
于勇双手拉着红梅妈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牟红梅看着于猛装着生气的样子说:“都是你长嘴刮舌的,不让你说,你怎么非要说?不说舌头痒痒吗?”
于猛:“红梅姐,你可冤死我了,不是我舌头痒痒,都是俺哥逼着我说的,我有什么办法?”
红梅妈:“好啦!好啦!勇啊!这档子事从这会儿起往后咱就不提了,你是大妈看着长大的,有文化,有能力,有志气,往后继续铺下身子好好干,不信咱银杏庄能老这么穷下去!”
于勇使劲点点头。
于猛走进:“大妈来,你还是上我的车吧!咱娘俩先走!”
红梅妈慈爱地看看于勇和红梅,说:“好!猛啊,咱娘俩先走。”
于猛、红梅妈上了自行车。
于猛转头说:“哥,你和红梅姐慢慢走吧,什么时候家去都行!”
红梅妈:“可别忘了早些回家吃饺子啊!”
牟红梅神采飞扬地说:“妈!忘不了!”
于猛打趣地说:“你俩可别天晌歪了才家去呀!”
牟红梅羞红了脸:“你个小孩丫丫说什么?看我不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四人大笑。
两辆自行车一前一后地往前驶去。
津口,一天上午。
苗心虹家。
窗外,蓝天、红日、几朵白云;车辆、行人、高楼大厦。
客厅里,蕾蕾饶有兴趣地玩着积木。
苗心雨房间,苗心雨正伏在写字台上认真地学习。
楼下,邮差停靠好自行车。
邮差上楼。
苗心虹家门口邮箱。
邮差把一封信投入邮箱。
邮差捺响门铃,下楼。
苗心雨房间。苗心雨闻声一个激灵,放下书,冲出房间,拉开门取出信封一看,立即没精打采不无惆怅地进屋,顺手把信放到客厅茶几上。走进自己的房间坐下来,继续埋头学习。
片刻,又把书放下,深叹了一口气,双手托着下巴愣愣的出神。
客厅里。
蕾蕾叫着:“小姨,蕾蕾撒尿!小姨,蕾蕾撒尿!”
苗心雨房间。
苗心雨惊醒急忙冲出房间,带蕾蕾去卫生间。
离开卫生间。
蕾蕾仍在客厅玩积木。
苗心雨神色黯然地踱向窗前。
窗外的蓝天下。
一群鸽子扑楞楞地在窗前飞过,鸽群的后边,两只鸽子追逐嬉戏。
苗心雨深叹一口气,慢慢地转过身来。
中午,苗心虹家。
苗心虹上楼。开门,换拖鞋,见苗心雨情绪沮丧,十分惊讶。
来到客厅,苗心虹:“小雨怎么啦?”
苗心雨面无表情地说:“没什么,姐!”
“没什么,小脸怎么又耷拉下来了”苗心虹边问,边换下衣服。
苗心雨:“姐,别问了!蕾蕾找妈妈吧!”说着话慢慢地走进自己的房间。
蕾蕾伸着小手:“妈妈抱,妈妈抱抱蕾蕾!”
苗心虹抱起孩子亲了一口,忽然发现了茶几上的信,遂放下孩子拿了起来,边拆边问:“小雨,妈的来信你怎么不拆开看看?”
里屋苗心雨:“妈给你们俩的信,我怎么能随便拆开看?”说着话一头扎到床上,沉重地闭上眼。
外间门响。
高洪青进门换好拖鞋,走向客厅,一把抱起儿子举到头顶,孩子高兴的咯咯直笑。
苗心虹看信。
高洪青近前:“哪里来的信?”
苗心虹:“妈来的!小雨,快来!小雨,快过来!”
里屋。
苗心雨挣扎着爬起来,顺手在写字台上拿起一本书走出来。高洪青放下儿子也凑了上来。
苗心虹惊喜地说:“小雨,你听听这一段。洪青、心虹,你们告诉小雨,让她再别把心放在于家小子身上啦,于家小子现在正和疃东头的牟红梅好上了,头些日子于家小子在上村医院住院,牟红梅黑天白日地在医院伺候了六、七天。出院后俩人不拆幇,黑白在一起咕咕……”
苗心雨脸色苍白,一阵眩晕,手里的书“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高洪青抢前一步扶住苗心雨,沉声叫着:“心雨!心雨!心雨……”
苗心虹急忙拍打着苗心雨的后背:“小雨!小雨!你怎么啦?”
苗心雨清醒过来,轻轻地推开高洪青和苗心虹,两行热泪顺颊而下。扭头,脚步蹒跚地步回自己的房间。
黄昏,苗心虹家厨房。
高洪青、苗心虹边做饭菜边叙话。
苗心虹:“洪青,你去把小雨叫起来吧!”
高洪青:“还是你去叫吧!我要是叫不起来,多没面子。”
苗心虹白了男人一眼:“你让我去叫,她能起来吗?没看见中午我去叫她,她连理也不理我。蕾蕾,去!叫小姨起来吃饭!”
蕾蕾奶声奶气地应了一声,跑进苗心雨房间。高洪青解下围裙,向苗心雨房间走去。
苗心雨房间门外。
走出门的蕾蕾对走到门外的高洪青说:“爸爸,小姨没声,小姨没声啦!”
高洪青一愣:“心虹,快来!‘说着话一步抢进屋里。
厨房里。
苗心虹闻声,丢下勺子往外就跑。
苗心雨房间,床上。
苗心雨脸色赤红地躺在床上,满嘴是泡,嘴里喃喃梦呓。
苗心虹边用手背试着心雨额头,边叫道:“小雨,小雨……”
高洪青抓住苗心雨的手边揉卡着合谷穴,边叫着:“心雨,醒醒……”
苗心虹急忙对高洪青说:“快!快拨打“120”。”
马路上,车流如潮。
一辆急救车亮着大灯,一路呼啸风驰电挚地向津口市××医院驶去。
高洪青、苗心虹驾车紧随其后。
医院急诊室。
大夫、护士忙碌着。
护士向大夫汇报:“患者血压105、145,体温40°”
大夫:“快转病房,输液观察,监察脉搏。”
病房里。
护士为苗心雨麻利地换上病号服后,吊瓶输液。
病床上,苗心雨不时地梦呓着:“于勇,于……勇……哥……”
守护在病床旁的高洪青对苗心虹说:“心虹,用不用给爸、妈拍个电报?”
苗心虹不耐烦地说:“拍什么电报?咱们就够心烦的了,还要让两个老人也跟着上火,烦心?”
病床上,苗心雨喃喃梦呓:“于勇,勇哥,你、我、我……”
数日后的午后。
身着病号服的苗心雨在医院的树荫下漫步,沿着石子甬路缓缓向不远处的售货亭兼公用电话亭踱去。
售货员热情地接待了苗心雨。
苗心雨操起话筒:“喂你好,请接东港市凤山县双惠公社银杏庄。”
话筒回音:“请稍候!”
售货员示意苗心雨放下话筒。
片刻,电话铃声响起。
苗心雨急忙抓起电话:“喂,您好!您是……啊,是会计大哥啊!我是心雨,疃南头的苗心雨呀!”
银杏庄大队办公室。
会计周三洋手持话筒:“啊,是心雨呀!心雨,什么事?”
津口市××医院售货亭公用电话处。
苗心雨心情激动地说:“三哥,想麻烦您叫于勇来接个电话,如果……”
售货员:“姑娘,如果电话不挂死,待机时间也要收费的!”
苗心雨冲售货员点点头,又冲耳机说道:“啊!到县里参加先进个人授奖表彰大会去了!喂!三哥,他参加表彰会的理由是什么?”
银杏庄大队办公室里。
会计周三洋:“去年他和林少堂、牟红梅几个小年轻的,选育了一个旱薄地小麦新品种被县科委命名为银选一号,领奖去了!”
津口市××医院售货亭公用电话处。
苗心雨:“银选一号,领奖去了?啊!啊!三哥请告诉于勇,苗心雨决不是个爽约的人!谢谢三哥,再见!”
苗心雨忧心忡忡地挂死电话。
傍晚时分。
高洪青驾车徐徐驶进小区楼下。
苗心雨、苗心虹、蕾蕾下车。
高洪青探头车窗外:“你们先上楼吧,我去打理点东西为心雨的康复出院庆贺一下。”
苗心雨:“谢谢啦,姐夫!”
苗心虹:“快去快回!”
高洪青:“遵命!”
苗心虹家餐厅。
餐桌旁,四人坐定,边斟酒,边喝酒,边叙话。
苗心虹:“小雨,经过这场变故,你可该安心在津口待下来了!”
苗心雨没吱声,片刻后摇了摇头。
高洪青:“市里最近要组织有关单位、部门负责人去南方的几个省市学习、考查,参加人员提前给假一周,处理处理个人事务,那时我在家带蕾蕾,心雨可以回家看看,顺便了解一下情况。”
苗心雨深叹一口气:“谢谢姐夫,这些日子我想明白了。于勇心里有我,晚回去一年也没什么。于勇如果心里没有我,我这时候回去就不如等蕾蕾上了幼儿园时我再回去,他如果真的和红梅好,我回去无法面对!”
苗心虹:“既然回去无法面对,就根本用不着回去。等明年下半年蕾蕾上了幼儿园,就在这待下来,先找份工作,再……”
苗心雨不等苗心虹说完就打断了苗心虹的话,说:“姐,蕾蕾上了幼儿园,我也不会在这儿待下,等姐夫帮我修完大学课程,我就回去。我的心在农村,在咱们银杏庄,你们知道吗?于勇和少堂、红梅他们去年已经选育了一个小麦新品种被县科委命名为银选一号,他们还立功受奖了呢。再说就是要找份工作咱们东港市和凤山县并不比这个地方差,而且靠爸、妈也近。”
高洪青举起酒杯:“好,到时候再说吧。来,心雨,为你的伙伴们选育的银选一号,为你心中的农村,为你心中的银杏庄干杯!”
苗心雨神情激动又不无怆然地站起来跟高洪青碰了一下杯,又把杯端到苗心虹面前:“来,姐!”
苗心虹白了一眼高洪青:“净出些花花调门,你们干吧!我心里没有农村,没有银杏庄,更不知道什么银选一号!”
苗心雨一怔,立即仰脖干了杯里的酒,朝着高洪青凄凉一笑,放下酒杯含泪而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