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老柱纳闷地说:“你这孩子,再有一气就打完了,这不晌不夜的,你焦急着回去干什么?”
于勇:“走吧,爸!我想起点事来啦!我要马上就找俺大春叔!”
中午,银杏庄张大春家。
于勇来到街门口:“大春叔,在家吗?”
屋里。
张大春步出房门口:“啊!于勇,快进来,快进来!”
于勇随张大春进屋。
堂屋 正间地上。
张大春招呼于勇坐下,为于勇沏了一杯水:“什么事这么急?还没吃饭吧?”
于勇:“叔,我去岚子打药刚回来,我有个想法想向您汇报一下。”
张大春饶有兴趣地说:“有什么想法?直接了当地说,没有什么汇报的讲究!”
于勇:“叔!我打药时发现咱西坡那一大片麦地,麦子长势不太好,听俺爸说是品种多年没更换的原因!”
张大春:“小伙子,别停下,接着说!”
于勇:“叔!我的想法可能不现实,但我想试一试,希望得到叔的支持。”
张大春:“如果你的想法合乎现实,我肯定支持。”
于勇沉吟地说:“叔!培育适应旱薄地的小麦品种咱目前不具备水平和条件。但是我想组织几个年轻人先选育一个比较特殊的品种,今年秋天试种一下,如果试种成功,明年秋天就可以铺开。”
张大春:“于勇,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个想法,你想怎么选育?”
于勇:“去年春末,我请假回来帮俺爸打药,发现在东农十五地片里有一些株壮穗大,有短芒的小麦。我想今年小麦落黄时把全村所有麦地里的小麦普查一遍,把那些株型相似,长势优异的用红线扎起,待麦收时,统一剪下来,单独晾晒,统一保管,等秋播时在科验队的试验田里采取单粒播种的形式,明年就会全面推开。叔,这种做法,就是小麦管理上的提纯复壮。”
张大春高兴地说:“勇啊!好,这想法好,我坚决支持!”
“叔!是让各家各户自己剪下来统一缴到科验队,还是?”
“不,由你组织统一收取。我在广播上说一下,不论是谁地里的,一个麦穗村里付一毛钱。”张大春沉思有顷:“于勇,为了工作方便,你明天就到科验队去任技术员!叔给你个名分,名正言顺地去干!”
于勇:“叔,科验队不是少堂大哥的技术员吗?”
张大春:“林少堂是队长兼的技术员,这样你俩能好好地配合着干。”
春末的一个上午。
银杏庄西坡的麦地里,十几个青年男女正在挑选茎壮、穗大、芒短的麦子,边挑边把挑好的麦子系上红绳。
地边路上。
三几个人正在树荫下抽烟闲聊。
一人:“哎,大新兄弟,夜来早起,书记在广播上说些什么?我也听不明白,光听见说什么种?什么壮?说什么一个麦穗一毛钱!”
被称着张大新的汉子边抽着烟边说:“你们还别说,这选育良种,搞什么提纯复壮还真是个高招,也不知是什么高人给俺书记大哥出了这么条锦囊妙计!”
另一人:“不懂!不懂!大新哪,叫你这么一说俺更不懂了。”
张大新:“有什么不懂的?俺大春哥说,科验队要选育小麦新品种,采用提纯复壮的办法,不管是谁家的麦地,只要有他们选的那一份,他们就用红线系起来。麦子熟了,统一收,统一藏,秋天统一播种。一个麦穗大队付一毛钱!”
一人说:“我的麦地不用他们进去踩踩,别说一毛钱一穗,就是一块钱一穗我也不干!”
一人说:“大春伙计不是犯什么病了吧?就指望这几个猫头狗耳的弄几个麦穗就弄出新品种了?八辈子我也不信,不用说全村八百多亩麦地,就说眼前这五百多亩,下种时得多少种子?秋分以前下种平均每亩照着十五斤来算,怎么还不得七、八千斤麦种?就在地里这么走一趟就走出麦种来?”
张大新:“兄弟,外行老杆子了吧?我问你,他们在这五百多亩地里能不能选个三十斤、五十斤的?”
一人说:“那个数是不成问题的,不就是十个八个麦子吗?可是就这么三、五十斤麦种就够下种的?五百多亩地,一亩就下六钱种子?”
其余众人大笑。
张大新鄙夷地看了看众人:“唉,我要是说你们彪吧,你们肯定不愿听,不服气,要不怎么说是高人出的高招?你怎么没听见俺书记大哥在广播上说吗?采取单粒播种的方法繁育种子。”
一人:“唉,伙计,单粒播?怎么就叫单粒播?咱还真是不明白?”
张大新:“刚才你们不是算计好了?五百亩地得七、八千斤麦种吗?专门等着这三、五十斤种子得******二百年才能攒够,当不了后面攒够了,前头的早烂了。”
一人:“哎,别卖关子啦,等二百年,这些人还不知道死哪一国去了。”
张大新:“咱这地方种麦子,秋分前下种,一亩地得十五斤种子。秋分后下种就得二十斤上下,可是单粒播一亩地有四斤就够了。这三、五十斤麦种能不能播十亩地?这种种法,小麦盘根后,墩头大,扩大旺,来年一亩地少说也打八百斤,这十亩地不就是八千多斤吗?你们说够不够?还******得二百年,这是些猪脑子!”
众人七嘴八舌:“哎,这还真是高人高招哇!”“咱银杏庄有了高人啦……”
初夏的一个上午。
老银杏树上的高音喇叭正在广播:“社员同志们请注意!社员同志们请注意!牟中言、申长田、周二顺,林美玲家来信啦,赶快来拿回去……”
银杏庄村东头,于勇家。
于勇听见广播走出家门。
于勇画外音:“心雨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没有来信?”
于勇疑惑地走出街门,沿着大街往大队办公室走去。
银杏庄大队办公室门口。
心雨妈看见于勇远远走来,立即迎了上去,装模作样地说:“哎呀,勇啊!这阵子忙什么呢?老些日子没看见你啦,干什么去?”
于勇礼貌地说:“二婶,没什么忙的。这些日子在夹河浆砌工地上,刚回来,想去办公室看看有没有我的信。二婶,您老干什么去啦?”
心雨妈煞有其事地说:“我也是去看看有没有心雨他姊妹俩的信,没有也没看见你的信。勇啊!你说小雨这兔崽子惹不惹人生气。”
于勇:“怎么啦二婶?”
心雨妈:“这个小兔崽子刚去津口那几个月还给我来封信。自从有了对象,光去恋对象去啦,从头年入冬到这会,一封信也不来了,从走了到这会儿差不多一年啦,就不想爹,不想妈?勇啊!你说说这有了对象两姓旁人能忘了不想,这自己的爹妈也能忘了不想?”
于勇神情尴尬,心烦意乱地:“啊,啊!”着转身往家里走去。
心雨妈望着远去的于勇,捂着嘴巴开心地笑了。
银杏庄村东头,于勇家。
于勇趴在桌子上写信,写了撕,撕了写,镇静了好一会儿,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重又铺好信笺纸,刷刷点点写起来。
于勇画外音:
“心雨,你好。好久没给你写信了,当初咱们约定好,你给我来一封信,我给你回一封信。自从去年入冬,你再没给我来信,我也就没好意思给你去信。原先认为可能是有别的什么原因或者有什么误会,今天听你家老人说你在津口已经有了对象了……”
街门口。
于老柱放下小车朝家里吆喝:“勇啊,快出来和我俩搬进去!”吆喝完顺手解开小推车上的绳子,把两捆猪草放在地上。
屋里。
于勇放下笔,急忙赶了出来:“爸,怎么弄了这多?猪两天吃不完就干了。”
于老柱:“你懂什么?天热了,吃不完的我剁细了在缸里沤起来,更好!”
爷儿俩把猪草搬进院子。
于勇:“爸,你歇着吧,等我把信写完,我出来剁,我剁得快!”
于老柱:“什么?把信写完?勇啊!给谁写信?”
于勇:“我想给心雨写封信!”
于老柱嚎的一声:“怎么?给心雨写信?你还给她写的什么信?”
于勇:“爸,今上午听青山二婶说,心雨在津口有了对象。我,我想写封信向她、向她祝福。”
于老柱脸色铁青:“放屁,她找对象干你什么事?”说着话冲进了于勇房间抢起信笺,三把两把撕得粉碎,狠狠地摔在地上厉声道:“小勇,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往后,不准你再给她写一个字,你就这么没有出息?老于家还没有落到卡鼻、透气、冒烟的地步!头年冬她妈说她有主了,信了吧?”
于勇眼噙泪水走出门去。
夜晚,津口,苗心虹家,苗心雨房间。
苗心雨伏在写字台上,心情复杂地写信。写了撕,撕了写,心烦意乱,双手捧脸稳定了一阵情绪,又开始认真地写了起来。
苗心雨画外音:
“于勇哥,你好。八、九个月没收到你的回信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心里非常挂念。有人说时间和距离会使相爱的人更加刻骨铭心的思念,也会使一些人产生疑虑而感情逐渐淡漠。我不知你是属于前一种人,还是属于后一种人。不管属于哪一种人,请你接到此信后一定给我回封信。
于勇哥,请您相信,心雨永远都是爱着你的那个心雨,心雨对你的承诺永远不会改变。即使你又有了心上人,不喜欢心雨了,不愿理睬心雨了,也该给我回封信,让我心里也好明白。哥,假若你做的过分了,心雨也会谅解你,你要与心雨分手,心雨也不会恨你,也恨不起来……”
苗心雨边写边哭,泪人似的。
苗心雨画外音:
“哥!心雨切盼你的回信,我爸来信说,咱家里已经实行了大包干生产责任制,麦子长得比以往任何一年都好。哥,用不了几天,就要麦收了,咱们银杏庄第一个承包年肯定会获得大丰收。哥,你在家啊乡好好干吧,心雨再有两年就回去了,一定会给你一个惊喜,一个大大的惊喜。哥,再就是你不喜欢心雨了,心雨也要回去,心雨初衷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