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仪仗队伍远去。
乔仲、方永甫、乔禄说说笑笑,信马由缰的随在后面。
小镇酒店,天已近午。
乔仲三人在一临街处的座头坐定,三人边吃边喝边闲聊。
乔仲:“好好的喝一壶吧,今日午后就不走了,在这小店住下来,听听有些什么动静!”
方永甫:“大人,卑职有一事请教?”
乔仲压低声音说:“路上没有大人,也没有卑职。”
方永甫会意一笑:“遵命!”
乔仲:“方伙计有话只管说,请教二字就收起来吧。”
方永甫:“掌柜的为何不直接去找姓邱的?”
乔仲放下筷子笑了笑,说:“姓邱的匿灾不报,定有缘故。为了应付朝廷,想他司牧地方多年,必能设法自圆其说,那样咱们就被动了,所以我想咱们先乔装打探一下。如能捕捉到一点蛛丝马迹,那时再顺藤摸瓜,才能使他匿情不报的原因浮出水面。”
乔禄:“老爷,小的倒有个好办法。”
乔仲、方永甫惊奇的盯着乔禄。
乔仲笑眯眯的说:“看不出俺禄儿长能耐了。说说看,快。”
乔禄四下一扫视,低声道:“难道老爷忘了路经贵州黄庆县平山寨时搭救受辱少女一事?那老者不是说他儿子就在云南布政司衙门任职,咱们何不找他想想办法?”
乔仲、方永甫一愣,不由对视一眼,深深的点了点头。
画面推出:黄庆县、平山寨。寨南小路上,两个强人持械劫持一妙龄女子,妙龄女子哭哭啼啼拼命反抗。二贼人气急败坏又打又骂。
正纠缠时,一老者从后跌跌撞撞地赶来,边喘边哀求道:“二位好汉爷,请高抬贵手饶了小女吧!小老儿求你们啦。”
妙龄少女大呼:“爹爹救我,爹爹救我……”
平山寨、南山坡小路拐弯处。
乔仲等五人五骑急驰而来。
寨南小路上。
老者几番上前,几番被强人踹倒在地。老者大呼:“来人呐,救命啊。”
一强人正在对老者拳打脚踢;另一强人将女子拖至小路旁的大石后,正在扒剥女子的衣裙。女子拼命呼喊:“爹爹,救救我!来人呐,救命啊!”
呼救声传至旷野,隐隐约约传至乔仲等人耳中。
众人一愣,不由自主勒住马缰。
王信:“大人,有人呼救,怎么办?”
乔仲:“救人要紧,快走。”
五人调转马头向呼救处急驰。
现场。卧牛石旁。
王信快马急冲上前,大喝一声:“强贼找死。”言罢挥起马鞭搂头抽下。贼人就地打了个滚,爬起身来要跑,被王信凌空扑下,一把拿下摁在地上。
另一强人见状大惊,放开老者转头就跑。方永甫策马追上,一哈腰抓住衣领,一把提起来,摔在另一强人旁边。
乔仲等人下马,上前。
老者父女跪下谢恩。乔仲示意乔福、乔禄搀起老者父女。
乔仲:“王百户,救人救彻,烦你去寨里请里正来此,将这狗头押往县衙审理。”
王信:“是,大人。”调转马头向平山寨急驰而去。
老者躬身问道:“请问诸位恩人贵姓大名?小老儿父女也好铭记恩人大德。”
乔仲:“老丈,太客气了,举手之劳何必铭记?我等是往云南公干的官差,不值得老丈言谢。方百户。”
方永甫:“大人。”
乔仲:“我们爷仨先行一步,等王百户回来你们将贼人交于里正,再把老丈父女托付于他,速去追赶我们。”
方永甫:“遵命。”
乔仲、乔福、乔禄三人认鞍上马。
老者抓住乔仲的马缰:“恩人的大名不能见告,小老儿的贱名却愿留给恩人。恩人哪,小老儿敝姓柯,贱命润宪;小女云娘;我儿小字柯安,在云南布政司衙门任职。听恩人说要去云南公干,烦请恩人闲暇指教一二,小儿左腮下有一朱砂胎记很好认的。”
乔仲:“老丈放心,既蒙抬爱,敢不从命?告辞,后会有期。”
画面拉回:
乔仲由衷的说:“禄儿,多亏你还记得这码事。好,有出息。”
乔仲三人正叙话间。
一批食客拥进酒店。店小二热情的上前逐一问询张罗。
一三十左右的客人独自步入酒店,找副座头,心事重重地坐下。客人的左腮下有一指顶大的朱砂胎记。(特写)
方永甫眼尖,发现客人的朱砂胎记,立即暗示乔仲向客人处望去。
乔仲点点头,低声道:“嗯,回头盯紧他。”
座头处。
客人呆了许久无人问津,遂敲着桌子喊道:“店家,店家。”见仍无人搭理,又狠劲地拍着桌子:“小二,小二。”
店小二急急赶来,点头哈腰的赔着不是:“客官,真对不起。方才客多,应答恭候不周,请客官原谅,不和小人一般见识,让小人有口饭吃。”
客人:“你为了有口饭吃,那我来你店不就是为了吃口饭吗?为何待搭不理的?不行,快把你掌柜叫出来。”
店小二低眉顺眼的哀求着……
乔仲等人座头处。
乔仲示意方永甫过去调停。
方永甫不紧不慢的踱步过去。双手撑着桌面对客人说:“不好意思,打扰了。听口音阁下好像贵州黄庆平山寨一带人氏。”
客人闻言一愣。抬头看了看方永甫,双手一揖:“不客气,在下正是黄庆平山寨人。请问阁下曾光临过敝寨?”
方永甫故作玄虚地说:“哈哈,在下不仅拜访过贵寨,还知阁下贵姓柯,大名一个安字。”
柯安大惊,离开座位。急切的问道:“客官何以得知小可名讳?”
方永甫:“在下不仅知你大名,连令尊柯润宪、令妹柯云娘也悉数得知。”
柯安呆呆的愣在当场。
方永甫拽了柯安一把:“如阁下不嫌在下造次,就请过去叙话。小二,给这位客官上一副杯筷,加两个好菜,回头一并会账。”
店小二如逢大赦,颠着屁股:“谢谢爷,谢谢爷。”跑去张罗。
乔仲座头。
方永甫拉柯安入座,四人相互施礼寒暄。
店小二手脚麻利的端上杯筷和两个菜碟:“各位爷,请慢用。不周之处还请各位爷多多包涵。”
乔仲摆手:“去吧。”
店小二哈着腰,毕恭毕敬的下去。
柯安默默地打量了三人一眼,脸上满是狐疑之色。乔仲不动声色的微笑着。
乔禄执壶把酒斟上。
柯安站起身形端起杯:“萍水相逢本不该打扰,在下借花献佛,敬各位一杯,还请各位爷道出何时曾光临过敝寨?又何以知悉家严、家妹名讳?在下现在心似油浇、鹿撞,还请阁下指点迷津?”
柯安言罢双手举杯,环视了三人片刻。道:“在下先喝为敬。”仰脖一口喝干。
乔仲、方永甫对视一眼,端起杯也一饮而尽。
方永甫低声道:“柯主薄。”
柯安不由一惊。
方永甫接着道:“你可知这位是谁?”
柯安摇摇头:“在下不知。请问阁下,如何知道在下的贱名?这位又是谁?“
方永甫用手指沾水在桌面上写下“钦差”二字。
柯安大惊。慌忙站起:“啊!你……你是乔……”
乔仲微笑着点点头,示意柯安坐下。柯安顺从地坐下,一脸惶惑。
乔仲:“天色不早,快些用饭,回头到前面驿站暂歇,方伙计也好为柯主薄指点迷津。”
方永甫:“好,就依东家。”
官道上,一队运粮车辆不徐不疾地走着。
车夫和一些杂七嘎八装束的人有的在粮车上假寐,有的懒洋洋的在聊天。
车队前方不远处,一仪仗队伍缓缓而来。
走在最前头车上的三个人呼啦一下坐起来。其中一人道:“哎!这是哪家老爷出行,气派不小啊?把式,把车赶到路边,好好看看。”
车把式答应着,连忙把马车驱到路旁。后头的车辆也一辆接一辆地驱到边上。
仪仗队伍徐徐开来。
“奉旨安抚”“钦差赈灾”两面杏黄大旗“哗啦啦”的迎风招展。(特写)
粮车上的人对另两个人说:“不好,是赈灾的钦差来了。”转向车夫道:“把式,快把前套的黄骠马卸下来,待钦差仪仗过后,你们慢慢赶路,我骑马赶回去向老爷禀报,让老爷早先去禀告布政司的邱大人。”
车把式卸下黄骠马:“教师爷,这马没鞍可怎么骑?”
被称为教师爷的人接过缰绳,白了车把式一眼道:“废话。”言罢飞身上马,双腿一夹,黄骠马一声嘶鸣,绝尘而去。
钦差仪仗队伍旁。
王信、乔福放眼望着绝尘而去的奔马,若有所思。
运粮车队旁。
钦差仪仗队伍缓缓而过。
王信、乔福打量着车队,心中明了的对视了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官道旁驿站。
驿站前路边树一石碑。碑上镌刻“安平驿”三个隶书大字。
驿站廨房内,乔仲、方永甫、乔福、柯安正在叙话。
乔仲严肃的对柯安说:“柯主薄,本官话已至此,你可星夜赶回布政司衙门,就按方才咱们所议的向邱汝昌禀报,本官随后就到。”
柯安躬身道:“学生替家严、家妹谢过大人,学生先行一步。”
乔仲关切地说:“去吧,路上多加小心。”
柯安双手一拱:“谢大人。”略微一顿,又道:“大人,邱如昌已修书着人送往京城。”
乔仲:“送往京城?不知他送往哪家府、部?信中是什么意思?”
柯安:“大人,他让人把书信送往欧阳驸马府,求驸马从中斡旋。”
乔仲:“嗯?有这种事儿?哎,柯主薄,这邱如昌是何时搭上欧阳驸马这根线的?”
柯安:“洪武十七年春,邱汝昌回吏部述职面陈时,由学生牵头搭上的线,虽说线是学生牵的头,可内情学生半点不知。头一次进驸马府是邱如昌自己,以后数年都是邱如昌的妻侄宋景臣一年去一次,去做什么学生就不清楚了。面陈的第二年,他邱如昌就擢升为布政司使。”
乔仲点点头:“哎,柯主薄。这宋景臣现在何处?”
“邱如昌派他往京里送信去了。”
“宋景臣何时动的身?”
柯安边沉思边道:“动身已近一日了。”忽然大悟道:“大人,您的意思?”
乔仲微微点点头。
柯安:“大人,宋景臣三十七、八年纪,骑一匹枣红马,沿官道直赴京城。”
乔仲点头道:“柯主薄,回去吧!在路上耽搁几日,再择机回衙,明白吗?”
柯安躬身施礼:“遵命!”步出驿站。
驿站门外,柯安拉过马匹翻身上马而去。
驿站内,乔仲:“方百户、禄儿。”
方永甫、乔禄站起躬身道:“大人、老爷,有何差遣?”
乔仲:“你二人速速上马抄近路追赶宋景臣,务必将此人拿获。记住,此人三十七、八年纪,骑一匹枣红马。”
二人一愣:“大人、老爷,你一个人……”
乔仲:“放心去吧。记住!追回宋景臣,咱们仍在这安平驿会面。”
方永甫、乔禄躬身一礼:“遵命!大人保重、老爷保重!”转身步出。
翌日午后。
小镇酒肆外。
一年约三十七、八岁的精壮汉子,解开拴在酒肆门左木桩上的枣红马,翻身上马。一抖马韁,枣红马亮开蹄子踏着小碎步往前奔去,转眼间枣红马奔上官道。
官道上。
方永甫、乔禄扬鞭催马飞驰而来。
马上的乔禄用马鞭抹了一下顺额角流下来的汗,问道:“方大人,你说咱们就这么样的狂奔,能不能赶过头把那姓宋的甩到后面?”
方永甫笑了笑说:“这姓宋的进京,用不着象咱们这样的驱马狂奔,照时辰说,这时候可能会追上他。如果咱们赶过了头,就奔到前面驿站等着他。”
乔禄:“方大人说得有理,快走!”
二人加鞭,两匹快马似离弦之箭绝尘而去。
官道前方,隐约出现一匹不徐不疾的枣红马。
方、乔二人精神一振,不约而同催马扬鞭,两匹马转眼追到了枣红马身前。
方、乔二人勒住奔马,两匹马人立而起咴咴嘶鸣着。
枣红马上的汉子瞪着一双惊疑的眼睛:“敢问二位,为何拦住在下的去路?”
方永甫一抱拳:“不好意思!请问阁下可是云南布政司衙门差往京城公干的宋差官?”
宋景臣一愣:“不错,正是在下,不知二位有何见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