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大街上,近午。
柳如梦风尘仆仆,策马缓行,脸上满是沮丧之色。
大街上,推车的、挑担的、摆摊的、行路的乱成一片。吆喝声、叫卖声震耳欲聋。
小镇酒店,门前。
柳如梦翻身下马,店伙计接过马缰朝门里大声吆喝:“尊客一位!”
店小二迎出店门,把柳如梦迎进店内,安排好座位。
店小二小心的问:“请问姑娘来点什么?”
柳如梦:“上两碗阳春面吧!”
店小二:“好来!两碗阳春面!”
须臾间,店小二端来两碗面条和一副杯筷。摆放好后,斟上水,点头道:“姑娘慢用。”
柳如梦:“小二哥,你去忙吧。”
店小二点头哈腰离去。
不远处,一副座头。
一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柳如梦。
柳如梦有些不好意思,草草用饭毕,将一碎银放在桌上:“小二哥,饭钱!”
店小二忙不迭地跑过来:“谢谢姑娘!姑娘走好!”
青年人座头旁。
柳如梦一声娇斥:“不怕瞎了狗眼!”
年轻男子站起身,抄起桌上的宝剑,也喊了声:“小二哥,饭钱有了!”尾随柳如梦而去。
小店门前
柳如梦接过店小二递过来的马缰,扳鞍上马如飞而去。
年轻男子步出酒店也翻身上马急追下去!
小镇外、官道上。
柳如梦心烦意乱的策马前行。
有倾。
身后传来奔马之声,急勒马回头望去。
年轻男子嬉皮笑脸拍马赶来!
柳如梦勃然大怒。骂道:“瞎了眼的狗才,你找死!”言罢跳下马来,拔剑在手。
年轻男子遂也跳下马来,抽出宝剑。
柳如梦不再搭话,右手挽剑花,左手捏剑诀,一招仙人指路向对方当胸刺来。
年轻男子并不还手,只是闪身躲过。戏谑到:“姑娘漂亮倒是挺漂亮,可惜脾气大了些,谁敢与你相处。”
柳如梦气的柳眉倒竖,杏眼圆瞪,急将剑招施起,刷!刷!刷连攻三剑。年轻男子无法再躲,遂挺剑接招,道:“姑娘!大道通天,各走一边。在下既没伤你,又没惹你,凭什么如此的不依不饶,连下杀手?欺负在下宝剑不利吗?”
柳如梦边攻边道:“小狗,如不是本姑娘有要事在身,今日必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没教养的东西,让你以后也学会好好做人。”
年轻男子边接招边哈哈哈大笑:“有什么急事?莫不是要赶去会情郎!”
柳如梦气得粉面彤红,左手剑诀一挥,右手宝剑一扬,一个满天风雨的招式向年轻男子当头罩下。
年轻男子精神抖擞,一声来得好,见式破式,见招拆招。
二人你来我往,翻翻滚滚战在一起。
路旁,两匹马亲密的厮摩着,不时抬起前蹄叩击着地面。
二人斗了多事,柳如梦似乎的发现对方剑招似曾相识不用自主的“咦”了一声。
年轻男子笑道:“怎么了姑娘?莫非又看出在下什么臭毛病了?”
柳如梦并不答话,一招天女散花将对方逼退,自己也蹭的一下跳出圈外:“你,你,请问阁下,方才所使剑法,可是龙泉雌雄剑的雌剑剑法?”
年轻男子惊异道:“姑娘怎知在下所使的是龙泉雌雄剑的雌剑剑法?”
柳如梦疑惑自语:“怪事,怪事!他怎么会使这套剑法!难道……”
说着话,柳如梦红着脸凑近年轻男子,仔细的盯着男子的喉咙和耳朵边看边惊讶地说:“你,你,你原来是个女的?”
年轻男子:“在下是男是女与姑娘何干?
柳如梦又羞又气又尴尬,刚欲发作,又强忍下来,道:“请问阁下可是广兴红石庵了尘师太门下?”
年轻男子:“不错,请问姑娘,何以知道在下的师承?姑娘是……”
柳如梦心下了然,遂戏弄到:“我是你的姑姑,老姑姑!”
年轻男子:“喂,姑娘,别逗了,请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柳如梦:“要我告诉你,这不难你先把头巾摘下来!”
年轻男子顺从地摘下头巾,甩了甩油光发亮长发,原来是女扮男装的曾雅芝。
曾雅芝:“姑娘,头巾我已遵命摘下,赶快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柳如梦既高兴又顽皮地说:“我是你的姑姑,小姑子姑姑!哈……”
曾雅芝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你是如梦妹妹?唉!其实我早该想到。女孩中还有谁能识得这套剑法?妹妹,我叫曾雅芝!”
“姐姐”“妹妹!”二人高兴地拥在一起,边相互拍打边“姐姐”“妹妹”的亲昵叫着。
曾雅芝使劲的拍打着柳如梦道:“死妮子,坏死了、坏死了!”
柳如梦使劲的搂紧曾雅芝的脖子:“不敢啦!不敢啦!师妹嫂子,我的好嫂子!”
曾雅芝幸福的扭捏着柳如梦的肩头,胳肢窝:“坏!坏!我叫你坏!”
……
二女疯够多时。
曾雅芝问:“妹妹,告诉我!你怎么在武昌?方才说要事在身,不知是什么要事?”
柳如梦平静下来,道:“姐姐,小妹原先要去广兴红石庵,求恩师赐药救于大人性命!”
曾雅芝:“可是麻州知府领盐茶转运司知事的于正道、于大人?”
“正是!”柳如梦道:“可是后来一想此去红石庵路途遥远。倘若恩师不在庵中或稍有耽搁,就会坏了于大人的性命,所以小妹又折回武昌。乘夜摸进布政司衙门,欲拿住史近山逼出解药,不想被一瞽目老者发现,就凶斗了起来。这瞽目老者武功了得,一双肉掌隐隐有腥臭之气,小妹斗他不过,只好逃了出来另想办法。这会正犯愁呢?哎!姐姐这瞽目老者八、九是当年害我父母的大仇人!”
曾雅芝一惊:“你是说熊坏?”
柳如梦惊奇道:“姐姐怎么知道?”
曾雅芝:“听师兄告诉我的!”
柳如梦:“师兄?”猛的一喜道:“姐姐!你见过我哥哥啦!”
曾雅芝神往地点点头。
柳如梦急上前抓住曾雅芝的双手:“姐姐!我哥哥呐!快说,我哥哥呐?”
曾雅芝:“师兄回京城去了!估计这一两天就该返回了。”
“回京城?”柳如梦不解的问:“这是怎么回事儿?他为什么要回京城?”
曾雅芝:“一言难尽回头再说,不知于大人患的是什么疾病?怎么还要逼史近山缴出解药?快点告诉我!”
柳如梦:“于大人那是患的什么疾病,是被史近山着人施毒暗算!”
“施毒暗算?”曾雅芝急切地问:“什么毒?”
柳如梦:“下五门的朔望断命散!”
曾雅芝:“妹妹,快些上马带路,姐姐身上带有恩师赐给的的百露九转大还丹,先去救了于大人的性命。路上我再告诉你,师兄为什么要回京城。对啦!乔大人可能今日也要到麻州!走!上马!”
柳如梦:“上马!”
二人翻身上马,扬鞭催马,马蹄翻飞,烟尘荡起……
风吹拂着二女的秀发。
风吹拂着二女的披风。
二人二马象两朵绚丽的彩云,渐行渐远,隐于远方天际。
湖广、麻州府衙,于正道寝室。
于正道双目紧闭,面目枯槁,口唇干裂,眼窝沉陷。
曲红锦泪水汪汪地不时用小匙舀水润着丈夫干裂的口唇,忧心如焚。
柳如梦翻看了于正道的眼球,又把右手三指搭上于正道的寸关尺处。
有倾,向站立一旁的曾雅芝点点头:“还好!”
曾雅芝立即接过曲红锦手中的水杯,示意柳如梦帮忙。
柳如梦捏开于正道的牙关,曾雅芝将百露九转大还丹纳入于正道口中,急用温水将药送下,又将被子轻轻掖好后,道:“夫人放心吧!没事的!”
曲红锦感激地说:“姑娘高义,多谢姑娘!”
曾雅芝:“夫人,太客气了,举手之劳何须言谢?”
柳如梦拉着曲红锦,说:“姐,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曾姑娘是我的师妹,又是我的姐姐,还是我的……”
曾雅芝急得粉面通红,举手欲打:“贫嘴!讨打!”
柳如梦:“好!还是我的嫂子你不让说,那就还是我的姐姐吧!”
曾雅芝无奈地放下手笑着说:“好哇!随你怎么说吧!”
曲红锦、柳如梦二人都笑了。
曲红锦走上前抓住曾雅芝的双手,左看右看:“曾姑娘,真不知该怎么感谢您。想我夫妻真是有大福气的人,当年,我中歹人毒镖,幸亏小妹出手相救,这次夫婿中了暗算又幸亏曾姑娘援手。真是上苍佑护,得遇救星!
曾雅芝双颊绯红,不好意思的说:“夫人!言重了!能为于大人这样的好官尽微薄之力,乃我们的荣幸!”
曲红锦转向柳如梦:“小妹,你在哪里遇到了曾姑娘这么快就回来了?”
柳如梦:“姐!小妹离府后走了四天,越思越想越觉得不对头。倘若恩师不在庵中或有些什么耽搁,哪怕只误三个时辰,姐夫也无药可救了,所以就潜回武昌,想拿住史近山逼他交出解药。失手后,碰上了我的,我的……“
曾雅芝含羞地说:“贫嘴,随你说去吧!”
柳如梦咯咯地笑着说:“碰上了我的嫂子姐姐。她身上尚带有一颗师门圣药,听说姐夫有难就与小妹一起来了!”
曲红锦眼含热泪敛衽一福道:“曾姑娘高义,大恩不言谢,请受小妇人……”一礼二字尚未出口,曾雅芝急上前搀扶,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我……我……”
曲红锦不解的问:“曾姑娘,你,你有何事?直说无妨!”
曾雅芝:“夫人,听如梦妹妹路上说,你二人已义结异姓姐妹。如梦是我的师姐,又是我的妹妹,我如冒昧的称夫人一声姐姐,夫人可能答应?”
曲红锦高兴地合不拢嘴,一手拉着柳如梦,一手拉着曾雅芝:“好!好!好!我答应!我答应!我有多了个又漂亮,又有能耐的妹妹!
病榻上。
于正道睁开双眼:“夫人!夫人!”
曲红锦着急奔榻前。
曲红锦:“醒啦?感觉怎么样?”
于正道:“恶心欲呕……”
柳如梦立即去屋外端来一木盆,放于榻前。
三人扶起于正道,于正道低头向盆大口地呕吐起来!
有顷,于正道吐罢,曲红锦递水漱完口,又慢慢躺下:“夫人,这位姑娘是谁?”
曾雅芝看了柳如梦一眼怕她恶作剧,忙道:“小女曾雅芝见过大人!”
曲红锦:“老爷,曾姑娘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是贱妾的异性妹妹,等你痊愈后,我们要插香为盟、磕头结拜!”
曾雅芝害羞的说:“姐姐说什么救命恩人?再说就是不实在了。”
差役进内:“大人好些了吗?”
于正道:“好多了!”
差役把木盆端走。
柳如梦安静下来,倚在桌旁一动不动的沉思着什么……
于正道支撑着坐起来,不自觉地“咦”了一声。
曲红锦、曾雅芝也不解地注视着柳如梦,脸上布满疑云。
二人共同叫道:“小妹!如梦!你怎么啦?”
柳如梦脸上全没了戏谑的神色,一本正经的说:“姐夫、二位姐姐!小妹在想既然史迈山蓄意要害死姐夫,就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姐夫从赴宴那天算起到今日共是十一天,距第十五天,只剩下四天了,为防史迈山派人探听……”说着话,凑近于正道、曲红锦,曾雅芝也凑了上来。
四人耳语良久。
于正道、曲红锦、曾雅芝三人不由点头赞许。
于正道:“此计甚妙!就依小妹的意思办!”
湖广,麻州府后衙厅堂。
正中地上安放着一口紫黑色的寿棺,寿棺后头竖着神主排位上书“新逝顕考于公正道之神位,男于忠义、女于姗叩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