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这么些日子,现在两人处得更像是无话不说的朋友了。苏兆红在袁二元面前,比在岳平面前可放松多了。她丝毫不用考虑温柔浪漫文艺什么的,她就是她,心里有什么不舒服,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袁二元呢,也早看出来这个女人是个纸老虎。冷面女主编的外表下面,女人该有的脆弱、情绪化,甚至时不时地犯糊涂,一点也不少。
他对苏兆红也没有那么多客气了,该说的话才不会藏着掖着呢。
这会儿苏兆红听他说应该把自己送去变形计,颇不服气:“你是没看过那个节目,非常感人。很多孩子,平时根本体会不到父母的良苦用心,总觉得父母提点要求,就是对自己看不顺眼,就是在找茬。到了艰苦的环境里,看到山区的孩子,条件那么差,却那么懂事,小小年纪就知道体谅父母、心疼父母,承担起家庭的责任,都会受到心灵的震撼,一改往日的骄纵……”
袁二元不等苏兆红说完:“那山区的孩子呢?他们来到城市,住上几天,倍感贫富的差距和人间的不平,除了心酸和自卑,他们又体会到了什么?这是一种新的剥削,为了挽救一个城市孩子,让农村孩子付出饱受心灵折磨的代价。你站在城市父母的立场,觉得得到了满足,有了感动。如果换做你是山区孩子的父母,你肯定不会这么想。所以,让我看,如果一定要做这样的节目,就直接换大人好了。毕竟成年人的心理承受力要比孩子更强一些,领悟力也更好一些。”
苏兆红被袁二元说得哑口无言:“一说到暖暖,你就针对我,什么意思啊?我难道就没做对过一丁半点,就没一点值得称道的地方?是不是在世人眼里,我就是个魔鬼妈妈?”
袁二元见苏兆红的表情很受伤,立刻摇手:“那也不是。我不是早说过了嘛,你是个负责任的母亲。你做得好的地方,肯定是多数,否则暖暖也不会成绩那么优秀,性格那么乖巧,而且还有艺术的天赋。首先你对自己要求比较严格,这就是暖暖最好的榜样;其次你不怕苦不怕累,照顾孩子很用心,这肯定也是做父母的优秀品质……”
苏兆红听到表扬,红了眼圈:“好吧,总算听到了一句公道话。”
袁二元却说:“但是,做父母仅仅有这些肯定是不够的。就像别人给你吃给你穿,却不尊重你,呼来喝去,让你钻火圈、跳十米高台,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你会觉得那个人做得对吗?”
听袁二元这么说,苏兆红脸色顿变:“你又对我妖魔化,讽刺我驯化暖暖如动物是吧?!那钻火圈、跳十米高台,和考上好大学有可比性吗?小狗跳过火圈,最多能多吃一口,考上好大学,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袁二元挥挥手,不跟苏兆红 唆了:“你伤了暖暖,得赶紧把她找回来。”
苏兆红没辩论赢,拉着袁二元还要说:“到底是我伤了她,还是她在一遍遍伤害我?”
袁二元见她一脸倔犟,说不通她,懒得再讲:“真该送你去变形计!
说完,再见都不说,不客气地就下了楼。
苏兆红里外不是人,弄得也很憋屈。但更重要的事,还等着她去做。
一点也不敢耽误时间,她立刻给******打电话:“暖暖去你那里的话,你不许收留她。谁都不许收留她,没人留她,她自己自然就回来了。”
******一听就急了:“你又干什么了?我说,你就不能消停个半年以上吗?这才两个月,又闹出这么大事来。你是周期性精神分裂还是怎么的?我看说你更年期,都是轻的!”
苏兆红才懒得跟******解释呢。她把电话压掉,就给苏兆南打:“别问、别管、别插手!你就给我记住了,不许见暖暖,也不许收留她。否则,我们姐弟就彻底断绝关系!”
苏兆南来不及问,电话已经挂了。
想了想,给刘艳华也打一个,结果这次,话还没说完,刘艳华先给她挂了。
刘艳华太生苏兆红的气了。
这是个什么女人啊,完全就是个疯子嘛!有这么对孩子的吗?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一声不吭,半夜就给人家来了个鬼剃头,让人怎么出去见人?是人都有自尊心,这么大孩子正是敏感的时候,这不是故意找茬吗?
到了暖暖下课的时候,她已经等在教室外面了,手里还拿着个黑帽子。
“走,跟奶奶先理发去,理完再回来。”
暖暖眼泪汪汪地戴着帽子,跟着刘艳华出了门。
去了家刚开门的理发馆,刘艳华吩咐师傅:“怎么好看怎么来。”
师傅说:“那就来个流行的梨花头吧,不过要烫的,费时间呢,行不?”
刘艳华大声地赌气说:“没问题,不就一个上午吗?”
倒是暖暖,被奶奶这份豪爽给逗笑了:“算了,你帮我修剪一下吧,弄整齐就行了。”
没想到,剪出来的效果,非常好看。暖暖把帽子还给了奶奶,看起来心情好多了。
刘艳华帮孩子扯着衣服,扫着后面的头发渣,送她进学校。叮嘱道:“回去不要再跟妈妈吵了。你就好好读书,不要理她。”
暖暖温和但很坚决地回答道:“我不会再回我妈那里了,奶奶。”
苏兆红知道暖暖会反抗,但没想到她会住到奶奶那里去。
刘艳华通知她时用的是外交辞令:“我正式照会于你,暖暖上大学以前,就都住在我这里了。我会照顾好她的生活的。鉴于你对暖暖一贯态度恶劣,一切负面的后果都由你承担。”
刘艳华那里,离暖暖的学校有两站远,光想想这个,苏兆红就心急如焚。她的时间表这样就需要全部更改,上学放学的路上,时间花得多了,学习时间自然就少了。这可不行!
“早上你打算让她几点起来,晚上去上自习还能回家吃晚饭吗?回到家后学习时间怎么安排……”
她没说完,刘艳华再次压了电话。
苏兆红气得要骂脏话,想了想,不能这么由着暖暖的性子来,她必须去解决问题。
卷巴了卷巴,她把那张狮娘计划时间表从墙上揭了下来,抱着去了刘艳华家里。
大中午的,暖暖还在学校。刘艳华知道她来干什么,坚决不给她进门的机会,就堵在门上念三字经:“你干吗,我忙呢,有事说,请走人。”
苏兆红唰的把那张表展示在了她的眼前:“你瞧瞧,这是暖暖在家时的时间表,她的每一分钟,都是有用的。在你这里,她能做到吗?再说了,法院规定我是她的监护人,她得跟我住在一起,你插这一杠子是什么意思啊,这是犯法懂不懂?”
听说犯了法,刘艳华却一点也不惊慌:“你告我去。去法院告去,我等着。还有事没?没有就走吧。”
苏兆红使劲朝里挤:“我得进来说,这是大事。谁也不情愿看到我们上法院对不对?你必须把暖暖给我,她还没到十八呢。”
刘艳华说:“是暖暖说的,她再也不会回你那里去了。你自己伤了孩子的心,难道一点也不知道吗?”
苏兆红说:“那我不也是为了她好吗?”
刘艳华说:“你太不尊重孩子了,就凭这点,就不是对孩子好!”
哟,这话说得太重了。
苏兆红愤怒:“我不是对孩子好?天下有不对孩子好的父母吗?你作为奶奶,总不能就给孩子灌输这些理论吧?没错,我以前是你儿媳妇时,确实跟你处得不愉快,我们之间确实有疙瘩有矛盾,但你不能用暖暖来作为报复我的工具啊。绑架一个孩子,来针对母亲,你这样做,就是对孩子好了吗?我早知道了,当初离婚时,******就想把两个孩子都占为己有,让我去做孤家寡人。这也是你给他出的主意吧?现在好了,暖暖终于投靠你们于家了,你是不是一直在等着这个机会啊?”
她越说越气,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刘艳华气得直哆嗦:“你说话真没良心。暖暖可怜的样子,是谁给逼的。我带她来我这里,就是不想让你们母女俩再闹矛盾,孩子就要考试了,给她一个安稳的环境,那不比什么都重要?居然怀疑这一切都是我预谋的,难道你剪暖暖的头发,也是我指使你去做的?”
她不跟苏兆红说话了,使劲要关门。苏兆红居然没顶住,就在门要关上的那一瞬间,她把时间表给塞了进去:“尽量照着这个做。”
她在门口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