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元旦过后,朱华似乎真的开始筹办要结婚的事了。拉着甘晓颦陪她看婚纱,就看了好几次。甘晓颦从朱华的口中,断断续续地知道了卢家仪和小黄的事,心里有个想法,也在渐渐明晰。
朱华说,她对卢家仪和小黄的事情一点也不看好。小黄也不是离过两次婚,而是离过三次婚。她性格有点问题,感情一不顺,就要闹自杀。而且完全不信任人,总觉得所有人都在贪图她家钱财。
“外表看很温柔呀,哪里会这样。”甘晓颦不敢相信。
“是呀,这一家人,也是问题重重。儿子从小送到国外去读书,母亲去陪儿子的,女儿在国内,父亲又忙着顾不上,一直是和姑姑长大。她情绪很不稳定,我有时怀疑她有神经病。”
朱华说这些话时,完全的心不在焉,还在身上比画衣服,甘晓颦却大为吃惊:“你是说精神病呀,太夸张了吧?”
“一点也不,她情绪变化快着哪。反正我和斯明都是避而远之。”
“为什么以前不送她去国外读书呢?”
“她去过,待不了,非要回国。不晓得为什么,后来就读大学,也是很一般的学校,毕业后就结婚,每次婚姻都闹得不可开交。听说她要和卢家仪订合同,分手后卢家仪一分钱也拿不到。”
“她对我说,她肯为卢家仪花钱,可是卢家仪不愿意接受。”
“哼,谁愿意啊。先要订那样的合同,本来就是不尊重人,那家人!”
甘晓颦听话里有话,忍不住八卦,问道:“那你呢,你和黄斯明结婚,订什么财产的合同吗?”
“订啊。”朱华放下手里的婚纱,“我自己有好几百万元,我是要跟他分清楚的。虽然这点钱,他可能不在乎,但它是我的身家性命。以后婚姻出了问题,我至少还有这笔钱可以用。”
“那他有没有跟你订什么合同呀。”
朱华咬咬牙终于肯说实话:“一样订呀。所以我说那家人,真是有毛病。但我是女人,斯明也说,虽然合同是家规,但只要我生了孩子,就一样能享受待遇。不是看在他的份儿上,我才不要和他结这个婚呢。所以,这么想想,还真是同情卢家仪,他真没有必要委屈自己。”
甘晓颦心想,原来人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朱华的幸福,不也含有痛苦?
那么有钱的人,都会事事防一手,进入自己家门的女婿、媳妇,都不肯相信,这世道,还有什么好相信的?何况她本身就是个穷人,真遇到风吹草动,那还得了?
甘晓颦渐渐明晰起来的念头,是什么呢?原来她也要弄张法律文书出来。
结婚后买的房子,就是那个现在租出的大房子,房产证上写的是卢家仪的名字。虽然离婚时,他们有协议,房子给了甘晓颦,但毕竟没有经过法律确认呀。甘晓颦想,不行,她得找个律师,将房子正式地转到自己或儿子的名下。否则,万一哪一天,卢家仪结婚了,要公证他自己的财产时,那房子又变成了他的,怎么办呢。
她可不能这么傻。
问了朱华,朱华立刻也撺掇她赶紧去办:“即便他不是跟小黄结婚,那也得办,可能更得办。老流氓还丰姿绰约的,上赶着追的女人肯定不在少。这婚说不定说结就结了,别到时候弄得你有苦难言。”
于是,再一次地,甘晓颦主动联系卢家仪。
这是他们那次在写字楼下争吵之后的第一次见面,这中间儿子去见卢家仪,卢家仪都不肯跟她照面的。
说句老实话,甘晓颦现在真的不愿再跟卢家仪生气了,她觉得她已经可以和卢家仪分开了。无论从精神上,还是肉体上,他都是另外一个不相干的男人了。
但卢家仪可能并不这么觉得,见面第一句,说的竟是:“你和你的那个男朋友,处得怎么样啊?”
“挺好的。”甘晓颦特有礼貌地说:“谢谢关心。”
“要结婚了吗?”
见他问得有点不怀好意,甘晓颦就说:“是啊,恭喜我们吧。”
说完她就后悔了,干吗还跟他较劲啊,不是说好不在乎他了吗?又赶紧地,重新说:“还交往呢,你那么操心我们结婚不结婚干吗呀?”
“现在的男人,坏着呢。怕你受骗上当,你一贯傻不啦叽的。”
哟,这话怎么说的。甘晓颦看了卢家仪一眼。他似乎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点亲密了,居然脸红了一圈。甘晓颦硬邦邦地,公事公办地说:“正好,找你来说个事儿,就是向你证明一下,我其实并不傻。希望你能配合。”
说着,就将她的想法告诉了卢家仪,完了还说:“我已经找律师问过了。律师也说,应该有个法律的手续,这样才更有效力。”
要说甘晓颦这事做得没错,但她时间选错了。换了刚离婚那阵,卢家仪肯定能特主动地陪着她去将这事办了,可现在,卢家仪心烦着哪。一方面小黄逼着他结婚,一方面又跟他签订什么一分钱都不要的协议。他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离一场婚,结果一分钱都没有落下,虽然找了个有钱的女朋友,但脑子有问题不说,还不让占半点便宜!
他太亏太憋屈了,为这事跟小黄说过好几次分手了。那家伙,闹得死去活来的。卢家仪好疲惫,心情万分沮丧,已经开始后悔离婚这事了。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协议、合同之类的词。
甘晓颦话一出口,他就火了,心里那个气啊,简直没法形容:“你是不相信我还是怎么的?”
甘晓颦哪里晓得卢家仪的心思,她只是奇怪,他怎么会一听这话,立刻就生气呢。这和不相信他有什么关系?只是补全一个离婚手续当时的漏洞罢了。
“需要一个法律上的东西,才能将我们当时财产分割的事确定下来。”
卢家仪说:“房子都给你了,而且你都出租出去了,还要确定什么?”
甘晓颦以为卢家仪没弄明白,耐心又解释一遍,说,这就是法律上的一个手续,等于在你给我的基础上,你再按个手印。
卢家仪不干。他就不按这个手印。他心里有点慌,小黄嚷着结婚,就是一个法律协议,都让他不想干了。何况离婚!这协议一签,他和甘晓颦这娘俩,真的就成茫茫人海中的陌生人了?
只要想想那套房子,想想家具怎么摆放的位置,他心里就还会有一点踏实的感觉。那也曾是一个家呀,他在里面生活了那么多年,装修时付出了那么多的精力和时间,协议一签,是不是就彻底没戏了?
他恨死签协议这样的事情了。为什么女人都会来这一套?
不签!他直通通地告诉甘晓颦:“你别拿这种破事来整我,想弄个恩断义绝是不是?我哪点对不起腾腾了?到现在我还是在他身上花大把的钱,我自己都舍不得买东西。我对他,对你,都还算讲义气吧?你不舒服,儿子给我打电话,你家里水管坏了,是我去修。可你呢,为什么要做这么绝,非要请律师来做个了断,你还有点良心没有啊甘晓颦?我真是看错你了。一直觉得你贤惠,你软弱,还一直担心你会在外面受人欺负。可你看看你做的这事,你脑子是怎么想的啊你。”
甘晓颦被卢家仪的一段控诉,彻底给闹傻眼了。
“我怎么了我,值得你这么愤恨。我不就是想把事情整利索点吗,反正也不能总拖着吧?总有一天得过法律这一关的呀。”
卢家仪才不听哪:“你少拿法律来吓唬我,真要说法律,那我们再打一次官司好了。你知道不知道我现在是身无分文啊,既无房子也无存款,混到这个年龄了,突然一夜回到了刚毕业。这样的感觉你替我想过没有?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怎么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呢?”
是眼泪吗?甘晓颦好像在卢家仪的眼睛里,发现了泪光。这真要命啊,怎么会!卢家仪那么牛的人!
她不忍心了,突然觉得她可能是替卢家仪想得少了。她拉住他,放缓了语气,重新劝他坐下来。最近跟哈桐书的交往,让她觉得自己和男人打交道的本事有了一定的增长,她索性跟卢家仪也谈谈心,问问他的现状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还是腾腾的爹吗?
“坐下吧坐下吧,喝点茶,那个你刚才都问我和男朋友的事了,我也可以问问你和小黄的事情不?她后来来找过我,我们一起吃了顿饭。她好像挺在乎你的,最可笑的是,居然要跟我取经呢,问我怎么才能讨好你。”
甘晓颦的软话,让卢家仪舒服了一些。他长叹口气,说:“你说说,你觉得她人咋样?”
甘晓颦说:“还行吧,看着挺漂亮的。”
“我是说你觉得她那个人怎样,可靠吗?”
甘晓颦说:“可靠不可靠,不得你自己感觉啊。我哪里知道她可靠不。只是问出了两个资料,一、你们在我们离婚前就勾搭上了。二、她家里很有钱。她也很希望你能去他家的公司里赚钱。”
卢家仪说:“是啊,但我一直犹豫着呢。总觉得她对我也很好,也挺巴结着我的,可就是找不到家人的感觉。真******烦人。”
“没成家呢,怎么能有家人的感觉呀?”
“问题就出在这里。”卢家仪长叹一声,“越处,我越觉得她心眼太小。想事情太偏执。你想你以前那么唠叨我,我都受不了。现在她不仅比你唠叨多了,还死拧,我觉得我不想结婚了。”
甘晓颦想,自己多可笑啊,怎么跟卢家仪坐在这里说这样的事情呢。她说:“朱华要做小黄的嫂子了,你知道吗?她也跟我说了一些你们的事情。”
“她怎么说?”
甘晓颦才不要翻舌呢,要是朱华知道甘晓颦对卢家仪说她不看好他们的事,还说小黄精神有问题的话,她非跟甘晓颦翻脸不可。甘晓颦就事论事,扯到了小黄要跟卢家仪订的那个合同上。说自己还是受此启发,才想到也该做一个法律了断的。
卢家仪哭笑不得,说:“我就是因为这,才生气的。你们女人怎么总是一个德行,总觉得别人要算计你们。那男人呢,碰到这么会算的女人,不是早被算计一千遍一万遍了?”
不干,谈崩了。卢家仪一甩袖子,坚决不干。
37
甘晓颦在等婚介所这段消息中间,又跟哈桐书约会了两次。
一次是两人去看电影,哈桐书蛮认真地先买好了票,而不是去电影院后再买。甘晓颦从这点分析,觉得他平时可能很少进电影院,先买票,这也是年轻时约会女生留下来的痕迹。她问了他,果然是。哈桐书有些吃惊地看着她,说你还真有心。
听不出是夸呢还是调侃。
电影是个新进的美国片。前几年带儿子看《哈利·波特》时来过,从那以后,甘晓颦也好久没有进过电影院了。观众大多是谈恋爱,或是成群结队的小年轻。电影开始还有一段空闲时间,哈桐书两手插在裤兜里,仰头看电影海报。甘晓颦知道,他也觉得尴尬呢。她就主动不往他跟前凑,否则让年轻人看见两个中年人一起看电影,会怎么想。
真是,什么年龄,就得做什么年龄的事情。一旦错过了年龄,再做,就会给人怪异之感。看完电影出来,哈桐书主动将胳膊伸给甘晓颦,让她挽着他。又走到街边摊,要了几串烧烤,借着夜幕,两人都没有了刚才的尴尬,甘晓颦心情挺好,或者是表现得心情挺好。
他们一起散了会儿步,哈桐书突然站住,问她:“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吗?”
甘晓颦以为约会又结束了,他该送她回家了吧?她有点无所谓,爱怎么怎么的吧,今天不是很有****,于是她就特别大度:“我随你。”
哈桐书的脑子,一定在琢磨什么,终于他说:“想不想去我家里看看?”
哈桐书这样的人,甘晓颦知道,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费了很大力气的。他才不愿意因为带某个女人去过自己家里,以后就得忍受那个女人随时会来。或者像卢家仪那样,傻里吧唧地给小黄钥匙。甘晓颦看穿他的心思,轻描淡写主动说:“哦,那就参观一下吧。我还没有去过单身男人的住地呢。”
她的意思,就是参观。哈桐书是多么聪明的人哪,当然心领神会,并且觉得甘晓颦真知趣。
哈桐书住的地方很僻静,离市区有点远。和甘晓颦以前买的那套房子相似,只是一个东头一个西头。他自己住那么一大套房子,也显得有些奢侈了。但甘晓颦还是能感觉得到,他是专门打扫过的,这么说看电影前,他已经有了带她回来的打算。
三房两厅,书房非常大,很气派。厨房嘛,也不错,至少调料还算齐全,说明他自己会做饭。哈桐书带着她参观了一圈后,坐在了客厅的大沙发上。他的胳膊环着她的肩膀,甘晓颦觉得,他在家里,是比在外面轻松很多。
窗帘没有拉上,房间窗户外面,是路灯光照在灌木丛上。甘晓颦每次约会,都会有一种既不真实,又很兴奋的感觉。直到哈桐书叫她去洗澡,指给她看洗浴用品后退了出去,她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心想,我这是在哪里呢?
墙上的小柜里,有一两瓶女人用的护肤品,她打开来闻了闻,又放下了。她在想,既然之前哈桐书已经整理过房间了,难道他会没有想到她可能会看见这样的东西?
如果不是他的粗心,那么就是他的有意。他就是要她知道,他的生活里,从前,现在,或未来,都还可能会有别的女人。
甘晓颦的心情难以言表,她才不会傻到冲出门去,问他为什么这里会有女人的东西呢。他不是一直在告诉她这个信号吗,她如果问他,那只能是自取其辱。
算了,好好享受好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但她洗完澡,还是很小心地将浴缸里的头发捡了出来。哈桐书拧亮了一盏很有情调的床灯,床也铺好了。他还细心地拿了一本画报出来,让甘晓颦翻翻。然后才进了洗澡间。
甘晓颦穿了哈桐书的大衬衣,左右张望,悄悄跳下床,又来开他的柜子看了看。没有女人的花睡衣,也没有奇装异服。听见关水的声音,她连忙跑上床,装模作样地,看起了画报。
那天半夜,甘晓颦突然坐起来。
她做了一个噩梦,被人追堵在茫茫雪山里。她又怕又冷又恐惧,惊醒后,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睡在哪里。哈桐书背靠着她,被子卷得紧紧的,身子也蜷缩着,她想什么人说过,睡姿是很容易看出一个人的内心的。她就想,原来他比起她来,是个更紧张的人啊。
虽然心有余悸,但她是不敢强迫哈桐书起来安抚她的。他欣赏她的,不就是她的懂事,她的知趣吗?他是那种将女人的知趣,看得比痴情更重要的男人。可能是因为年龄大了吧。自己没有能力付出了,也就不想再得到更多的了。
半夜三更,甘晓颦愣愣地坐在床上,心里想的,却是儿子。她有点心酸,还觉得自己是在流浪街头,过着迫不得已的悲惨日子。她又想到了卢家仪,不知道他有没有过和自己此刻一样的荒凉心境呢?
寻欢过后,会是更大的荒凉,这次甘晓颦深刻地体会到了。
38
还有一次,是去泡温泉,连周末带请假,在外面住了三天。山区里大寒,但温泉池却热气腾腾。一同去的还有好几个哈桐书的朋友,都是大男人。哈桐书并没有特意介绍甘晓颦是他的女友,但他们住在一起,他们应该是心知肚明的。
去之前,甘晓颦的内心世界,很是挣扎了一番。她并不愿意这么没名没份地跟一个男人住在一起,尤其不愿意被哈桐书的那些朋友看做是一场浮萍之情。她敏锐地感觉到,哈桐书的这些朋友,是习惯了见到他身边有过各种不同女人的。她不满意自己的处境,很不满意,可是另一方面,她又强迫自己想明白,她和哈桐书,不是早已各自讲清楚了吗?既然关系没有确定,那么她也不是他的唯一,她得让他的朋友们也意识到,她甘晓颦也是可以游刃有余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她和哈桐书的表现,就变得像哥们儿,而不是情侣。除了一起睡觉,吃饭、散步甚至穿了三点式泡温泉的时候,她都不和哈桐书挨在一起,而是和其他几个男人随便挨着。她变得有点健谈,还发出特有的银铃般的笑声,余音袅袅,不绝于耳。温泉酒店的服务员都很纳闷,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是谁的女朋友。
那几个大老爷们,对她这么开放,这么亲善,都是很满意的。他们才不想见到哈桐书身边围着一个唧唧歪歪的女人哪,吃饭喝汤都要看她的眼色。这个年龄了,他们也未必能接受得了哈桐书像小伙子似的,处处巴结着女朋友。甘晓颦随遇而安,跟谁都有说有笑,并不拿自己当哈桐书专用品的精神,令他们非常感动。
大清早起来,甘晓颦一个人早早就去爬山了。
等他们九十点钟坐在餐桌前时,甘晓颦已经脸色红扑扑地冒着一头汗回来了。她跟一桌男人轻松地打招呼,眼神并不刻意停在哈桐书脸上。她甚至还会弯下腰,看看××碗里粥有什么辅料,然后拿起筷子,在另一个人的咸菜碟里夹口咸菜吃。哎,她就是要让人家闻闻她清新的汗味。
为什么会做得这么自然性感,这么讨人喜欢,甘晓颦自己也是奇怪。无师自通啊,或是与生俱来呀,她从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本事,虽然是跟哈桐书一起来的,但她是将哈桐书当作了一个观众。她在表演自己魅力的同时,她也知道,哈桐书一定会为她倾倒的。
真的,哈桐书的确是太惊喜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甘晓颦能表现得如此自然大方。他甚至产生了忌妒,对她并不刻意纠缠他而有了些许的不满。
而这之前,他最怕的,不就是女人的纠缠吗?不仅怕女人纠缠,甚至怕任何一个女人宣布从此是他的人了。他看到固定的男女关系,就像看到了世界末日一样。
可是,甘晓颦也太有点让人吃惊了。她虽然跟他睡在一起,却完全不拿他当回事儿。难道他不够生猛吗,难道他没有征服她的心吗?
男人也是有虚荣心的呀。
他并不知道,这是甘晓颦做了多大的思想斗争和内心挣扎,才拿出的方案啊。
甘晓颦显然是做对了,她立刻就尝到了甜头。而且,她突然就明白了男女之间是怎么回事情了:非得放得开,才能撒得欢。
看来当个离婚女人,没什么不好的。她想,换了以前,她就是想这么做,也不敢呀。现在好了,既然哈桐书不愿谈婚论嫁,要相对自由,那么对她何尝不也是一种解脱?
在温泉度假村的最后一夜,哈桐书决定跟甘晓颦单独活动,不让她再去朋友们中间招摇了。他要给甘晓颦一个惊喜,说了半天,原来是要和甘晓颦洗鸳鸯浴。
一直住在一起,难道没有一起洗过澡吗?
事情不是这样,能洗鸳鸯浴的房间,是要特殊订的,水呢就是温泉里的水。房间和他们这几天住的普通客房不一样,是在后面的别墅区。有玻璃门的大阳台,浴池就在大阳台里,温泉水一开,冒着热气,呼啦啦的,浪漫着哪。旁边能放红酒,能放蜡烛,阳台对面当然没有人看,是山林了,即便有人看也是山野草民,看了最好,让他们馋馋。
这样的房子自然是很贵的,哈桐书说,不是不可以一开始就住这样的房子。但是跟好几个朋友一起来,我们单独这样做,不人道。另外,又不是结婚,住这么豪华,其实也没有什么必要。
他这样说着,甘晓颦只是笑,并不说什么。她想,哈桐书肯为她这么破费,看来她这两天的表现,还是很见成效的。这段时间,她可是看过不少相关的书呢,知道男人约会,将酒和酒店的档次还肯提高,意味着你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在加重。
她悄悄掰着指头算。第一次约会,他们是去了学校旁边的简易茶馆,酒店嘛,也很一般。第二次虽然没有去酒店,但去的是韩国馆子呀,还有红酒哪。第三次看电影,之后是去了哈桐书的住处。不错,蛮好,他用心收拾过了,最起码,很干净,还专门买了冰激凌。这一次,直到今天,应该是比较高规格的待遇了吧。
前两天在酒店的温泉泡,都是穿着游泳衣,而且是好多人在一起,还有老头老太太哪,基本属于座谈会形式的,但今天进了房间,哈桐书点上了蜡烛,就要求两人天体浴。
否则,到这里来泡什么温泉啊。
甘晓颦会矫情吗,才没有呢。她乐意着哪。她比哈桐书还要快地就跳进了池子,到哈桐书下来,抱着她时,两个人突然都没话了。
能听见对面山上树木在风中摇动的呼啦声,还有就是温泉水发出的细小的汩汩声。哈桐书的手指在甘晓颦的乳房处画着圈子,不时地,细腻地亲亲她的脖颈和背部。
甘晓颦很是享受,她想,这样的浪漫和亲吻,结了婚是肯定不再有的。她突然意识到哈桐书其实可能根本就不是一个适合结婚的男人。如果让他结婚,对他也是一种不公。他的风趣才华热爱自由的特质,或是对女人的温情和手段,一结婚,就全得作废掉。
这是多么可惜的事啊。
是的,世界上一定有两种人,一种人适合结婚,或者是愿意结婚。一种人并不适合结婚,或根本就不愿意结婚。
哈桐书是后一种。
那么她呢,她应该是第一种人。她得结婚,她也愿意结婚,即便付出柴米油盐、三姑六婆的代价,她还是愿意结婚。因为结了婚,她才心里踏实。
她再觉得哈桐书合适,也得离开他。否则,她跟他时间越长,她就越得不到她想要的生活。她得去找和她一样的男人,那种愿意结婚的男人。
想到这些时,正好哈桐书的手,游走到了她的胳膊上,突然地,那里就冒起了鸡皮疙瘩。哈桐书看见了,自作聪明地,低下头亲了亲,说:“忍不住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