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朝初年,百废待兴,当时的关中虽然“号称沃野,然其土地狭,所出不足以给京师,备大旱”。开皇年间,遇逢大旱,关中马上就出现粮食危机,都城经常处在饥荒的威胁下,京畿百姓不时要辗转流徙,四处“就食”,这严重威胁到王朝的长治久安。
造成这种局面的主要原因,除了生产方面的因素外,就是是由于漕运供应不上,使得大批自关东征调来的物资,难以大批量运抵京城,以及国家储备不足。为了扭转这一严峻局面,文帝从建仓廪、广积粮,开运河、通漕运和修水利、促生产等三个方面人手,全面提升国家防灾应变的能力。
开皇三年(583年),朝廷根据关中仓廪尚虚,不足以抵御自然灾害的现状,决定在蒲(今山西省永济市西南蒲州镇)、陕(今河南省三门峡市两旧陕县)、虢、熊(今河南省宜阳县西)、伊(今河南省嵩县东北)、洛、郑(今河南省荥阳市西北汜水镇)、怀(今河南省沁阳市)、邵(今山西省垣曲县东南城关)、卫、汴、许(今河南省许昌市)、汝(今河南省汝州市东)等十三州,也就是今日河南省三门峡市以东黄河等水路沿岸城市,募丁运米。同时,在卫州置黎阳仓(今河南省浚县)、洛州置河阳仓(今河南省偃师市)、陕州置常平仓、华州置广通仓(今陕西省华阴市东北)等官仓储粮,逐次转运,“漕关东及汾、晋之粟,以给京师”。这些仓库规模都十分宏大,储粮在几百万石以上,如开皇五年(585年)关中旱灾,文帝下令开广通仓赈济,一次就出粟三百万石。
兴建大型粮仓固然大大增加国家储备,但是,关键的是要解决由洛阳向长安的运输问题。这段漕运,有两个路段艰险难通。
首先是从洛阳至陕州路段,黄河穿行于中条山脉和崤山山脉之间,山高水险,特别是三门峡一段,神岛和鬼岛两大石岛耸立河中,把黄河切为三股,分别自神门、鬼门和人门奔腾而下,激荡于千仞峭壁之中,暗礁遍布,水声如雷,漕船难以通过,只好从小平(今河南省孟津县西北)转为陆运,穿过崎岖的崤、函山路,把粮食运抵陕州,由此换船。通过黄河转运至潼关。这段路程最为艰险,开皇三年(583年),文帝专门派遣仓部侍郎韦瓒到蒲、陕以东地区招募运夫,规定能从洛阳运米四十石至陕州常平仓,免其征戍。
其次,是从潼关至长安路段邀段漕运所利用的渭水渭水则逐级下降,山高坡陡,支流湍急,大量的泥沙被雨水冲刷下来,淤积在渭水河床,造成流浅沙深,舟楫难通。
这两段路程,犹如瓶颈,严重制约了京城的繁荣和东西部的经济交往。要改变这种状况,任何小规模的疏浚工程都无济于事,必须进行彻底整治。开皇四年(584年),文帝把国家的中心任务转向经济建设,特别是加强对基础设施的投入,力图从根本上改善漕运与农业生产的条件。六月二十一日,文帝下令开凿“广通渠”。经过新建的大兴京城北面,在渭河南岸平原与渭河平行,东达潼关,全长三百余里,取代原先的渭水漕运。广通渠由隋朝著名的建筑专家宇文恺负责设计,苏孝慈和郭衍监督工役,渠成后,不但使得潼关到长安的漕运畅通无阻,而且还兼向京城供水,有助于政善渭南平原的灌溉条件,所以,当地称之为富民渠。
与此同时,文帝还派出重臣,如曾任尚书左仆射、中书令的赵莽,坐镇关东,亲领漕运事务,确保山东地区的物资财富源源不断运往关中。《隋书·食货志》描述当日这条国家经济动脉的繁忙景象道:时百姓承平日久,虽数遭水旱,而户口岁增。诸州调物,每岁河南自潼关,河北自蒲坂,达于京师,相属于路,昼夜不绝者数月。
以洛阳为转运中心,确保京城的供给,奠定了帝国繁荣的基础。在这段并不太长却崎岖险峻的运输线上,几乎集中了天下的财富,其数量极其惊人,成为决定国家兴盛衰亡的战略中枢,唐朝侍御史马周曾经说道:“隋家贮洛口仓,而李密因之;东京积布帛,王世充据之;西京府库亦为国家之用,至今未尽。向使洛口、东都无粟帛,即世充、李密未必能聚大众。”如此规模的物资储备,其意义已经远远超出保证长安供应的目的了,显然,文帝与政治集权同步,要实现国家对国民财富的高度集中与垄断,在经济上同样达到强干弱枝的目的。
开皇十五年(595年)六月,文帝还想进一步打通陕州路段的水运,加速洛阳一带庞大的物资储备向京城转移,便于中央直接控制,下令开凿黄河道中的砥柱山(三门山)。可是,由于工程过于艰巨浩大,没能取得什么成果。
开皇七年(587年)四月,文帝下令于扬州开凿山阳滨。这条漕运南起扬州,北通山阳(今江苏省淮安市),大大缩短了江淮之间的交通距离,使得大批量的人员物资能够迅速调动。在当时,开凿这条渠道是为平陈作准备,出于军事目的。平陈以后,则成为南方经济运输的主要运道,日后更成为隋炀帝修建江南运河与通济渠的基础。
在隋朝建立不久,国家的底子还比较薄弱,以及国家尚未完全统一的情况下,广通渠和山阳渎的修建,可谓是最具有战略意义的工程。进行国家的经济建设,必然致力于加强农业基础设施,特别是水利工程,从根本上提高国家基本经济部门的实力。在此指导思想下,自隋朝建立以后,全国各地都呈现出蓬勃的农田水利建设场面。
开皇二年(582年)三月,都官(刑部)尚书兼领太仆寺的元晖,奏请于京畿地区开始大规模的农业水利建设,大大加强了关中地区农业生产能力。而在关东各地,同样涌现出一大批热心农业基础建设的地方官,在他们的积极倡导和主持下,兴建了许多水利设施,奠定了“开皇之治”的经济基础。
在怀州(今河南省沁阳市),刺史卢贵开凿“利民渠”,引沁水东注并导入温县的“温润渠”,沿途灌溉。在蒲州(今山西省永济市西南蒲州镇),刺史杨尚希,“甚有惠政,复引汉水,立堤防,开稻田数千顷,民赖其利。”在兖州(今山东省兖州市),沂、泗两河在城东交汇之后,滔滔南流,泛滥于大泽中。刺史薛胄发动当地百姓积石筑堰,让河水西注,使得陂泽尽为良田,“义通转运,利尽淮海,百姓赖之,号为薛公丰兖渠。”在寿州(今安徽省寿县),著名水利工程芍陂的五门堰,失修废弃,荒酿芜秽,总管长史赵轨见此光景,亲自督责属僚,劝课百姓,“更开三十六门,灌田五千余顷,人赖其利。”据统计,在短短的三十余年间,隋朝其工程绝对数量竟超出南北朝一百七十年间约近三分之一。如果把水利工程的规模考虑进去,则隋朝的水利成就更为显著。
文帝时代,除了广通渠和山阳渠之外,较大规模的工程还有开皇十八年(598年),山东频繁水灾,文帝特遣使者带着水工,“巡行川源,相视高下,发随近丁以疏导之”。这些工程都不单是为了解决某一地区的农业水利问题,而是全局性工程,特别是以增强国力的水利运输工程为主,此与隋朝的漕运、国家储备和财政政策密切相关,可以说是隋朝两代的一贯国策。
北周定都于关中长安,有其不得已的背景,隋朝继承这一现实,加大对关中水利事业的投入,试图改变经常性旱灾对当地农业的破坏,重振关中,恢复其作为政治中心支撑点的基本经济区地位,政治意图十分明显。文帝也十分重视与关中毗邻的河南与山西地区的水利建设,以此护卫关中,并可进一步向东拓展。这样,整个隋朝的北方水利建设布局便集中于关中与河南、山西地区。
在重农抑商政策下,民间手工业和商业受到抑制,处于国家严格管制之下,并不活跃。尽管如此,隋朝在此领域亦非毫无建树。文帝时期,在全国严厉实行新的度量衡和货币政策,无疑对打破地方封锁割据、实现经济统一大有贡献。
隋朝的手工业是在南北朝手工业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由于南北朝时期社会的动荡不安和广大农民沦为豪强地主的荫庇户,民间商业和民间手工业均呈现出衰落的趋势。与此同时,同民间手工业衰退越势相反,官府手工业却有较大的发展。由于官府手工业主要是满足宫廷和贵族的需要,加之统治阶级的奢侈成风,这就刺激了宫廷手工业的发展。特别是南北朝时期战争的频繁,与兵器制造业相关的军用手工业亦有较大的发展,这也是官营手工业迅速发展的重要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