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清兵入关,大批满洲贵族、将士及旗下厮养涌入关内。这些人入关后,就不能不解决他们的衣食住行等生活问题。而且清王朝为确保八旗将士的效忠和战斗力,必然要给他们以优厚的待遇,保护他们的经济特权。这时候,圈地开始了。
多尔衮给户部下了一道谕令,要求清查因战乱造成的无主之地,安置八旗官兵。表面看,这是将无主荒地和故明死于寇乱勋戚的庄田分给八旗官兵,并无夺民人田产之嫌,算不上是恶政,但实际上,清朝户部官员和地方政府官吏具体执行圈地令,却远非如此。他们来到乡村田野,由两人骑马拉着户部颁行的绳子,不分有主无主,看好哪块,四周一拉,田地就划归八旗,换了主人。圈一定,田主就要走人。圈地无疑成为极端野蛮而又公开、合法的掠夺!多尔衮把北京内城(又叫北城)的几十万汉民强迫迁往外城(南城),腾空内城安置清朝皇室和八旗官兵。汉人搬迁时虽然给一点搬家费,但根本不够买房或盖房。许多汉民倾家荡产或流离失所。
京城圈完了,再向京畿府县蔓延。
于是,圈占顺义、怀柔、密云、平谷4县地60750垧(1垧即1公顷,合15亩);圈占雄县、大城、新城3县地49115垧;圈占容城、任丘2县地35050垧;圈占河间府地201539垧;圈占昌平、良乡、房山、易州4州县地59860垧;圈占安肃、满城2县地35900垧;圈占完县、清苑2县地45100垧;圈占通州、三河、蓟州、遵化4州县地110228垧;圈占霸州、新城、沸县、武清、东安、高阳、庆都、固安、安州、永清、沧州11县地192519垧;圈占涿州、涞水、定兴、保定、文安5州县地101200垧;圈占宝坻、香河、滦州、乐亭4州县地102200垧。仅此一次,满洲贵族便在京畿38个府州县圈占992217垧土地。八旗贵族将士将圈占的土地的一部分“以备畋猎、放鹰、往来下营之所”,大量的被圈土地用来安置庄头,迫使农奴在庄田耕作。汉族民众田地被圈,被迫离开家园。“圈占之后,民多失业。”社会上的情形是“田地多占,妇子流离,哭声满路……圈地占房,生气索然”。“庐舍田园,顿非其故,迁徙流离,深为可愤。”许多人被迫铤而走险,揭起反清旗帜。
圈地事起,人言汹汹。面对人民群众的激烈反抗,多尔衮不得不采取措施试图缓解矛盾。顺治二年(1645年)二月,他发布谕旨“令户部传谕各州县有司,凡民间房产有为满洲圈占,兑换他处者,俱视其田产美恶,速行补给,务令均平”。实际情况是,“田地被圈之民,俱兑拨碱薄屯地”,而征赋却照“膏腴民地”则例。在雄县“圈则倍占,退仅虚名”;在庆都县“其被圈之地拨附近军地补还,无如奉行者草率从事,止提簿上之地,希完拨补之局,遂使良法美意不获实及。是被占者不毙于圈占,而毙于拨补也。即如庆邑所拨真定卫地,并不知坐落何处,其簿上四至竟有以鸡、犬、驴、羊、春分、秋水种种不堪字样塞责。地既难于认种,不得不照簿议租,取归本县纳粮”。
顺治四年(1647年),新城县于乐陵、庆云2县拨补。新城县实际“被圈占土地八万一千一百零二垧,于乐陵县补还六万八百八十八垧,庆云县补还一万四千一百二十六垧”,到顺治六年“尚欠未补地六千八十八垧”,而且“庆云兑地已系题过之老荒,乐陵兑地俱系不毛之薄域,第次报荒在案。士民见兑地荒芜,即卖男鬻女为耕种之资,何计可耕?何策可种?似此久荒之地,势必不能开垦,抛荒泣天而逃,十之八九”。百姓被迫“离其田园,别其坟墓,甫种新授之田,庐舍无依,籽种未备”,生活之艰难可想而知。
多尔衮下圈地令后,使得“畿甸近地悉圈赐八旗勋戚,各委庄头督之”,香河县“仅存汉人八百一十二丁,又皆零替失业苟活,贷食于庄头。及偿贷失期,则收捕拷掠,五毒参至,毙人如蚁,长令慑庄头之威,或反利其贿更袒助之。由是汉人命益轻,弱益甚”。清廷香河知县丘应登视事未久,竟怆然喟叹:“长此未已,汉有孑遗乎?”京畿地区失去田地、庐舍的汉民“骇散向南,道多馑也”,对此,一些有良心的汉族官员也对圈地气愤不已,多尔衮却非常理直气壮地说:“满人来已二载,即有资囊,亦已用讫,若不圈地,何以为生?岂汉人该丰衣饱食,而满人该饿死耶!”充分暴露了一位征服者、掠夺者的蛮横嘴脸。当满洲贵族掠足了土地,多尔衮又假惺惺地作了一番反省,顺治四年三月,他晓谕户部,“自今以后,民间田屋,不得复行圈拨,著永行禁止”。
“永行禁止”实际上是难以达到的,小规模的圈地仍时有发生。
清朝王公旗人富户并不从事农业生产,他们在圈占的田地上设立农庄,因为缺少劳力,便实行逼民“投充”的政策,招收农民供其役使。许多汉人不愿离开故土,或经济破产,纷纷投充到八旗名下,充当奴仆。他们的处境非常悲惨,又引发大批逃亡问题。
多尔衮制定了严禁奴仆逃亡的法律,规定:抓获逃人,鞭一百,归还原主;隐匿者正法,家产没收;左邻右舍,各鞭一百,流放边远。这种肆意株连、刑罚过重的做法在社会上产生了严重恶果,与多尔衮“满汉一家”的思想当然也是南辕北辙。